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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教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强

    裘娜继续道:“现代的医学科技水平已经可以检测到许多先天遗传疾病,完全可以避免其发生。带病的夫妇们要么不结婚,要么结了婚不要小孩。如果我们的思想再开放一点,为什么不能将最优秀的精子和卵子进行配种优质优生呢?这样可以加速人类的进化速度。我们人类世世代代已经在动物和植物身上进行了无数次的择优配种,为什么不能将这些应用到人类自己呢?其实这才是最先进的伦理道德观念,因为它促进人类的进化。许多事情其实看你怎么想,是一个思考方法和角度的问题。可惜我们往往被传统观念束缚住,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道德。”看着丁一沉思的样子,裘娜知道自己已经打动了对方。

    丁一以前确实对这个问题没有认真思考过,听了裘娜的这一番新颖看法和独到见解,心里提不出反驳意见,于是问:“如果真是这样,那人类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呢?再重新到以前的群居时代?只不过换了一下交配方式而已,由人工体外受精替代。”

    “那倒不一定,历史和会发展是螺旋似的,不是简单的重复。过程可能有些相似,但目的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我们现在这样做,是建立在高度文明发展的基础上,目的是为了人类的优质发展。”

    “你最理想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婚姻状态呢?”

    “真想听?”

    “真想听。”

    “结婚不是为了生孩子,而是为了享受生活,性是人类最原始但又是最高级的生活享受,不可或缺。可是生孩子毕竟是一种痛苦和拖累,影响夫妻间生活质量和享受。我想等到将来时机成熟了,夫妇俩结了婚将精子和卵子交给医院,先检查遗传病,进行体外修复改造,去掉疾病基因,或者挑选夫妇的最佳精卵子配对,然后体外受精,放在人造怀孕箱里孵育,避免十月怀胎之苦,全程生理生化指标检测,保证胎儿健康发育,等婴儿成熟后,将健康的宝宝送还给夫妇,享受抚养的天伦之乐。”

    “连借胎生育都不用了?”丁一对这个新奇的想法感到意外,很佩服裘娜开放的想象力和丰富的专业知识。

    “不用了。”裘娜十分肯定地答,有点小得意,“你是搞医学的,应该比我清楚医学的发展前景,这一天一定会来到。”

    这点丁一绝对不会怀疑,但仍然心有不甘,于是搞了一个突然袭击:“那是将来的事情,现在你会结婚生子吗?你对结婚的态度是什么?”

    裘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丁一,有点羞怯地说:“我不会结婚,我也不想自己怀孕,但我想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我一直在求另一半,我想我现在找到了,只是不知我的心愿能不能实现。要是能够实现,我想要一个女儿。” 丁一听了裘娜含蓄而大胆的表白突然明白了,心里嘭嘭直跳,知道她在说自己。

    裘娜一点也不放松,两眼深情地看着丁一紧逼道:“怎么样?君子有成人之美。”丁一闹了一个大红脸。

    裘娜识趣,“我只想要你身体里面的一丁点,绝对不会给你和你的家人带来任何麻烦。在上我们相识的时候,我就有过这个想法,不过当时只是幻想而已。可是当上帝真的把你呈送到我面前,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地高兴。当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激动得彻夜难眠。”裘娜动了感情,眼角止不住闪动着一滴幸福的泪花,模样更加娇秀怜爱。“除了不会亲自怀胎,小孩我会自己抚养,不让你操一点心。”裘娜满脸憧憬,仿佛小女孩就在身旁,叙说中充满了女性的温柔和母爱。

    “可是我们这样做和外遇又有什么别呢?”丁一既是问裘娜,又是问自己,很迷茫。

    “我们没有上床,没有肌肤之交,没有感情付出。这不是外遇。如果你介意我在这里给你的家庭带来干扰,我可以将我的公司搬走,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大家永远不见面。我只是想得到一个优秀的组。”裘娜说。

    “但是想到自己有个孩子和别人在一起过,心里会牵挂的。我想我太太也不会同意我这么做。”丁一的防线有点守不住了。

    “我可以和你太太谈谈,做她的思想工作。”裘娜锲而不舍。

    丁一还是摇摇头,“我们的会还没有进化到你所描述的那个阶段。我不能做这件事。世界上有许多男士比我优秀,你可以继续找。”再谈下去丁一担心收不了场,因为他看出来了裘娜对自己的用情。他推说自己得走了,有一个会要开。

    “我等你。”分手时裘娜说,眼睛里盈满祈求。风将她的风衣微微撩起,蓝花白纱巾随风而起,半遮半掩住她诗情柔意的脸庞。丁一又想起在黄鹤楼和她分手时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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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教授 二十二 完
    二十二

    离开了裘娜,丁一的脑子里思绪起伏难平。难道她说得不对吗?原来性和生育是可以分开考虑的,是不是自己的观念太落后、太陈旧了,丁一想不明白。但有一点他想清楚了,不能和裘娜再继续深入下去,那样很危险,他担心自己不能自拔,她那绰约风姿,才女情怀是很难拒绝的。试想如果她真的得到了自己的那一枚,如果她真的有了自己的女儿,自己是无论如何放不下的,那会是一个多么可爱聪慧的小女孩。这个世界太诱惑了,一不小心就会身不由己,丁一不敢往下想了。

    丁一这天工作到了很晚。大约九点左右,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了,丁一想大慨又是月琴催他家。他接起电话,却原来是曲直,从中国打来。电话那头曲直风急火燎地说:“丁教授,你得帮我的忙,这个忙你一定得帮。”

    丁一丈二和尚,不知道曲直指的是什么。“你说清楚一点好吗,帮你什么忙?”

    “瞧我一急,话也说不清楚了。我们这里的余院长出事了,现在被双规了。院长缺人,我想让你来当院长你最适非你莫属不许推辞要不不够朋友。”曲直呼刺刺电话那头连珠炮似的,连停顿一下也没有。”

    丁一有点惊讶,问:“他为什么被双规?”

    “贪污了很多钱,准备外逃,被海关逮住了。”曲直解释。

    原来如此。“可是你知道我对当院长不感冒。”丁一推脱说。

    “就是因为你不想当,我才想到你,非要你当。”曲直斩钉截铁。

    “那为什么?”丁一不解。

    “因为你不图名不图利,没有不良动机。”曲直嘿嘿笑着。

    丁一哭笑不得,“哪有这样强人所难。我不当。”

    “是不是嫌官小?要不我和你对换,你当校长,我当院长?”曲直嘿嘿声不断。

    “开什么玩笑。再说我的业务水平太低,胜任不了。”丁一虚于委蛇。

    “谦虚了不是,在nih study se我见识过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都说不过你,天生就是个当领导的,能言善辩,诸葛孔明再生。”曲直马上堵住。这时丁一肚子里有几条蛔虫他都清楚,了如指掌。

    丁一被逼在了墙角,动弹不得。“可是我美国这里有一大摊,不能说撂下就撂下。要不我帮你推荐几位?”丁一想金蝉蜕壳。

    曲直揪住不放,“我又不是不认识人,还需要你介绍。我就看中了你。再说了你本来就和我们学校有作关系。条件我这里开好了,工资在你现在的基础上上浮5%,科研启动基金一千万。如果你有适的助手想带来,欢迎。”

    “你得容我再考虑考虑。”丁一对曲直有点意见了。

    “我知道丁教授是个人才,是不是要我飞到美国三顾茅庐呀。你就当我是刘备,辅佐我建功立业,好不好。”曲直诙谐地调侃,大笑声从话筒里传过来。完了曲直正经起来,说:“我真的是欣赏你的才干。以前在nih觉得你有见识,这次在中国见了面更觉得你是栋梁之材,不用可惜,暴殄天物。不是恭维你的话,你的能力绝对在我之上。请你来,屈就了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为你鞍前马后,在所不辞。”曲直的马屁拍得天响。

    “瞧你,把自己说成了伯乐。”丁一也开起了玩笑。

    “岂止是伯乐,‘世上岂无千里马,人间难觅九方皋’,我就看中了你。你以前不是老说欠中国的太多吗,现在是偿还的时候了。刚刚开了十八大,新气象,需要你们这种人来开展局面。你如果不来,让那些邪吝贪婪之人来占位置,又搞成了一团糟,你忍心那样的局面吗?。再说了,我们这里有不错的梯队和人员配置,像洪涛,鞠进,杨处长,他们都盼望你能来牵头。不要让大伙失望。”

    这句话让丁一有所触动,身上热血涌动,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不上刀山,谁上刀山,冲上去。要是搁在年轻的时候,桌子一拍,袖子一挽丁一就会干起来。但是转念一想,当院长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得从长计议,起码得和月琴商量一下,另外自己学校方面也要沟通好。于是他权作缓兵之计,对曲直说:“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容我和家里商量商量,另外还要征求学校的意见。这件事我知道了,放在心上。如何?”

    做完了游说工作,曲直知道已经达到了目的。像丁一这种铁了心肠不挪窝的美国教授已经松了口就是胜利,下面慢慢来。于是他对丁一说:“给你一个星期,把你的个人简历给我电邮寄来,不得有误,我好呈送校委会讨论。不许拖,哈。”说完就挂了电话,留下一片盲音,一阵风不见了。

    这个曲直,丁一笑了笑也挂了电话。他闭上眼睛养了一神,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想理清思路。他仿佛看见曲直就像一滴清水滴进油缸里,孤伶伶地漂浮着,没法改变周围的浑浊状况,急需拉他同流清。可是一想起在中国的所见所闻,乌七八糟,丁一刚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激情就泄得一干二净,心里没了底气,有点此去泉台的恐惧。不过转而一想洪涛,鞠进,杨处长他们都在默默地奉献着自己,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于是开始气愤自己的患得患失,不像个大丈夫所为。中国是一个长满了肿瘤的巨人,自己不能袖手旁观,得去改变她的环境状态,消除肿瘤,割多少算多少。丁一的思绪就想海潮一样忽高忽低,反反复复。无论如何,得去和月琴商量,看看她的意见。

    这时电话铃声又响了,丁一又以为是月琴,结果是裘娜。裘娜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低沉,没有了先前的欢乐轻扬,倩笑款语。她嗓音滞重地问丁一考虑得怎么样了。丁一说恐怕不行,她的要求实在没有办法满足,自己不能克服心理障碍,把世界上还有其他优秀男人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裘娜在电话那头轻声啜泣起来,丁一一时不知所措,他心里清楚,裘娜已经掉进了感情的泥潭,这是自己始料不及的。裘娜用绵软无力的声调说:“丁教授,下午和你谈过话后,我知道希望渺茫。有些话我以前没有向你透露过。我父母亲离过婚,从小对我的打击很大。父亲在外面有外遇,是自己的一个学生。我是母亲一手带大的。我父母亲都是大学里的中文系老师。离婚后,母亲从小对我用心培养。虽然离了婚,我的父母还是在一个系里上班,天天见面,形同路人。看着母亲那被深深伤害的心灵,我发誓终身不嫁。在母亲的熏陶下,我发奋读书,毕业于医学名校,成绩优异。平时我与书为友,以诗文将自己包裹起来,与外界屏蔽隔绝。我并不是不渴望爱情,看着别人花前月下,桃红李白,莺飞柳长,心里非常失落。我开展这项业务,有一个小小的私心,就是想为自己找到另一半。没有婚姻不要紧,我可以像我母亲培育我一样培育自己的小孩。你可以想象得出来,像我这样的才女,从中学到现在,一直有男士追求着我。但由于父亲从小对我心灵的伤害,我对男人实在没有信心,一直采取避的态度。有几个男人对我威胁过,如果我不同意,就打一辈子的光棍,可是后来都结了婚。所以我对男人们更没了好感,只有以游的方式在上找虚拟情爱。自从在上和你相知相交后,我一直在脑子里编织着你我的虚幻金玉良缘,自我陶醉,心满意足,并不作它想。可是奇迹出现了,当我知道你的真相后,心里的防线开始动摇,我为自己的发现魂不守舍,你将我小心建筑起来的安宁内心世界彻底摧毁。我的助手还告诉了我你的同伴莫博士的故事,让我感动不已。没有想到在美国还生活着你们这样一群纯粹的人,接受传统高等教育,具有先进思维,遵守道德规范,眼观天下稳如泰山,不为外界的纷乱和诱惑而引诱。看见你们这群人,就好像看见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纯朴自然懂得享受生活。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我知道今生今世我没有福气,不能和你结为夫妻,可是我非常想要一个你的孩子。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友谊的情份上,看见我一个孤女子份上,看见我仰慕你的份上,成全我,让我有一个完美人生。我一定让我们的女儿过上完美的生活。我会教她琴棋书画,吟诗赋词,给她最好的教养,将她培养成一个快乐的小才女。”

    听着裘娜的倾诉,丁一被深深打动了,他心里非常同情裘娜。没有想到这位优美女士有这么多的不幸遭遇,因为父母的离异,伤害如此之深。丁一的心里又开始痛恨起那些沾花惹草,对家庭不负责任的男人来。

    “如果这件事让你太为难,我想和你的太太谈谈,可以吗?我已经有了她的联系方式。”裘娜在电话那头小心谨慎地说。

    “什么?。”丁一非常吃惊,知道麻烦真的来了,他有点发慌。

    “我打电话向你恳求,就是想征得你的同意。”

    丁一明显感觉得到,即使自己不同意,裘娜也会和月琴联系的,他想起了电影,omg。他说:“你让我先和我太太通个气好不好。”

    “你同意啦!”裘娜的兴奋之情从话筒那边传过来。”

    “同意什么?”丁一的意思其实是想抢在前头和月琴通个气,让她有个思想准备,免得她误解,并不是想将精子捐给裘娜。裘娜误解了。丁一这时有口难辩,说不清楚。

    “是不是又不干了?”裘娜有点急切。

    “你不要冲动,让我和太太先说明白。”丁一这时只好先稳住裘娜,免得节外生枝。

    “好的。”裘娜转忧为喜。“说好了马上告诉我。”

    挂了电话,丁一有点沮丧。看来自己真的该去中国工作了,躲过眼前的这段尴尬。可是他马上意识到这种逃避不现实,裘娜完全可以到中国和他继续纠缠,那里更乱。

    思绪正乱着,电话铃又响了。这是月琴。

    “怎么还在办公室,什么时候家吃饭?”月琴有点埋怨丁一。

    “我这就来。”丁一生怕又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电话打来,决定马上离开。

    丁一锁好办公室的门,临走前到实验室去转了一下。他看见胡序还在专心致志地加班做实验,问:“在忙什么呢?”。

    胡序说国内的王教授已经同意她去就可论文答辩了,不再卡她,想在国之前将手上的一批实验赶完。丁一问她的论文写得怎么样了。她说下个星期就可以给丁一。丁一刚想走,转念想,何不问问她对中国院长们的看法,说不定对自己的决定有参考价值。

    听丁一问起对中国院长的看法,胡序说:“在中国当院长很舒服,很牛。听王教授说,在国内要是不带一个长字,什么事都不好办,包括科研经费。另外院长还有其他意想不到的好处。”说着胡序意味深长地瞟了老一眼。

    “比如说?”

    “比如说美女呀。我们学校的院长是一位从美国去的,学校为他配了三位秘书,不到半年都怀上孕了。真的非常佩服这些秘书,一下子就把院长搞定了。”胡序轻飘飘地说,好像有点羡慕。

    什么?!丁一听着有点别扭,怎么不是院长把秘书搞定了,而是秘书把院长搞定了。最近上流传着一则“衣常孽缘”的新闻,有个叫常艳的女博士生为了毕业后留在北京,和自己的**中央编译局局长衣俊卿上床,还送钱,想把自己的局长搞定以达到目的。结果事与愿违,然后一股脑将十七次上床的经历都写了出来,结果衣局长的官给丢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中国有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国内导师们的影响下,现在的年轻人很实际,干什么都有一个目的,这个目的很自我。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动用一切手段和资源。中国教育制度的恶果已经在青年一代学者的身上显现出来,而且这个恶果由始作俑者的老师吞下去,应了那句“自食恶果”。

    胡序接着说:“丁老师,您要是能到中国去当院长就好了,我跟着您。像您这样的资历到中国去比在美国风光多了,大家都围着您转。这么晚了您还在这里加班,要是在国内,现在是吃饭足疗的享受时间,美女如云,桑拿享受,还不用自己掏钱。”大概觉得自己说过了头,胡序赶快打住。看来胡序对这一套谙熟,这话确实让丁一听了不舒服,现在的年轻人说起这些事情来好像很崇拜似的,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丁一离开了实验室开车家。刚才胡序的话又让他打退堂鼓了,这一去,有些事好像就由不得自己了。中国现在除了钱、权、色,还有什么了呢?信仰和理想在年轻一代身上荡然无存。听隔壁实验室的马丁教授说,他从中国刚招收了一个博后,来了没有几天,嫌这里的条件太艰苦,生活单调,行李还没全打开就中国去了。现在国内来的学生和研究生对科研的追求就像鲁迅笔下的九斤老太说的那样,一代不如一代。自己还有到中国去的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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