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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韩归雁见顾盼愣神,蹙了蹙锋眉,终究又拍拍她的肩膀,半是教训,半是宽慰道:“吴郎一向宠溺你,舍不得你吃一点点苦,从前这没什么。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今后还有无数的艰难险阻,吴府上下都会很难很难。我没有瞧不起你,为了吴郎也好,为了你自己也好,我拜托你,无论如何,你快快长大吧。”
夜半三更,三女似都倦极了睡下,篝火前已看不见人。巡夜的军士们来回不停,在火光的照耀下影影绰绰。直到远处马蹄声起,探马来报下卞关守将,镇东将军罗阳辉来访,军士门才慌乱起来。
“让罗将军就地等候,不可惊扰了殿下!全军戒备!”守营官早早得了将令,这罗阳辉心怀不轨,必须死死地将他拒于营外。
只是罗阳辉也是有备而来,身后跟着的轻骑足有两千,长枪指天如林,月光下枪尖闪着森森寒光。先锋军兵马不多,又是夜半,面临凉州铁骑,守营官心头惴惴不安低声吩咐道:“来者不善,速去报以韩将军!”
“罗将军止步!”守营官汗流浃背,幸好夜色深重看不清:“殿下已然安歇,请罗将军明日再来。”
“嗯?”罗阳辉冷哼一声,似强压着怒火道:“本将前来迎迓太子殿下,尔等安敢擅自阻拦?韩将军呢?”
“韩将军也已安歇!”守营官状着胆子道。
“韩将军好大的架子,这么说来,夜间你要替韩将军做主了?”
“将令不敢有违。”
“殿下是歇息了,还是你们拦着不让见?好,本将不敢冲撞殿下车驾,你去让韩将军出来。”
“罗将军是什么意思?”守营官面色丕变,眼见罗阳辉蠢蠢欲动,不由声色俱厉道:“哼,我还想问问罗将军迟不来早不来,偏偏深夜来访,是何居心?”
两边起了争执,罗阳辉虽有疑虑,一时也不敢擅闯。正争执不下,前去向韩归雁通报的传令兵急匆匆返回,在守营官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守营官忍不住大吃一惊,呼出声来!
罗阳辉心中一跳,哗啦下马走近,一把揪住守营官沉声道:“出了什么事,你给本将从实招来,否则你吃罪不起!”
“韩……韩……韩将军不见了……”守营官知道纸包不住火,六神无主。
“混蛋!”罗阳辉一把甩开守营官冲进营地搜寻了一遍,咬牙切齿道:“中计了!快,快去增援关山小道!”
三匹雄健的马儿啼声隆隆,离了营地十里远之后,韩归雁,冷月玦,顾盼才放蹄飞奔,向关山小道赶去。当年狄俊彦从这里越过下卞关突袭亭城,险些让整个凉州沦陷,此后关山上便有了秦军布防。
越过关山,便能经亭城进入川中,于梁玉宇而言,一如龙回大海,虎归山林,对大秦国而言,他依然强大的号召力!正统的储君回到西川,即使梁俊贤已登了帝位,他仍能团结起一大批等他归来的达官贵族,积聚分庭抗礼的实力!
韩克军的战场,从一开始就定在关山。只有这里,才有取胜的可能,此前的故布疑阵,全是为了这一战!关山不易渡,前有堵截于羊肠小道,几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后有追兵,罗阳辉不会被骗太多时候,西凉铁骑会像风卷残云一样掩杀而至,彻底堵死一切退路。
值得庆幸的是,涉及皇位之事,人人心怀的鬼胎都不敢宣之于口,罗阳辉与关山守将之间未能连成一气。且关山只是个哨探之所,不曾屯集重兵。只需阻住追兵,关山小道里拼力死战,或有一线生机!
三骑飞奔,不一时又转出三骑来,当中一人高喊道:“韩将军,速去关山小道。”
“你们一同去么?”韩归雁听出是瞿羽湘的声音,亦高声应答道。
“正是来接应你们!”
来人正是瞿羽湘,章大娘与韩守。瞿羽湘原本与韩守一同统领斥候,如今到此,想来战事已然到了一触即发之时。
“嗯!快走。”韩归雁唰唰两鞭,打得青骢马长嘶痛呼,足下更加快了。
夜色深重几看不清前方道路,不时有唿哨声响起,六人循声前进,眼看关山就在前面不远,顾盼忽然心有所感,豁然偏头。
夜色中一军全身黑甲,人不动,马不鸣,为首的将军满面虬须,像座铁塔般立于军前。若不是身感浓重的杀气后定睛观瞧,几乎要漏过了这一支足有五千人的兵马。
除了冷月玦一同偏头张望了一眼,韩归雁等人头也不回,似是见怪不怪,心知肚明。顾盼心中大震:“这一支便是阻击罗阳辉的兵马!”
关山崎岖陡峭,想要跨越这座山脉,唯有一条小路可行。大秦国在山顶最高处建了十座塔楼,可俯瞰全山,又在小道上建了座关隘。
三丈的关隘不算高,却建得如铁桶一样密实,类似于吴征那个时代的碉堡。所有的布置都只为了一件事,拖延偷袭者的速度,并能举烽火示警。当年狄俊彦险些一举奏功,唯因出其不意,若是提早让大秦国知晓,他便是过了关山也毫无作用。
马匹,辎重,全被抛弃了不要。血衣寒换上鲜红的衣装,他们不着甲胄,只为了轻便。祝雅瞳麾下,以及倪妙筠,林锦儿,韩归雁,冷月玦,瞿羽湘,戴志杰,杨宜知,顾盼等等高手全聚在一处。关山道险难行,兵多无用,何况抛弃了先锋军之后,可用的兵马已大大不足。这些可以信任的亲军还有大用,这里他们完全施展不开,不能枉死于此!
急行军之后,年事已高的韩克军一脸倦容,但仍瞪大了牛眼,指着关山的地图,口沫横飞。拿下隘口并不难,难的是这么一大帮子人要通过此处,里边有许多弱不禁风的文官,还有挡箭牌梁玉宇。
“除了梁玉宇,若是有人跟不上便弃了,任他们自生自灭!”韩克军颁下军令,这些文官到了川中都会是极大的助力,可大难当前,也不得不弃。
“得令!”
拿下关山,靠的便是这些高手与血衣寒。夜色之下突袭正好,临行之前倪妙筠道:“韩帅,望您莫要忘记承诺!”
“你放心。老夫既然说得出,便做得到。”韩克军瞥了眼被两名壮健仆妇携着的柔惜雪道:“不仅是你,吴征也嘱托过老夫,若是她能醒转过来,务必要把她带到江州。你,可安心了?”
“咦?”倪妙筠略微错愕,不知吴征为何要死保柔惜雪,却是大大安心,喜形于色道:“谢韩帅恩典。小女子豁出命去,也要拿下关口!”
“多赖于你!”
在座的不仅以倪妙筠武功最高,还有一套潜行伏击的拿手好戏,用来破关当真是不二人选。
南归途中,柔惜雪悠悠醒来,倪妙筠不胜之喜,旋即却又犯愁不已。柔惜雪略恢复了精力,便察觉自己武功全失,已是寻常女子一名。她本不算难过,只淡淡地对倪妙筠道:“一身武功并非天生只是修行得来,原本就不是我的,去了也罢。”
她身子骨极其虚弱,连坐起都不可得,平日都住在马车里有专人伺候。一连数日,同门中只见倪妙筠不见其余才开始犯疑。待渐能挪动之后,已知倪妙筠对她有诸多隐瞒,悄悄掀开马车帘子,才见与大秦军马一同行动。
倪妙筠这才瞒不下去,只得将实情一一告知。霍永宁的毒手让柔惜雪几乎丧命,幸得她坚韧无比,辅以祝雅瞳相帮,一条命可说是从阎王爷手里硬生生抢了回来。天阴门覆灭的消息则几乎又将她这条命送了出去!
天阴门好不容易才有眼下的光景,不过转眼之间,一切又灰飞烟灭,连同门都只剩下寥寥四人。卧薪尝胆二十年的苦心孤诣,一朝尽归虚无。柔惜雪垂首枯坐半晌,往日一幕幕俱在脑海重现,念及门派基业里的亭台楼阁,同门的音容笑貌,终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实,伤心泪落,数日难止。
自此之后,柔惜雪似被剥去了魂魄,变作痴痴呆呆行尸走肉一般。在不明情形的外人眼里,她一个连吃饭都要人喂,走路要人背的尼姑,连行尸走肉都不如,实是整只军伍中最大的累赘!
若不是见她生得貌美,若不是还有个仙子般的倪妙筠担下了大部分照料之责,且这位天阴门高足的武功实在太过厉害,军中怨声只怕早已起了。
密林里忽然燃起三处火光,又加做五处,七处,不久火光四起,似要点燃关山。火光照耀的阴影里,一条条人影穿行,正不知有多少。此起彼伏的惨呼声,听着居然全是守关的兵丁暗桩。
守关将领从隘口打量,眉头深锁道:“点燃烽火!”他官卑职小,甚至不知来人是谁。只知职责所在,点燃烽火之后,手底下千余人马借助地利,足以将来犯之敌阻挡许久。
隘口之下布满三人高的鹿角,关隘上二百余张强弓蓄势待发,只待来敌现身,便会射出一蓬蓬泼天的剑雨。与远处密林丛丛不同,关隘附近的林木俱已砍伐干净,无所遮挡,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来,无异痴人说梦。
不一时,浑身轻装的血衣寒便已现身,月光下看不分明,只见人影像是暗夜中的豹子,飞速前来!守关将领暗自思量:毫无征兆地半夜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是哪里来的强军?
只是关隘虽小,边界的空地也是死地!排利箭随着拉紧的弓弦被砰砰砰地放开,飞蝗般射出,不等命中,又是一排,再是一排!
排利箭很快夹着劲风落下,纵使是血衣寒,只持轻便的皮盾也难以抵挡融合了弓弦与坠落之力的利箭。山道狭窄,难以躲闪,他们奔跑虽快,也不住拨打着箭雨,仍有许多人被利箭穿透的皮盾,伤亡惨重。有些被射透了手脚放声惨呼,有些则直接被钉在了地上,有些则连吭也没吭一声,就此躺倒再也爬不起来。
不能躲闪,只能前进,前进,再前进!不一时,关隘前的空地上便躺满了一地的死尸,血流成河,比之从前,战死的兵丁们惨呼声在群山回荡,似乎更加凄厉。战场触目惊心,顾盼虽经历过剿灭暗香零落,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斗。她心惊胆战,三支利箭正朝她飞来,顾盼魂不守舍,一时反应慢了。
柔软的丝带飘飘,将三支利箭缠绕收拢于一处,冷月玦刚救下顾盼,韩归雁一掌拍在顾盼肩头道:“莫要分心,你不要命了么?”
顾盼定了定神,挥起离别钩又挡开两只利箭,道:“多谢!”
“谢什么?准备好冲上去了么?”韩归雁一抹额头的汗珠,四肢着地,像只扑击前的母豹。
“冲!我不怕!”顾盼一咬银牙,跟着韩归雁便冲了上去。
满地的死尸足有两三百人,唯独这一支十来人的队伍在狭小的空间里闪转腾挪,互相照应,始终未曾倒下一人,在战场上是如此地扎眼!
高手!守关将领大吃一惊,道:“射杀他们,先射杀他们!不能让他们靠近!”
关隘上的火力原本就有大半对准这支队伍,这一来,更是所有的箭雨都在朝着他们招呼。队伍行进立止,虽未有伤亡,五轮箭雨过后被压制得步步后退,险象环生。
守关将领刚松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里便见一片黑影飘过。三名士兵大叫着被扔下隘口,一名女子全身黑衣匍匐在关隘上,正取下背负的长弓。
“她从哪里摸上来的?”
不等守关将领下令,黑衣女子手中长弓便发出一串串连珠利箭!暗夜之中,女子像是地狱来的幽灵,正肆意地收割着生命。
关隘上的弓手忽遭袭击,乱作一团。转瞬间女子将壶中三十支利箭射完,她抛下长弓与箭壶,也不见她脚下如何移动,便如一抹青烟般抹进弓手群中。宝剑的寒光闪烁如云如雾,让人全然摸不着身形。
关隘上大乱,韩归雁等人趁机靠近城墙,血衣寒也一拥而上……韩克军远远望见,大松了一口气,暗道:“终究只是个防备万一的隘口,选择这里,是赌对了的……”
罗阳辉心急如焚,若让梁玉宇就在眼前这么跑了,京中的新皇怪罪下来,这辈子就算是完了。他深知韩家血衣寒的厉害,让他们摸去了关山小道,山林之间关隘是万万守不住的!幸好,闯关冲阵这种事自有兵丁去做,如梁玉宇这等人人都想要的奇货必然居于后军,只消赶上去,抢下来即可。
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戏耍了一道,罗阳辉杀心大起!聚起下卞关的铁骑八千,奔走如风,卷起一路狼烟,谁敢挡本将,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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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即将过去,日出之前正是最为黑暗之时,伸手不见五指!下卞关骑军风驰电掣地奔行之间,忽听传令官急令停步!众军尚不明所以,罗阳辉单骑前出,高声道:“本将大秦国镇东将军罗阳辉!前方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哈哈哈,罗将军,别来无恙。”其声咆哮若雷,一声既出,人吼马嘶大起,这一处竟然停留了一支军马!
“韩将军!”罗阳辉咬牙切齿,深知来者不善。来将不仅是一名勇不可当的虎将,他的手下也有一支西凉铁骑!即使罗阳辉颇为自负,也不认为自己能稳胜对手。
“不错!”朝阳从东边的山脚跳了出来,照着当先大将雄壮伟岸的身躯。且不久之后,刺目的光芒便会直射罗阳辉麾下大军的双目。
“韩将军此来何意?”罗阳辉瞳孔缩了起来,眼下一战无可避免,只得先立军心,再振气势:“本将正欲保太子殿下回京,韩将军横加阻挠,莫非有反意?”
“韩家世代忠良,何来反意?殿下自有本将父亲护送回京,就不劳罗将军操心。”韩铁甲哈哈大笑,声震四野。他胯下骏马在阵前左右逡巡,威风凛凛。
“你韩家勾结敌国,意图不轨,还敢自称世代忠良?待圣旨一到,自当治你韩家的罪名!”
“狗屁不通!圣旨呢?你给老子不成?”
“呸!本将命你速速让开,否则本将必不容情!”
“好!看看是你罗震东的军马强,还是我韩震北的儿郎悍勇!”
付出了六百多条精兵的性命才破了关山小道,此后便是过亭城,入川中,一路不停直入江州。沿途召集原太子一系的达官贵人,世家豪族,以壮声势,以正视听!
吴征在京中兴风作浪,梁俊贤与霍永宁互相猜忌。以现时的处境,霍永宁倒不急于要拿梁玉宇开刀,对于梁玉宇在江州称帝也好,要讨伐成都也好,他大可以乐见其成,还可借此良机逼迫梁俊贤赋予更大的权力。
至于江州?呵呵,这个地方也能立国的吗?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梁玉宇在此不久必亡,吴征等人最好也困居此地,做些什么立国的春秋大梦,待成都大局已定时一并剿灭,斩草除根。
因此梁玉宇过了关山小道之后,一连两日居然畅通无阻。沿途守关的将领不得旨意,又不时有官员聚集于此,效命于梁玉宇,他们唯有选择视而不见,任由前去。
“铁甲大哥阻击完罗阳辉,什么时候能回来?”
顾盼揩抹着额头汗珠,红扑扑的小脸上俱是兴奋之色。在昆仑山上,闲暇时吴征便教她现代医学的急救包扎之法,从擦破油皮,到断手断脚,开膛破肚,说得巨细靡遗。往日是吴征怕江湖险恶,万一哪日顾盼受伤也好自救。这小丫头一看是吴征所教,又确实有用,学得十分认真。
大战过后伤兵无数,顾盼得以一展所长,施以巧手,居然救回了不少性命,当下韩克军便让她担起了扶助伤兵之责。凭本事有了一官半职,小丫头十分兴奋,也顾不得常被弄得满手血污,有碍美貌。
韩归雁一看顾盼的手法就觉不同!不仅干脆利落,效用也十分显著,现下正跟在一旁学得入神。陡然听见顾盼发问,发愣了片刻,珠泪洒落着哽咽道:“大哥,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
“啊?”顾盼正兴高采烈,闻言愕然回头道:“怎……怎地了……”
“大哥虽勇,兵只得五千,下卞关守军却有十余万。他只能死,把他的人头送给罗阳辉……罗阳辉有了大哥的人头便能交差,也就不会对我们穷追不舍……我们想生,大哥便不能退,也无处可退。”
顾盼不知韩铁甲的阻击居然会是决死,喉间只觉被什么东西堵上了,怎么也喘不过气来。战争之残酷如此,吴府的未来又要经历多少次炼狱般的路途?
“噗……”枪尖入肉,一贯到底。罗阳辉双目赤红,以八千对五千,占不着丝毫便宜,又调下卞关守军一万,苦战三日,如今才能擒拿住韩铁甲。
铁塔般的大汉已筋疲力尽,连站都站不住。即使倒在地上,依然横着长枪,似乎在说:“想过去,便从我身上迈过去!”
罗阳辉气极,命军士拉起韩铁甲,以三杆长枪钉入他的身体,像一副支架将他悬空撑在地上,才略消心头之恨。只是韩铁甲早已气绝,勾起的嘴角仍在讥讽着罗阳辉,似乎反反复复,用沉厚的声音在罗阳辉耳边咆哮着念叨:“我五千打你一万八,我五千打你一万八……”
一行人赶赴至江州,韩铁衣与陆玉山早早联手,把控了江州的局势,又安顿好前来投奔的昆仑派后辈以及各个家族。同门相见,得知昆仑派已遭不测,纷纷感伤不已。
两日之后,吴征,祝雅瞳与陆菲嫣也安然来到。这一路艰难险阻,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唯一不敢面对的便是林锦儿,不想师娘见了他虽先哭了一场双目红肿,却坚强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我要替你师父看着你重振昆仑!”
一边让梁玉宇去筹备他的登基大业,一边马不停蹄地,昆仑一系硕果仅存的众人聚集在一起,要对将来下一个定论!
“在凉州的看法,至此我也没有改变。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质疑,可是我依然坚持!”吴征开门见山。
“大秦是各家根基之地,江州富庶又据天险,足以倚仗。你一句话便要我们背井离乡?”陆玉山双目一翻,愠怒道:“贤侄,各家以昆仑派为主干,如今昆仑派已倒,倒在何处?你要去盛国,莫不是又要重走老路不成?”
“呵……陆伯伯不会以为凭一个江州就能立国吧?这里四战之地,就算富庶又有天险,依然是一处绝地。只消四面围定,不攻自破!”吴征直言道:“就算咱们有翻天的本事,又能立国多久?十年?二十年?明知必死而不改其道,我不做这等蠢事!而且,陆伯伯,因我一人之故,已连累诸位甚多。前往盛国虽仍将受制于人,但盛国既肯接纳于我,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也正因他们羸弱,故而用得着我们。去担忧盛国鸟尽弓藏那是不知道猴年马月,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情。咱们到了盛国,可以重新扎根,弥补元气。将来即使有变,不过君臣之间的矛盾,不至像如今连累所有人。这是最好的选择,也是看似最蠢,实则最为平稳,对在座所有人都最有好处的选择。”
吴征言之凿凿,韩归雁低声向身旁陆菲嫣道:“陆姐姐,你说句真心话,吴郎的选择你认为如何?”
陆菲嫣尚未开口,粉面已红,低声道:“他这等重情义的性子,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子。他不是上天选择来一统江山的男人,却是我选择的男人。”
“定下不改了?”
“绝不更改!”
“我们若不愿追随呢?”
“缘聚缘散,悉听尊便,小侄无可奈何。”
“先奉梁玉宇为皇,不久之后取而代之,也是一代帝君,你不再考虑考虑?”
“嗤……陆伯伯,我只愿各家的子孙福泽绵长,至于当不当皇帝,我是不愿的。皇帝的子孙动不动便自相残杀,哪来的福泽绵长?”
“哈哈哈,好,好,好。老夫最怕你被权势冲昏了头脑,还能如此冷静,不愧是昆仑掌门!”陆玉山大笑起来道:“什么时候动身去盛国?”
“越快越好!”吴征精神大振,在座的诸人,军以韩家为主,余者便都看陆玉山眼色行事。陆玉山原来早已动念,障碍可谓扫除得干干净净。
“那就明日吧。”韩铁衣点了点头,颇见欣慰道。
“嗯?这么快?”吴征吃了一惊,这么多家族举族搬迁不是小事,哪有明日就能动身的道理。
“世道纷乱,谁也不会把东西全放在一个地方。”陆玉山拍了拍吴征的肩膀道:“你在凉州定下的事,与老夫不谋而合,这一段时日来,若不是为了等你,老夫早就去了盛国。”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离开山势延绵的蜀道转坐马车,吴征这一段时日来连遭打击,又身心俱疲。入了盛国之后,一家上上下下总算有了安稳的时光,他也坐在马车里休养身体。祝雅瞳在车厢内陪伴,却忽然咦地一声道:“让大家停下。”
钻出马车,只见官道远远来了一名老人,初看时还只有绿豆一点大小,几个眨眼便来到眼前。老人精神矍铄,目蕴神光,扫视之下向祝雅瞳道:“祝丫头,老夫迎迓得还不算迟吧?”
祝雅瞳暗自啐了一口,道:“费先生亲自来迎,什么时候都不算迟的。”
“外公。”倪妙筠惊喜连连,忙上前见礼。
“哈哈哈,还是祝丫头会说话。陛下稍候将至,想来也不算迟了。只是没想到你们的脚程这么快,否则还想在江州迎你们。”费鸿曦拉起倪妙筠道:“现下不是时候,待回了金陵再说不迟。这些年,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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