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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教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强

    “三十年前我出国,你给我下过一碗鸡蛋面,好吃,还记得。”丁一笑得像个孩子。许多年以前丁一出国,那时物质贫乏,小毛和素梅用了一碗鸡蛋面为他饯行,在当时,这可是好招待。时隔多年,丁一当然还记得。素梅被他的话感动,打开煤气炉,为他下了一碗鸡蛋面,上面放了葱花,浇上麻油,立刻香气扑鼻。热气腾腾中,丁一哗啦哗啦带着响声将一碗面条很快收拾进了肚子里去,心满意足。素梅在一旁满意地看着,怜爱地直摇头,嘴里说:“哪里像个教授的吃相。”

    丁一从素梅家里出来,沿街逛商店,想给太太买点东西。一路看去,他什么都没舍得买,因为太贵。丁一已经三年没有来了,没想到中国的物价一下窜得比美国还贵。在美国时,时不时听见中国的同事朋友提到中国的物价贵,说在中国买东西不值,当时没在意,现在发现果不其然。他踅进了一家类似于美国mall一样的大商场,里面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欢迎光临”,两旁服务员躬着身子笑容可掬,亲切之声不绝于耳。他看中了一件毛衣,花色做工均满意,太太一定喜欢。于是翻看价钱,我的妈,标价四千多元人民币。十多年前,丁一给太太买过一件类似质地的毛衣,大概两三元人民币。在美国,一多美元就能买很好的一件毛衣了,算下来也不过六七人民币。难怪许多到美国去旅游的中国人喜欢购物带中国,美其名曰扫货。一个“扫”字,就将买便宜东西的心态勾画表露无遗。丁一又看了几件,都是贵得离谱,他怕买去了太太会责备自己不会买东西,于是作罢。

    丁一在明晃晃的商店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人来人往,让眼睛度过欢乐时光,脑子里想起了二三十年前的许多往事。刚出国那会,每次国都要买许多东西,特别是电器产品。当时国家规定每个人可以带八大件,算是对出国留学人员的特别优惠,只能在北京上海的指定留学人员服务部地点购买提货。有次丁一买了电器出门,几个搬运工抢着用三轮车搬运他的东西到火车站,丁一告诉他们服务部有专车送到火车站,结果招来搬运工破口大骂,扬言要砸他的东西。当他将东西终于运了家,楼上楼下隔壁左右邻居都拥挤到他家狭小的空间里来看稀奇,丁一只得一一示范彩电,音响,录放机。他为大家放了一盘从美国带来的邓丽君的唱歌录像带,那绵绵之音从音响里缓缓输出,穿着暴露的邓丽君在彩电里轻歌曼舞,脉脉含情,勾人魂魄,看得所有的人都悄无声息,瞪大了眼静静聆听,完了啧啧连声,无一不为邓丽君倾倒,向往国外的文化生活。有人小声地问这位美人是谁,太封资修,像个妖精。丁一告诉她是邓丽君,大家都摇摇头说不认识。丁一说是一位台湾的歌星,结果大家一听吓坏了,马上一哄而散,这里有敌特情况,那时听**都是不允许的,结果引来了居委会的人。来人满脸警惕,背着手两眼盯着录音机问丁一是不是台湾派来的特务,丁一好笑说不是。那为什么播放台湾的反动音乐,来人表情严肃,让丁一拿出相关证件装模作样地检查。结果他指着中国护照上的英文说这是不是密电码,搞得丁一哭笑不得,向他解释是中国护照。

    那时中国什么都没有,所以大家都从国外往中国带东西,谁家里要是有人在国外,那是非常让人羡慕的事情。后来中国慢慢发达了,资独资企业遍地开花,生产的东西多且便宜,于是国的人都像大款,挥金如土,从中国往美国带东西,买东西不太考虑价钱。丁一每次国都要买一双皮鞋,一瓶茅台或泸州老窖。有一次还买了一台cvd卡拉ok录放机美国,供朋友和同事娱乐。不成想随着生活的慢慢富裕,中国物价步步升高,一直到现在又反过来了,从新到从国外带东西中国的时代,却是因为中国的东西太贵,钱太多。这一个循环,也不过只用了短短三十来年的时间。丁一脑子里把时光捋了一遍,不知不觉转到卖皮鞋的地方,小巧的装饰灯将放在货架上的一双双式样新颖的皮鞋照得铮亮,各个厂家的产品争奇斗艳,国内的国外的,花样繁多,一般标价都在千元以上。丁一特地找到自己脚上穿的一双意大利皮鞋,标价四千多元人民币。

    丁一正看得发怔,一个个子纤巧的服务小姐走过来热情推销,花言巧语,肢体语言丰富,般纠缠。丁一无法脱身,只好指着脚说:“我脚上就是穿的这种鞋,在美国买不过一美元左右。”小姐于是不再纠缠,怏怏离去。丁一听许多到过中国的朋友说,他们的亲戚告诉他们,如果那些外国货是真的,买了也就算了,图个品位,问题是许多是假货,山寨产品。

    他看看手表,还有点时间,决定不买东西做些无谓的徒劳,还不如到外面去转转。出了商店的门,丁一要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黄鹤楼。在武昌桥头下面丁一下了车。抬头看去,满眼都是店铺林立,繁华地带,车水马龙。在美国清净惯了,丁一已经不太习惯这人满为患嘈杂的感觉。路边的桥墩上有一行小字写着。一九五七年为了修建长江大桥,苏联专家建议大桥从黄鹤楼故通过,因为这里是两岸直线距离最短的地方。他的同龄人中,有许多人的名字叫大桥,就像美国许多人叫汤姆、琳达一样多。丁一循着水磨石的阶梯拾级而上,阶梯两旁布满了小摊,摊贩们向他吆喝着兜售东西,喧闹不堪。丁一像跳舞一样在其间穿行。

    他到了巍峨的黄鹤楼前买门票进入。这里游人很多,花坛密布,苍松翠柏。抬头望,一派琉璃黄瓦,朱红飞檐,雕梁画栋,让丁一的心情一下子开朗了不少。只是这座八十年代修建的建筑陈旧了许多,有点像个身着旧装没有洗脸的美人。他随着人流登楼,一层层观看字画和名人介绍。到了最高一层,来到外面廊上,天风立刻扑面而来。放眼望去,他突然发现黄鹤楼不像上次来那么高大了,眼前不远处高大的建筑楼群拔地而起,密密麻麻将黄鹤楼团团围住,有的比黄鹤楼还高一付兵临城下的感觉。楼缝间万里长江时隐时现,浩瀚辽阔之气不再。蒙蒙的太阳下飞架南北的长江第一桥没有了当年的雄伟气派,在两岸高楼的压挤下显得像个玩具,桥上的车辆如同许多甲壳虫爬动。这时一辆火车正好从桥上穿过,那感觉有点像儿子小时候玩的玩具火车choo choo train。

    丁一望着这满眼的建筑物和其上的巨大广告牌,这几天来经历过的许多事情一幕幕呈现在眼前,让他心头有一种非常奇怪和陌生的感觉,脑子像江水泛滥,心里有一块石头压着。有一点是清楚的,这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淳朴的中国了,从里到外,现代文明和**堕落交替进行,就像远处的江水奔腾向前,泥沙俱下。但中国毕竟在前进,起码在物质生活方面比当初他出国之前要好许多,现在的穷人恐怕够得上当时的富人标准。国家在经济上,外交上,军事上都成了世界强国。可是在精神上道德上呢?中国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中国现在许多会现象比美国还大胆,还丑陋,还缺乏公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是中国的堕落,还是自己落伍了,适应不了形势变化?人类的进步是不是就应该是这样以道德为代价?丁一有点迷惑,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到中国,会不会经不起诱惑而沦为宁任那类人里去。那是非常可怕可悲的。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不愿同流污,又逃美国,就像自己在美国的许多华裔同事一样,曾经信誓坦坦雄心勃勃中国干一番事业,最后灰不溜秋落荒而逃,再也不谈报效祖国。

    作为一个严肃的科学家,丁一对中国学术界和科技领域里的许多虚假做法不能认同。作为一个正直的人,丁一更是从心底里对中国道德领域里的失控深感痛心,这些有悖于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和发展史。从孔夫子时代起,中国就树立了很高的道德标准、高尚情操、和会行为标准,每个华夏子孙几千年来都引以为自豪。中国历朝历代的大起大落都是始于骄奢淫逸,道德沦丧,贫富拉大。会的前进,除了物质文明的提升外,更应该是道德文明的进一步提升,何以现在不进反退?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丁一思不解。他在心里开始自嘲起来,何必杞人忧天,好与不好,中国一定会自己消化解决掉自己的问题,眼前的长江已经见证了许多的历史兴衰,不废江河万古流。看来自己这个外国人当得并不舒心,老惦记着生于斯长于斯的中国。丁一突然发现,在美国其它国家的后裔好像对自己的母国没有像华裔这样对中国上心。在美国的华文站里,那些从中国出来的外国人天天为了中国的事情争吵,又恨又爱,嘻笑怒骂,感情复杂,掩藏不住对故土的一片热爱之情,全然忘了自己其实是个美国人,选的是美国总统。




海鸥教授 十二
    十二

    丁一带着复杂的心情下了黄鹤楼,沿着蛇山脊背走去。一路树木掩映,风吹叶动,飒飒作响。碧绿中水泥牌坊层层递进,其上匾额题字或娟秀,或苍劲。半道上他沿着路标攀枝下坡到了鹅池,一汪泓水碧波涟涟,鲜荷玉立,蜻蜓点点。几只雪白的天鹅在其中悠然闲游,曲项吟唱。池旁是依山而建的古碑廊,丁一驻足观望,在心里跟着碑上的这些字默走。王羲之的一笔“鹅”,李白的“壮观”,储可权仿王羲之的草书,岳飞的,或雄奇,或飞舞,或遒劲,或洒脱,笔酣墨畅,甘洒淋漓。更兼彭玉麟刻画的梅花,疏影横斜,笔致苍古。其它如陆光煜所书“清平如意”,张之洞以孝达、香涛、壶公落款的古刻,俱运笔凝重,气势稳健。默了一圈下来,丁一已经有点心气悠然,心中的中华古韵冉冉上升,刚才在黄鹤楼上的忧结之情慢慢得到了缓解。丁一不免想到,华夏文明风风雨雨,长路漫漫,几经沉浮,被外来文化反复侵略,却最终吸收同化掉了这些异邦文化,成了中华文明的一部分,说明了华夏文明的强大生命力。其实现在中国进行的现代化也可以当成是西方文化的一种侵略,只不过以前的侵略是被动挨打的,现在却是动相邀,难免良莠并存,同化吸收,有一个去伪存真,吸收精华的过程。自鸦片战争以来,国家积弱积贫,病入膏肓,任人宰割。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吸收世界上的新思想,新文化,为我所用,用新的营养补充身体,吐故纳新,老树新生,容光焕发。当两种不同的道德文明观相撞相融时,势必会产生混乱,无所适从。现在的一些不良世风,在中华文明的历史沉淀过滤作用下,迟早会被剔除掉,就像历史上多次发生的那样,精华仅存,这点信心应该有的。丁一望着古碑字画不由感叹,植生于这深厚的文化精髓,再生能力强是中华文明的一个特点。不是吗,丁一周游世界看到的古罗马文明,古希腊文明,古埃及文明,一个个都陨落了,现在只有在博物馆里才能看得到,唯独中华文明还傲立于世,习习闪光,自强不息。

    这种乐观情绪让丁一忽然间有了一个好心情,乘此文人雅兴之地,于是找了一张树下的石凳坐下。此时藓苔覆地,柳荫拂面,荷塘浅影,蜻蜓在粉红的荷花和翠碧的荷叶上忽停忽飞,忽聚忽散,看得丁一有了点想写诗的感觉和冲动。他低头沉吟,在门票上的空白处题起诗来。

    巧戏蜻蜓点水忙,

    绕荷薄翼有余香。

    写了两行,心里还在推敲,抬头构思时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人在下围棋,他于是离开石桌,踱过去看棋,将未完诗稿留在桌上,等想好了再过头来续写。棋正下到了中盘阶段,黑白两条大龙缠在一起,难分难解,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于是就在一旁静静默观起来。虽说观棋不语,心里未免算计起来,将写诗的事慢慢忘却了。有几次他都想支招,但终于忍住。对杀的结果,白棋因为多一口气赢了。

    看完棋,等他踅到石桌子旁准备重新写诗时,发现诗已经被人续过了,笔迹娟秀。诗曰:

    巧戏蜻蜓点水忙,

    绕荷薄翼有余香。

    新莲粉秀红盈叶,

    古卷廊墨满墙。

    看完诗,丁一不禁吃了一惊,四下里环顾,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娇秀身影在仰头观看诗碑。她站在古诗碑前,上身穿了一件粉红衣衫,下身穿了一件水墨绿套裙,和白墙黑碑形成了强烈反差对比,正好像她在诗中描写的一样。她挎着一只和衣衫一样颜色的粉红挎包,仪态淑雅。丁一正呆看着,她却过头来向他嫣然一笑,好像已经知道丁一在盯看自己,丁一的脸马上红了。

    裘娜迈着那种在机场见过的袅袅婷婷步伐,笑意盈盈地向丁一款款走过来, “想不到在这里能遇见美国老乡,见你在专心观棋,不忍打扰,将你的诗续写完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她那调皮的笑容让丁一不由想起了上紫丁香的戏谑和风趣。

    丁一和裘娜两人并肩地走在树影婆娑的蛇山小道上。清新的山风夹杂着淡淡的花香飘散过来,令丁一神思缱绻。丁一问:“你怎么到了这里?”

    裘娜答:“事情办完了,路过这里,到此一游。”

    丁一笑了:“你应该去黄山桂林那些地方,比这里有意思。”

    “偏见。我喜欢看有点历史文化的景点。这次先去了滕王阁,然后来到这黄鹤楼,完了还要去岳阳楼。我这次到中国来,要就是拜访江南三大名楼。”

    丁一一点也不奇怪,在上他充分见识过“紫丁香”的深厚历史底蕴和文采。他有点遗憾地说:“岳阳楼有范仲淹写的,滕王阁有王勃写的,唯独黄鹤楼没人写。”

    “不对呀,黄鹤楼有唐代诗人崔颢写的诗呀。”裘娜忍不住吟颂起来:“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这诗和那两篇文章比,一点也不逊色。”这时他们正好经过搁笔亭,裘娜便说道:“当年李白来到这里,本欲题诗赞叹黄鹤楼,却看见壁上题了这首诗,观望良久,自叹不能出其右,只好搁笔。写了一首打油诗,‘一拳打倒黄鹤楼,一脚踢翻鹦鹉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丁一笑道:“你好厉害,如何知道这许多。不过这诗好却好,但还是比不上王勃和范仲淹的那两篇大块文章剁颐。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还有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何等的胸怀和气魄。其意境岂是崔颢诗中‘烟波江上使人愁’可比。”

    “分析得有道理,缺少王勃和范仲淹那样的文章,确实是黄鹤楼的一大遗憾。不过你可以写呀。”裘娜开起玩笑。

    “我哪有那才气。不过我觉得你有。这次游玩,一定要赐笔。”丁一好像很肯定,因为他深知那个多才多艺文笔颇佳的“紫丁香”。

    “何以见得?”不明就里的裘娜听了丁一的口气略微惊讶。

    丁一还是没有勇气将事情戳穿,于是转了一个弯:“你续的那两句诗很见功底。所以觉得你行。”

    “还不是因为你的诗起得好,看了那句‘绕荷薄翼有余香’,让人想不续都不行。你原来准备续写哪两句?”裘娜好奇地问。

    “得是得了两句,当时没有完全定好,结果被围棋吸引住了。“

    “说来听听是那两句。”裘娜饶有兴味地问。

    丁一觉得很好笑,他和“紫丁香”经常在上讨论诗句,互相和诗,没想到在这里又开始了。在上,“紫丁香”一向很认真,追根究底,要是不告诉她,她大概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答道:“我的两句是:白云闲意游池砚,黄鹤欣然返故乡。没有你那两句好。所以没有定夺。见笑。”

    裘娜将全诗念了一遍:“巧戏蜻蜓点水忙,绕荷薄翼有余香。白云闲意游池砚,黄鹤欣然返故乡。我猜想这黄鹤大概指的是你自己吧。”裘娜说。丁一连声称是,不得不服,这个紫丁香一如既往的敏锐,悟性实在太高。“是不是想中国工作了?”不料裘娜又追问了一句,猜中了丁一的心思。杨处长和鞠进让他来工作的话语这几天一直在他脑子里缠绕,所以以诗寄思。

    “这里的同行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我并不想。这也是我矛盾的地方。”丁一答。

    “为什么呢?”

    “以我现在这种方式帮助中国可能更好一些,从外部推动中国的进展,说话有人听,外来和尚好烧香。我的许多到中国的同行都深有体会,一当你到这里安定下来,影响力就大大减弱,大家也就不把你当事了,说不定人家还挤兑你。再加上我实在不愿意丢掉自己好不容易在美国建立起来的科研体系,国内至少二十年内不具备这种条件。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我从小的梦想,人生能有几搏,能在相对不受干扰的情况下从事自己钟爱的科学事业,如何舍得放下。”这与其是说给裘娜听,还不如是说给丁一自己听,他在给一个自己不中国的理由。

    “我有一个相识的朋友,和你的想法很相近。”裘娜说。丁一心里偷笑,那不就是我吗。裘娜转问道:“今天能在这里碰见你真巧,还要呆几天?”

    “我和这里一个学校有作项目,事情已经完了,明天就要走了,美国。”

    “怎么可以呢,我才来你就要走,什么意思?”裘娜开玩笑地说。

    “美国还有许多工作等着我,分身无术。再说我们可以在美国相见啊。”

    “原来是个大忙人。哦,记起来了,你是一个大教授,将来还得向你请教。不过你的专业是哪一方面的?”裘娜歪着头询问,想探知就底。

    “我做肿瘤研究。”

    “噢,我认识的那个朋友也是做肿瘤研究的。”裘娜说,瞳孔里掠过一丝诧异。

    丁一又闷声想笑,为了掩饰赶快问道:“你是做哪方面的?”

    “我的工作和计划生育有关。”裘娜答。

    “你住在我们那个城市哪里,怎么一直没有见到过你?”丁一好奇地问。

    “我们公司在你们那里开业不久,刚刚搬过去安顿下来。趁跑业务的机会,跑到中国来玩,散散心。”

    “有了你这个诗友,以后好就近讨教,容易打发日子。”丁一打埋伏,心里偷笑。

    “好哇好哇,我们互相讨教。看得出,你的文底很深,到美国我请你喝咖啡。”裘娜为自己的新发现高兴得眉开眼笑,脸像一朵月季开放,柳眉轻扬。偏偏这时有一只彩色蝴蝶飞来,在她头上飞来飞去,煞是好看。裘娜追着蝴蝶跑了一段路,直到蝴蝶飞入绿树丛中。看着她娇喘微微,肢体轻盈扑蝶的样子,丁一想起了红楼梦里宝钗扑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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