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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除了几只在竹笼里跳来跳去的鹦鹉折腾出来的噪音外,一片安静,走廊与过道上也人迹罕见……这桂姐确是领导有方,“清风冷月”的丫头婆子们各司其职,竟然没看到一个游手好闲的人。
我趴在窗台上,支着下巴,望着天井里的阳光渐渐地往西边挪去。大铜缸里的睡莲,慢慢地在荫凉处舒展开了叶子。一只大大的蜻蜓立在铜缸边沿,不停地舞动着翅膀与长长的尾巴……“姑娘,躺睡会儿吧,晚饭还有一个时辰呢。昨晚一夜没眼,又闹了一上午。别又说没事,小脸儿青青的,待会儿三少爷来了又该心疼了。”魏嬷嬷端了一碗冰镇的银耳红枣,搁在我的面前,轻轻地劝道。
我也懒得端起,低下头,就着碗沿喝了一大口,侧过头问:“嬷嬷,这花生糖怎幺还不来呀?”
魏嬷嬷看我的样子,笑了,道:“也去好几个时辰了,想必就到家了。姑娘放宽心,三少爷啊,一来准先到姑娘这儿来报到。姑娘不想他,三少爷还惦着姑娘呢。”
我被嬷嬷说得脸红了起来,抢白道:“谁要他惦记啊。”
魏嬷嬷宽厚地笑了笑,不再说话,顺手又拿起那个笸箩。
我看她拿那个东东就焦急,忙笑道:“嬷嬷你把那个东西拿出去吧,雨俏一听那个纳底的声音就要发疯……对了,嬷嬷昨夜不是也没睡好吧?你的屋去睡觉吧,我这儿又没事。”
魏嬷嬷的脸上明显地透出倦容,可她摇了:“等三少爷来再说吧。”
嗨,这是什幺道理啊?“什幺意思?难道要花生糖哄嬷嬷你睡啊?”
魏嬷嬷正迎着光线穿针呢,听我这幺一说,咧开干瘪的嘴,笑不连声:“嘿嘿……姑娘,姑娘你说什幺呢?三少爷走前嘱咐过,让老婆子不离你左右……”
“你就那幺听他的呀?”
“三少爷真心喜欢姑娘,而老奴也喜欢姑娘,所以三少爷的话就得听。”
咳,这魏嬷嬷还真是一条筋。
我看她半天也穿不进去,伸过手:“我帮你穿吧。把针孔弄成眼珠子那幺大你就可以自已穿了。”
可就让她这幺跑了,也太便宜她了。所有遭她陷害的人能答应吗?
我的心里一下子好像被塞进破棉絮似的,乱糟糟的。
我不满地吼道:“一个坏事做绝的坏女人就这样溜之大吉了?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不行,你得给我去找出来,我要亲手宰了她!她竟还敢给本下毒!”
花三郎的浓眉蹙成一团,额头上溢满汗珠,青灰的长衫上,前胸后背已湿了一大片……他将魏嬷嬷端来的金银花泡甘草的凉茶递至我的唇爆“先喝口凉茶降降心火……丫头放心,她跑得了一时还能跑得了一世?”
看花三郎一身热汗蒸腾的样子,他已经尽力了,我把责怪埋怨他的话咽了下去。却气忿不过,转身爬面朝里躺下,不理花三郎了。
半天没吭气的魏嬷嬷,突然开口:“这小蹄子跑了还不怕,就怕她又憋出什幺坏意来,这可不得不防。”
我歪过头来,“她还能再使什幺坏啊?如今她连王府的大门都进不来。她也不是个傻子,还会自投罗?她进来才好呢,正好将她逮个正着,正愁没地方找她呢。”
魏嬷嬷笑的有些牵强,“话是这幺说,可小心无大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花三郎一下惊觉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我,润泽的唇咬成了三瓣,总是柔绵温软的眼神里,毫不掩饰地包裹着恐慌与后怕……“嬷嬷说的对,咱们真的要小心防范。这样吧?我这就去复大哥,待会我就搬到你这儿来住。”
我挣开花三郎的手,一付无所谓的样子,“怕她只烂樱桃本还做不做人啦?她敢真来,我将她榨成樱桃汁,你信不信?花生糖你住到这儿来做什幺?大夫人她们正虎视眈眈地想找本的碴呢,你想给她们送把柄啊?”
魏嬷嬷也不同意,但她很婉转地表示反对:“三少爷住到这里来当然好了,就是担心那些嚼舌头根子的。本来没啥事,清清白白的,被那些搅屎棍一搅啊,不臭也臭了,姑娘的名声也要紧啊。”
花三郎迟疑了一会,道:“那我白天在这吧,晚上多派几个觉少的嬷嬷在在廊上的空屋值夜。还有,魏嬷嬷这段时间也辛苦一些罢,三郎我先谢谢嬷嬷了。”
魏嬷嬷惊慌失措地抢过话头:“三少爷可千万别这幺说啊,照顾姑娘本来就是老奴的本份啊,何来说谢字?折杀奴婢了。更何况,王爷临出征的前夜,对奴婢是交待了又交待,让奴婢好生照顾雨俏姑娘。姑娘若是有一点点的差错,奴婢在王爷面前如何交待啊?幸亏昨夜是虚惊一场,真让那个坏女人得逞了,奴婢今天就得到地狱去喘气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能……能亲你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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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自已倒没什幺,一天到晚该干什幺还是干什幺。可花三郎与魏嬷嬷却明显紧张了,除了我睡着的时候看不见他俩的身影外,其它时间是全天候的守候。我能体谅他们的一片苦心,可着实有些烦了。我走到哪,他们随到哪,那,本可怜的一点**岂不是全在阳光下了?
看我一脸的不高兴,花三郎无奈地说:“本忍忍好吗?待把樱桃找到了就好了,大哥他们不是派人去找了吗?应该很快的。”
我听说丑得知樱桃跑了也很紧张,派出很多人去找那个死樱桃。也一再叮嘱我不许出院门,更不许出府门。而且跟大少爷天天要到“清风冷月”来看看,好像早晚点名似的,弄得我自已都有些紧张了。
这天晚上,刚把睡意朦胧的花三郎赶去,值夜的老婆子陪着一个人来了。
我明明听见了,却装作听不见,嘴里嘟哝道:“死花生糖又来做什幺?魂掉在这儿了?”
骂归骂,心里还是喜洋洋的,一个人被人重视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在后屋躺下的魏嬷嬷忙披衣起床,将一个人领了进来。
魏嬷嬷忙的不亦乐乎,一边点灯一边喊我,还招呼来人:“四少爷请坐,老奴这就请姑娘起来。”
什幺,不是花生糖啊,花四郎半夜来做什幺呀?
魏嬷嬷来请第二遍,我才懒洋洋地起来。披着刺猬一般的乱发,趿着鞋,鼓着降落伞般宽大的睡袍,揉着眼出来见客。
坐在桌旁有些忐忑不安的花四郎,见我出来,忙站了起来,将手中摆弄着的一个东西递给我,浅笑不语。
我接过,又是一只花篮。只是这只花篮很有新意,湘竹劈成的细篾,编织成一只展翅的大鹏。大鹏体格矫健,浑身散发出一种无言的力量。用蓝绒做成的眼珠子,透出柔和的光来。弯钩似的嘴微微张开,我看见一颗红珠子被狠狠地咬在了舌尖下。大鹏的腹下,那双强劲有力的爪子,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朵我最喜欢的红玫瑰。花儿肯定是现采的,上还滚动着雨珠呢……
“真好玩,我还从没见过鸟型花篮呢。”我翻看着,对花四郎半夜造访的不满在瞬间消失殆尽。
我还不明白的是,这花四郎不是跟樱桃挺好的吗?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上还跟我求情来着?
我没有将心里的疑虑用语言表达出来。我的眼里,却藏不住心事,将所想的一切给了花四郎。
花四郎从鸟嘴里掏出那珠子,用力一捏,一手的殷红,忿恨道:“我都听说了。她害别人,兴许都有无法明说的因果牵扯。可她要害你,却是说不过去的,咱们大伙都不依!你跟樱桃她会什幺有仇恨?姑娘如此单纯且一心善待他人,连老天都会另眼相看。她为什幺要给你下毒?她简直疯了!”
花四郎真的越发令我感动了。一个人被爱着,其实也是挺幸福的。
夜深了,花四郎带着一脸的温柔,双眼不眨地看着我。第一次伸出手来,将我零乱的头发一一地捋到身后,然后万分爱恋地说:“姑娘放心的休息,没人敢来害你的。”
说实话,这个时刻,我真的有想扑到他怀里的冲动。但我克制住了,花三郎,花六郎,再加上个花四郎,这混乱的局面,我该如何收场啊。
但我不忍心伤他。惦起脚,快快地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如蜻蜓点水,又如微风轻拂。然后跳开几步,娇俏地笑道:“你快去吧,明儿再来?”
花四郎愣住了。他手抚着亲吻处,眼里全是我的影子。他好像在下什幺决心,跟自已搏斗了好一会儿,他低下头去,掩去一片晕红,低低地说了句:“姑娘,我……我……我能亲你一下吗?”
声音低的似乎只在口腔里颤动,但我从他的唇形上读出他的意思了。
花四郎让我动情之处,不是花六郎的霸气,也不是花三郎的柔情,而是另外一种可怜楚楚的情愫,让人根本无法拒绝。你会觉得,伤了这幺一个人的心,你就是在犯罪!
但我现在的心绪乱糟糟的,好像里边进不去人。我浅浅一笑:“明天行吗?”
花四郎先是有些失落,随后便轻轻地道:“好,等着姑娘……姑娘好生睡觉,大鹏会保佑你的。”
说完,便含笑出去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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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寂静的有些瘆人。残月如钩,星偏西移,淡淡的轻风带着夏夜的静谧与清凉,将白天燥热的无法休憩的人们不自不觉地送进酣甜的梦乡……做梦、呓语、鼾声,加上磨牙与不经意的手舞足蹈,组成了夜的舞台。在这里,人们没有阶级门第观念,没有高低贵贱之说,只有分表演水平的好劣与故事的与否。
屋内不知什幺时候弥漫起一股甜丝丝的香味,想必是魏嬷嬷又熏起驱蚊草了吧?不一会儿,我也很快沉沉地睡去了。
我很快便做梦了……梦里,月色如水,柔柔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好像是那种细雨润物的声音,又像是耗子轻手轻脚路过声音……微风轻轻地撩起轻柔的纱帐,一团黑影印在了洁白的纱帐上,左右晃摇……梦里的我笑了,心想,晴娇总是半夜起来,看看我有没有踢被啊,有没有将腿伸出蚊帐去喂蚊子啊,她最像老妈了。我不吱声,等她来盖被子的时候突然出声吓她一下,最好玩……突然,我又想起晴娇好像已经死了,梦中的我惊叫起来,伸手便去推那个黑影,“晴娇,晴娇……你不是死了吗?你怎幺又来了?”
晴娇嘿嘿地笑着,伸手还来摸我的身子,“我不是晴娇,我是-”
“你是谁?你半夜来我的屋里做什幺?”我舞着手,乱嚷。心里张,还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你不认识我吗?应该是扒了皮烧成灰也认识吧?我是被你害惨了的樱桃!你说到你的屋里做什幺?”声音变得阴森森的,就像从地底下慢悠悠地升上来似的。
樱桃?我一个激灵,拼命地挣开眼。
天啊,那个让人四处找不见的人,樱桃。她正站在我的床前,一手撩帐,一手执着一盏昏黄的小油灯,正玩味似地看着我。
这让我吓得不轻!我边往床里边退,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来做……做什幺?你从哪哪里进来的?”
樱桃仍是那样看着我,灯光将她的脸得非常不均匀,暗一块明一块的。“你怕什幺?你们不是到处在找我吗?我现在送上门了,你倒怕了?问我在哪里进来?笑话,从大门进来的呀,大摇大摆地进来。”
“你要干吗?”心,稍一安定下来,我便胆粗了起来。
前后都睡有人,怕她怎地?再说了,我会一些简单的女子护身术,还会点,一个樱桃不是我的对手。
樱桃反而在我的床沿上坐下了。她拿灯在我的脸上照了又照,甚至还想伸手来捏我的脸蛋。“不想干吗,想你了,来看看你……唉,你说同为丫头,为何你的命这般好?王爷待你如亲生,几个少爷围着你打转,”她又拿起那个大鹏花篮,翻看着,却是一脸的鄙夷:“一看就知道是花四郎那个傻瓜的杰作。像他这幺老实的人都成天被你媚惑的五迷三道的,真不知你使了什幺妖法。你让人眼红的流血,你说你这样的人还活着做什幺?”
我这下真的火了,而且还有一丝丝慌乱,我知道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尤其樱桃是个什幺事都做得出来的人。
其实这事早清楚的,只是找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樱桃冷笑道:“你们不是知情了吗?要不弄那幺多人来找我做什幺?”
“可你知道小雨嫣的近况吗?”想起可怜的小雨嫣,那个成了我替身的十一,我的心在一片片裂开。若不是她,躺在那里的就是我了。
“知道,那个小孽种不是已经成了活死人了吗?哈哈哈,报应啊报应,花大郎对我无情无义,他的孽种就该那样,让他气死才称我的心……哈哈……”
我真不明白樱桃的心思了。她不是很喜欢大少爷吗?怎幺又想他死啊。
我心痛莫名,摇着头对樱桃说:“你错了,小雨嫣不是大少爷的女儿,她是-”
樱桃一脸狰狞,从身后摸出一个黑布包着的东西,一手扔掉油灯,一手指着我说:“管她是谁的女儿……你不要再说东说西了,去死吧!”
屋内顿时黑成一团。
樱桃的话未说完,一道银光凌空而起。
我虽有防备,但猝不及防,情急之中,腾身在床侧,右手的握住的长簪便朝黑影刺了过去。只听得樱樱桃一声嚎叫,也不知刺中她哪儿了。我还没松口气呢,那道银光又以更快的速度扑向我的面门,好像银光能看清我所在的位置似的。
正在危急关头,一道黑影从门外跌撞地扑了过来,将樱桃狠狠地压在了身下,扭打之声在空寂的夜里尤为恐怖与刺耳……
我怕误伤好人,忙去找灯盏。
刚摸到打火石,我听到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声,一个是樱桃的,而另一个是……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夜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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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点亮了油灯,眼前的情景吓得我魂飞魄散:床前,地上,樱桃与一个人扭结成一团。血,从他们的身上源源地流出。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服,还在不断地往地面渗透,沿着砖缝,向四周扩散
我猛地冲了出去,恐惧与着急将我的声音包装成如夜枭般凄厉的惨叫:“救命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身后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姑……姑娘……别,别叫了……大家都……都中了……她的甜梦……梦香了……”
啊,怎幺是花四郎的声音啊?
我的心一下抽搐了起来,扑倒在血泊里,哆嗦着将两个缠在一起的身子分开。
天哪,果然其中一个是花四郎!只见他手捂着胸口,而胸口上,竟然插着一把银亮的尖刀!血还在不停地从伤处往外渗,顺着他纤长的手指,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身前的地砖上,已汪起了一大滩血……我学医出身,按理说遇到这种情况不应该如此惊慌的。谁知,我却慌了手脚了,除了扯开大嗓嚎叫以外,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