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室韦最头前的游骑,也有一二百之多,分成十来个一伙,也多是人困马乏,却也没有想到徐仲会带着人忽然转头杀了回来。
一场草原追击之战,徐仲最是擅长,室韦人少,却也勇猛无比。
秦州城头,高耸的城楼之上。
一柄青龙偃月刀,一柄长剑,早已打得天昏地暗。
城楼之下,前仆后继的攻城之战,早已白热化,勇猛的拓跋人,甚至有不少已经上到了城墙之上。
有些上城的拓跋人,还未站稳脚跟,不得片刻又被赶了下去。
也有些上了城的拓跋人,站稳了脚跟,身后是连绵不断的拓跋汉子,面前更有无数焦急往前的守城士卒,拉锯撕扯。
王元朗老了,就如他口中的那句话语,到了该死的年纪了,所以硕大的青龙偃月刀,有攻无守,战阵上的搏命赴死,双眼连眨都不眨。
兴许也是人老成精,王元朗大概就是算定了位高权重的拓跋野,比他少了那一份真正的赴死之心。
拓跋野的锐利,在王元朗面前真有些虚有其表的味道。并非说拓跋野武艺不高,也并非说拓跋野作战不猛。
但是拓跋野独独缺少了一个凶字,凶猛凶猛,凶就是凶险,拓跋野似乎真的总在需要犯险的时候,有些犹豫。
这场大战,好似已然不是武道的比拼,而是成了智慧与经验的较量。
前提就是拓跋野与王元朗之间,武道差距并不大。
兴许昔日拓跋浩输给摩天尊,也并非是两人武道中有多么大的差距。而是两人心态上的区别。草莽摩天尊,与一国之主。一场大战,一人想借此搏一个远大前程,一个只是想借此展示自己的威严。
今日也是这般,一个身负力挽狂澜的重任,一个依旧还是在展示自己的威严。
最直白之语,就是一个光着脚,一个穿着鞋。
城楼的屋顶,瓦片横飞,早已成了只剩下几根大梁,两个极为高明的先天高手,就这么站在光秃秃的屋顶大梁之上。
再过片刻,连大梁都倒塌而去。
拓跋野,终于被逼得从城楼之顶落了下来。连带着还有一柄硕大的青龙偃月跟着飞劈而下。
拓跋浩早已躲避而去,大刀劈砍在城下空地之上,溅起的土石,把周遭十几个拓跋军汉砸飞出去。
就是这一幕,让城头之上爆发出无数的喝彩吼叫。
王大帅威武!
王大帅无敌!
杀,杀拓跋!
杀狗贼!
王元朗提刀再起,论得浑圆,快如闪电一般,又把身边一圈人砍得血肉横飞。这个沙场老将,当真狠厉。
不远处的拓跋野,再次持剑而来,却见王元朗一跃而起,已然再上城头。
拓跋野站定当场,抬头看着城头之上须发皆白的王元朗,犹豫了片刻,大骂:王元朗,你这老狗还有几日可活?
王元朗见得拓跋野没有追上来,心中了然,已然有了一丝笑意,答道:拓跋野,你可还想活过今日?
拓跋野已然大怒,聚起长剑,仰天长啸:攻城,预备队拉上来,今日定要攻下此城,斩杀这个老狗。
王元朗不再答话,踩着城垛飞奔不止,往城墙一边而去,那边刚刚露出的缺口,已然被王元朗浑圆几刀就堵得死死。
再次站上城垛的王元朗,已然哈哈大笑,笑得格外爽朗,笑声更是传遍满场。
不管眼前看到多少前仆后继的拓跋人,王元朗已然知晓,今日这城池是守下来了。
身边围了一圈军将的拓跋野,正在气急败坏说道:何人为本王去杀了这条老狗?
周遭军将,一个个默不作声,拓跋之族,最强者永远都是王族,弱肉强食,但凡拓跋姓内,出了最强者,必然就会是下一代拓跋王,这是小国寡民能在天下立足的最根本,靠的就是一代一代拓跋王的勇武。
而今这位拓跋王,实在太过年轻,虽然武道极高,却也是入得先天不久,拓跋野想要在老拓跋王死后依旧坐稳王位,那就需要中年时期也如老拓跋王那般的威势。时间兴许能给拓跋野带来这些。
但是此时的拓跋野,却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拓跋野见得无人领命,已然开口在骂: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好在有一个老将开口一语:王元朗在王上这个年纪,恐怕连先天都没有入。王上并未输,只是不及他经验老道,有此一遭,下一次必能败得这厮。
拓跋野听得这一语,气急败坏的面色缓和许多,只道:那这拦路老狗该如何处置?
王上勿急,大军在前,前仆后继,这秦州城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今日即便不能破城,城内乌合之众,想来也撑不住几日。我大军这几日连下几城,疾驰五百多里,也有些人困马乏,待得休整一下再攻城,靠那王元朗一人,岂能守住一座城池?
拓跋野闻言点点头,含恨看了一眼城垛上的王元朗,长剑往剑柄一插,说道:鸣金,埋锅造饭,吃饱喝足,明日定要破城。
鸣金之声大作,如退潮而下的士卒,开始救治伤员,收拾尸体。
城头上的王元朗,偷偷松了一口大气,又转了一个严正的表情,环看四周,实在惨不忍睹。还有一个个空洞洞的眼神,呆呆愣愣的表情。
王元朗兴许内心里也明白一个道理。
秦州城,兴许真如拓跋人所说,守不得几日。
王元朗最后的一线希望就是频频回望,希望汴京里整编的援军能早日到来。即便汴京的禁军也不那么堪用,至少也有个人多势众,也多一分希望把战局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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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蒙德可汗,见过!
斥候游骑之战,徐老八累得气喘不已,因为这场野战,只为一个目的,就是不能让室韦人的游骑靠接前方攻城战场。
所以徐老八的压力极大,不断在附近五六十里的区域到处巡弋,遇到室韦游骑,便是立马紧追不舍,追不上的时候,徐老八甚至下马用双腿飞跃去追,耗费的内力太大,恢复不及,已然疲惫不堪。
前方不过十余里的兀剌海城,一场攻城之战,顺利的出人意料,十来个人一跃上得城头,不过片刻,还来不及堵死的城门便被打开了。
若是以往,想要如此破城必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此城虽然不大,却也是拓跋边塞重地,至少有万余人马在此驻守,即便徐杰有通天之内,一入城中,必如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拓跋与室韦的会盟,让这里的万余人马减少到不过千人。其中原因,一是拓跋人真正精锐能战的军队,都要抽调往南去作战。二是因为拓跋人也知道室韦人的主力精锐也在大同之地,不可能来攻打这座城池。
世间之事就是如此,人算不如天算,室韦人是不可能来打这座城池,但是想不到大华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几百人的守军,还要分散在四面城墙之中,对于徐杰而言,已然如不设防一般。
城池就这么陷落了,几乎兵不血刃,连城破之后的反抗也并不多,唯有那个拓跋王族子弟,血战而亡,血战得也毫无多少意义。
徐杰早已站在城门之上,看着城外的士卒收拾着射出去的羽箭,打扫着并不杂乱的战场。
宗庆兴冲冲来到徐杰身边,拔出腰刀,准备砍倒拓跋人立在城头上的旗帜。
徐杰连忙伸手去拦,口中说道:宗将军,万万不可。
宗庆收了刀,问道:太师,如今我们占了此城,还立着拓跋人的旗帜作甚?我已命人准备了徐字大旗,立在此处,好教旁人知道太师的威势。
拓跋人的旗帜万万不能动,都立在城头,把所有拓跋人的甲胄衣服都脱下来,叫士卒们赶紧换上,到城头上来站好。徐杰吩咐道。
宗庆闻言,脑中思虑之后问道:太师是想让室韦人以为我们跑到别处去了?好让室韦人到别处去追?
徐杰摇摇头:我们就在这里,也要让室韦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宗庆已然不解:太师,若是室韦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必然会攻城,此城低矮,又无援军,怕是撑不住多久啊。
不用撑太久,室韦人后勤不通,强追这么多天,他们也撑不住多久。何况我们还有援军。徐杰说道。
援军?当真有援军?宗庆再问一语。
徐杰郑重其事点点头:有,应该要不了几日,援军的先头人马就会赶来。
宗庆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问道:拓跋人?拓跋人是我们的援军?拓跋人岂能帮我们?
拓跋人只要来,就帮我们了。徐杰答道。
宗庆还是有些困惑,却也不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说道:依末将之间,太师带着精锐突围才是最为稳妥之策,只要有好马几匹,无人能拦得住太师突围而走。
徐杰看着宗庆,说道:宗老将军,我不会走的,既然把大家带到这异国他乡,就一定要把大家再带回去。
宗庆连连叹气,连连摇头,转身默然而走。
旁边还有一众军将士卒,都转头看向徐杰,目光中有些激动,似有不少泛红的双眼。
自从这些起初被蒙在鼓里的士卒军将们,知道自己是进草原来袭击室韦人的时候,大多数人其实都知道十有**是一去不返了,所有杀起人来格外残忍,说视死如归倒也并不准确,但是一种人之将死的悲哀早已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但是其中还有一点欣慰,欣慰宗老将军也一直在军中,更欣慰的是这位年纪轻轻位高权重的徐太师,竟然也一直在军中同行,或者说同去赴死。这种欣慰最大的作用就是足矣稳定人心。
当再听到这位太师说出这样的话语,这些悲哀赴死的汉子,心中只觉得有一种感动,一种血气,一种激情。
目光都聚在徐杰身上的时候,徐杰环看左右,又来一句:弟兄们放心,我一定带你们回去。
多谢太师!
我等必以太师马首是瞻!
太师,此番我若是不死,往后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一定还太师一条命。
同生共死这样的话语,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但是,只要有人真的能在绝境之中做到与人同生共死,那么绝大多数人必然也会用同生共死来投桃报李。
负心最是读书人,这些不读书的汉子,往往就是这么义气深重。
徐杰笑着回应这些激动的汉子:这一战回去,不用上刀山,也不用下火海了,每人赏赐金银田地,大家都好好娶妻生子,过好日子就行。诸位提头苦战,也就是为了能安安稳稳有一片田地养家糊口罢了,此一战之后,弟兄们人人都有。
谢太师!
太师万岁!
太师万岁!
徐杰已然连连摆手:弟兄们切勿乱言,切勿乱说。
徐杰受不起万岁之语,却是也止不住四周呼喊的万岁之声。
徐老八终于回头了,再也不去疯狂追杀那些室韦游骑,因为徐老八已经远远看到了室韦人的大军,漫山遍野而来,多如繁星蚂蚁,一眼望不到边。
徐老八昔日里曾经见过这种场景,那一次见的时候,年轻的徐老八,双腿止不住的打颤,手心止不住的冒汗。
这次再见,徐老八却只是皱了皱眉头,从容不迫打马调头。
兀剌海城,遥粘蒙德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到过这里,他没有去过大华,却到过拓跋。
再一次到拓跋与室韦的边境,遥粘蒙德紧紧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源源不断的大军,打马在城下三里多外不断逡巡。
可汗,你看那城头。身旁的军将疾呼起来。
遥粘蒙德轻轻答了一语:我看到了。
可汗,拓跋人果真如此,竟然真与汉狗联合了,那城头之上,拓跋狗竟然与汉狗一起守城。可汗,定要屠光拓跋人,如此才解我心头大恨。
遥粘蒙德似乎还是不信自己被人设计了,说道:随我再往前去。
几百亲卫与一众军将随着遥粘蒙德再往城下慢慢打马而去。
徐杰就这么站在城头之上,目不转睛看着从远处大军里走出的这一队人马。
徐杰面不改色,宗庆却是到处去看,看了看城头上的士卒,看一看远方的敌人,更不断去看徐杰。
唯有徐杰自己知道,此时他内心之中,其实也有慌乱,心跳止不住的加速狂跳。
远处的遥粘蒙德,一直走到二三百步之外,方才停住脚步,又开始左右逡巡起来,眼神不断往城头上看去,也时不时扫视着城外的地面。
身旁的军将早已狂怒开口:可汗,你看看这马蹄印,一路直通城门,其他地方完全没有马蹄。看来就是拓跋人自己打开城门让汉狗进城躲避的,可汗再看这地面,连一支羽箭都没有往外射。拓跋狗背信弃义,拓跋狗不得好死。
遥粘蒙德紧皱着眉头,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挥了挥手,说道:你上前去问问。
那军将闻言毫不多言,打马就往前去,到得百十步内,停马大喊:主将在哪里,出来答我家可汗之语。
军汉说的竟然是拓跋话语,这是城头上的徐杰没有料到的,徐杰没有准备倒是想让拓跋人来帮他答话,却是更怕答话的拓跋人瞎说。好在徐杰反应极快,开口道:宗将军,把这厮射下马来。
宗庆毫不犹豫,抄起身旁士卒手中的弓弩,抬手就射。
喊话之人应声落马,倒也不是被射中了,而是下马去躲,待得箭矢而过,立马又翻身上马,打马就走。
宗庆射术自然不差,连连拉弦攒射,却都被那人躲了过去。
待得那军将又回到遥粘蒙德身边,终于看到了遥粘蒙德脸上的怒意,军将连忙开口:可汗,汉狗虽然可恶,却及不上拓跋狗可恶,我们当立马调大军来此,荡平拓跋狗贼。
遥粘蒙德慢慢从马镫之上站起,双目慢慢圆瞪,牙关也咬了起来,却还是没有立马答话。
可汗,攻城吧,小人愿为先锋,定要攻下此城,杀了那汉狗徐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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