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是神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柯郡主
“不然呢?”
“那你既已看清楚我还活着,也笑话过了,是否可以走了?今天我已包了这里,闲人不可靠近,请你这就下楼去。”说着宋沅放下茶碗,扬声吩咐鸨母送客。没想到鸨母一副左右为难的架势半晌不说话,贵公子心中暗笑,抖出一张房契说道:“少庄主不必费心赶人。我知少庄主今天是包了这里,可我紧接着已把整座歌楼都买下来了。”
宋沅噗的喷出一口茶,劈手抢过那张纸看。只见上面果然写着银楼两清,时间正好是自己叫人来下定的后一个时辰。一定是他吩咐鸨母不可将此事告知自己,这人明摆就是来搅局的!
“好,好,好。”宋沅咬牙切齿:“你出了多少钱?我加倍买回来。”
“不~卖~”贵公子哗的抖开折扇,慢条斯理摇着,懒洋洋笑道:“喏,眼下这歌楼是我的了,要下也该你下。但我今天心情不错,你若讨个好儿,我便让你呆在这里如何?”宋沅怒视着他,猛地蹬翻桌案,拔剑朝他直冲过去:“这么麻烦做甚?不如我直接送你回去好了!”
他一剑击向那贵公子,对方翻身跳起,那剑劈在案上将酒器打个粉碎。红裳歌姬吓得尖叫,鸨母唬得一迭声地嚷“少庄主使不得,使不得呀”,歌楼上顿时画风突变。薛默也赶紧来劝:“有话好好说呀师父,咱们可不是来打架的。”
“师父?”这两字让那贵公子一愣。他转身跃到薛默身旁,仔细端详着她问:“你是他新收的弟子?”薛默尚未回答,贵公子已嘿然而笑:“有意思,真有意思。看来他很看重你呀。”
“离她远点!”宋沅杀气腾腾地提剑过来,贵公子回头一格:“我改变主意了。今天你可以留在这里。”说着他端端正正朝薛默一揖,直起身时眼中波光潋滟:“在下郁竹声,见过九姑娘。”
郁竹声是谁?薛默从没听宋沅说起过。但他两个显然关系很不一般——若说他们亲近,他们一见面就互相拆台打了一架;若说他们不亲近,他们罢手言和又同时默契坐下,倒像是经常聚的样子。只不过郁竹声喝的是酒,宋沅品的是茶。
“还是不能喝酒?”郁竹声笑眯眯的。宋沅目不斜视:“哪像你,酒色无度。”
嗤的笑了,郁竹声闲闲朝薛默看来,笑道:“前一个也就罢了,后一个当着你新徒儿的面,装什么正人君子呀——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今天包下这儿究竟是要做什么?”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拿这楼也没用,为什么还偏要和我抢?”宋沅不由气结。顿了顿,他耐着性子只得说道:“城中出了妖怪,太守找上绿柳山庄来,我现有个可能遇上妖魔的时机,因此守在这里。”
宋沅把城中的尸首失踪奇案详详细细说了一遍,郁竹声静静听着,神情十分专注。等宋沅讲完了他说道:“此事确实蹊跷,但我想这未必关乎妖魔,只怕还是邪术。”
“妖魔也好,邪术也罢,都不能牵扯到绿柳山庄。”宋沅淡淡说道:“司马康成一直想抓我庄里的岔子,我得把这污名洗清了。”
“那司马康成算个什么东西?”郁竹声切了一声,显得十分不屑。他慢慢将杯中酒喝下,犹豫着说:“所以你真不打算回去一趟么?其实他常提起你,很希望你能回去。宋湔一直要害你,也是担心这个意思。”
“我没兴趣,也谈不上什么回去不回去。”宋沅轻轻笑了,笑容有些落寞:“倒是你别老是和我混在一块,你还能真丢了你的姓氏么?”
他俩没头没脑地说着,薛默在旁边只觉糊涂。歌楼飞檐下的铃儿叮叮,她向下俯视宣德坊。在郑娘子的歌楼上正好可以把谢氏宅院看得清清楚楚。院中僧人忙忙碌碌正在布置,不少家丁持了刀剑隐藏树荫廊下。他们是打算就用这些对付妖魔吗?
皱了皱眉,薛默不由攥紧手中的惊羽。她的身畔,宋沅和郁竹声还在谈论,红裳歌姬悠悠唱着。她唱得真好,如春莺婉转,让薛默一颗心也轻轻荡开去。时间在这歌声中徐徐流逝。天光渐暗,沉沉暮色笼罩上来,有侍女将大红灯笼提上楼,一溜儿挂在檐下。红锦结成的花团从栏杆垂下去,那是以往客人为郑娘子上的缠头。灯火照映锦缎,呈现水似的柔光。那光在夜的微风中轻轻流动,细雨淅淅沥沥下着。楼上人都向外看,薛默只觉这夜雨歌声让她的心分外宁静。郁竹声和宋沅也若有所思。枕在歌女膝上侧耳倾听,郁竹声忽然说道:“快了。”宋沅也点点头:“是快了。”
仿佛与他们的话应和,一直平静的天突然狂风大作,吹得檐下风铃啷啷做响。雨势骤然变大,啪啦啦打在檐上再飞花碎玉般溅开,灯光也化作一团氤氲。风卷起歌女的红裙,那歌声不由也停了。郁竹声目光中已露醉意,举着杯子熏熏然笑道:“蕊姬,不要停。你的歌声在这雨中,别有一番趣味。”
于是歌声又响起来,在风雨中分外飘渺。宋沅按剑来到栏前,盯着谢氏宅院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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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睛。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道声“来了”,一手挽住歌楼上垂下的锦缎,竟这样直跳下来。
☆、15 猫鬼
宋沅从歌楼上持剑跳下,薛默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身影一闪,看着醉醺醺的郁竹声竟也如宋沅般挽着锦缎跳下。两人在滂沱大雨中一前一后落地,只留慢了半拍的她在楼上喊着:“等等我——”
早已暗暗令人在院中备好马匹,宋沅落地的瞬间翻身上马,抖动缰绳朝坊外冲去。坊门是在他上马的同时打开的,宵禁令并不对少庄主真的有效。
可算抢在那家伙前面了!宋沅心中暗暗得意。他瞧得可清清楚楚,郁竹声并没带马的。冲出坊上冲上大道,宣德坊的坊门也是大开。有人慌慌张从里面把门打开了,哭着喊着往外逃。
出了什么事?宋沅策马跑得更快。他在歌楼上看到天边一团黑影撞进宣德坊,极可能就是他要蹲守的妖魔。剑已擎出在手,只要他杀将进去,一定能先一步击中那妖怪!可紧接着□□马前蹄一软跪倒,宋沅当即被甩出去。他就地一滚躲开翻倒的马匹,看着飞掠出去的人影恨声骂道:“你好卑鄙——”在他前面,郁竹声扬声大笑。他刚刚用石子击碎了宋沅马匹的膝盖骨,先一步进入宣德坊中。
宣德坊里已乱成一团,一头硕大无朋的黑豹在院中乱撞像在寻找什么,家丁僧人们四处逃窜。它背上高高坐着一人,背着光并看不清面目。郁竹声站住了,很快宋沅也到,看那黑豹眉头一皱:“你左我右,先取它下盘。”郁竹声点点头也取出剑来。原来他正经格斗时也是用剑的,只是剑身比宋沅的要狭长许多。他们同时奔向黑豹,身形步调惊人的一致,同时劈向黑豹前爪。
豹爪迎刃而断,化作一股黑气,可紧接着又长出来、挥向两人——原来那豹是刀剑不能伤也杀不死的,难怪谢氏家丁这么惊慌。不过这样一只凭空出现的巨豹又怎可能是血肉之躯。两人不得不暂时避开豹爪的锋芒,宋沅抬头:“你掠阵,我去取它背上的人。”没想到郁竹声呛声回应:“你掠阵,我去取他!”
“你……”宋沅一噎,声音变得气急败坏:“你这时候还要和我抢?”
“你剑术太差我信不过你!”
他们还在斗嘴。轰的一声,暴怒的黑豹已把一棵大树打成两截。树冠嚓地倒在房顶上,躲在房里的人哭爹喊娘地都跑出来。紧接着黑豹又是一爪,两人狼狈闪开,耳中听到个女音高声说道:“别争啦!打爪子打背上都没用,得打它的额心!”
循声望去,是薛默站在坊前。她手持惊羽稳稳一射,箭矢笔直地朝黑豹飞去。而黑豹也怒吼一声,朝她当头直扑下来。
箭矢离弦。黑豹的身影也铺天盖地地直罩下来。薛默甚至可以看清它绿荧荧的双眼。那眼中映出她的影子,精光四射仿佛有谁躲在后面窥视着她似的。而她确也看到黑豹背上的人随之躬下身来。那人的长发在风中猎猎飘动,手指随意搭在黑豹颈上。
咔!
□□射中黑豹,发出破冰般的响声。无数闪电般的裂纹在猛兽身上出现,它的身体崩塌了。黑豹狂怒地大吼,它背上的人轻轻咦了一声,广袖凌风,从豹身上飘然而下,轻得就像一片灰。薛默立即觉得自己的身子不能动了,眼睁睁看那人影落到自己面前,伸出一只手来。
雨依旧在下,水珠坠落的速度忽然慢了。薛默看到氤氲的灯光下,风把那人面上长发一点点吹开,慢慢露出张水墨勾勒的脸来。它有着远山似的眉黛,因惊疑而轻轻抿起的薄唇,黑白分明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是的,它在看她。这目光让薛默不由打了个寒战。随即这水墨绘就的人形将手抚向她的脸。
——你是谁?
她听到它无声地问。
——你不属于这里,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冰一般的寒气笼罩住她面颊,薛默发起抖来,忍不住也喃喃问:“你……又是谁?”
“小九!”暴喝随剑光落下。水墨人影瞬间被斩断。宋沅身形直撞过来,拥着薛默一跃而起。薛默顿时觉得全身的僵硬消失了。回头看时,黑豹和背上的人化作一滩墨迹被大雨冲散,湿漉漉的白纸在雨中飘落下来。
“猫鬼之术?”郁竹声随后赶到,瞅着那摊墨渍皱着眉。宋沅则扶着薛默落下,看着她焦急地问:“小九,你没事吧?”
“没,没事。”薛默打个哆嗦,牙齿咯咯作响。她被那水墨人影碰到了,一点墨渍沾在脸上。宋沅立即转头叫道:“主人家!主人家在哪里?”
绿柳山庄少主在城中是人人都认得的人物,自黑豹出现后一直藏着的管家赶紧跑出来,毕恭毕敬地应:“少庄主有何吩咐?”
“我徒儿除妖沾了邪气,快找个暖房和侍女来!”
火光融融,映红了薛默的脸。谢家侍女为她换了湿衣,又请大夫过来诊治。薛默在黑豹初退时原是全身冰冷,后来喝了杯热水身上就暖起来,到医者来时已诊断不出有何异常,就先按风寒给她开些发散的药。宋沅等在屋外,直到听侍女回报薛默无大碍且睡着了,才与郁竹声一起回别屋休息。坐在暖炉边,郁竹声用铜钳一块块地拨弄炭火:“你为何收她做你的弟子?”
宋沅微微一笑:“她救过我、于我有恩;她很特别;她孤苦伶仃没有亲眷,我想好好照顾她;于是收她做我的弟子。”
“仅仅如此?”郁竹声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认为我还为了什么?”宋沅反对。
郁竹声语塞,突然冷笑道:“你莫不是看上她了吧?”
“看上她?”宋沅惊讶地重复,忽觉有些心虚:“你看她还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呢。”
“这丫头现在是没长开……”郁竹声所有所思:“那你这样,小一该怎么办呢?”
“我哪样了?”宋沅只觉摸不着头脑,茫然问道:“再说这和小一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郁竹声没好气地嘟囔一句,顺手把火钳扔进炉里,崩起一阵火星。他愤愤挪把椅子到火边坐下,把头一仰开始打盹,睡着了还鼓着腮帮子,好像生好大的气。宋沅不明就里,只得摇了摇头。
而在另一处,就不是这样和谐温暖的氛围了。
“独孤,听说你的猫鬼被破了?”
檐下的惊鸟铃猛地响起,一个男子气急败坏地闯进房来。他高冠大袖,腰佩紫金鱼袋,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呈铁青色,而他周身也洋溢着一股森冷坚硬的气质;这股气息让他的脸瞬间似乎老了好几岁。他的拳紧紧握着,骨节捏得咯咯做响。不耐烦地四下又看几眼,他叫起来:“独孤,你听到了吗?你在哪里!”
“二公子不用这么大声,我听的到。”
房中屏风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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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的合拢了。它吱嘎吱嘎叠在一起,迈开四条木腿,一扭一拐地挪到屋角去了。二公子忙往旁一闪给它让路,哪怕是他见惯了独孤房中仿佛突然有了生命的各种器物,仍是会吃惊不小。那叫独孤的人坐在屏风后面,正在喝水。他的手中并没杯子,只凭空握着,清水汇成一个球悬在他手中。他的唇色很淡,近乎苍白,黑发长长地披在肩头,整张脸似乎只有黑白两色。他的手腕过分纤瘦,身材也过分单薄,偎在火边紧裹狐裘的样子显得羸弱。但当他轻轻瞥过来时,目光中却透出强韧。这目光让二公子微微瑟缩,随即来到他身边,低声又问:“事情办得怎样,你的猫鬼真被破了?”
“嗯,被破了。”独孤轻描淡写地回答。他面前散落很多白纸,其中一张上面画着画。二公子捡起来看:“是她破了你的猫鬼?你可是独孤家最好的画手。”纸上绘的是一个女子,手持弩机。
独孤淡淡说道:“我虽是独孤家最好的画手,但那女子并不是这世上的人。她一眼就能看出猫鬼的破绽。”
“不是这世上的人?”二公子一愣。低头想了片刻,二公子忽然站起来:“不是世人,难道居然是魔?莫非诸魔堕天的谶言竟是真的?”
他激动地站起,来回不停踱步。独孤神色如常:“二公子先不要高兴太早。自天而降的除了魔,还有神。我前几日失踪的鬼虫和镜女只怕和那女子也有关系;除了她,这附近不会有其他人有这本事把它们破解。不,不……” 他忽然停下来,若有所思:“说起来还有一人……”
但二公子并没留意他的话,只自顾自兴奋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若得到这个魔女,还用得着日夜搜集合适的肉身?只需她一个就够!只要把她捉到,何愁我大事不成?”
他兴高采烈地沉浸在自己的美妙幻想里,独孤一句话打碎他的幻梦:“和那女子在一起的是宋沅,她看起来很亲近他。不管她是神是魔,恐怕都不会站到二公子这边来。”
“宋沅?”二公子打个激灵,总算冷静下来:“ 他怎会和那女子在一起?”
独孤轻轻笑了:“二公子忘了?宋沅和二公子同时顺着谶言寻到了苍木村。只是二公子止步在结界之外,宋沅却进去了。不仅进去,宋沅还找到了她,取得她的信任,并把她带了出来——这一回合,宋沅赢了。”
他抬手轻轻一吸,水球化作水柱,如轻烟一般被吸进他的唇中。二公子呆了半晌,冷笑着说:“就算被宋沅占据先机,现在就谈输赢,只怕还为时过早。”
“自然。所以我也只说是此回合的先后。”独孤笑了:“只是二公子,人既已进入绿柳山庄,若想硬抢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16 叮咛
薛默觉得糗大了。夜里破除黑豹后她在宣德坊住了一夜,天明时卫尉上门查问昨夜的妖异事件并做笔录。她和宋沅与谢家互相道谢后打算回绿柳山庄,那个郁竹声突然就死皮赖脸地黏上来了。
——绿柳山庄?好地方,好地方呀!哎呀我也许久未去,不如这就和你们一同去吧。
想到郁竹声那没羞没臊的模样,薛默就觉头疼。尤其是此刻郁竹声与他们同乘一车,她想避都避不开。偏偏马车厢内就那么点地儿,于是……
“宋沅,过去,再过去点儿,你挤着我了。”毫不客气把宋沅推开,郁竹声舒舒服服在窗前四仰八叉地躺下,笑嘻嘻对薛默说道:“小九儿,别总苦着脸,和我也说说话。你从哪儿来?今年几岁?宋沅有没有欺负过你?要我说绿柳山庄有什么好,不如我们去帝都,我陪你买绫罗买吃食,买最名贵的花儿戴。”
——嘿嘿小妹妹,跟哥走吧,哥带你去闯世界!
薛默立即想起曾经遇到的校园小混混。他们故意斜背书包,流里流气朝女生吹口哨还自以为很能撩,眼下郁竹声给她的印象就是这么个样子。
给我死开!老娘不愿意搭理你!
斜了郁竹声一眼,薛默把身子往后一缩:“郁公子可否往后稍退一退?你也有点挤着我了。”
没想到郁竹声闻言立即翻身坐起来,嘿嘿笑道:“小九你这么说可就是不懂我的苦心了。你知不知你昨晚睡着,宋沅离你有多近?若不是我看不下去坚持守着,他只怕就要乘孤男寡女,行那没廉耻背人伦之事……”
天啦你当着宋沅的面胡说八道些什么!薛默顿时面红耳赤。宋沅的反应倒很简单,他拇指往剑格上一挑,呛的一声宝剑出鞘。车厢里顿时乒乒乓乓,伴随薛默的声音:“师父师父,别再打啦!在这里打多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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