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未蚁贼

    “老夫等会去趟兴华报社看看。这些天来纷攘不断，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了。”王夫子道。

    “兴华报是咱们的喉舌，必须旗帜鲜明，立场坚定。”陈远脸色肃然。

    “是啊。近来会儒理学院主编的《义理报》名声渐长，很是吸引了一批学子，士绅。”王夫子若有所思道。

    “他们搞他们的。我们搞我们的。我们兴华报要立足于兴华军、兴华会，面向的是广大的普通百姓。绝没有落后于他们的道理。我看咱们还需要多想想办法，多吸引一些年青有为的学子到兴华报社来，多报道一些普通百姓喜闻乐见的东西，多想些办法扩大咱们兴华报的影响力。”陈远道。

    “嗯，他们前些天也想了好些办法。一是准备扩版，搞个专事刊戴诗歌典，传奇故事的副刊，再搞个发布各种物品供需信息，商作广告的工商特刊，另外加大免费发行力度，在各茶楼、酒馆设置读报人，给普通百姓通报。”王夫子道。

    “只要觉得可行，尽可让兴华报社那些人大胆去试去做，我只看结果。经费那边，我会交待内库，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增加五成。”陈远道。

    “呵呵，倒用不了这么多。他们现在为各商行、作坊打广告，可收到不少广告费。若能将工商特刊真的办起来，收到的费用更多了。”王夫子笑道。

    “多退少补吧。”陈远道，“报社的那些起人也辛苦，工酬待遇能加也加一些吧。不过，财政上还得加强审计。咱们要马跑，也得让马吃上草。”

    “哼，美死他们了。他们再辛苦，还能有前线的战士们辛苦。”王夫子哼道。

    “适当提高一些吧。他们和前线战士一样，同样是在战斗，不过面对的敌人，战斗的方式不一样。前线战士用的是刀枪，他们用的是纸笔。”陈远轻笑道。

    “大人的意思我懂了。哪天大人有空，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行，过两天我就过去看看。”陈远凝重地点点头。

    两人边走边谈，不觉之间就回到了紫溪。王夫子他去，陈远则走进兴华军总指挥部。近来，东面衢州形势日紧，一山之隔的福建风起云涌，由不得他不将精力又投入到军事上面来。

    总部指挥室，气氛紧张之极，总部副参谋长徐祥正根据最新的情况，指挥着参谋绘制最新的形势图，调整沙盘，以便开展战略推演。

    徐祥是由陈远亲自从张孝忠手中要来的。随着战势的发展，陈远手中的几员大将，陈永管着情报与先遣队一块，现在更去了江淮；陈雄主持着江南西路的战事，陈江、赵勇领着第2军，如今驻军玉山，一方面要兼顾着信江的防守，另一方面要策应着浙江的战事；陈山、陈林、赵忠、周建远在衢州；王夫子、章如旦、汪麟、施明等人，或精于政事，或精于后勤，军事谋划的能力则有所不足。陈远苦思冥想之后，只得将徐祥调来了铅山。

    徐祥果然如陈远想象的一般，是个极其优秀的参谋人才。不到十日，就适应了陈远设计出的参谋制度，将稍显杂乱的总参打理得井井有条。各种情报汇总，后勤装备，战略谋划几乎不用陈远插手，一应事务都搞得顺畅无比，让陈远舒心了不少。

    见陈远进来，徐祥吩咐了身边的参谋几名，转身迎了过来。

    “两浙那边有新消息来吗张弘范到了哪里”

    “还没有。张弘范估计还在湖州一带。待他汇合江南的阿喇罕，进军婺州衢州估计还有半月有余。”徐祥道。

    “哦，衢州的赵忠、陈林怎么样前十余日总部不是建议他们择机先歼灭严州吕文焕或越州的范文虎吗他们是怎么考虑的”陈远有些不悦道。

    按照陈远的战略思维，是决不肯枯坐着等着敌军大兵压境的。吕文焕领着原镇守荆襄的江淮军及各地新附军四万，驻军睦州，范文虎手下更有江南的新附军七万余人。这些人，战力不怎么样，但一旦张弘范由越州东来，汇合起他们，倒能给兴华军带来不小的麻烦。在张弘范大举东来之前，先集中力量清除掉吕文焕或范文虎，对东边的战事无疑是有利的。

    “在严州，我军已取了清溪、遂昌诸地。吕文焕龟缩于严州城、桐庐，只有数万之众，我军只需再调集一师之力，便可顺利攻取。范文虎部远在越州，且后靠杭州阿喇罕部，其部一触即退，倒难以捕捉歼灭其主力。”徐祥分析道，“衢州方面之所以犹豫不决，恐怕还是因为婺州方面的因素。据闻，在婺州之战后，赵与择就遣人联系吕文焕、范文虎，劝其反正。婺州大战后，吕文焕、范文虎也没有东进，两军相关无事，或许两方私下已有了一定的约定。”

    “五心不定，输的干净。”陈远懊恼地一摆手，“婺州之战已经快有一年了，他们要返正早就反正了，还会等到今天。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吕文焕还罢了，范文虎素来就是个首鼠两端的墙头草。他们近一年不敢东犯，不是他们不来，而是惧我衢州兴华军之势，不敢东来而已。蒙元大军东进，他们势必为虎作伥。”

    “大人说的是。若吕文焕、范文虎追随张弘范东进，两浙面临的敌军恐怕达到惊人的三十余万之众，形势确实不容乐观！”徐祥点头道。

    “那还等个什么！那就该一步步消弱敌人，减缓将来的压力。”

    “衢州方面，赵副指挥使依然顾虑着婺州方面的意思。一月前，还有将郑宏师从严州后撤衢州备战的意图，后因反对较多而作罢。但郑宏部目前也放弃了对严州城的侵扰。”

    “集中力量准备大战这自然是对的。但郑宏不能这样就回衢州，要撤也得彻底解决吕文焕的危胁之后。”陈远皱了皱眉，道：“衢州就一州之地，自婺州经龙游就到了衢州。纵深太短，敌军大兵前来，龙游挡不往，就达衢州城下。现在衢州集结了近五万之众，不能光想防守，等着敌人上门，要主动出击。严州在衢、婺之侧，取了严重州，就能分了敌军之势。敌军东进，就不能不顾忌侧翼的危胁。若他们一意孤行，前来衢州，我军大可从严州，经兰溪入婺州，击其侧翼或数其后路。赵忠、陈林他们怎么如此糊涂！”

    “可能是兵力不足吧。现在他们手头也就四个师，其中还有好些新兵。”徐祥道。

    “这样不行。紧急通令衢州方面，就拿严重州的吕文焕开刀，消除将来的不稳定因素。让周建令人走一趟，带两个师去，争取迅速解决睦州问题。”

    “那婺州方面如何办秀王赵与择恐怕有意见。”

    “这不好办，兵临严州城下，任由吕文焕选择就是。若其返正，一切好说，若其顽抗，坚决歼灭！解决严州问题，周建他们也不用回衢州，就守在严州。”陈远摆摆手道。

    “若得严州，就与婺州、衢州呈鼎角之势，倒有利于即将到来的两浙战事。不过这样，衢州就只有一个主力师，过于薄弱了。”徐祥忧虑道。

    “让陈江、赵忠带第2军去衢州吧。早晚都是要去的，早去早好。”陈远沉吟了一会，道。

    “那信州边”

    “信州这边有什么好守的。若衢州战败了，咱们钻山林子就是了。从铅山警卫师调出一个旅到信州去，由此基础上组建警卫军第3师，作为信州各地的守备力量。”

    “是。”徐祥应声道。经过近一年，他也十分适应了陈远的果决。调警卫旅应该只是第一步，陈远之后应该还会有进一步的动作，说不定陈远亲自领军前往也不是不可能。未来的衢州战事，将是决定兴华军生死存亡的关键之战。

    果然听得陈远道：“总部要作好准备，随时进入战时紧急状态。三日后，警卫师主力出兵衢州。”

    “大人，虽说如今我信州西面没有危胁，但福建路与我仅有一山之隔，我军还应留些力量防备福建元兵回师铅山才是。”

    陈远笑了笑，道：“阿里海牙如今在南剑州与宋军纠缠，面前有福州那块大肥肉，一时顾不上咱们铅山。福建崇安那边我们还有些力量，我会让人通知那边，严防阿里海牙回师，协守我部固守分水大关。”

    “是不是要调第1军兵力回师两浙”徐祥沉吟了一会，又道。

    “恐怕远水不救近火了。再说，他们还得面临赣州的宋都木达，洪州的张荣实。”陈远摇了摇头道，“不过，可则第1军调一部驻防安仁。”

    “第1军分守安仁自是可行。不过，属下觉得，抽调第1军东进参与两浙战事也未必不可行。我第1军面临的主要是洪州张荣实部，其部仅两万余人，远非我第1军之对手。我第1军仍有余力，可抽调精干部队，自饶州前往婺源，视情况可援衢州，或援严重州。”徐祥想了想，又道。。

    陈远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此事，总部不作命令，可以征询第1军，由第1军视情况便宜行事。”

    “是。”徐祥应声道。




第22章 严州城
    伴随着争鸣堂的热闹，铅山等地的军事调动也紧锣密鼓地进行起来。大队的部队，大批的物资从出了铅山，向衢州方向调集。信州各县，一大批青壮被征召起来，或参加兴华军，或组成临时的青壮队，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即使再为迟顿的人也醒觉了过来。刚临近了几个月，战争的脚步又近了。

    众议院的争论，评议终究没有搞出多大名堂，陈远一意孤行，颁布了《权利法案》，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士绅中虽然反对声音仍有不少，但也没有开始起的决绝然反对。而《权利法案》的颁布，无疑受到了原处于社会最低层的农夫、工匠及商人们的热烈欢迎。

    兴华军将不会如朝廷一般，高高在上地俯视普通的百姓，将保障百姓的生命财产的安全。不得无故夺取百姓的财富，不得随意驱使百姓，不得折辱百姓的尊严，不得剥夺百姓的生命。当然，这自然是兴华报对《权利法案》的初步解读。但百姓追求的是什么不就是盼着用辛苦的双手，养家糊口，繁衍生息，香火延绵

    以后见官，不用跪着行礼了，咱们与那些当官的是平等的，一样的人！以后交足了赋税，不用当心官吏巧立名目的盘剥了，兴华军保护百姓的合法获取的财富，不经有司决议，不得向百姓征收一分一毫；以后，不用再担心受怕，非经兴华军有司判决，任何官吏不得折辱或随意伤害、打杀百姓。

    千年以来，何时有见过这种官府兴华军不愧称为百姓的子弟兵！他们是为咱们百姓打得天下。一时，各州府的征召处人头攒动，许多老农，许多的妇人，尽将自已儿子，丈夫送到了征召处。

    慑于普通百姓的狂热，士绅们的声音小了不少。一个泥腿子不逊，可以折辱威服，一群泥腿子怒目而起，懂得进退的人只能龟缩在家中暗骂，或笑脸迎接着这群昂首的贱民。

    几日后，陈远领警卫师主力和讲武学堂的教导团出师衢州，徐祥领着一部分参谋随行。铅山总部，则交由王夫子、汪麟等人维持。

    王夫子被任命为总留守，汪麟为辅，主持兴华会事务、信州的政事及后勤事务。山寨的大部事务和留守的总部，则由施三娘亲自主持，二娘、九哥协助。为以防不测，陈远将郑大牛留了下来，以警卫师的一个旅，驻守铅山城和山寨，以新编的警卫第3师驻守信州城及弋阳。这也是三娘等人手中一把利刃和最可依靠的力量。

    于内，文有王夫子、汪麟，武有郑大牛，于外，还有施家、赵家的帮忖，铅山以及信州诸地当稳如泰山。

    战事迫在眉睫，陈远离开了铅山，特别是陈远一意孤行，颁布了《权利法案》，谢枋得、韩翼甫等以护道为已任的一众学者、士绅们，大多失去了争辩的兴致，一些人回乡，修身静养，一些人则准备去福建，去两浙，与朝廷同生共死，一些人则留在儒理学院，教教弟子之余，准备继续在众议院与一干年青人争锋。

    没有搬得勤王救驾的兵卒，谢枋得心灰意懒，谢绝韩翼甫、施通判等人的抚留，带着老母，执意回弋阳奉母养老。两个儿子，谢熙之、谢定之则留在信江大学治学，谢枋得也没有强求，听之任之。

    经十余天的行军，陈远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衢州城。如今的衢州城好似一座军州，聚集起了兴华军几乎所有的精兵强将。先期到达总部参谋已经将前线总指挥部分置了出来。陈林、陈江、赵勇一伙人前呼后拥，将陈远、徐祥迎入了总指挥部。

    这次，陈远可算是孤注一掷，仅在衢州方面，就汇集了第2军，第3军全部，警卫军近两个师，战士足有近8万人。还有，远在饶州的第1军组织的东进部队，也在由德兴前来开化的途中，所部不下于万人之人。若加上地方的一些独立营，独立团，现在两浙一带汇集的力量不下十万人。

    一战汇集十万人，这是自兴华军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力量。但兴华军面临的敌人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严州的情况怎么样”进了指挥部，陈远顾不得与众人寒暄，径直来到沙盘前，问起了睦州的战事。严州战事是十余日前发起的。虽说在行军途中接到过一些战报，但里颗心始终悬着。

    赵忠上前，接过参谋的位子，道：“总指挥，我军第3军第2师与警卫师7天前抵达严州城下，与第3师会合，当即对严州城进行了合围，将吕文焕以下三万人困在睦州城中。我军给了吕文焕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军开始攻城，连续两天都没有攻入城中。三天前，桐庐敌军援兵一万五千人前来救援，遭我军埋伏，敌军大部被歼灭，吕师夔差些身死，领着二千余人逃因桐庐去了。”

    “哦，原来吕师夔跑到桐庐去了。”听得睦州战事进行得还算顺利，陈远也放下了心，轻笑道。

    “是啊，这贼子倒练得一身逃窜的本事。从弋阳跑到睦州。这次，竟还能从周蛮子手中再次跑掉，确实了得。”陈江笑道。

    “我看，周建、郑宏他们几天来一直不紧不慢，恐怕打得就是这个围城打援的主意吧。”赵勇道。

    “可能有这原因，但不可否认，吕文焕确实是一个擅长守城的人。周建他们恐怕遇到了硬骨头了。”赵忠点头道。

    “我不管他什么硬骨头不硬骨头的，这张弘范眼看就要到了，严州的战事不能拖。立即传令周建他们，让周建他们抓时间。能攻就次，不能攻就撖，尽快结束严州战事，准备迎战蒙元大军。”陈远沉着脸道。

    “还是尽力攻下好。留吕文焕在，各种准备都不好做。”赵忠应道。

    信鸽飞信，不到一天时间，，州城外的周建就接到了陈远的命令，忙将郑宏、谢贤、陈老实等人都召集了过来。

    “大人来了死命令了，要咱们尽快结束严州战事。”周建扬了扬手中的命令道。

    “哦，大人已经到了衢州了”谢贤道。

    “是啊。张弘范也到了富阳一带，不消十日就能逆江，经桐庐到睦州。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周建道。

    “可是这个吕汉奸，为人算了不什么，但守得一手好城，城内的那些江淮老卒也甚是难缠。昨日兄弟们伤亡了不少，但始终未能挨得上城头。”陈老实叹道。他现在已是郑宏手下的一个旅长。

    “吕文焕在襄阳城死守了六年，当然不是易与之辈，要破这严州城，咱们不能蛮干，否则伤亡大了，大人那里更是难以交待。”谢贤道。

    “哈哈，难得你谢蛮子也怕了。”周建笑道，“放心吧，大人之令是让我们解决睦州战事，可没说让咱们拼命去打睦州城。这睦州城能攻就攻，不能攻就退，咱们犯不着和吕文焕死缠。”

    “要说破城，也不是没办法可想。”一直没开声的郑宏突然道。

    众人眼光唰地齐射了过来。周建一拍腿，笑道：”我和谢蛮子都是外来户，你郑师长可是东道主。要破严州，当然还得看你郑师长。”

    “呵呵。不瞒诸位，郑某打这严州城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兵力不足，不直没下定决心。”郑宏笑道，“不过，准备可没少做。”

    “哦，快说说”谢贤道。

    “还是由陈旅长来说吧，事情都是他们做的。”郑宏指着陈老实道。

    众人眼光又齐唰唰地转向陈老实。陈老实忸怩了一会，道：“其实都是师长吩咐。这严州城的守军，大多是江淮人。而我部呢，也有不少江淮人，有些原还曾在吕贼麾下。近一年来，我们奉旅长之命，利用同袍之义，往城里掺了不少沙子。”

    “掺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