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诗与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祝家大郎

    这一语,说得拓跋野忽然就在徐杰面前哭出声来,犹如咳嗽的声音,又好似被什么东西噎住了,豆大的泪珠就在脸上滚落。

    却是这拓跋野,连擦拭自己泪水的手都没有。

    眼前的这般模样的拓跋野,让徐杰忽然想起了一个词:孩子。

    什么君王公侯,什么英雄豪杰。不过都是人罢了,谁又不是人呢?

    设身处地去想,若徐杰自己是此时的拓跋野,又将会去如何面对?

    兴许最好的办法,还是如霸王项羽那般,挥剑自刎,如此当真一了百了,不必再去面对自己心中的那些东西。

    一个在哭,一个在叹。

    哭着哭着,叹息的徐杰开口:王上,明日我将在兀剌海城之外与室韦一战,若我败了,世间再无拓跋,拓跋男子都要成为室韦人的奴隶,最后死得一个不剩,拓跋女子,皆要成为室韦人传宗接代的工具。拓跋就真的亡国灭种了。明日我若胜了,拓跋青壮为我持刀效忠即可,别无其他。

    哭声渐止,却无言语,唯有那颗低得不能再低的头点了几下。

    徐杰长长出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张小小的地图,开始在上面指点着。

    拓跋野也微微抬起了头,看着徐杰指点,听着徐杰的话语。




第四百一十八章 杀人,然后被人杀(第五更)
    日才初升,室韦人的号角已起。

    徐杰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三万铁骑也是枕戈待旦。

    要与室韦人开战,是徐杰深思熟虑过的想法。

    从拓跋人那里获得的两万多匹战马,厚重的铁甲,一万精锐老卒,两万江湖好勇斗狠之辈组成的新兵,这些是徐杰的倚仗。

    但是这些倚仗,徐杰心中知道还是不那么保险。

    所以还有一万左右的拓跋人,这一万真正拓跋族人,皆是拓跋军队中真正勇武善战之辈,若非敢战之人,此时也不可能还留在兀剌海城之中。

    哀兵必胜,没有人能比这一万真正的拓跋族人更哀的了。

    也没有人能比连双手都失去了的拓跋野更哀的了。

    徐杰知道但凡给这些最后的拓跋勇士一点希望,他们就会付出所有的努力。这些人,与昔日高破虏在应州城中聚的残兵败将,是同一种人。

    世人看战争,多愿意看那些阴谋诡计的争夺,甚至以为战争,就是运筹帷幄中的阴谋诡计

    因为故事里的战争,就是这样传说的,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自然重要,甚至很重要。但是再如何运筹帷幄,战争到了最本质的,终究还是人与人拿兵器面对面厮杀,终究还是将士用命效死。

    若是没有将士用命效死,什么运筹帷幄阴谋诡计,不过都是空谈。很少有人能真正理性正确的看待战争,因为人们更喜欢听阴谋诡计的故事,更愿意看到故事里的敌人都是傻乎乎的,而己方却是聪明百倍的。

    每一场战争的发动,都有其发动的原因,也有要达到的目的。

    有些战略目的,唯有正面对垒一战,就如徐杰今日面对的局面。今日这一战的战略目标,就是要夺取兀剌海城,避免草原室韦对大华纵深的直接威胁,避免室韦人以后真的能避开长城,四处出击。

    游牧之患,对于中原王朝而言,在工业革命之前,是不可能彻底根除的。草原人就真如草原上的草一样,一茬又一茬,一族又一族。

    中原王朝暂时而言是没有手段去统治草原的,草原人可以被中原王朝击败,赶跑,甚至赶出草原。但是顽强的草原民族依旧会春风吹又生,你方唱罢我登场。

    所以对于徐杰而言,面对草原民族,要做的是拿到防守的主动权,也要保住进攻的主动权。兀剌海城,似乎就代表了这两种主动权。

    这个几字形的黄河区域,有一个名称叫作河套地区,有了河套地区,中原王朝就有了面对草原民族的所有主动权,自古以来就如此。而兀剌海城,就是河套地区的北边,是扼守河套地区最重要的节点所在。

    河套地区,被称为塞上江南,有一个最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养马。拓跋人最主要的养马之地,便在于此。这对于中原王朝来说,意义毋庸置疑。

    所以这一战,徐杰如何也避免不了。胜了,河套尽在掌握,甚至可以轻易威胁室韦腹地。败了,室韦人从河套地区南下东去,就可以直接威胁中原王朝。

    这是真正的大战略。

    这个大战略的重要,让徐杰不得不用自己三万人马,对面室韦六万人马。

    室韦人的骑术,是他们最大的倚仗。

    六万室韦,已然有五万在徐杰大军的对面铺展阵型。还有一万人留在了兀剌海城之外,用以围困四面城墙。

    此时的室韦人,也抛弃了自己惯用的游击战法,因为此时也由不得遥粘蒙德去游击了,因为室韦人不能离开兀剌海城,只要室韦人一走,这座城池,立马就会落入徐杰之手。

    遥粘蒙德显然也知道这座城池的重要性,黄河南渡,一马平川的河道草原大漠,就在眼前。

    遥粘蒙德更不可能做赔本买卖,辛辛苦苦与拓跋决战之后,岂能都给徐杰做了嫁衣?

    那么,就开战吧!

    老将袁青山,立在阵前,等候鼓响。无数的军将在阵前来回打马,呼喊不止,鼓舞着麾下士卒的士气。

    徐杰,却殿在后军,身边余着五千骑兵。

    室韦人的战法,依旧是中军出击,两翼包夹,永远不变,即便是蒙古铁木真的战法,也是如此。

    肃杀之气,笼罩着这片平整之地,远处的兀剌海城的城头之上,皆是观战的拓跋人。

    室韦鼓起!

    徐杰身边的鼓,也起!

    躁动不安的马蹄,在主人的轻轻安抚中,克制着紧张。而那些马匹的主人,不断咬着牙根,吞着口水,即便是在这寒冬之中,也直感觉浑身燥热难安,还未出动,后背就已被汗水湿透。

    鼓声忽然加剧,鼓点如雨。

    驾!

    喝!

    呼!

    马蹄在奔出的那一刻,好似释放出了所有的压力,如洪峰决堤而去。

    失血过多面色惨白的拓跋野,稍显浑浊的眼睛中倒映着远方的景象,黑灰色的室韦大军,与黑红色的汉人大军,在拓跋野的眼珠中心交汇。

    在这一瞬间,拓跋野好似喘不过气来,好似比他自己亲自上阵还要紧张。他看得目不转睛。

    马蹄铁踩踏在人的身体上面,发出骨骼碎裂的脆响。

    兵刃击打在铁甲之上,火星四溅,发出的声音刺耳挠心。

    人如疯魔,没有思考,没有意识,没有情感,如重复的机器,只做一件事,就是不断把手中的兵刃用全身最大的力气挥舞出去。

    喊叫是肾上腺素带来的意识使然。

    哀嚎不是疼痛的恐惧,而是再一次鼓舞自己的勇气。

    人灵魂之中,最深处的那些野蛮,来自于野兽。

    乃至于两个人抱成一团之后,会毫不犹豫用尖牙利齿去撕咬对方的脖颈,扯下的大片肌肤之下,是那柔弱的血管,喷涌出来的鲜血,在舌头中呈现出来的味道是鲜甜。

    死去的人,瞪大双眼,瞳孔慢慢涣散,身体快速冰冷,没有疼痛,没有来得及多想丝毫生命的其他意义。

    仿佛生命唯一的意义就是来到这里,杀人,然后被人杀。



第四百一十九章 砍他的手!(六更)
    一旦进入这等人间炼狱,由不得人有丝毫多余的想法,肾上腺素占据了人一切的思维。

    惧战也好,怕战也罢。若是在开战之前没有逃走,开战之后,也就由不得多想了,活命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掉一个又一个的敌人。

    待得世间久了,肾上腺素慢慢消退了,是战是逃的这些念头反复,才会重新回到脑袋之中。这也是兵书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科学解释。

    徐杰想着那些平常里好勇斗狠的新兵,心中却在估算着这些,徐杰知道,好勇斗狠,终究是好勇斗狠而已,其中多半来自江湖汉子脸面的驱使。战争,却与脸面没有丝毫关系。

    徐杰也知道遥粘蒙德还有两支侧翼包抄的精锐未出,但是徐杰留在身边的五千还未出战的军队,却并非用来提防那两支侧翼包抄的室韦人。

    而是用来防备着自己麾下军队一鼓作气之后的衰竭。

    不是督战,而是当徐杰感受到一鼓作气快要结束之时,徐杰拔刀而起,大声呼喊:随我冲啊!

    此时援军的加入,就是为了延长头前那些士卒们一鼓作气的时间。

    远处的遥粘蒙德,见得徐杰终于忍不住带人入阵了,也就是徐杰终于没有了后手,已然迫不及待开口:出击,快快出击,两翼夹击过去。

    各五千人的两支轻骑,已然出发,绕着弧线飞奔起来,直扑汉人军队的侧翼而去。

    遥粘蒙德已然在憧憬的胜利,就在不久之前,他刚刚用这般战法击败了拓跋人,今日,也要如此击败汉人。

    只要此战一胜,室韦从此予取予求,拿捏大华,轻松简单,甚至室韦也可以谋一谋整个天下。那时候的室韦大可汗,也可以想一想昔日曾经听闻过的一个名头:天可汗。

    这是何等的无上荣耀。

    此时已经杀入阵中的徐杰,一柄宝刀不断带走一条又一条的人命。却也不断在抬头看向视线远方的兀剌海城。

    兀剌海城之中,面色苍白的拓跋野,带着一股兴奋与激动,开口大喊:时候到了,就是现在,就是现在,所有人上马,上马,冲出去!!!

    拓跋野弯着腰,伸着脖子,青筋暴跳,喊得撕心裂肺。

    冲出去,冲到室韦人身后去!!!

    冲出去,杀了遥粘蒙德,杀室韦狗,杀遥粘蒙德,杀遥粘蒙德

    拓跋野甚至都跳起来在喊,如疯了一般。

    所有的拓跋人,皆往城头而下,健马一匹一匹。

    城门打开,悬索木桥架在壕沟之上,无数骑士从不大的城门洞里蜂拥而出。

    城外围城的室韦人,已然措手不及,仓促来阻。四面城墙也不过一万室韦,此时面对突然从一个城门冲出的无数拓跋,已然乱作一团,大战也起。

    前仆后继的拓跋人,仓促来堵的室韦人,撞成一团。

    还有那拓跋野,依旧在城头上蹦跳在喊,似疯似魔:杀室韦狗,杀遥粘蒙德,杀他,砍他的手,砍他的手

    拓跋野这双手,显然就是被遥粘蒙德砍下来的,侥幸逃了一命,从此却成了废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废人。

    可见拓跋野心中的那股滔天恨意。

    此时的徐杰,早已陷入苦战,前方的室韦人依旧顽强在战,两翼的室韦人已然横冲直撞。

    那最后的一鼓作气,已然支持不了多久。因为徐杰已然抬手杀了一个转身而退的士卒。

    看到兀剌海城冲出的拓跋人,让徐杰心思稍定。

    远处的遥粘蒙德,却已眉头大皱,他没有想到如丧家之犬的拓跋人,此时还敢从城内冲出来,更没有想到拓跋人与汉人配合得这么好,时机选取的这么精准。

    这一切,好似经过商量一般。

    商量?遥粘蒙德想到这里,心已砰砰在跳。

    难道真的是商量过?

    一定是商量过,若是没有商量过,那个早已破了胆的废人拓跋野,岂敢打开城门?没有人去说服鼓励,那个废人拓跋野,岂能这么快重整旗鼓?

    徐杰,是那徐杰!

    遥粘蒙德已然把牙床都咬出了血来,只见他把腰里的弯刀一拔,打马狂奔已起,带着滔天的愤怒,直冲兀剌海城而去。

    遥粘蒙德要去击溃拓跋人,带着身边千余亲卫去再次击溃拓跋人。击溃拓跋人还不够,还要杀了那个废人拓跋野。

    遥粘蒙德邻近兀剌海城不远,已然就听得到拓跋野那疯魔般的呼喊。

    一个个出城的拓跋哀兵,前仆后继冲到遥粘蒙德面前送死,把自己的头颅送到遥粘蒙德的刀下。

    没有一人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一人表现出丝毫对死亡的恐惧。

    遥粘蒙德用刀成全着这些拓跋人送死的**,也频频抬头去看远处城头上蹦跳疯魔的拓跋野。

    此时的拓跋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遥粘蒙德,你来杀我啊,你来杀我啊

    遥粘蒙德,你来杀本王啊,来啊!

    愤怒无比的遥粘蒙德,穿过一个个拓跋人,直奔兀剌海城而去。

    拓跋的哀兵,从遥粘蒙德的身边,踏着室韦人尸体,直冲室韦大阵之后,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千个。

    城头之上的拓跋野,大笑不止,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跳起来鼓掌,只是没有鼓出掌声,反而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断口处渗出了不少血红。

    遥粘蒙德终于到了,一跃上得城头。

    城头上的拓跋野却大笑道:遥粘蒙德,你回头看,你回头看,哈哈你败了,你败了,败在我手上了,败在本王手上了。

    死!遥粘蒙德大喊一声,弯刀已去。

    此时的拓跋野才反应过来,急忙从城头上往城下跃去,却还有笑声从他口中传出。

    只是没有手臂的拓跋野,落地却难以保持平衡,直接倒地,在地上不断翻滚。

    遥粘蒙德再次追来,拓跋野翻起身来,又在逃跑。此时的拓跋野,好似逃跑并不是什么让他丢脸的事情,而是逃得开心兴奋激动。

    大战的局势,也如拓跋野呼喊的那般,室韦人真的陷入的劣势。

    后阵出现的拓跋人,让无数室韦人转头迎敌,而前阵立马就后继无力,徐杰手中那柄不断向前的刀,就是明证。
1...28628728828929029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