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之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凝雪月白
“嗯,”他很认真地点头,“有一件特别棘手的事情。”
“说来听听。”
“你能帮我解决吗?”
“小瞧我!”我挥舞着拳头,笑起来,“我能耐大着呢,哪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说说看,总好过自己闷着。”
我们说着的时候,已经走到车子前面。我抬起头来仰视他,眼睛被他的漩涡缠住,再也挪不开。他也凝望着我,我只觉得那目光深邃得如同汪洋大海。
同自己所爱的人对视,是另一种形式的亲密接触。
摄政公园附近,早晨的空气总是出奇得好,偶尔刮过一阵小风,我只觉得鼻腔里都是满满的露水香甜。冬日的伦敦,刮过的风总是极有穿透力的,像是能吹进骨缝里。我不由自主地,微微打了一个小寒颤,石越卿他同我对面站着,将我的手握在他宽大的手掌心里揉搓着。
“小满。”
他叫我,声音沉沉的,带着一点轻轻的鼻音,好听极了。我微微眯起眼睛,有一道阳光透过干枯的枝叶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侧脸映衬得格外耀眼。
终于,他缓缓地说:
“圣诞,跟我去旅行吧。”
……
我发现跟他在一起,脸皮更厚一点的人是我,说好听话的人是我,撒娇打混的人还是我。相比之下,他要稳重得多,就像一片海,包容了我的一切,无条件地接受我的每一幅模样。
但大海总是会时不时地抛出一些难题来。
在这段关系里,他一直处在主导位置,我像是在被他牵着,一步一步诱惑下去,到如今这个沦陷的程度。但我骨子里是个挺现实的人,对我们之间,或多或少都持有一点怀疑态度。
我解释不清他为什么喜欢我,他对我的照顾像是空穴来风。有很多次我都软磨硬泡地打探,他却只是莫测高深地笑笑,然后就转了话题。
因而我之前一直觉得,我们在一起,彼此开心就是最好,何必想太远呢?
但现在,我却不得不以一种新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了。
石越卿问我这个问题之后,我同他说我要考虑一下。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点头说好。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真的无时无刻不在琢磨这件事。脑子里却混沌的,理不出头绪来。想到他的时候,我的逻辑总是混乱的,费很大劲才能不被别的东西岔开思路。
我想到他语气平常地同我说,我的长辈,你早晚都要见;又想到他郑重其事地把我介绍给他的亲友。他刚刚回来,就跑到我家门口等了我五个小时;还有他在冬日冷风里,揉搓着我的手,望着我说,跟我去旅行吧。
他的一切做法都令我实实在在地感到,在石越卿的心里,他看待这段感情的态度,与我不同。
或许,我也该更有信心些?
那我究竟该不该答应跟他一起去旅行呢?
我赖在田汐凰的琴房里,反反复复跟她重复这个问题,把她烦得要命。
“你真是麻烦,你就是个大麻烦!”她瞪着我,长发被她束起来,在身后一甩一甩,“不过是旅行而已,你想得也太多了吧?你担心啥?担心他会吃了你?”
我无辜地眨眨眼睛看她。
她无视我的一副可怜相,继续训我道:“就你这呆瓜脑袋和小身板,石越卿要是想吃了你,他不早就得手了,还用得着等这么久?”
我瞪她。
“你别瞪我,要我说,你就是矫情。明明心里超级无敌想去,乐得就差蹦高了,现在还赖在我这唧唧歪歪。”田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敲响了巴赫帕蒂塔的前两小节,“我来给你弹个巴爷爷,让你清心寡欲一下,成不。”
我像泄气的皮球,嘟嘟囔囔来了一句:“谁说我超级无敌想去了啊。”
她瞥了我一眼,狠狠地“切”了一声。
石越卿他刚刚回来,要忙的事情不少。再加上距离圣诞假期不远,需要赶工的活儿就更多。我其实搞不太懂他的工作,图纸啊,数据啊,零件啊,制模啊,偶尔听他说起来,我只觉得好神奇,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会争取每天晚上来接我,我们一起找一家小餐馆吃点东西,然后在摄政公园里闲逛一会儿。有时我不说话,我们只静静地走一会儿。有时我会说很多,天南海北,什么事情都提。早上跑步时候听的bbc新闻,两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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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弹琴的录音有多么差劲,上大师课的时候有多么紧张,还有新看的侦探吓得我半夜睡不着觉。
他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发问,却很少评价。
“新的侦探?还是阿加莎的吗?”
“嗯啊,是那本《无人生还》。”
“阿加莎的你不是都看过了吗?”
“没有,我把波洛系列的全都看了,这一本我看过中文的,但是你出差那个礼拜我闲得没事,就想着要把原版看一看。”
我们说起这个的时候,正在摄政公园的湖边溜达。有两只大鹅一步一颤地走在我们的前面,我拉着他的手,晃呀晃,心情愉悦极了。
就在我刚想要深度地说说那本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诶,你怎么知道我把阿加莎的书都看过了啊?”我眨眨眼睛望向他,有些疑惑,“我不记得有提过啊。”
石越卿似乎是怔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略思索了一下,他说:“好像是小溪告诉过我?”
我还在奇怪地想岳溪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然而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截断了思绪。
“对了,”他用了一个很平常的语调,“车票订好了。”
我一下子怔住了,步子停了下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阿加莎奶奶被我瞬间忘到了九霄云外。
“车票?什么车票?”
石越卿拉着我继续向前走,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跳扑通扑通的。
他说:“旅行的车票。”
“喂!”我跳起来,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那个啥,我不是说要考虑考虑嘛?你怎么现在就订了呢?!万一我考虑完跟你说不去,车票该怎么办啊?!”
他耸耸肩,露出一个看似略有惋惜的表情来:“那没办法,只能作废了。”
“你买的是不能退的那一种?!”我哀怨地瞪着他,“你……嘴上说着让我考虑,实际上分明就是拽着我去啊。”
他看看我那一脸无奈的模样,微微笑起来:“怎么,你不去吗?”
“我……”我有点结巴,略低下头来,用脚尖蹭地面,“我不是还没想好么。”
许是我的语气有点弱,石越卿他忽然停下来,转过身来面向我。我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目光四处转,就是心虚地不敢看他。
只听他先问道,声音沉沉的,却很认真:
“小满,你在怕什么?”
我抬起眼睛来望他,他比我高那么多,然而我们对视的时候,我却总觉得自己就在他的眼睛里。他的目光那么具有穿透力,像是已经将我看透。在他面前,我的那些小心思,毫无隐藏的余地。
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就好像在同我说:别纠结了,你在纠结些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顿时来了勇气,跳脚起来。
“谁说的?!我怎么会怕呢?我什么时候怕过?阿加莎的全套我都看了,晚上不照样睡得香喷喷么?!”我手舞足蹈地瞪他,“我才不怕!我怎么会怕你呢?难道你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我玩笑一样地大声说着,心里却还是在上下打鼓。
许是我口不对心的纠结模样,在他的眼里看来就是一出喜剧。因为他看着我自己给自己壮了一会儿胆儿,随即便忍不住笑起来——
伸手将我揽进了怀里。
石越卿要在十二月的第二个礼拜才有假期,而我们学校十一月底就已经放假了。我想着十二月初的这几天要好好练练琴,因为一月中旬我有一场午间音乐会。虽然只需要四十分钟的曲目,但我仍旧还是想要弹到最好。
田小姑娘听说我那无止境的纠结,被石越卿一句话就轻易地攻破了的时候,长长地叹了口气。
“啧啧,陈小满啊陈小满,你可别陷得太深了,你家石先生给你下了蛊吧?怎么他说什么你就是什么呢?”
田小姑娘已经回到国内,电话里,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忽然换了语调。
“不对,你家石先生还欠我一个大人情,那天晚上就那么把我吵起来,这事怎么能说过去就过去呢?”汐凰停了停,似乎陷入了思索,“这机会千载难逢啊,我必须得讹他一顿。小满,你说是米其林盛宴好还是龙虾大餐好?”
我正收拾着旅行的东西,装了一个小箱子。听到她这样说,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你别想着欺负我的人,什么米其林盛宴龙虾大餐啊,做梦!”
田小姑娘在电话那头叫起来。
“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你还没嫁给他呢,干嘛这么会过日子,这么想着给他省钱啊?我告诉你,你可别剃头挑子一头热,陷得太深拔不出来,将来就有你好受的。”
我想到他,忍不住又笑,估计是笑得太傻,汐凰无可奈何地忍了我一会儿,才慢慢说:
“小满,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
☆、第七章 哈利波特的魔法(2)
我们的车票是上午十一点多的,本来石越卿那天就已经开始休假了,我们准备收拾收拾,吃点东西就出发的。但没想到临时来了一点事情,他早上必须得去一趟公司。
所幸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时间上稍微有点紧,他说来不及接我了,问我可不可以去找他,然后我们直接出发。
我说好。
我没有迟到的习惯,到的时候时间还早。我站在大厦门口给他发微信,说我到了,在门口等他。
他秒回我一条语音信息:“小满,你上来吧,我让人下去接你。”
这是我头一回进这样的地方,处处都是西装革履的白领精英。我站在门禁旁边等,不一会儿就有人下来,客气地同我握手,一路领我上了电梯。
下来接我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金发碧眼的,有着很明显的英国口音。他跟我解释说,石越卿正在开会,但是应该很快就结束了。我说没有关系,是我来得早了。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有明显的好奇,但我并不准备解释。
我们进了门,他招呼我在前台旁边的沙发上等一会儿,又给我倒了一杯水。我谢过他,转而好奇地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看上去宽敞大气,有两条长长的走廊,窗格通透,十分明亮。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汽车照片和设计图草稿,一眼看过去,艺术感十足。
我闲来无事,沿着那条亮堂的走廊,一幅一幅图看下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里面。会议室有着两扇玻璃大门,我好奇地探了脑袋一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石越卿。
他的西装外套被脱下来放在一边,衬衫的袖子挽到了手肘的位置。他面前的桌子上摊开着很多张图纸,我看到他微微弯腰,在图纸上圈出了些什么。
我的视线略略放大,这才看到那张长桌子的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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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满了人。只有石越卿是站着的,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不知正在对什么问题进行论述。
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格子洒进来,落在他的手臂和发梢上,几乎将他整个人笼在光影里。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他在主讲,面前的几张图纸轮番被他拽出来,来来回回地指指点点。他思索着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唇角抿得紧紧的,眼神凝聚在一点上,令人一眼就看得出专注的神色。
我曾听人说,专注做一件事的男人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原来我一直不能够理解,然而这个下午,当我看到他雷厉风行地在会议中安排各项工作的时候,当我看到他严谨认真地讨论每一个细小的问题的时候,当我看到他修改图纸时集中而犀利的眼神时,我才发觉——
自己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他。
会议室里面没过多久就传来椅子挪动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开始有人陆陆续续走出来。我贴墙边站着,略有点尴尬,只好保持着一个微微笑的表情。
待人都散了,我才探头,本来以为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想到屋子里还留有他两个同事,其中一个金发碧眼,高挑有致,是个不折不扣气场两米八的职业美女。
还是她先看到我,然后探询着示意了一下石越卿。他这才回头,看到是我,笑着招手让我进来。
我站在玻璃门外,拼命摆手,示意说我站在这里等就好。
他似是无奈,径自走过来,开了门,将我拉进屋子里。
“怎么来这么早,我这边刚刚散会,小满,”他一边同我说着,一边揽着我走到他同事面前,用英文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位朋友,simon和anabelle。”
然后,他揽住我,略挑挑眉毛:“我女朋友,小满。”
他这般郑重其事地介绍,反倒弄得我有几分不好意思。我们一一握手,随即石越卿同他们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开玩笑般地说,圣诞假期我们要去旅行,没什么事情可不要来骚扰我们。
他们都大笑了起来。
我们这趟旅行的目的地是苏格兰。我一直听说苏格兰风光美轮美奂,但来了英国一年多,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去看一看。
却没想到,第一回去那里,竟能和他一起。
从伦敦到格拉斯哥的火车,大约要四个多小时。我这个人一向是,只要火车一开动起来,不一会儿,铁定就昏昏欲睡。
只有我自己个儿的时候,我从不敢真的睡着,迷迷糊糊地却还要□□着,难受极了。
但这回不一样,这一回有他在我身边,哪怕他什么都不做,我心里也觉得特别踏实,仿佛这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也没有那样难熬了。
果然车子跑起来没有一会儿,困意就袭上来。估计是看我眼神迷迷离离的,石越卿他二话没说,就将我的脑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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