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吱吱
花娇
作者:吱吱
郁棠前世家破人亡,今生只想帮着大堂兄振兴家业。
裴宴(冷眼睨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小姑娘的总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难道是觊觎裴家宗妇的位置?
郁棠(默默流泪):不,这完全是误会!我只是想在您家的船队出海的时候让我参那么一小股,赚点小钱钱……
第一章 大火
大火冲天,噼哩啪啦地映红了半边天,热浪一阵高过一阵地竞相扑来,身边全是奔相告走的人:“走水了!走水了!”
郁棠两腿发软,若不是丫鬟双桃扶着她,她恐怕就跌坐在了地上。
“大小姐,大小姐!”双桃被眼前的情景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裴家的护院半夜都会起来和衙门的人一起巡查他们家的铺子,裴家三老爷说今年的夏天特别炎热,天干物燥,怕走水,前几天还特意让人在长兴街两旁设了三十八个大水缸,每天都让各家铺子的掌柜把缸里挑满了水,长兴街怎么会走水那,那我们家的铺子怎么办”
是啊!
他们家的铺子怎么办
郁棠两眼湿润,眼前的影像有些模糊起来。
她居然重生了!
而且还重生在了他们家铺子被烧的那天傍晚。
她家庭和美,手足亲厚,顺风顺水地长到了及笄。在此之前,生活中的不如意最多也就是父母不让她爬树下河,拘着她学习女红不让出门而已,记忆因此而显得平顺又温馨,反而印象不深刻。只有这个夏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毁了长兴街所有铺子。她家和大伯父家的漆器铺子也未能幸免于难。不仅是铺子里的材料被烧了,铺子后院的库房和作坊也被烧的干干净净,马上就要交付的货没了,祖宗留下来的那些珍贵模板也没了,郁家因此一蹶不振,从此开始落魄。
不远处有人要冲进铺子里救火,却被突然坍塌的大梁埋在了火里。
“当家的!当家的!”女人跑过去要救人,却手脚无措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被人拦住。
也有男子跌坐在地上,拍着腿嚎啕大哭:“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郁棠和双桃则被闻讯陆陆续续赶过来的人撞了肩膀,双桃回过神来。
她忙一把将郁棠拉到了旁边,急切地道:“大小姐,太太还病着,老爷又不在家,您这一句话也不交待的就跑了出来……”
郁棠也回过神来。
对于此时的双桃来说,她不过是荡秋千没有站稳,从空中跌落下来,昏迷半天;可对她来说,她已经经历了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未婚夫早逝,孀居守节被大伯兄觊觎,好不容易逃脱夫家,却在庇护她的庵堂里被人杀死。
这场大火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却是她母亲的病情。
她父亲郁文和母亲陈氏鹣鲽情深,就算她母亲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骨再无所出,他父亲也对母亲和她爱若珍宝,从未曾有过罅隙,只是她母亲自她出生之后缠绵病榻,十天之内有七天在用药。她父亲前几天从友人那里得知御医杨斗星告老还乡,特意赶往苏州城为母亲求医问药。
前世,他父亲无功而返,母亲因为她跌落秋千受了惊吓,病情加重,卧床不起。父亲下决心带着母亲去寻隐居在普陀山的另一位御医王柏处治病,却在回来的路上遇到风浪翻了船,死于非命。
“走,快点回家去!”郁棠顿时心急如焚,拉着双桃就往家里跑。
“等一等,等一等!”双桃一面气喘吁吁地跟着她跑,一边面道,“您这是要去哪里家在那边!”
郁棠停下脚步,沉默片刻。
她已经有十年没有回那个位于青竹巷的家了,都不记得从长兴街到青竹巷之间有一条这样的小路了。
或许是因为长兴街走了水,平日里这条僻静无人的小巷也有人走动,只是大家都行色匆匆,抬头看她一眼就面色沉重地和她擦肩而过。
郁家后堂的院子静悄悄的,几丛挺拔的湘妃竹枝叶婆娑地在月色中静立,长兴街的喧哗和纷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母亲的咳嗽清晰可闻,隐约间带着些许的嘶声裂肺:“阿棠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回答母亲的是贴身服侍的陈婆子:“一早就醒了,说是要吃糖炒栗子才能好。您说,这个时节,我到哪里去给她找糖炒栗子骗了我一碗桂花糖水喝了,又吃了三块桃酥,这才歇下。”
郁棠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前世,她没心没肺的,母亲常年病着,她也没觉得这是个事,反而借着自己从秋千上落下来骗吃骗喝的,把平日里母亲不让她做的事都做了个遍。等到父亲带着母亲去求药,临出门前她还吵着要父亲给她带两包茯苓粉回来,不然她就不背书了。
“姆妈!”郁棠站在母亲的门前情难自禁地喊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陈婆子探出头来,一面朝着她使眼色,一面道:“大小姐又要吃什么这个时候了,灶堂的火都熄了,最多给您冲碗炒米垫垫肚子,再多的,可没有
了。”
郁棠愣住。
她早已不是那个被父亲捧在手心里,无忧无虑,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姑娘了。
陈婆子神色有异,她脑子飞快地转着。
难道前世的这个时候,母亲的病情就已经不大好了
郁棠脸色一沉,望着陈婆子的目光就不由带着几分凝重,她朝着陈婆子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说话的声音却带着几分小姑娘的娇纵:“我姆妈的病好些了没有我不是饿了,我是想跟我姆妈说几句话。”
这样的郁棠让陈婆子非常的陌生,很很意外。她却来不及多想,朝着郁棠点头,说出来的话却是拦她:“太太刚用了药,已经漱洗歇下了,大小姐有什么事明天再过来吧!”
郁棠伸长了脖
第二章 铺子
发生了一件这么匪夷所思的事,郁棠以为自己会失眠,谁知道她脑袋挨着枕头,呼吸间萦绕着熟悉的佛手香时,她居然连梦也没有,一觉睡到了天明。
可她不是自然醒的。
而是被双桃叫醒的:“大小姐,大太太过来了!”
郁棠每次起床的时候都有些混混沌沌的。
她靠坐在床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水气氤氲的大眼睛,半天才回过神来,打了一个哈欠道:“大伯母大伯母什么时候过来的”
说着话,郁棠却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
前世,长兴街走水的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她大伯母就过来。说是天气炎热,睡不着,日子难熬,带了针线过来做,实际上却找了借口把母亲和她拘在了家里一整天,直到傍晚,她大伯父和大堂兄忙完铺子的事,给远在苏州城里的父亲送了信去,大伯母这才离开回去。
就算是这样,大伯母走的时候还特意吩咐家里的仆从,不许向她和母亲透露铺子里的半点消息,留下了大伯母随身服侍的王婆子在家里告诉她做雪花酥。
她母亲很是欣慰她能有兴趣学点厨艺,就搬了凳子在厨房里陪着,就这雪花酥,把她们母女俩一起拘到了父亲回来。
父亲回来,对铺子里的事也是轻描淡写的,要不是那幅《松湖钓隐图》,别人家来要银子,母亲还不知道家里没钱了。而她却是等到父母都去世了,才知道家里只余那五十亩良田了。
长兴街走水的事,她是直到嫁入李家,被李端觊觎,才觉得这是她人生中的一个重要的转折。
郁棠急急忙忙起身:“大伯母由谁陪着我姆妈知道大伯母过来了吗”
双桃一面服侍着她梳洗,一面道:“天还没有亮就过来了,说是天气太热睡不着,也不让我们吵醒您和太太,由陈婆子陪着在庭院里纳凉。”
郁棠点头。
还是和前世一样。
只是,这一世她不会把这些都丢给家里的长辈了。
郁棠匆匆去了庭院。
大伯母穿着件靓蓝色的夏布襦裙,正坐在香樟树下的竹椅上,陈婆子和王婆子一左一右,一个陪着说话,一个帮着打扇。大伯母的神色却恹恹的,黑眼圈非常的明显,一看就是没有睡好。
她前世心得多大,才会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大伯母的异样。
“大伯母!”郁棠上前给大伯母王氏行礼,眼眶却忍不住涌出泪花来。
前世,大伯父和大堂兄都因为她的牵连死于非命,大伯母没了依靠,回了娘家守寡,在娘家的侄儿、侄媳妇手里讨生活。大伯母不仅没有责怪她,在她最艰难的时候,还托了在庵堂出家做主持的表姐收留了她。
“你这孩子,哭什么哭”王氏看着郁棠叹气,亲自上前把她扶了起来,示意王婆子给郁棠端张椅子过来,然后温声道,“我已经听说了,你昨天去过长兴街了。难得你这样懂事。多的话我也不说了。铺子里的事,无论如何也得瞒着你姆妈。你姆妈身体不好,听到这消息准急。你阿爹又不在家,若是你姆妈急出个三长两短来,你让你阿爹怎么办好”
郁棠连连点头,扶着王氏重新坐下,又敬了杯菊花茶给王氏,在王氏身边坐下,道:“大伯母放心,我晓得厉害的。”
王氏颔首,觉得今天的郁棠和往日大不一样,不禁打量起郁棠来。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怎么打扮都漂亮,何况郁棠是青竹巷里出了名的标致。只是她平日里被娇宠着,看上去一团孩子气,今日却身姿站得笔直,眉眼间透着几分坚韧,澄净的目光清亮有神,整个人像拔了节的竹子般舒展开来,看上去清爽利落,让人看着更是喜欢了。
王氏暗中赞许,道:“听说你昨天下午撞着头了,好些了没有”
郁棠连声道:“我没事!事发突然,当时吓了一跳,很快就好了。”
王氏却不信,道:“刚刚陈婆子说,你昏迷了两个时辰,醒来之后又说了些胡话,没等双桃去禀告你姆妈,你拉着双桃就去了长兴街看热闹,拦都拦不住。要不是陈婆子稳得住,帮你东扯西拉地瞒住了你姆妈,你姆妈只怕要跑到街上去找你。”
郁棠心虚,认错道:“是我做得不对。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王氏见她雪白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怪可怜的,顿时觉得不忍,笑道:“好了,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姆妈和阿爹只有你一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不免多思多虑,你要多多体谅你姆妈和阿爹才是。别人能做的事,你未必就能做。”
“我知道了!”郁棠乖乖受教。
 
; 或者是心里还牵挂着丈夫和儿子,王氏低声和她说起昨天的大火来:“你大伯父和你大堂兄忙了半夜,带了信回来,说不仅是我们家的铺子,就是裴家的铺子,也都烧得只剩下些残垣断壁了。偏生裴家又出了大事,连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汤知府如今焦头烂额的,都不知道怎么给朝廷写折子了。”
裴家是临安城里的大户人家。
真正的大户。
不管谁在临安城做知府,正式上任之前都要先去拜访裴家。
在她死之前,裴家都是临安城最显赫的家族。
临安城最繁华的长兴街,除了像郁家这样经营
第三章 归家
这些往事想起来只会让人心情低落。
郁棠此生再也不愿意沾染李家,就更谈不上和裴家打交道了。
她趁这个机会给大伯母吹耳边风:“连裴家的铺子都烧了,我们家的就更保不住了。好在地基还在,有了机会,总能东山再起。至于说铺子里的货,若是赔银子,肯定双倍。若是能找到买货客商和人家好好商量商量,说不定人家愿意宽限些时日,我们再重新给那客商做一批货,或者是能少赔些银子。长兴街走水,是谁也没想到,谁也不愿意的事啊!”
“话是这么说。可延迟交货恐怕不行。”王氏闻言苦笑,道,“你是个小孩子,平时家里也没人跟你说。这些年来,闽南那边的人出海赚了大钱,杭州城里的人就心动了,有本钱有本事的,就一家出一条船,带了丝绸、茶叶、瓷器之类的组成船队出海做生意。没那么多钱的,就拿了茶叶、丝绸等货入股出海。向我们家订漆器的,就是要出海做生意的。船队已经定下了出海的日子,若是他到期拿不出参股的货物,这生意就黄了。他可不得向我们要双倍的赔偿。”
前世的郁棠的确不知道这件事,但这世的郁棠是知道的。
李家在临安城算是新贵。
他们家从前也有钱,但上面还有个裴家,他们家就有些不够看了。据说往上数三代,李家年年大年初一的时候都要去给裴家拜年的。直到李家的老太爷,也就是李端、李竣家的祖父考中了举人,他们的父亲又中了进士,还和裴家的二老爷是同年,这才慢慢地站直了腰杆。年年的大年初一去给裴家拜年的时候,李家的人能坐在裴家的大堂里喝杯茶了。
也因为如此,李家虽然显贵了,却没有办法利用手中的权力扩大自家的产业——临安城的山山水水也好,街道商铺也好,多是裴家的,流落在外的原来就少,谁家会没事卖祖业就算是卖祖业,大家也都习惯性卖给裴家。
李家难道还敢和裴家争不成。
可想要在官场上走得远,就不能贪,就得打点上司。这两样都要银子。李家想要更多的银子,就只能把眼光放在外面。
一来二去,李家就做起了出海的生意。
当然,出海是有风险的,遇到了海上风暴,往往会血本无归。杭州城里很多人家就是因此而破产。李家的运气却不错,十次有九次投的船队都会平安归来,她端着李竣的牌位嫁过去之后,李家开始暴富。李峻的母亲夸她有旺夫命,李端也因此对她更加纠缠了。
可笑李竣坠马身亡的时候,李峻的母亲却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狐狸精”,说她红颜祸水……
往事提起来全是心酸。
郁棠忙把这些过往都压在心底,继续和大伯母说铺子里的事:“那能不能找那客商商量着由我们家出面,帮他保质保量地买一批货”
王氏听了看着郁棠的眼睛一亮,道:“你倒和我想一块儿去了。”
她如同找到了知己般开始吐槽丈夫:“你大伯父不答应。说郁家百年老字号,不要说临安了,就是整个杭州城里也没谁家的手艺比得过郁家。用次货冒充好货,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你大堂兄就说了,江西那边有几家百年老字号的漆货,东西也不比我们家差,若是你大伯父担心让那客商吃亏,亲自去那边一趟,盯着别人家出货就是了。你大伯父又觉得江西那边的货比我们家卖得便宜,这件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郁家百年声誉就会毁于一旦,那些商户为了蝇头小利,宁愿舍近求远也会去江西订货,到时候我们家没了名声不说,还会白白给江西那边的漆货铺子找了买家。”
郁棠是知道大伯父做生意有些执拗的,不然他上辈子也不会因此在生意上和大堂兄有了分歧,可她没有想到大伯父会这么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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