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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未蚁贼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水中云影

    当然,陈远自然不会理会那些人,但王夫子与自已两个便宜老丈人就比较烦了,被一干名士、绅士天天上门搅扰,不胜其烦。被那些人认为的始作蛹者陈普更是有家不能归,只能躲到紫溪山寨来。陈远顺水推舟,干脆将其作为自已随身秘书。

    “这有什么啊那些人是吃饱了吗,再这么闹,信不信我让人将他们赶出大学去!”紫溪山寨,赵九哥恼道。

    这些天信江大学十分热闹,如炸了马蜂窝一般。自家耶耶还与施家插上一手,搞出个《浩然报》来,整日里连遍累校地刑发评议,推波助澜,让她一想到就恨得牙痒痒。

    “是啊。虽然说苍蝇不咬人,但整天嗡嗡地也够烦人的。”郑大牛附合道,“大人,要不要我派些人将那些人赶出铅山去。”

    “去!别人没有杀人放火,也没违反你定的律令,你凭什么赶他们。”陈远摆摆手道。

    “那就让他们这么闹下去!信江大学还要不要办了。”赵九哥有些急了。

    “他们现在也就在行政学院门口闹闹,没耽误信江大学教学吧。这去赶,岂不又落入了他们口舌之中。”

    “那也不行,这样闹下去,将信江大学当成什么了!”

    “算了吧,他们也就闹闹,不伤皮不伤骨的,由着他们去吧。咱们不是提倡言者无罪吗他们只是对一些法令有意见而已,就当作学术争辩吧。有位哲人不是说过: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吗。我们兴华军就是要让人说话。咱们可以不同意他们观点,但得尊重他们说话的权利。陈秘书,你说是吗”陈远笑着,向陈普道。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陈普正啄磨着,陡见陈远发问,叹道:“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哲人,真真好气度。不知此哲人乃是何方人士,属下怎么从未听过“

    “没听过就对了。“赵九哥笑道,”这一定是你家大人编的吧。”

    陈远一愣。九哥说的倒真不错,这句话的主人真还得数百年后才出生呢。不过,如今的陈远早已轻车熟馆,见惯不惊了,脸皮也未动一下,接着忽悠道:“什么编的。你们知道汉时的极西之地,欧罗巴大陆的大秦国吗”

    “欧罗巴,大秦”陈普略略思索了一会,道:“大人说的可是汉时的大秦《后汉书西域传》有言:大秦国一名犁鞬,以在海西,亦云海西国。地方数千里,有四百余城。小国役属者数十。以石为城郭。列置邮亭,皆垩塈之。有松柏诸木百草。”

    陈远摇摇头,道:“那可能是当时人搞错了。大秦可不是个小国。其实这大秦,还在更西边,在一个称作欧罗巴洲的大陆上。其兴盛之时,疆域横跨欧、亚、非三大洲,人口数千万,与汉时相当,不下于我华夏之地。”

    “欧、亚、非三大洲才三个州。我华夏不就有九州之说,而现在州县更是成百上千,三州有什么了不起。”九哥半懂不懂地道。

    “唉,此洲非彼州。“陈远无奈地解释道,“那是极西人的说法,说咱们的大地乃是一个球形,球面上漂浮着一些大陆,周围是海洋环绕。其中亚洲,又称亚细亚洲,咱们华夏,包括西域以及天竺、波斯、大食等,就是一块大陆,就叫亚洲,咱们就生活在这块大陆上面。再往西又是一块大陆,与咱们亚洲大陆相连,称为欧洲,也叫欧罗马洲,上面居民多是肤色雪白的欧罗巴人,还有一块大陆与两大洲隔海相望,叫非洲,又称阿非利亚洲,其地近赤道,天气十分炎热,上面居民多为肤色漆黑的人。”

    ”昆仑奴!”陈普惊道。

    “嗯,昆仑奴应该就是非洲人。”陈远点点头,继续话题道:“后汉书所记的那个大秦,可能只是西域的一个小国。”

    “大人这样说,属下就明白了。”陈普点点头,“属下平日学史,也对此有些疑惑。属下曾读得唐人杜还游记,曾言其随高仙芝于怛逻斯城,后为大食所俘,曾游历至大秦。说苫国西边有个拂菻国,隔山数千里,也叫大秦,其人顔色红白,男子悉着素衣,妇人皆服珠锦。四面境各数十里,胜兵约有百万,常与大食相抗。这应该就是大人所说的罗马国吧。”

    “嗯,算是吧。”陈远点点头,“其实,这罗马国历数百载后,到唐时已一分为二了。那个杜还所见的,应该是东罗马帝国。现在,东罗马帝国依然存在,自存在以来约有八百余年了。其国都为君士坦丁堡,该城有道海沟称愽斯甫鲁斯海峡。此海沟也就是亚、欧两洲分界。”

    “哦。那自大秦分裂而出的另一个是”

    “西边的那个,自然叫西罗马帝国。据海商所言,西罗马帝国享国两百余年后就覆灭了,大概在我南朝刘宋时期。其国灭亡后,形成了数个王国,他们大多信仰基督教,哦,咱们称他景教。他们辶间或合或分,各自征战,就如先秦一般。”

    “哦,属下曾居闽口,却未听闻过大秦之说。原来早已覆亡了。”陈普点点头。

    “好了。怎么说了这么多,那个伏尔泰到底是哪里的人”陈普点点头,正待祥问,赵九哥听得有些懵了,急忙打断道。

    “哦,这不是说到了。西罗马帝国覆灭后,有个叫法郎克的王国。伏尔泰就是那个王国的一个哲人。”陈远半真半候道。

    “泉州的海商中好象真有法兰克人,粗俗不堪。想不到,泰西之地,粗鄙之国竟也出了如许人物。”陈普叹道。

    陈远嘴角不由抽了抽。后世高昂的高卢雄鸡,想不到在宋人眼中如此不堪。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现在的欧州,宗教裁判所无孔不入,稍有不慎就被视作异端,绑到火刑架上云。整个欧州大陆尽笼罩在深沉的黑暗之中,普通百姓受王权与宗教的双重压迫,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并不为过。而且,以现在航海事故率,敢出海作水手的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最最底层,生活无着,走投无路的人。这此人,哪能让人看得起。

    不过,知道历史走向的陈远可不敢小瞧这些贫贱粗俗的欧罗巴人。两百余年后,他们就会迈入了航海的黄金时代,推动了欧州殖民时代的到来,引导着世界的潮流。

    “其实泰西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据海商说,欧罗巴有个地方叫希腊,非洲有个地方叫埃及,都有长达千年甚至数千年的传承,国中哲人不知其数,多如星辰。比较有名的就有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斯多德,阿基米德等。据称,其人学术、品德俱不下于我华夏诸贤。”陈远道。

    “蛮夷之地,哪来如此多的圣贤。”九哥撇了撇嘴,有些不信道。

    “九哥切莫小觑了西方诸贤。有道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咱们华夏可谓源远流长,但西方数个文明,其起源之早,文化之盛,灿烂当不下于华夏。”陈远肃然道,“我曾听说,希腊有个瞎眼的吟游艺人,好象叫荷马的,大约生活在我们秦汉时期,他以长诗创作了一部途述古希腊历史的史诗,人称《荷马史诗》,堪称千古不朽的杰作;有个中希罗多德的,撰作了《希波战争》《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记叙了希腊与波斯人及希腊各城邦间的战争,乃是史学上一尊丰碑;有个叫欧几里德的,著作了《几何原理》,总结前人所成创建了完备的几何学;有个叫阿基米德的,发现了浮力的原理,堪称力学之父,他曾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还有”

    “等等,你说那个阿基米德,他说能撬起地球常识上不是说,地球是我们脚下的这块大地吗”九哥喊停道。

    “比喻,比喻!”陈远笑道,“他明里说的是杠杆的原理,暗喻常识的力量,他认为,人类的力量来自于对世界的认识。这种力量,将是改天换地的力量。”

    “嗯。”赵九哥若懂非懂地点点头。

    “还有个传说,罗马军队入侵西西里岛,士兵发现一个老人,正在地上写写画画,推算着一道术数题目,士兵要杀了他,他说,容我将这道术数推算完成吧。罗马士兵等不及,就杀了他。领兵罗马的统帅马塞拉斯十分懊悔,将那个士兵处死,并厚葬了阿基米德,并为阿基米德修建了一座陵墓,在墓碑上根据阿基米德生前的遗愿,刻上了一个“圆柱内切球“的几何图形。但一代伟人终究还是远去了。”陈远有引起煸情道。

    “蠢货!野蛮!”九哥激奋道。

    “战争就是这样,是一切文明的摧毁者。如今的蒙元何尝不是如此。”陈远淡淡道。

    “大人说的极是。”陈普点头道,“适才闻伏圣之言,属下就甚佩其气度。有道是坐井观天。不跳出井去,终不能知天下之大。属下今日听闻大人说及欧洲、亚洲、非洲之贤,恨不得这就动身,一一前往游历,一一与之攀谈,方畅陈某心中之快。”

    “这天地之广,光靠两只脚何日能走得过来。”陈远笑道:“前贤我们不可一一得见,但其学说咱们还是可以看得了的。我已让人去闽广之地多方联系海外商人,让那些海外商人多方搜集。不论是史籍、诗集还是术数、杂学、奇技,尽行运来铅山,我兴华军重金求购。想来不久就有消息了。”

    “呵呵,大人,大人真是明见。”陈普大喜,险些口称圣明了。

    “哈哈,我也只是爱好海外的那些奇闻趣事而已。”陈远笑着摆摆手,“我准备于信江大学设立一个大型藏书馆,收集古今中外各种典籍图册,另设译书楼,专一翻译海外典籍。一些孤本、真本还要让人整理出来,重新刊刻,以供学子借阅。”

    “此乃我华夏千年以来之文化盛事!大人,属下不才,愿参与其间。虽死且无憾矣。”陈普肃然上前请命。

    “也罢,就由你兼任信江大家藏书馆馆长吧。”陈远点点头。

    “谢大人。”陈普兴奋地拱手谢道。

    “谢什么。”陈远摆摆手,“这藏书馆影子还没有,就有劳陈教授了。我会让内库先给你拔一万贯,你先组织人,将藏书楼规划出来,并加紧动工。书籍我会让人去搜寻。”

    “是。”陈普郑重应诺。。

    “以后还应制定一个出版发行法令,兴华军辖区内,所有书坊印制的书籍、报刊都得送三份到藏书室收藏,供学子借阅。藏书楼自行放弃收藏的书籍除外。”陈远想到后世的出版发行规定,又补充道。

    “大人这个办法好。这样,我藏书楼当将揽尽天下之书,方便千万学子。”陈普道。




第19章 众议院
    “咦,你们怎么又扯到藏书楼去了。”赵九哥有些恼道,“大郎,那些老学究到底怎么办,你还没说呢”

    “怎么没说,不是说了,咱们可以不同意他们的观点,但捍卫他们说话的权利吗!”陈远笑道。

    “你就是说,什么也不做,让他们在信江大学闹腾下去!他们天天在那里闹,让学校怎么开课,学子们怎么静心学习”九哥有些急了。

    “嗯。长期这样也不是个办法。”陈远沉吟了一会,突然道:“九哥,信江大学不是有个争鸣堂吗,让他们到那里去闹腾行不行”

    “那里就不是信江大学啦,到那里也不行。”九哥气冲冲到。

    “校长误会大人意思了。”陈普轻笑道,“大人是不是想将他们请到争鸣堂去,咱们派些人与他们好好理论一番。”

    “哈哈,还是陈教授深知我心。”陈远笑着,上前一步,伸手搂住陈普肩膀。

    “大人,非礼”陈普尴尬地躲避。

    “你老陈就是矫情。什么非礼。”陈远笑道,松开了陈普,向九哥道:“有道是理不辩不明,谁有理谁没理,拉出来辩辩就行了。那群绅士、学究不是对我们律令有置疑吗。咱们就让尽情评议。说的有道理,咱们改了就是。没道理,咱们就不用理会他。”

    “那这权利法案”九哥指着案桌上的草案道。

    “先放放吧,不用急着颁发。咱们的各种法令,制定出来,就得让更多的人知道。放出来给大家评议评议也算是普及、教育的一个好办法吧。我看以后,就会就成立一个专门的评议机构,就叫众议院吧。只要不公然漫骂兴华军,不鼓动百姓反对兴华军,无论法令还是政事,都可由其进行评议。有错咱们虚心接受就是。但无理取闹的,咱们也犯不着搭理他们。”陈远淡淡道。

    “这个办法好。此可谓集思广议也。若能行之,可起查漏补缺之效,又可使佞者,奸滑者,贪腐者现身众目之下,难以挟私。”陈普赞道。

    “既如此,你组织人尽快搞出一个评议的制度出来,就称众议院组织法案吧。评议之事可先开始,无论是颁布的法令还是尚未颁布的草案,尽可放任那些人去评议。”

    “大人,已颁律令放任评议,是不是有失兴华军之威严”陈普有些担心道。

    “没什么,这律令还可以修改嘛。当然不能朝令夕改,先将他们合理的意见记下来,大的抓紧修改,小的累积多了,待下次重新修订吧。不过,律令一经颁发,就得有律令的效力,评议、争辩不能影响其执行。”

    “那是当然。所谓令行禁止,议议可行,违反不行也。”陈普点头道。

    “那好,我就去找人搞了这个参议院出来。看看到底能不能行。”赵九哥半信半疑道。

    “肯定能行,至少再吵闹也只是在争鸣堂里闹,影响不了学生学习。去吧。”陈远笑着摆摆手。

    “哼,我去试试,不行再找你。”九哥哼了声,转身出门去了。

    “大人,我去工程学院看看,看能否将藏书楼规划搞出来。另外,也寻思寻思这个众议院的法令。”陈普也起身告辞。

    “嗯。烦劳陈教授了。”陈远点点头,起身相送。

    陈远的积极主动策略果然有了效果。听闻兴华军放开评议,组织进行争辩,不仅是铅山本地的学者、士绅,就连江南西路、两浙路、福建路都有好些以卫道为任的老学究跑到信江大学来。

    信江大学人文学院成了这些卫道士的大本营,来者不拒,热情接待,并组成了以韩翼甫、谢枋得等为首的评议团。而兴华军这方,也在赵九哥的号召下,选拔了一批年轻学子组成了答辩团。

    按最新的众议会组织法草案,争辩双方的成员都称为众议院议员。不过,议员不算兴华军编内职员,也没有任何的薪酬。但双方哪在意这些,整日里,两个团体的议员们在争鸣堂唇枪舌剑,展开着一场场激烈的交锋。每场交锋,都吸引了数百上千的学子观瞻。将一个争鸣堂搞得热热闹闹。同时,其他地方果然清静了不少。

    主持评议、争辩的施通判,也是新鲜出炉的众议院院长。施通判倒有些急智,每天设置的评议、争辩的议题都从小辩题开始,先开始评议的是争议较小的《商税法案》、《田赋征收法案》、《民事法案》、《兴华军奖赏条例》、《兴华军政府组织法案》等法律条文。而争议最大,分岐最为激烈《权利法案》则不停地往后面推。

    兴华军颁布实行或正待实行的一些制度并不是争议的焦点,也不是那些士绅、学者的兴趣所在。这样也也有利于慢慢总结经验,改善推进评议方式方法。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韩翼甫、谢枋得等居然默认了这种安排,竟在争鸣院与一干年轻青人就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争论不休,闭口不提《权利法案》中的那些惊世骇俗之论。陈远等人愕然之余,不久也理解了这些老学究们的心情。

    这些看来不甚起眼的律条,说小也不是,他们可是一个国家统治的基础。自古以来,也没有哪个朝代如兴华军一般,不管已颁布的法案,还是待颁布的草令,为显未朝廷的威严,绝然不会拿出来任人肆意评议。而前来的老学究们,除了向个曾在故宋任过职外,大多的只能算是草遗贤,有这机会,他们怎不喜出望外,欣然从之。要知道,华夏历朝文人最讲究的莫过于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这也是大多人欢迎的结果。对这些老学究,卫道士,陈远也一改一直以来淡漠处之的态度,变得热情了一些,以信江大学的名义,特批从内库支取了一笔钱给人文学院,用于招待这些热心赶来的卫道士,又称议员。

    争鸣堂每坐于虚席,除了争辩的双方,还有说多前来看热闹的士人、学子甚至一般的百姓。每场评议或辩论,陈远都让人祥细地记下来,有益者欣然接受,不以为然的就当作耳边风。那些议员满足了他们指点江点的心愿,往往也不会穷究死打,让陈远轻松不少。

    这样过了十数天,众议院终究触及了最为重要的《权利法案》。双方的主要分岐主要在于两点,一是权利法案提出了人人生而平等,触及到了社会上层的利益,损及了一贯高高在上的士绅风度,另外,也被谢枋得等一堆忠贞的宋臣认为这是兴华军不服从福州朝廷的跟源;另一个争议是权利法案提出的男女平等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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