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未蚁贼

    兴华军！最坏的结果还是来了。

    嗦都不由一阵心悸，正惊疑间，只见南边一阵嚷乱，大群溃兵溃散而来，身后是急骤的马蹄声与隆隆地火药弹爆炸声。

    果真是兴华军！非兴华军怎会有如此密集的轰炸。非兴华军，怎会有如些地凶焊！

    “收兵！收兵回营。”下意识地，嗦都就下达了撒军令。

    鼓声停歇，一旁的数名亲兵，拿起号角，嘟嘟地吹了走来。仍在城墙根的元兵如潮水般退了下来。城墙之上的元卒失了后继，被魏伍领人杀得连连后退。

    正在城外苦战的张孝忠敏锐地注意到了战场的变化。一勒战马，一举手中钢枪，高叫道：“兄弟们！咱们援军到了！兴华军到了！”

    “杀！”苦战中的士卒闻声大振，一阵猛杀，将元兵杀得连连后退。

    “兄弟们！鞑子败了！咱们不能放过他们，杀！”张孝忠两脚一磕马腹，手中长枪一摆，领着骑兵冲入了元卒群中。

    嗦都顾不上大部元军，领着亲卫直奔大营而去，但大部元兵因正与张孝忠部搅成了一团，又被溃奔而来的元卒冲得混乱不堪，闹哄哄地一起朝着元兵大营冲了过去。

    留守的元将早已领兵守在大营门，放嗦都等人进营后，硬着头皮上前拦截溃兵，但由于兴华军、张孝忠冲杀的厉害，两三千人又怎么拦得住洪水般涌来的溃卒，一时被冲得溃散。战斗迅速地向大营发展了过去。

    此事，大营西面又有一千余兴华军骑兵杀了过来，迅速杀入大营之中。这些人却是夏子阳手中的骑兵团，前来哨探德兴城下的战事，自然毫不客气地插上了一手。

    整个元兵大营铁骑纵横，火药弹轰鸣，喊杀声惊天，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元兵了无战心，被兴华军与张孝忠部杀的四处逃窜。嗦都见势不妙，只得领亲兵，弃了大营，领着一人溃兵朝乐平方溃退了下去。

    兴华军、张孝忠部紧追不舍。嗦都顾不上步卒，只领着亲兵骑卒朝西逃窜。堪堪赶到凤凰山附近，只见一声炮响，官道两边杀出数千人，将前头的嗦都等人围得严严实实。不待元兵走避，后面的追兵又杀了上来，将元兵夹在当中。

    堵截的夏子阳部结成严整的枪盾阵，一面不停地投掷火药弹，发放弩箭，一面缓缓上前，驱赶逼迫着元兵。元兵惊惶地乱转着，被火药弹、弩箭一层层地收割着。溃兵众中，嗦都仰天长叹一声，将弯刀撂在脖子下狠狠地一抽，血兴迸射，尸身栽倒在马下。

    嗦都的死亡，也预示着战斗的结束。随着包围圈慢慢地收紧，一些元兵士卒下马投降，妄图负隅抵抗者被剿杀干净。夏子阳部继续封锁道路，骑兵队伍刚回头搜巢残兵，打扫战场。

    午后，德兴城下的撕杀停了下来。兴华军干脆入住元兵大营，进行休整和处置战后事宜。此占，两军合计歼灭嗦都以下近一万六千人，俘蒙汉军卒一万二千人。只有二千余窜入山林，不知去向。




第192章 易帜
    “诸位仗义来援，张某不胜感激！”

    战事稍息，张孝忠就领着徐祥、魏伍、黄金万来到元兵大营，拱手相谢道。

    “呵呵，我等到此是打鞑子的，张都检点不怪我等救援来迟，我等就欣慰了。”谢贤呵呵笑道。

    “谢兄、夏兄日夜兼程前来，奔波辛苦。若不是两位领军前来救援，今天德兴城就危险了。两位是我们的大恩人啊。我们又怎么敢责怪恩人。”徐祥上前道。

    “不怪我等就好。不瞒张大人，徐兄弟，我部可是前天就到了，但一直坐壁上观，今天还真怕见几位呢！”夏子玉讪笑道。

    “哪能呢。战阵之上，自然要待机而动。张某无论如何不会相信兴华军会袖手旁观。”张孝忠道。

    “呵呵，多谢张都检站谅解。”夏子玉笑道，“这次能全歼索都，贵部损伤不小，我看这战利品与俘虏就由贵部主导分配吧。”

    “哪里，没有两个前来救援，我部或已败亡了。这俘虏与战利品，张某一丝不取。”张孝忠摇头道。

    “张都检站客气了。这次前来，我家大人曾提起，这次饶州之战后，饶州诸地将由贵部主导。我军此次前来，只是帮忙。饶州战后，饶州各处城池都可交与贵部。”谢贤道。

    “陈大人如此，让张某情何以堪！若没有陈大人关照，张某早死在团湖坪了。这次没有陈大人令两位前来，张某也将再次败亡了。陈大人数度救命大恩，张某一丝未报，又何顔再受陈大人之惠”张孝忠摇摇头道。

    “张都检点可能不知道。抚州的阿里海牙聚拢大军，兵锋直指信州，我军救援贵部后即将离开信州回防信州。”谢贤淡淡道。

    “哦。”张孝忠轻轻地点点头。

    “谢旅长、夏旅长，两位何需回信州抚州的阿里海牙侵信州，必由安仁出发。现在饶州索都败亡，两位何不留饶州，取余干、万年，绕道安仁之后，分阿里海牙之势”一旁的徐祥突然道。

    “这个，我军参谋部已有考虑。不过，这个任务将由婺源方的第3师完成了。如预料不错的话，陈林师长已率第三师到了浮梁、乐平了。”谢贤笑道，“这次救援贵部，我军是兵分三路前来，我们只是其中两路。”

    “陈大人置自已于危胁之地而不顾，竟令大军前来饶州救援，张某感激不尽。”张孝忠拱手谢道。

    “唉，都是自已人，谢什么。”谢贤摆摆手道，“就这样吧。俘虏与战利品优先补充贵部，明日我军进军乐平，乐平战后就撤往弋阳城。”

    听得兴华军仍坚持将俘获送给自已，一直因损失惨重而闷闷不乐的魏伍、黄万金俱面露喜色，眼巴巴地看着张孝忠与徐祥。

    张孝忠沉吟了一会，仍然摇摇头道，“不用了。兴华军雅量高致，张某叹服。蒙陈大人如此厚待张某，我张孝忠再推三诿四，又岂是英雄所为。此后，我张孝忠与众兄弟尽视陈大人马首是瞻，所部任由兴华军改编。”

    “嗯张大人所言确实为真”谢贤、夏子玉也被张孝忠突兀而来的言语惊愣了。

    “张某一言既出，自无虚言。”张某郑重道，接着又转过头，看向徐祥、魏伍、黄金万三人。

    “我等坚决听从大哥的决定。”徐祥肃然道，魏伍、黄金万也跟着点头。

    “好。都是好兄弟。”张孝忠点头赞道，“谢旅长、夏旅长，烦请通报陈大人，就说我张孝忠部从今之后归入兴华军序列。张某也知道兴华军规矩，我部自张某以下，俱听从陈大人安排，所部任由陈大人改编。“

    “张大人即有如此决心，我们以后就是兄弟。”谢贤喜道，“我立即令人前往通报陈大人。未接到铅山整编命令之前，你部仍按原编制。一应俘获先由你部接收。伤员全数留在德兴城养伤。你部这次损失较大，就先在德兴城休整，我与夏子玉部明日前出乐平，看看情况再说。”

    “你们路途可能有些不熟，明日我让金万领些人随你们一起前去。”张孝忠没有再推辞。

    次日，黄金万领着谢贤与夏子阳，带着几乎全成了骑兵的战士赶往乐平，未及到达，前即传来消息，乐平的张荣实部领着一万余人逃窜往鄱阳，自婺源出兵的陈江，已轻取浮梁、乐平。

    因牵挂着信州局势，半道之上，谢贤与夏子玉稍一合计，就决定由夏子玉领着一干人先回德兴，准备先撤回弋阳，自已继续前往乐平去会合陈江部。

    饶州的战事随着快马飞速地传到了铅山城。陈远接到喜讯不由眉飞色舞，欣喜若狂。嗦都的覆灭自在预料之中，但张孝忠的易帜投降却是意外之喜。

    稍与王夫子等人一合计，陈远就将第四师的编号给了张孝忠。第四师师长由张孝忠担任，徐祥任师参谋长。第四师先整编为两个旅，魏伍、黄金万分任第1旅、第2旅旅长。为了尽快完成第四师的整编，陈远不得不从刚整编停当的讲武学堂的教导团抽调出参谋、后勤、宣教干部近百余人紧急赶往德兴。

    德兴之战两日后，第1师的2个旅也在陈雄的指挥下赶到饶州，陈江与陈雄领主力四个旅前往饶州，另由第3师3旅与谢贤则分取余干、万年。

    安仁城，已暗暗移兵于此，正作好进军准备贵溪的陈阿里海牙闻知消息后不由大惊失色。

    兴华军竟置自已重兵危胁于不顾，大军集于饶州。看似是一步险棋，其实也是一步妙棋。若让他们得了饶州，向北可前往九江，向西可取洪州，向南则是抚州、安仁，足以危胁到自已的后方，自已又如何能安心地进击信州！阿里海牙虽然坐拥蒙汉大军、新附兵近十万之众，却有着进退失踞的感觉来。

    “大人。贼军离了巢穴，虽在饶州获得了小胜，但仍是自找死路耳。听说贼兵擅使火药之器，而制作之处尽集于铅山。我军正可以大军闪击信州、铅山等地。我军若能捣其巢穴，分散于饶州诸地的贼军犹如失巢之燕，不难清剿。”见陈阿里海牙踌躇良久，万户速不花拱手道。

    “是啊。额祈，饶州有张荣实大人令着近两万汉兵守着，料兴华军也不能轻易攻克。我军正可大举进击信州。儿子愿领本部之兵为先锋，前去取贵溪城。”儿子忽失海牙也上前道。

    “你当信州贼军就有这么好对付的”阿里海牙摇了摇头，“李恒、武秀也不是以数万之众前往信州，却落得个兵败的下场！”

    “额祈，这次不同。现在信州贼的主力，有大批分散于饶州、衢州等地。信州贼兵料来不过两万余人。我军以十万之众临之，没有不胜之理。”忽失海牙道。

    “十万之众哪来的十万之众。若贼兵自乐平取万年，或余干，就临于我抚州、安仁之后，这两处要不要人守着”阿里海牙冷冷道。

    “两处守兵就算需两三万人，但我军仍有六七万之众！”忽失海牙道。

    “若我军六七万之众陷于信州，敌军断我之后，而我军又不能迅速攻取信州诸地呢”阿里海牙沉吟了一会，仍摇头道。

    “额祈，你怎么能失了锐气。以我蒙元之兵，以数万之众临两万之敌，岂有不胜之理！”忽失海牙有些不悦道。

    “未虑胜，先虑败！这信**军岂是宋兵可比！”，阿里海牙沉着脸道。

    “大人，我愿领本部兵固守安仁城，为大军进兵信州之保障。”万户速不花拱手道。

    “好。就着你领本部汉兵一万，另新附兵一万，守安仁城。朱迷海尔领兵五千，去援余干。”阿里海牙沉吟了一会，一摆手道，“明日，就以忽失海牙为先锋。大军随后出发，进发贵溪城。”

    “是。”速不花、忽尔海牙等三人拱争道。

    “这次进兵信州宣缓不宜急。诸军缓缓而进，稳扎稳打，不得冒进，勿予贼军可乘之机！”

    “是。”诸将俱拱手道。



第193章 折锋 一
    蒙元至元十三年，宋景炎元年九月，蒙元湖广行省平章政事以其子忽失海牙统兵五千为先锋，自领蒙汉大军六万，由安仁出师贵溪，开启了蒙元三征信州的战幕。

    忽失海牙自小就追随在父亲阿里海牙的身边，东征西讨，累功为汉军千户，但因父亲荫蔽，其统领着却是五千铁骑，也是大军的精锐，其职不下于一般的万户。若此次出师信州再获战功，就可以明正言顺地就任万户之职了。而自蒙元立国以来，万户之职也算是蒙元的勋贵了。以二十余岁即挤入蒙元勋贵之中当是少有的荣耀了。

    大军迅速行军，忽失海牙控着马，四处张望，惬意非凡。据可告消息，当面的贵溪县也不过几千贼军，就是弋阳的贼军全数前来，也不过两万人。自已拥有五千铁骑，这在西域，或许已是可以覆灭一国的力量了。后方的额齐领着数万人就在身后二十余里处，不出所料的话，贵溪城的贼军早望风而逃了。此次行军与其说是作战不如说是武装大游行。

    看看天色已近午时，自已领着大军按步缓行，这也行了四十余里地。贵溪城也就不到三十里地了。若不是额齐严令，自已快马加鞭也就两个时辰就该赶到贵溪城下了，那时贼军恐怕撤也来不及撤了吧。也不知素来讲究雷厉风行的额齐这次是怎么了，竟选择缓缓而动，容忍信州贼军向后逃窜。

    “报“

    随着一声悠长的吆喝声，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长长的帽缨脑后瓢拂着，这是在前方的斥候队的百夫长。为了免于为贼兵所趁，忽米海牙放出了大量的斥候，沿路搜索山林与村庄，严防贼军的伏击。

    忽米海牙摆摆手，让亲兵放那斥候进来。那斥候来到忽米海牙身前，右手拂身，屈身行礼。

    “报少将军，前方搜索尽了，不仅没有贼军，就是连百姓也没有发现。贵溪县城门大开，已成一座空城，城中没有一个贼军与百姓。去弋阳方向，路上多有人马痕迹，料想贼兵裹胁着百姓已前往弋阳了。”百夫长汇报道。

    “空城”忽米海牙有些愕然。尽管对信州贼军的逃窜早有预料，但他还从未遇过，竟有敌军能花如此多的精力，竟将全县百姓迁移一空。

    “是。属下已亲自进城查看过了，确实没有发现贼兵。属下已调了一队斥候控制了贵溪城门。”斥候队百夫长点头道。

    “好。通令全军，急速前进，抢占贵溪城。”忽米海牙一挥手道。

    “是！”听得能放开手脚，亲兵们齐齐喝一声后，哄然大笑，就欲随着忽米海牙纵马奔驰。

    “且慢！”一个中年汉子一拔战马上前，挡住忽米海牙的马头，在马上躬身道：”少将军，大人临来时吩咐我军缓缓行进，让我过长石岭十里扎下大营，等待后方大军。少将军还是依平章大人之意在城外扎营，切不可冒进为好。”

    “城外扎营即然有城可进，何需费事在荒郊野外扎营立寨！”忽米海牙摇头道。

    “少将军，信州贼军狡诈无比，前方情况不明。我军冒然前往，与后面大部相距甚远，只怕成了孤军。孤军深入，历为兵家所忌。”

    “兵家所忌”忽米海牙摇摇头，“前方敌情斥侯早已探明，并无半个贼军。如今斥侯更控制住了贵溪城，只要我军进了贵溪县城，纵使贼军来个十万又能耐得我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只要我军取了贵溪城，贼兵纵有千般狡计也使不出束。你不用多说了！”

    “可大人那边”中年人仍迟疑着不肯让开。

    “大人那边我自会着人通报。”忽米海牙看了看中年人，忽又道：“宋千户既喜欢这荒郊野外，要不你就领本部依旧于长石岭立营，接应后方大部。”

    “……”

    “兵贵神速！还不让开，误了战机，我饶不了你！”忽米海牙脸沉了下来。

    中年人看了看忽米海牙，心中暗叹一声，让开道路。

    “哼！”忽米海牙重哼一声，纵马高喝道：“兄弟们，贼兵跑了！跟本将军去贵溪城去！”

    “哈哈！走，跟少将军进城享福去！”

    “少将军威武！”

    见不用在野外磨蹭，一众亲兵与属下都兴奋起来。

    “走！”忽米海牙手一鞭，当先而行，亲兵大队紧紧相随，溅起一阵阵烟尘，数千骑兵如一条巨龙般，哄隆隆地向贵溪城飞驰而去。

    宋千户领着本部千余人退避两侧，待忽米海牙去后方，一面让人通报后方的阿里海牙，一面缓缓行军，至长石岭立营下寨。

    长石岭至贵溪城不过三十里路，忽米海牙领着几千人一阵驱驰，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贵溪城。

    贵溪城果然已是一座空城，城中不仅没有一个贼兵，连百姓也寻不到半个。不说贼兵，这贵溪城少说也有两三万的百姓，谁曾想信州贼竟能将阖城男女老少一个不落地裹胁跑了。细思之下，忽米海牙等人也不禁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