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相之窑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阡惹ZL
但不一会儿,他的疑问就得到了解释,因为在逝尘身后,跟着几位身着统一服饰的灰色短打仆从,其中一人手中还拿着手指粗的绳子,几人也在疾奔,在追着前面的逝尘,一边追击前面的逝尘,一边发出喝令:“站住,你跑不掉的!”
慌乱的逝尘在人流中犹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乱跑乱撞着,郑誉连看到后面有人追着她后,也来不及和几位友人打招呼,匆忙朝着逝尘跑去,没跑几步便伸手将疾跑中被一位路人险些绊倒的逝尘接入怀中。
郑誉连揽着逝尘的腰,无意间看到自己的伸出去的手,但见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沾满了血迹,他心下一沉,知道逝尘受了重伤。
逝尘伏在他胸膛前喘着粗气,她抬头后还未来得及说句感谢的话,郑誉连就一把抱起她,带着她闪进左手的一处小巷子中。
同行的友人转身只看到郑誉连没入小巷口的背影,其中一人不解的说道:“连德干什么去了?”
许泊文解释道:“他临时有急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后见众人还未商议出结果来,便继续道:“要不然我们去欣乐楼?”众人纷纷同意,往欣乐楼走去。
另一边郑誉连抱着逝尘为躲避后面人的视线,在太庙附近的大街小巷中东拐西绕了一阵后,最后司机伺机穿过御街雇了一辆马车后,一直朝南,最终回到他自己的住处。
逝尘被郑誉连抱着直接进了郑宅的大门,院中仆从一瞬间就似中了定身术一样,不由自主的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惊愕的看着自家少爷,大概是在想:少爷出门与朋友相聚,怎地抱了一位女子回来!?
郑誉连来不及解释什么,冲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位丫鬟焦急喝道:“快去请大夫!”
丫鬟一惊,扔下手里的笤帚急匆匆了出了门。
逝尘虽受了伤,此时除了浑身无力之外,其他感觉良好,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很清醒,她被郑誉连放在床上后,指着自己的后背说道:“我身上这点伤还需要请大夫?”说话时神情带些无所谓,语气也是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
郑誉连看着她后背上晕染了一大片的血红,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认真道:“要请,这样我心里踏实些!”
逝尘继续道:“我这外伤好治,但内伤怕是永远也治不好!”语气越来越低沉。
郑誉连欲问原因,但看到坐在床上突然低头沉默不语的逝尘掉下了几粒泪珠后,便放弃了。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拥有一处宅院是非常不易的,但这样的问题难不倒洛阳郑家人,郑誉连老家虽在洛阳,但家境殷实,为了让郑誉连在京中安心求学,其父母便在京城买下了这处宅子,委派老家一位老管家前来做日常管理。
那群身着灰衣短打的人追至郑宅门前时不敢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他们看到这处宅院虽然不甚大,但富贵之气丝毫不受其影响,他们不敢贸然进入,生怕闯入的是哪位官员的私宅那便说不清了,在门外逡巡了半天,回去了。
他们走之后,丫鬟带着请来的大夫匆匆进了门。
逝尘的伤不重,皆是因鞭打所致,只是有几处伤口存在叠加的情况,稍微严重些,但大夫开了药方,又配了外抹的膏药,并说扎扎实实用药喝药,不出三日,身上的疤痕就会淡去不少。
郑誉连一直守在逝尘床侧,这一天她什么也未说,他便也什么也没问,彼此都有默契的沉默着。
那日参加完琼林宴后,许泊文、郑誉连等均被授予了相应的官衔,许泊文入了礼部,郑誉连在开封府供职,救下逝尘的第二日,便是他们正式入职的规定时期。
翌日,郑誉连起了个大早,洗漱结束后坐下吃朝食的时候,听见院外的喧杂声很大,于是便起身出门查看。
门外叫嚷的人,正是昨日的那几名追逝尘的人,总共有五人各个生的膀大腰圆,郑宅的仆役们见不惯他们在院前目中无人的喧嚣,便与他们讲起道理来,但是他们不但不听,没等仆役们讲几句,他们直接动手打起来。
郑誉连开门走出来时,正好看到自家仆役与他们几位互殴着。
但仆役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没斗几个回合,纷纷被那几人打趴在地上,或捂着肚子或捂着脸或抱着胳膊躺在地上呻吟着。
郑誉连见状,不慌不忙的走到台阶下质问他们道:“打我家的人,有问过我吗?”
五人中生的最壮实的一位上前一步直言道:“你是谁我们早已打听清楚,还是惹得起的,那贱人今日我们必须带走,你若不交,今夜我便带人烧了你这宅子!”
郑誉连心中暗暗道:“好生嚣张!想必他们所依附的人也一定不简单!”为了弄清楚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财势和权势那方面占据的优势更多些,郑誉连不怒反笑,拱手看着说话的那人,笑道:“这位大哥,您方才所说的烧宅子这件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做了,毕竟这是京城,天子脚下,这样明目张胆的闹事真的不太好呢!”
那人狂笑道:“是天子脚下不错,可哪一位天子会来管这些小事,这位公子,莫要再多说,将那小贱人交出来,我保证谁也不会难为你!”
郑誉连闻言后垂首肃立,神情冷冽,眼神坚定,正色道:“我若是不交呢?”
那人继续狂笑道:“后果我方才已经说了,到时别后悔,另外我们自有办法将她带回去!”
说完伸手一挥,身后的四位地动山摇般的朝着大门跑去,郑誉连见状立即回身大喊:“阿伯,关门!”
管家听到后立即关了门,那四人跑到门前,靠着粗壮的血肉之躯奋力撞着门,眼看门栓被他们要撞开了,这时逝尘自房间里出来,站在檐下喊道:“别撞了,我随你们回去!”
话音刚落,那四人果然停止了撞击。
看着走来的逝尘,管家急道:“姑娘,进屋去!你要相信我家公子!”
逝尘坦然道:“阿伯,我得回去!”语气坚定。
说完也顾不得他们阻拦,上前打开被撞出一道宽缝的门,面目表情的站在门前,看着台阶下站着的那五人,冷笑道:“你们竟然能追查到这里,看来日后我再无逃跑的机会了!”
一人恭敬的笑道:“姑娘,日后别再这样,请吧!”说着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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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 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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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誉连担忧的看着逝尘,他期冀逝尘可以稍微解释一两句,告诉他为何她会跑出来?那些人为何会打她?但是逝尘始终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她穿着郑誉连为她备好的淡绿衣衫,于台阶上亭亭而立,墨发垂背,她转而看着郑誉连,眼含柔光。
片刻后逝尘笑着对那人说道:“在走之前,我要和他说句话!”说完也不等那人回应,她便自行走下台阶,来到郑誉连面前。
郑誉连垂眸看着他,嗔怪道:“你不该出来!”
逝尘坦然笑道:“我不出来你就不好过了,今日是你入开封府供职的第一天,这么关键的日子,我可不想给你留下不好的回忆!”
郑誉连:“你为何”
“莫问!”逝尘打断他的话,继续道:“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任何益处!”
“可是我想帮你!”郑誉连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神情急切的看着逝尘,希望从她那副一成不变的笑脸中看到更多的关于她的讯息,但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逝尘抿嘴一笑,眼神却是悲凉的,她没有回应,直接转身准备离开,但走了没几步后停下,有转身走到郑誉连面前,笑道:“你若真想帮我,那便送我两台织机好了!”
她并未言及需要织机的缘由,说完这个后边跟随那些人离开了。
果不其然,半年后,郑誉连通过自学,制成两架织机,转经多人,最终将它们送进了逝尘的房间中。
身为官妓的她,时常被带去各种各样的宴席之上展示才艺,这半年的时间中,她的才艺也是突飞猛进,在文人墨客比较多的场合中,甚至能与他们对诗。
因逝尘才艺双绝,很快在京城便有了一定的名气,诸多高官显贵都已听一曲逝尘唱的曲儿为荣,在酒宴上侃侃而谈。
但这半年间,郑誉连见逝尘的机会就很少了,他忙于府中事务很少有时间随友赴宴,一旦有闲暇时间,他便坐在庭院中拿着锯子铁锤头敲敲打打,研究如何制造织机。为此他请教过不少人,周遭邻居家中的擅长织布的妇人,街上以织布卖布为生的专业织布人,府院中擅长织布的女工以及好朋友许泊文,他都一一问了个遍,甚至写信给洛阳的母亲也向她请教与织机制造有关的问题。
许泊文在礼部供职,认识六尚局总管严大人,最终在严大人亲自带领他二人观看了负责给宫中织锦造衣的织机后,郑誉连总算将织机给做好了,将本已作废的第一台重新修正后,两台崭新的织机便做好了。
郑誉连满意的摩挲着自己做好的织机,脸上的幸福之意就似要溢出来,许泊文站在一侧,不解的说道:“你竟然连她要这织机的意图都未问清楚便蒙头去做了!还弄的满手的血包”
郑誉连闻言直起腰站好,伸手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片刻后笑着拍了拍身侧的织机,道:“许兄你不懂,我这叫乐在其中!”
许泊文不在接话,冷静的问道:“那日他们为何会追击逝尘姑娘?他们是什么人?”
郑誉连双手一摊,无奈道:“我不知!”摊开的双手上面,布满或鼓或瘪的血包,触目惊心。
许泊文严正质问道:“你没有问她?”
郑誉连继续无奈道:“我想问,但是她不让我问!”
许泊文闻言缓缓垂眸仔细思忖着,最后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下次若是有机会遇到逝尘姑娘,我会亲自问她!”
郑誉连知道许泊文的性情,他一向严谨认真,一旦发现事有不对,便想一探究竟,一查到底,不查明白不会罢休,他既然说出逝尘出逃的事情不简单,那便是一定有什么问题他不知道,所以当许泊文说出自己想要亲自问她的想法时,他并未多说什么。
更何况,私心里他希望好朋友可以将这件事情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样的话,他或许就能知晓更多关于逝尘的事情,如有可能,或许逝尘真的会成为自己的结发妻子。
两人观赏完织机后步入庭院中喝茶,一边闲谈一边观赏亭中落花、风里叶舞的秋景。
既然将织机已经做好了,郑誉连便一直想着如何将它送给逝尘,他虽与许泊文在庭院中喝茶闲谈,但是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情,根本无心听朋友说了些什么话。
另外,许泊文看到逝尘总会没来由的想起自己的妹妹,他的解释是或许两人的年纪相仿,但同龄不同命,会让他生出诸多感叹来。
但是两人自从在京中不同的地方的供职以来,很少有时间再如之前那样聚过了,此时坐在一起,虽然各有心事,但也是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谈着,聊着聊着,也就真的聊起了许意筝来。
郑誉连想起在许府有过一面之缘筝儿,缓缓道:“令妹如今也该十四岁了吧!”
许泊文抿了一口茶,闻言后一直严正肃冷的脸上漫上一丝微笑,道:“虚岁十五了!”
郑誉连一只手撑着桌沿笑嘻嘻的问:“她还是那么喜欢玩儿?”
许泊文:“是!不过如今不闯祸了,只是家里依旧呆不住,祖父一身的本领她全部都会,过不了几日她又要去钧州了!”
郑誉连称赞道:“果然不一般!”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十五岁也不小了,许大人怎地还不给说一门亲事呢?”
许泊文放下茶杯,笑道:“说起这个更有趣,叔父和婶娘并非不担心筝儿的终身大事,但是每次在她面前提及,她总会说出自己的夫婿要自己选才好这样的话来,叔父婶娘都笑话她,但是她却说成亲是大事,若非真心喜爱,即便真的也是非常无趣的!”
这些话说进了郑誉连的心坎里,许泊文话音刚落,他拍手称赞:“妙也!当今这世间能说出此种话的女子我是没见过,你妹妹筝儿是第一个!”
许泊文此时却敛去笑意,严肃却担忧的说道:“以往还好,我怕越往后,存有这样想法的筝儿迟早会吃一大亏!”
郑誉连摆手道:“切勿多虑,我相信筝儿是个心志坚定又知变通的孩子,不会乱来的!”
许泊文淡淡一笑不置一词,端起杯子继续细品清茶。
三日后,郑誉连托人将两台织机送给了逝尘,但是两人再未见过面。
直至大年三十的那一晚,开封府中置办宴席,府尹大人千方百计请来逝尘弹唱了一首曲子后便要送她去另一个地方献艺,她自宴会中退出,行至走廊正要推门进入事先备好的房间中换衣物时,郑誉连自前面一道通往后花园的拱门内走了出来。
借着烛火郑誉连看到逝尘也在看他,他很高兴,于是放快脚步迎上前,行至她面前时,说了一声:“你来了?”后,便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但逝尘的回答让他如遭雷劈。
但见逝尘微笑着看着他,睁着一双不大但很好看的眼睛,疑惑问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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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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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逝尘姑娘,你怎会不识得我?”郑誉连不可置信的发问。
逝尘看了一眼周围的随从,略显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姿势甚是优雅,向他再次确认道:“我真的不认识你!”语气异常笃定。
那一瞬间郑誉连觉得自己恍惚被人扔进了万丈寒潭中一般,刺骨的凉意遍袭他全身,他在那一刻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
他无意识的喃喃道:“你怎会不记得我”
逝尘被身后的一位丫鬟催促着进了房间,她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中透出的淡然,让郑誉连的心彻底沉入潭底。
本来年三十是他最后一次值夜,第二日他便可以收拾回家与家人团聚了,若是今夜没有遇到逝尘,他明日回家,也定能欢欢喜喜的与家人过年,可如今,他满怀心事,这个年必定不会使他开怀畅心。
晚上值夜结束后,他浑浑噩噩的回到宅院里,一进门就被神情慌张悲痛的管家告知,洛阳老家中郑誉连的叔父意外去世了
丫鬟们连夜给他们收拾行囊,郑誉连再次返回开封府内告丧假,回来后一直坐在桌前静默不语,一直坐到深夜临行之前,他压制住心底不断奔涌而来的悲痛,提笔给好友许泊文写了一封信。
信中大致意思是拜托他替自己去探望一下逝尘,并将逝尘不记得他的事情还有叔父逝世的事情一并告知,还特意嘱托让许泊文注意织机是否仍在逝尘那里。
写完书信并托人送出后,叫来留后京城宅院的几位仆从给他们嘱托了几句后便连夜启程回洛阳了。
郑誉连擅长隐忍,回到洛阳老家后,家中无人看出他有任何反常,就连郑母也没有发现儿子暗藏心事,在叔父灵堂祭拜的时候,他没忍住掉了几滴泪,他不知道自己是为叔父在哭,还是为逝尘的无情在哭。
郑誉连要为叔父守孝一年,因此便安安稳稳的在家呆着,期间会收到许泊文写来的书信,通过书信他知晓自他回到洛阳后,许泊文并未有什么机会再见过逝尘,更别说接近她的住处一探究竟,也知晓了钧州一带发生一件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凶手在逃中,他将自己的状态在信中一一告知好友,如此这样安静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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