一品仵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今
元相国道:“宫中不可随意进,其他随意。”
“既如此,这三件案子,我接了!”暮青
第四十八章 我缺钱
阁楼烛影摇曳,少女的清音如同江南那夜里,再听来,仍觉撼动人心。
“嗯,我知道,如果你不能,天下无人能。”步惜欢笑了笑。
“如果我不能,我也会把朝臣们之间的事全给你查清楚。”暮青道。
三个月,足够了!
步惜欢怔住,烛光映亮了眸,眸底流华暖若晚春,问得小心翼翼,“为了我才接这三桩案子的”
暮青低头喝茶,避开步惜欢的目光,道:“也是因为我喜欢查案。”
这么说,还是承认了她有帮他的心思,步惜欢笑意暖融,暖得似窗外风歇雪化,一树桃花开。
“事情说完了,你可以回宫了。”暮青冷淡的撵人。
“谁说说完了”步惜欢笑对暮青的冷颜,不受她的影响,“你我心有灵犀,我这些日子也在想着朝臣之事。”
暮青一愣,问:“你也想从朝臣府上下手”
步惜欢一笑,笑意深沉莫测,“下手好多年了,也是该收网了。上元节后,自会有人帮你的忙。”
她肯为他筹谋,他很欢喜,他不会让她破不了案的,这些年撒的网给她就是。
暮青闻言,正深思此事,便见步惜欢慢悠悠起了身,道:“好了,这回才是说完了,你早些歇着。”
暮青面色一变,速速离凳,身子一矮,避去桌后!步惜欢怔住,见暮青从桌面上露出半颗脑袋,眼神戒备冷寒。
“不准点我的睡!”她冷声道。
步惜欢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此举之意,不由沉声一笑,笑意欢愉,笑声好听得挠得人心里发痒。
暮青的眼神却越发冷寒,这事他干过两回了,难道他以为第三次她还不会防着他吗
“青青……”他该怎么告诉她,她躲在那儿也是没用的
男子笑意浓郁,懒洋洋抬手。
“我今夜有事,你别坏我的事!”暮青懒得说再点剁手这等对步惜欢没威胁力的话,她直接把话挑明,今夜她要出去,不能睡。
步惜欢的手顿住,“嗯”
“我有事,要出去。”
“三更半夜的,去何处”
“玉春楼。”
玉春楼乃盛京城里官字号的青楼,所谓官字号,即收押调教罪臣女眷的青楼。
朝臣获罪,家中女眷有送入青楼歌坊的,有卖入官家为奴的,落在奴籍,一生卑贱,比身在贱籍的百姓还要悲苦。
夜深风寒,雪大如梅,梆声萧瑟,暮青在街角抬眼,见长街上丽楼座座,红灯串串,风里摇着,别样旖旎。
暮青一踏进玉春楼,便有龟奴迎了出来,见她面生先是一愣,待暮青脱了风帽,露出整张面容来,那龟奴又是一惊,随即满脸堆笑道:“哟!这不是江北水师周都督吗”
暮青淡淡颔首,她刚到盛京不足半月,这玉春楼里的龟奴竟能将她认出来,果然是官字号的青楼,对京城里的豪贵新贵都是下了工夫的。
她解了大氅在门口抖了抖雪,那龟奴忙要接着,暮青却转手给了身后的人。
那龟奴也不尴尬,笑道:“今夜都督大驾,咱们楼里的姑娘们怕是要高兴得抢人了!”
“奉承话!本都督一无相貌,二无家财,你们楼里姑娘哪瞧得上本都督”
“瞧都督说的,谁不知道圣上在鹭岛湖赏了您座美宅,还赏了不少金银”龟奴笑道,他迎来送往的贵胄子弟多了,什么脾气的都见过,自不会因暮青说话直就接不上,反倒跟她似真似假的开起了玩笑。
“三进小宅罢了。”暮青淡道。
“那也是美宅,足够藏娇了!”龟奴笑道,“咱们楼里的姑娘可是全京城里最娇美的,都督瞧瞧想藏哪个”
“不急,一路过来,先歇歇。可还有雅间”暮青扫了眼楼上,只见屋里都点着灯,怕不是没地儿了吧
“有有有!都督来了,怎敢没有没有小的也给您打出去一个,把您给请进去!”鬼奴惯会哄人,说话间便笑着将暮青给请上了二楼一间雅间。
一会儿,茶点送了来,那龟奴走时笑道:“都督何时要姑娘相陪,您只需唤小的一声儿,小的将人领进屋来给您挑!”
暮青淡淡应了声,那龟奴便下去了。
门一关,屋里便静了,暮青回头,见身旁坐着的人一张貌不惊人的脸,端起茶盏的风姿却雍容优雅,瞧他要喝茶,暮青抬手便往茶碗上覆,皱眉道:“别喝,这种地方有病的不少,谁知道这茶具干不干净。”
那人将茶盏往旁边一让,淡淡看了暮青一眼,懒声道:“茶烫!手伸来做什么也不怕烫着!”
男子敛眸,话里含着斥意,眉头都皱了起来。暮青瞧着,有些郁闷,谁让他跟来的!
她本是想带着月杀来,哪知步惜欢一听,宫也不回了,要月杀找了张面具回来,穿了她亲兵的衣袍便跟来了玉春楼。她刚到盛京,府里的人深入简出,除了月杀,很少带别人出来,还好玉春楼里的龟奴不认得她身边的人。
“嫌脏还来。”步惜欢见暮青面色沉郁,说话时语气已和缓了些,他将茶盏放去桌上,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也一并丢去了桌上,
第四十九章 一文钱,赢你所有银票!
玉春楼大堂前立着面八扇围屏,暮青与龟奴在门口闲聊时,里头的公子们赌兴正盛,并未瞧见她。此时见她似从楼梯处过来,众公子都以为她早来了。
曹子安尚未反应过来,一人便眼神一亮,嘿的一笑,道:“以为你小子有多刚直,闹了半天也喜欢这烟花之地。”
那公子松墨锦袍,玉面粉唇,一身娇贵气,暮青对其不陌生,正是那在越州奉县因夜里贪睡被革了职的镇国公府小公爷季延。
季延年前任议和团护卫长本是去捞些功劳的,却因玩忽职守丢了龙武卫之职,回府后惹得镇国公大怒,也是将他狠打了一顿,又因步惜欢当时下了圣旨要他回京后在家中思过,前些日子的诗会他便没去。眼下快到上元节了,他昨日刚解了禁,今夜就到玉春楼解闷来了,没想到遇上了暮青。
“我对烟花之地没兴趣,我是冲着银子来的。”暮青道。
“得了吧!缺银子去赌坊,来这儿作甚!”季延笑得狐狸似的,一副我懂的模样,贼贼过来拿手肘拐了拐暮青,挤眉弄眼问,“还没开荤吧这玉春楼小爷常来,花样儿多的姑娘有的是,你若是想尝尝滋味儿,给你指个,保准伺候得你明儿不想上朝!”
暮青淡淡看了季延一眼,在奉县时因李本的案子,季延与她有过冲突,但这人似乎没心没肺,龙武卫的职缺丢了也浑不在意,跟她起过冲突也不记仇,反倒有些不打不相识的意味,怪不得元修待京中子弟多显疏离,唯独待他尚可。
“赌坊里的人哪有你们有银子”暮青淡道。
季延闻言愣了好一阵儿,随后大笑一声,“这是实话!我信!”
这时,曹子安才渐渐回过神来,冷嘲道:“自然是实话,只凭圣上赏的那些金银,怕都督都摸不着玉春楼姑娘的床边儿。”
季延笑了声,古怪地瞧了曹子安一眼,“曹公子倒是不缺银子,好像也没摸到想摸之人的床边儿。”
众公子噗噗笑了起来,曹子安脸色涨红,但不意外,季延最敬佩元修,元修没去西北时就称他为大哥,他自然护着元修的旧部。
“方才曹公子说,有本事就看看能赢多少去,这话可算数”暮青问。
“自然算数!”曹子安因诗会的事已在京中子弟面前丢了颜面,若再食言,便更加抬不起头了,自然说话算话。且他也不想食言,他被元修赶出别院全因暮青,今夜正是送上门来的雪耻之机,怎会放过
“只是不知都督有多少银两跟我赌”曹子安面露轻嘲。
暮青把手放进衣襟里开始摸,摸啊摸,曹子安见她迟迟不肯拿出来,嘲弄之意更深。她是村野出身,只不过在边关立了些军功封了武职,家底儿也就圣上赏的那点儿金银,她能拿出来的顶多就是千两面额的银票。
众公子也都盯着暮青的手,猜她或许会因不想被曹子安小看,说不定能将圣上赏的那一千两金票拿出来。
暮青把手从衣襟里拿出来时,赌桌前人人屏息,连季延都凝神等待。但是当瞧见暮青的手时,人人都愣了——她手握着,瞧不见拳头里攥着什么,但不想是有银票的样子。
暮青面无表情地走到赌桌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往桌上一拍!
啪!
掌心下传来一声脆音,刺得听见的人眉头都一跳!
人人盯着暮青的手,表情呆木,见她将手拿开,赌桌上一堆千两银票里孤零零放着枚铜板儿。
那铜钱太扎眼,京中贵族子弟生下来便含金戴玉,连身边跟着的奴才都不使铜钱儿,看着那赌桌上,眼神都有些陌生。
那铜钱也扎了荷官的眼,玉春楼自开起来至今,就没见有人使过铜钱,而且还是一文钱!
一文钱,盛京城里连只包子都买不出来,竟拿来玉春楼里赌
“都督一文钱竟想赌本公子一千两”曹子安盯着那铜钱,快成斗鸡眼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觉血气往头顶上涌。
这也太瞧低他!
“你太高看自己。”暮青淡淡看了曹子安一眼,道,“一文钱,赌你身上所有银票!”
曹子安眼前一黑,一口血险些吐出来,喘了好半天的气才怒道:“都督是来砸场的吧”
“少废话,敢不敢赌”暮青懒得吵架,只激将道。
曹子安还没应声,一群京中子弟的好胜心已被激了起来,暮青明明是叫战曹子安,却有一堆人应了战。
“赌!”
“曹子安,你敢不敢赌,不敢小爷来!”
“都督看来是赌技甚高,小爷也不差,这枚铜钱儿小爷还真就想要了!”
盛京子弟好玩儿,什么花样都玩过,论赌,那赌的东西可多了,金银美姬、古董玉玩、田宅铺子,无一不赌,就连活春宫这等作弄人的赌约都有,什么贵重的刺激的都赌过,就是没赌过这么低的赌约!
一文钱!
一文钱见是见过,但长这么大,别说花过,他们连摸都摸过!
平日里觉得低贱之物,今夜只觉得稀奇,且有暮青那句“一文钱赌你身上所有银票”的豪言,只觉稀奇又刺激,人人知道一文钱赌一千两根本就不公平,但盛京子弟不在乎公平,只在乎新奇刺激,于是纷纷应战,都想要了暮青那一文钱!
季延摩拳擦掌起来,盯着那铜钱眼都放光,笑道:“这事儿有趣!谁要是赢了这一文钱,明儿定拿条红绳儿拴了,满大街叫说这是英睿都督在玉春楼里输的一文钱,保准叫都督名满京城!”
一群京中子弟哈哈大笑,都觉得此事有趣!
暮青点点头,道:“嗯,谁想名满京城,一起来吧。”
她今夜本想先跟曹子安赌,以曹子安为饵引一群人上钩,如今看来她真是高看这些纨绔子弟了,他们对玩乐的兴趣大过一切,连钓都不用钓,就自动咬钩了。
面前的赌桌设的是赌大小的局,既然是
第五十章 心理战术
“运气!运气!”季延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赌桌道。
“蒙的!蒙的!”京中子弟们笑道,荷官刚放盅便买定了大小,不是蒙的是什么
见暮青将银票数好塞进怀中,谁都没放在心上,常来玉春楼,谁没输过银子这点儿银子对这些纨绔子弟来说根本不值得紧张,众人嘻嘻哈哈浑不在意,季延甚至笑话暮青道:“藏什么藏赢了就是你的,还能抢你的不成!”
京中子弟们哄笑,都觉得暮青是以前没见过银票。
唯独曹子安面色不佳,他今晚本就输了几回,又跟暮青冤家路窄,见她赢了自然不高兴,不过他也觉得只是运气,从袖口抽出张银票施舍般的往赌桌上一拍,道:“有本事就再拿!”
暮青不跟他啰嗦,银票收好后桌面上干干净净,还是放着她那枚铜板儿。
季延领着众人纷纷放票,放好后等着荷官再开局。
荷官惯会瞧人脸色,见这些纨绔子弟大多心情好兴致高,便松了口气继续摇起了骰盅,他花式耍得卖力,引得一群公子哥儿连声叫好,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之际,他将骰盅往赌桌上一放!
啪的一声,赌局再开!
暮青拿起那枚铜板儿放在手里把玩,一副犹豫不定的模样,不知该买大还是买小,她拿着一文钱来来回回在大小间游走,荷官的眼神跟着那枚铜钱飘来飘去,飘了几回,暮青的手一顿,停在大处,似下定了决心这回要买大。
荷官拿眼角瞄着她的手,面无表情。
暮青眉头一挑,手忽然一晃,往小处一放!
啪!
买定,离手!
荷官瞪大眼,一口气吸到嗓子眼儿,京中子弟们被这一声脆响惊住,纷纷转头。
他们都还没商量好!
“你们太慢了。”暮青淡道,“我说了,我缺银子,你们还是快些商量,多开几局,我多赢些银子。”
“嘿!说的好像你能赢似的,你刚刚不也是犹犹豫豫不知道买哪边运气好赢了一回,还真以为能赢咱们这么多人一晚上”季延笑了,把银票一划拉,全押去大处,满不在乎道,“倒要看看你这回能不能赢!”
“快开盅!”
“快开快开!”
一群公子催促着荷官,荷官一脑门的汗,瞥了眼暮青,见她把小刀放在袖甲上磨,刀光来来去去的晃着眼,他只好眼一闭,把盅一开。
赌桌前半天没声音,人人盯着那盅下的点数,直到暮青开始收拾银票,才传来嘶嘶的吸气声。
“嘿!”季延一笑,瞧着暮青,“你小子还真有些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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