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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盏花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痴娘

    雨下得急,他骑马也急,不仅没打伞,连雨雪天络头上要挂的障泥也没挂,一路上风驰电掣,泥水溅至马腹,溅到他衣服上。

    飞奔得远了,几乎快近城门,终于瞧见骆银瓶骑着马从城门那边进来,她一手勒缰,一手打伞。马背上还驮着个大箱子,遮着防雨布。

    韩月朗愣住:她有伞?老张谎报什么军情。

    骆银瓶还没看见他,独自往前走,韩月朗把她叫住:“银瓶!”

    骆银瓶回首,见他根根发丝全贴在脸上,一开口雨水就飘进嘴里:“你去哪了?怎么出城了?”

    “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跑了!”

    骆银瓶乐了:“我去会个老朋友去了!”打马向前,道,“我们先回去,我再同你细说!”

    两人回到剧院,把身上烘干且换了身衣服,喝着热茶,骆银瓶给韩月朗聊起她的朋友——王新晴。

    先聊过往,而后说起,王新晴新婚燕尔,同夫婿一道出游,写信说会途径京师,给骆银瓶捎了礼物,让她去取。

    韩月朗禁不住问:“怎么不喊她来京师待两天?”现成的住处,带着夫妻俩玩玩。

    他想一想,又问:“王娘子莫不是有什么急事?”所以赶着回去?那需要帮忙吗?

    骆银瓶摇摇头,告诉韩月朗,王新晴没有急事,只是夫妻俩是跟着一大批人出来玩的,中途不允许离开队伍,所以只能她去取了。

    “对了,打开看看,看她都捎了些什么给我。”骆银瓶说着,让韩月朗和她一起打开箱子。

    里头都是些江州的小鱼干小虾干,晒得干干的,腌得一丝腥味也没有。还有些手打的鱼丸,装了满满一袋。再往下翻,竟然是书。

    不用说,都是王新晴写的。

    “这些是什么?”韩月朗问道。

    骆银瓶便向韩月朗推销起王新晴的故事,说她写的别出心裁,如果改编成戏本,包管京师的小娘子们都爱看。

    骆银瓶道:“我去找新晴说声,用她的本子改编应该没问题,票卖出去分她抽成。”

    韩月朗却道:“我先看看。”他向来对戏本把关严格,虽然骆银瓶说这些故事都是男女之间的抓人眼球的情仇爱恨,但他还是要亲自读读。

    韩月朗读第一本,就发现不对劲了。

    哪来的男女?故事就两主角,一位是公子哥,另一位也是公子哥。他一度猜测某一位是女扮男装,但直到故事结尾都没有由男变女。

    不过有一说一,兄弟情写得甚是感人。

    韩月朗便把这疑惑同骆银瓶说了。

    骆银瓶不信:“她改文风了?”

    仔细一读,还真是改得彻彻底底。两人一连读了八本,都是写兄弟情的。韩月朗不敢改戏,怕惹官司上身。

    骆银瓶道:“我过会给新晴写一封信,详细问问她。还剩两本,看看是什么?”

    一读,这两本写的男女之爱,且情节千回百转,勾人心弦。

    韩月朗笑道:“先试试改这两本。”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不长,会隔日更到结局。

    谢谢大家支持。

    第38章 第 38 章

    他让她挑:“你说先改哪一本?”

    骆银瓶相中其中一本讲织女的,道:“我想演这个织女,不知可行不可行?”

    韩月朗一挑眉。

    这本戏里的织女,是个姿容艳丽,意态妖娆的角色,虽说骆银瓶如今瘦下来了,但毕竟之前演的都是谐角。

    韩月朗道:“你自个觉得可行,便可行。”

    骆银瓶便坐下来同他细说,因为她长期是个胖妞的缘故,去年半年多,一直在演与胖、丑有关的角色,例如大痣妞,女妖。

    而如今,她想试试能展现更多技巧,有复杂且细腻感情的角色。

    韩月朗听完沉默良久,道:“我支持你试一试。”

    一月后。

    明月剧院。

    新剧《新织女传说》上映。

    韩月朗饰演的男主身处夏季,炎炎炙热,他正在庭院里纳凉。

    忽有一女自云端飘下——瘦了的骆银瓶也能挂丝丝儿了。她穿着一件橘红色罩袍,里头是绛红色裙衫,双臂勾着黛青色帷带,窈窕带笑,一点朱唇极红。

    韩月朗立即从躺椅上坐起,警觉道:“来者何人?”

    骆银瓶笑道:“吾乃天上的织女。”

    “不信,织女是王母娘娘的女儿,尊贵非常,怎会没有侍从?”

    “我嫌她们聒噪,便独自来了。”

    韩月朗仍摇头,还是不信。

    骆银瓶便抬起藕臂,在韩月朗眼前轻飘飘转一圈,扑鼻的幽香。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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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不信你瞧瞧,我的衣服没有用线缝的。”

    韩月朗缓慢且仔细地查看,果然她的衣服无一针一线,不由奇道:“为什么会这样?”

    “□□本就不需要针线啊。”织女掩口而笑。

    庭院里是绿葱葱的树,还有稀疏的苔藓。织女转着圈儿飘入室内,韩月朗仿佛着了魔,也跟入室内。

    织女一抬手,室内瞬间整齐无尘。明明是炎炎夏日,却好似有数百只扇吹来凉风,宛若清秋。

    韩月朗不由得近前,织女一挥手,衣袖擦过他的鼻尖。

    他想去抓织女的手,却不敢抓。

    织女便主动抓住。柔肌腻体,深情密态,妍艳无匹。

    他脑中瞬间充血,却仍有所顾忌,问道:“牛郎在哪里?织女大人难道不怕吗?”

    织女笑道:“阴阳变化,关那个笨牛郎何事!何况银河阻隔,他又不晓得消息,不足为虑!”说着便挑起了韩月朗的下巴。

    ……

    《新织女传说》一经公映,立即在京师掀起波澜。

    大家都说,骆银瓶把妖媚的坏女人演活了,大家都恨她,却也禁不住都爱她。

    韩月朗则在私底下告诉骆银瓶,他第一次见到她上妆着服后,光芒四射,他眼睛都直了,那一刻心里全是紧张,还有一丝丝不该有的嫉妒和担忧。

    骆银瓶闻言暗笑,韩月朗有危机意识了。

    韩月朗又道:“下一部《槌天记》,我想演陆御南。”

    骆银瓶闻言瞪大了眼睛,陆御南是《槌天记》里的男二,彻头彻尾的反派,让人咬牙切齿的那种。

    韩月朗端起一杯茶,用茶盖刮了刮杯子,悠悠道:“演男主角演多了,全是君子好人,也忒腻了。”他受了骆银瓶启发,也想挑战和突破角色。

    骆银瓶道:“你过来。”

    韩月朗不知她要做甚么,但仍听话的走过去。

    骆银瓶拿起一只笔,就在他的眼睛上勾线。虽不解其意,但着实撩到了他。骆银瓶一勾完,韩月朗就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骆银瓶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道:“现在你眼线这么重,一看就是个坏人。”

    韩月朗:……

    翌月,《槌天记》上映。

    一开演观众便惊了,明月剧院的戏,男主竟然不是明月郎君!

    而且他演的陆御南,怎么这样坏?怕不是忍辱负重,另有隐情?

    观众们便一直期待着真相大白,希望着明月郎君演的是个好人。

    可直到结局,他都一如既往的坏。而且仔细想想,从头至尾,他都没有一丝善意的情感。

    真的是好恨他啊!这个坏人!

    京师许多看过《槌天记》的小娘子们,都不再喜欢韩月朗了。因为一想起他,就记起剧情,就恨他。

    有人写了“明月郎君死”的血红字样,甚至有人做了巫蛊小人,或是朝出门的他砸鸡蛋。

    少了爱,多了恨,被骂了,韩月朗反倒拍掌大笑,甚是开心。

    他觉得自己愈发爱着骆银瓶,因为不是谁令谁变好,而是一起变好,成为快乐的一对。

    他把这想法同骆银瓶说了,骆银瓶点头赞同:“嗯,你挺好,我也不差。”

    她不由得又想起自己还是胖妞时,韩月朗却不嫌弃她。

    因为他喜欢的,是她的灵魂和她的本身。

    他都不嫌弃她,她肯定也不可以嫌弃自己呀。

    一连两部戏都赚足了话题和银两,明月剧院愈发一枝独秀,遥遥将其它同行甩在身后。

    大伙都说,要庆祝一番。

    韩月朗也高兴,高声应了好,应允了大家。

    也不去别处,就在怀璧堂摆起演戏,三十来张案几绕成圈,大家盘膝挨着坐,撞杯把盏,推心置腹。

    喝到后来,酒杯不过瘾,干脆全换了碗,更大口喝。

    正巧朱大醉过来找韩月朗,一瞧这满堂状况和浓浓萦绕的酒味,不由摇头笑道:“好家伙,你们这是想把我酒馆的生意全抢去呀!”

    韩月朗已经醉了,直接抓住一坛酒空抛给朱大醉,命令道:“你坐下来,也喝!”

    朱大醉岂有拒绝的道理?

    喝至酣畅,韩月朗去外头捡回一只大鼓,放在中央空处,打起鼓来。

    其节奏极富有韵律,惹得骆银瓶心头痒痒,她许是真释怀了,竟过去推韩月朗:“你让开!”

    醉醺醺的韩月朗不禁推,一推就倒。

    骆银瓶才不扶他,她直接跳着站上鼓面,嫌鞋重,遂干脆脱了鞋,一双**玉足直触着鼓皮,跳起舞来。

    近十年了,她终于愿意再跳舞了。

    韩月朗瞧她一抬手第一个动作,就知道她要跳什么。

    骆银瓶跳了几个动作,嫌弃鼓面太小,跳下去,干脆就踏着地面跳起来。韩月朗则赶紧爬起来,重新击鼓,以鼓点为她伴奏。

    共演《凌波》。

    赵妩媚和见风消皆是见过十年前的《凌波》人,一时经典重新,各有复杂心情,皆是热泪盈眶。

    今朝《凌波》虽姿态旋律不变,然却觉整个变了境界。十年前是荷花池里凌波仙子,一池皆是灵动,皆是应接不暇。今日《凌波》却是翻云覆雨,滔天巨浪,海中巨轮与波浪搏斗,不惧死,却敬生。

    韩月朗击鼓至后半曲,心潮汹涌澎湃早已不满足手上击打,索性弃了鼓,和着骆银瓶也舞起来。

    受二人感染,赵妩媚和见风消先后加入队伍,到最后,满屋子醉酒的人全手舞足蹈起来,还亦舞亦歌。

    朱大醉直摆头,自言自语道:“此时进来个人,还以为见着群魔乱舞了呢!”他虽然这么说,但双脚却诚实地跳舞来,加入大家。

    此番狂欢后,韩月朗给明月剧院众人都放了长假。

    他说戏要琢磨,不能倦怠,但却不是只有“戏”要紧。

    从前一月一日假,实在太少了。

    众人都喜欢感叹,说郎君终于意识到了,大善!又都感谢骆银瓶。

    骆银瓶无功受禄,怪不好意思的:“谢我做甚么……”挠挠头,不要谢。

    长假,骆银瓶原本就待在京师的,韩月朗却问她:“不想去哪走走?”

    “去江州看新晴?”

    韩月朗脸一沉,扯个理由说江州不好。

    骆银瓶想了想,又道:“不如我们回洛阳吧!”好久没回去看一看了。

    韩月朗又说洛阳不好。

    骆银瓶再想:“那……我们干脆去陇西吧!”还想再走草原行的线路。

    韩月朗立马也给否了。

    骆银瓶沉思半晌,恍然大悟:“月朗啊月朗,你是不是早有想带我去的地方啊?”

    韩月朗笑逐颜开:“银瓶啊银瓶,你可愿遂我归家去?”

    骆银瓶的脸瞬间就红了。

    韩月朗安慰她:“媳妇不丑也要见公婆。”

    他带她去了越地。

    似乎心中急切,星夜兼程。

    先骑的马,到了越地,千湖百河,马不能行,便换了船。

    韩家就在湖深处的岛上,两人乘舟驶近时,正是拂晓。天色蓝得通透幽深,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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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水的浅蓝色既是区别又做映衬。这一处的树与别处不同,叫不上名字,无叶只有枝,似伞般展开,却又繁茂簇簇,扭曲嶙峋。

    树林里飘出一丝丝白烟,萦绕在近前,让骆银瓶恍觉舟行仙境,下一秒就要见到神仙。

    舟从一个狭窄处右拐,划桨的韩月朗道:“坐稳了。”

    她听话的抓牢船沿,接着见豁然开朗,平湖天空。远山重重,富有层次,又是第三种、第四种蓝色。眼前的景色美极了,怕是连画都描绘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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