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之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凝雪月白
那天晚上我躺下的时候,脑子里总是反反复复地听到他的那些话,不知不觉地就浮现出他的眉目来。我想到,将来有一天,我的家会变成他的家,我的家人也会变成他的家人,我们会有一个家庭,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心中像是开出了一朵蔷薇花。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想到我们的以后。我之前没有过这种念头,是因为我觉得他有点神秘,又太遥不可及。我怕将来有一天,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个穿着高雅的贵妇人出现在我的面前,同我说你不能跟我儿子在一起,然后掏出一兜子钱,再泼我一脸水。
于是第二天我们吃早餐的时候,我看着桌子上的一杯水,忽然就笑起来。
他奇怪地看我:“小满,你想什么呢?”
我笑着跟他解释。
“你知道吗,我从刚认识你那会儿,就一直觉得你一定是富家的大公子。毕竟你跟岳溪那样的姑娘是青梅竹马,又跟她那样的家庭是世交。所以我有时候就会想,如果有一天,你的妈妈姑姑或者大姨跑过来找到我,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塞我一袋钱,然后泼我一脸水,我该怎么办呢?”
他哑然失笑:“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
我不服气。
“这怎么是想象力丰富呢,这是多实际的问题啊。”我吸了吸鼻子,又微微笑了。“不过现在我放心了,你不是贵公子,我也不是千金小姐。咱们俩都是普通人,这样真好。”
他凝视我很久,没有作声。
我咬了一口苏格兰特有的haggis,又挤了一点番茄酱上去:“干嘛,我说的不对嘛?”
他摇摇头,却问我另一个问题:“小满,你知不知道haggis是什么?”
我看看自己的盘子,苏格兰的haggis十分有名,几乎是这里人人早餐的必选。它的卖相没那么好看,像是黑黑的肉饼,但是味道还凑合。我没有挑食的习惯,吃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能是啥,”我不以为然,“就是肉呗,但我尝不出是什么肉。”
他忍住笑一样地看着我:“嗯……是羊肚。”
我的叉子在半空中停住了。
像是觉得这个描述还不够确切,他又接道:“这个东西呢,是把羊肉放进羊肚子里,一针一线地缝上,然后炸一炸,再煎一煎,”我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对了,他却像没有注意到,将自己的那一份也夹给了我,“看你这么喜欢吃,我的这一份也给你,别浪费了。”
我唯恐避之不及地直摇头,他被我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我将那两份haggis丢到一边,这才转回头来怒视他:“你竟敢这样欺负我,小心我挟私报复。”
“你准备怎么报复?”他来了兴致,好奇地问。
我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笑嘻嘻地凑近了些。他一直望着我,两根龙须眉毛长长的,眼睛里像蕴了一汪水。
“我啊,”我十分坚决地说,“下回吃豚骨拉面,我要把你的面汤全喝光。”
他终于绷不住,大笑起来。
……
我们从酒店里租了一辆小车,吃完早餐,他开车带着我在这个小镇子上兜风。这里是真正的乡间,层层叠叠的小房子依山而建,偶尔听得到大狗吠叫的声音。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简爱》里曾描写过的那个十九世纪的英国小乡村,静谧安宁。他开得不快,我将车窗打开,偶有冷风刮过脸颊,却不似我家乡冬天的海风那般寒冷炎凉,直入骨髓。
乡间的公路曲折蜿蜒,我已完全不知我们开了多远,走到了哪里,转头望望他,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大约跑了半个小时,我便看到了海。那是苏格兰与大西洋交界的地方,海阔天空,一望无涯。
车子在这时停下来。我回头去看他,他熄了火,跟我说:“到了。”
我原以为,自己是只有在爱丽丝的梦境里才能见到这般景象的。
海水在风的鼓荡下澎湃汹涌,带着有节律的敲击声,在崖下席卷。这座小山绵绵延延,却有一处直直向前,几乎要纵深到海中央去。我拉着他的手,兴奋地眺望过去,看到一座白色的灯塔伫立在尽头,被海水环伺,遗世而独立。
有雪花悠悠荡荡地飘落下来,天际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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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蒸腾着某种莫名的雾气,遥远而不可捉摸。
“哇噻,这里,这里……”我惊叹,“这里简直像世界的尽头!”
他笑了笑,拉住我的手:“走,我们过去。”
我觉得我将哈利波特的魔法用到了极致,因为我从没有敢想过,在这世间会有这样一个人,能够在瞬间里带给我这样极致的幸福。我也见过身边不少人爱情的模样,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过如此。我从未想过书中所描写的那些跌宕起伏的爱情会是真实的,更从未想过那样激荡挚热的感情,有那么一天,会落在我自己的身上。
我跟着他一路踏着残雪走过去,走到峭壁之上,走到离海天最近的尽头。他将我的手握得很紧,好似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松开。凉凉的海风拂过我的面颊,我微微瑟缩了一下,他却注意到,站在我的背后,替我挡住寒风,又将我完全裹进了他的大衣里。
我好希望时间可以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就那样站着,我藏在他的怀里,彼此都没有说话。我听到海风的声音,听到海水簌簌拍打着岩石的声音,听到不知什么鸟长鸣的声音。
我在他怀里蹭一蹭,他的胸膛结实,令我感到十分安全。他的身上还是带着那种淡淡的露水香,夹杂着海风咸咸的潮湿气味,闻起来清新而美好。
远处有海鸥振翅长鸣,我微微仰头望他,看到他下颚坚定的线条。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啊?”我轻轻问,“怎么想到要带我来这里?”
他微微低头,对上我的眼睛。可能是我的错觉,他的眼底有点红,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他的脸,他伸出手来将我的手覆上。
“大二那年,我奶奶去世,我跟着朋友们一起来过这里。”他低低地说,“那时候我站在这,看着这片海就觉得孤独,好像这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想着我,不因为我是谁的儿子,也不因为我能带来些什么,而只因为我是我。”
他这时候又低头凝望我,眼睛里深深的。我的眼圈也红红的了,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他说:“小满,谢谢老天,让我找到你。”
他的语气那么真挚,像是真的这么想,就这么说,没有一点违和或是做作。我抬头望着他,眼睛里凉凉的,他笑一笑,用手掌包裹住我的脸颊,拂去我脸上的泪珠。
我吸了吸鼻子,望着他努力地笑。
“这算是迟来的表白吗?”我眨眨眼睛,“表白的时候该细数我的好处,然后老实交代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你怎么不按套路来,反倒去感谢老天爷了?”
他眼睛红红的,却忍不住笑起来。
我转过身去,从大衣里环住他精瘦的腰身。他的心跳快而有力,我将它们都捕捉在耳朵里。
“你要相信啊,从前那些事情,都是为了把你变成更好的你,然后送给我,让我好好地爱。”我将脑袋靠在他的怀里,声音小小的,不知怎么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没有那些经历,就没有如今的你,我们就不会在这么大的伦敦碰到,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我感到他在抚摸我的头发,我抱他更紧了些。
“所以我也得感谢老天爷,感谢他给你的那些困难,感谢他把你变成这样的你。”我顿了顿,抬头去看他,他的眼光一直在我的脸上,“你说,这里叫做天空岛,我们的感谢老天爷能听到吗?”
他很深地凝望着我。有小雪在这一刻纷纷扬扬地洒下来,落在他的发梢和我的耳朵上。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他的呼吸声音就在我的耳畔,我的心好像住在了他的心里。
我踮起脚尖,闭上眼睛。
四周静谧,我听得到浪花翻滚的声音,听得到雪花落下和海鸥振翅的声音。我觉得自己在种种声音中等待了许久,等待到睫毛微微轻颤。
他终于低下头来亲吻我。
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个瞬间静止,从我的耳朵里一闪而过,然后飞入天际。他将我揽得越来越紧,我们吻得越来越深,唇齿相溶,我宁愿自己被他吞噬。
这是我的初吻。
……
☆、第八章 豚骨拉面和醋坛子(2)
田小姑娘知道我献出了自己的初吻以后,一边大呼小叫,另一边却又十分好奇,拐弯抹角,变着法儿地问我初吻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想了很久,跟她说,就是一种很好很好的感觉,你试试就知道了。
汐凰气得直跳脚。
其实不是我不想给汐凰形容,而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那个瞬间我自己都像是已经融化,记不得自己是谁,记不得自己从哪里来,也记不得自己身处何地。只是有那么一种渴望,希望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恨不能融化在他的骨头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玩遍了天空岛。伦敦的冬天很少下雪,而这里却不同,攀登老人岩的时候,那一座小山都几乎被皑皑白雪覆盖住,远处看过去,只有高高的岩石巍然耸立,极有风骨。
我一直担心雪天危险,很多漂亮的地方会不让游客攀登。石越卿却觉得雪天路滑,他反倒不希望我去登。我很是软磨硬泡了一阵子,他才妥协。
就这样,我们一起登上老人岩,一起深入小精灵谷。去到精灵池塘的时候,那清透的水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在偶尔探头的阳光映衬下反射出五彩的光影。
我拉着石越卿的胳膊,很惋惜地叹了一声:“唉,可惜现在太冷,不然可以下去捉鱼。”
他侧头看我:“小满,人家都是来这许愿的。”
说到许愿,我一下子想起,高中时,有一年跟我的老师一起到意大利去参加音乐节,在罗马玩的时候,大家一起去了许愿池。掏出硬币往里扔的时候,我在自己的钱袋里扒拉了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一枚价值仅一分的欧元。
我老师当时恰好站在我旁边,看到了,很无语地叹了一句:“小满啊,咱好歹也得有点诚意吧……”
想到这里,我笑起来,然后将这个故事讲给石越卿听。他望着我笑,眼睛像黑色的宝石。
“你不相信许愿这一说吗?”
我摇头。
“不是不信,我是觉得许愿这回事,心诚则灵,跟我往里面扔多少钱没啥关系。老天爷肯定兜里也不差我少扔的这两欧元,还不如省下来多给自己买个冰激凌吃呢。”
他却没有笑,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说:“嗯,也有道理,很实际。”
过了一小会儿,他又接道:“那现在呢,有没有什么心诚则灵的愿望?”
问这话的时候,我正靠在他身上,脖子上裹了一条厚厚的围巾。他一手揽着我,我感受到他的体温,只觉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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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愉快。
我靠他又紧了一点:“没有,我觉得一切都刚刚好。”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半晌,吻了吻我的头发。
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我们在天空岛待的第五天了。石越卿说,本来他的原定计划是在天空岛待上两三天,回程去爱丁堡,在这个苏格兰的大城市里好好地也玩两天。结果这个地方实在太美,我们又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一住下来,竟然根本不想走了。
那个电话是左欢打来的。彼时我们刚从portree那个有着五彩小房子的港口散步回来,石越卿正开着车,绕着盘山路带我回住处。
他扫了一眼屏幕,随即递给我:“是左欢,小满你先帮我接一下。”
我于是按下接听,放到耳朵边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就先传来左欢滔滔不绝的声音。
“越卿,这两天玩得爽了吧?该搞定的都搞定了吧?乐不思蜀不想回来了吧?我可告诉你啊,这个人啊,不能一下子纵欲过度,不然会出问题的……”
我很艰难地忍住了笑,侧头去看石越卿。他看了看我,挑挑眉毛,一脸好奇。
“那个,左欢是嘛?石越卿他正在开车,我是小满。”
对面忽然沉寂了。
过了有好一会儿,我才听到对面拉长了语调:“啊……小满啊……那个,要不,要不我一会儿再打吧。”
我赶忙接道:“不用不用,我给他就好了。”
我将手机放到石越卿耳边,他摇摇头,示意我开免提。我于是收回手,按了免提。
左欢试探地叫了一声:“喂,越卿?”
“嗯,是我。”石越卿顿了顿,车子拐了一个弯,“什么事?”
我听到左欢长出了一口气。
“没什么事我就不能打电话骚扰你一下了?马上圣诞了,你一走一个礼拜,居然连微信都不搭理我一下,你这是典型的重色轻友见色忘义啊你……”
石越卿侧头看了看我,我在旁边咯咯地笑。
左欢继续下去。
“我也没什么别的事,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爸来我这儿了,刚刚走,他说等你回了伦敦,让你去找他一下。”
我看到石越卿的笑容慢慢消下去。
“怎么,他来伦敦了?他到英国来做什么?”
“他说是谈公事。”左欢顿了顿,似乎是将电话换到了另一边。“越卿,你是不是有太久没跟家里联系了?我可是听说你爹最近境况有点尴尬,你那个弟弟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
“他说没说是什么事?”
“这个他倒是没说。他只说他会在伦敦呆上大约一个月左右,还给了我酒店的地址。我估计着……”左欢犹豫了一下。“会不会是想让你回去帮他的忙?”
我看到石越卿的眉头皱起来。
“他有什么好找我帮忙的?”
他们都沉默了一下,我心里同自己说,父亲来了伦敦,顺道看看儿子,这不是很正常吗?我瞄了瞄石越卿,他面色严肃,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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