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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与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何以见得?

    因为他们此时还只是在找我们的方位,所以游骑斥候必然会放得极远。待得这些游骑回去了,室韦人的大军就会越来越近。徐杰分析着。

    徐老八点点头:杰儿说得有理,头前我也奇怪,室韦人就算行军速度再快,也不会这么快追上我们。

    徐杰摇摇头:八叔,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了,起初室韦人离我们六七百里,在没有确定我们方位的时候,几日之内就追到只有三百里了。这是何等的神速,我还是小看他们了。

    徐老八连忙问了一语:杰儿,我们离拓跋人的地盘还有多远?

    徐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答道:往正西而去,便是拓跋人的黑山军司,过了黑山军司,便是沙漠戈壁。按照我们的脚程,应该还有八百里路程。

    八百里?八百里,三四天?徐老八再问。

    徐杰皱着眉头答道:三四天太久,若是三四天,我们必然会被室韦人追上。

    徐老八面色大急:这该如何是好?

    徐杰咬了咬牙,答道:跑,把马往死里跑。

    杰儿,大华就这么点家底了,把马都跑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骑兵了!徐老八老游骑出身,对马极有感情。更重要的是徐老八所言在理,大华没有真正的养马之地,就剩下最后这点家底了。

    倒也并非说大华就只有这点马,马匹还是有的,整个国家矮马劣马十来万匹之数应该不在话下,但是真正能充当战马与室韦人争锋的,那就真的只有这一万多匹了。矮马劣马,若是平叛或者是内战而言,倒是堪用,若是与室韦拓跋这种游牧民族作战,那就差之甚远了。

    徐杰依旧坚定:此战胜了,还可再谈马匹之事,此战若是败了,多少马匹也是敌人的战利品。跑,就往死里跑,跑死一匹扔一匹。

    徐老八叹了一口气,打马转身:八叔再去后面查探。

    徐杰点点头,转身打马去追大部队。

    西北秦州城,拓跋人的攻势凶猛无比,却再也没有头前那般势如破竹的态势。

    这座秦州城,与之前的城池并无多大区别,却是让拓跋人久攻不下。

    拓跋野似乎有些不快,指着远处城墙问道:那个持大刀的老头是何人?

    在场没有一人能认出那个在城头上手持大刀大杀四方的老头是何许人,唯有面面相觑。

    拓跋野再问一语:华朝军将之中,除了徐文远,还有何人有此威势?

    拓跋野这么问一句,像是提醒了众人什么,立马有人答道:莫不是王元朗?

    王元朗?拓跋野重复一句,又道:看来真是王元朗,情报中不是说此人被徐文远派到大同去了吗?他岂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王上,莫不是徐文远早已知晓了咱们会大军突袭,所以假意派王元朗去大同,其实已然把王元朗派到了这里来?

    徐文远,哼哼,想来便是他了。好生了得,此人怕是本王平生之敌了。拓跋野狞笑着,脑中浮现起了徐杰的模样。

    王上,早知道如此,当初徐文远拒绝王上招揽之时,就应该在瓜州杀了这个徐文远。

    拓跋野却并不后悔,笑道:一个徐文远而已,再如何厉害,此时也不过是顾此失彼,顾得室韦人,就顾不得我拓跋。想要兼顾,岂能如他所愿?

    还是王上高明,此时华朝精锐都在室韦人拖在了大同,连带徐文远也在那大同,一个王元朗,岂能挡得住我拓跋兵锋?

    拓跋野自得一笑,伸手再指:且睁大眼睛,看本王斩杀王元朗!

    说完拓跋野打马疾驰而去,剑已在手,目标就是那个垛口之上大杀四方的王元朗。

    所有人的目光皆随拓跋野而去,新任的拓跋王,就要在这一战中彻底奠定他在拓跋人中不可一世的威严。

    那剑光已来,不断左劈右砍的王元朗,忽然目光凛然直视,早已沾满鲜血的甲胄披风,无风也鼓荡而起。

    王元朗,死来!在空中疾驰的拓跋野,大声呼喊着,喊声似乎能让全场所有人听得清楚。这句话最重要的不是恐吓王元朗,而是提振己方士气。

    王元朗也答了一语:本帅已然年迈,也到了该死的年纪。拓跋王年纪轻轻,若是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王元朗的话语之中没有丝毫的锐气,好似娓娓道来,好似胸有成竹。

    青龙偃月刀翻身而起,老迈的王元朗已然站在了十几丈高的城楼顶端。

    拓跋王剑光一空,脚步一点城垛,也往城楼顶端飞跃而起。

    无数士卒,此刻好似都忘记了激烈的战斗一般,视线都往城楼顶端聚集而去。又在军将大声呼喊之中,战斗又继续了刚才的血腥。




第三百七十章 局
    草原之上,徐杰依旧在打马疾驰。

    健马一匹一匹的到底不起,口吐白沫。万余铁甲,脸上皆是不忍之色,健马是这些人最亲近的战友,却就这么一匹一匹接连累死。

    唯有徐杰好似丝毫也不心疼,甚至下令把死马当场大卸八块,充当了军粮。

    马匹难受,人也不好过,连徐杰都在一直咬牙忍受着两股之下的疼痛,马匹终究不是车,两股之下,早已破皮流血,甚至结痂再破。

    骑马远行,从来都不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好在低头的徐杰,终于面露一些喜色,地面上的草再也不是郁郁葱葱,开始稀稀拉拉,绿草之下的土地,也不再是肥沃的黑色泥土,而是慢慢泛黄。

    泛黄的泥土,其实是沙化了,也在证明大漠不远了,大漠的边缘,就是拓跋人的黑山军司,那里有一座不小的土城,叫做兀剌海城。

    徐老八再次打马赶到徐杰面前,开口说道:杰儿,室韦人大军不远了,八十里。

    徐杰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八叔,把游骑都撤回来,速速跟上大军。

    徐老八点头打马,返身飞奔而走。

    徐杰却一直抬着头看向前方,期盼着在前方的斥候徐仲带回来让他惊喜的消息。

    八十里之西,打马猛追的遥粘蒙德,再也不是头前坐在王帐之内的模样,早已风尘仆仆灰头土脸起来,如此狂追,对于任何人来说,也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

    遥粘蒙德面前也有刚刚返回的斥候禀报:可汗,汉人不过万余,七十里外,人困马乏,沿路都是马匹尸首。

    遥粘蒙德却问了一语:可发现其他军队?

    斥候闻言摇摇头:并未发现其他军队。汉人不过万余,没有更多。

    你们可绕到汉人头前去看看?遥粘蒙德问了这么一语,自然有深意在其中。已经追到这里来了,遥粘蒙德岂能不知头前不远就是拓跋人的地盘?

    难道徐杰真的与拓跋人有密谋?难道拓跋人真的在谋草原?难道真的是拓跋人给徐杰出谋划策,甚至给了徐杰室韦大军的后勤部落方位?

    到得这里的遥粘蒙德,已然不得不多想。

    可汗,我等并未绕到汉人头前,是否现在去做?

    去做。遥粘蒙德一挥手,看着那斥候飞奔远走,从怀中拿出一块牛肉干,放在口中慢慢嚼着。

    身旁的军将脸上都是担忧之色,开口问了一语:可汗,大军补给不多了,若是拓跋人真的包藏祸心,我们的补给怕是支撑不足一场大战了。

    遥粘蒙德再次说道:拓跋野与我见面会盟之时,带着真心实意,看起来不像是背后有阴谋。

    可汗,人面岂能看心?拓跋乃鲜卑之后,鲜卑昔日也是草原霸主,拓跋人之野心,不可不防啊。

    遥粘蒙德笑了笑,笑中带有一种残忍,说道:鲜卑人?那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拓跋人给唐人当狗都当了三百多年。草原霸主?岂不可笑?

    可汗,若是万一拓跋野当真是这么一个妄人,那该如何是好?

    遥粘蒙德沉默片刻,没有再答,只说:加马赶路!

    头前的徐杰,感觉剩下的马匹跑得越来越慢,徐杰却还不断挥鞭抽打着瘦了几圈的马匹。

    终于马匹一个趔趄,把徐杰从马背之上摔了下来,摔得徐杰也是一个趔趄,险险站稳。

    看着身后倒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的马匹,徐杰走上前去拍了拍马头,说了一语:希望你能缓过来,还能活下去。

    说完徐杰再也不管地上满嘴白沫的马匹,双腿迈开,也不管周边下了马让徐杰上马的军汉,脚步快速无比。

    青草越来越少,踩着柔软的黄沙奔跑,好似格外费力,黄沙若是进了鞋里,更是难受无比。

    徐杰却依旧飞奔快跑,不上任何一匹旁人让出来的马。

    远方徐仲的身影终于出现了,徐仲已经消失了两天,再次看到徐仲的徐杰,已然惊喜的从地上一跃而起,空中飞跃一百多步到得徐仲身前,开口急问:二叔,寻到了吗?

    脸上带着一层泥垢的徐仲连忙答道:寻了两天,终于寻到了。赶紧让大军转南,南方二十里。

    即便是知道方位,知道距离,要想在草原大漠之中寻一个不大的城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带着好几匹马上路的徐仲,已经在这一块地方转了一天多的时间,终于把那座兀剌海城找到了。

    来不及惊喜的徐杰,已然转头而去,口中只有一语: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不到一个时辰,徐杰的视线之中,终于看到了那座屹立在草原与沙漠交界处的土城,高有三丈左右,城池不大,两百步见方,连像样的城楼都没有。

    城内的号角声已经传来,城门也在关闭,只是不见城墙上有多少备战之人。

    徐杰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口中大呼:围起来,围起来。

    马匹在主人的鞭打下,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带着无数铁甲围起了这座城池。

    城墙上稀稀拉拉站上了几百人,所有人张弓以待,却又个个一脸惶恐,还有不解。

    一个军将站在城门之上,见着围过来的铁甲骑兵,已经开口大喊。

    徐杰也听不懂这汉子喊的是什么,只是在一箭之外停住了脚步,等着左右士卒整队。

    那军将用的是室韦语呼喊,见得城外之人没有一点回应,满脸的不解。待得仔细观看之后,想了想,忽然大惊失色,又用汉语大喊:城外可是华朝的军队?

    徐杰答了一语:大华太师徐杰在此!

    城头上的军将是真正愕然当场,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华朝军队?还是如此大规模的骑兵?就算要用什么围魏救赵的计谋,华朝的骑兵也不该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往西南方的瓜州而去,这里离华朝十万八千里,更不是去瓜州的方向。

    军将如何也想不明白,见得城外队列开始慢慢齐整,连忙又问:徐太师是不是走错路了?徐太师应该往西走,或者往东去。

    老子是走对路了才到这里来的,你若是开城投降,饶你一条性命。若是不开城,鸡犬不留。徐杰呼喊着,已然在拔刀。

    城头上的军将再次沉默了,这人也姓拓跋,本就是王族旁枝,能守边关最前沿的城池,更是忠诚之辈,开城投降的事情他做不来,但是城外敌军人多势众,已然真到了效死的境地,面对忽如其来的死亡,还真需要一些心理建设。

    当他看到刚刚被派出城去求援的斥候,在几里之外被一个一跃上百步的人射杀当场的时候,更是面如死灰。

    便听这军将大喊一语:何人敢去突围?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军情赶紧传递出去,避免其他地方再遇到此时突如其来的危局。

    我去!

    我去!

    几人举手要去突围,军将也来不及多说什么话语,只是点了点人,连忙说道:快,趁着他们还没有开始进攻,赶紧往西门突围,一定要把消息带出去。更要禀报老王上,汉人从室韦人的地盘上来了,骑兵就有万余。

    几人也不多说,下城上马,就往西出城。

    还未开始进攻的徐杰,远远就看到西边有人出城在奔,人虽看不到,却能听到急促的马蹄与掀起来的尘土。这也是小城池的好处,若是大城池,在东城的徐杰,如何也不可能看到东城发生的事情。

    这种城池,在草原大漠深处,是大城池。若是放在大华,只能算堡寨,连县城都算不上。

    看到这些的徐杰,自然知道东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一语:赶紧过去传来,放一人走。只能放一人。

    徐老八飞奔而走,便去传令,短距离上,徐老八的脚步,比马匹快速不少。

    宗庆连忙问道:太师,岂能放走求援之人?若是那人把援军引来,我等岂不是腹背受敌?

    徐杰答了一语:我们需要拓跋人的援军的救援。

    宗庆疑惑不解,问道:太师,拓跋人岂能来救我们?拓跋人必然是要与室韦人合兵一处来灭我们的。

    所以才只能放一人走,因为一个人只能去求援,而不能去联系室韦人。徐杰又解释一语。

    宗庆还是有些不明白,说道:太师啊太师,你心中的计策一定要可行啊,否则咱们都要死在这里,太师若是死在了这里,局势就危险了,国破家亡啊。依我之见,太师当带着好马与少数悍勇之卒速速逃走,我老宗留在这里为太师殿后。我老宗一定给太师挡住追兵,让太师安然回去。

    徐杰对着视死如归的老宗笑了笑,大概是想给老宗一些信心,口中说道:我们必然能一起回去,这万余骑兵,已然是最后家底,岂能枉死?置之死地,定要得生。

    宗庆咬牙跺脚,还要再劝。

    徐杰已然大手一挥,军令已下:攻城!

    整队完毕的大军,下马迈步向前。

    连最简单的长梯都没有,如何攻城?

    徐杰已然一马当先,刀提在手,冒着无数箭雨飞上了城头。

    随徐杰而去之人,徐小刀,徐牛,徐虎,徐康,徐泰还有一个肥硕无比手持刀剑的汉子。

    前方攻城,后方十余里,也在大战之中。

    几百斥候,在徐仲的带领之下,游骑在后,不断追杀着室韦人派到最前面来的游骑斥候,确保这些室韦斥候不能近前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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