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之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凝雪月白
他明天就要回去了,却不知道归期。若真的半年见不到,那么我不在,谁来照顾它们呢?谁能让它们长得规规矩矩呢?
我很认真地将他的眉毛捋一捋,他的眼光一直落在我的脸上,融进我的眼睛里。慢慢的,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里涩涩的,似乎有光影重叠。
他捉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
我冲他笑一笑。
“你饿不饿?”
他想了一想:
“饿。”
……
我这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并没有做什么准备,索性就做了最简单的蛋炒饭和醋溜土豆丝。
他帮我打下手,淘米,削土豆皮,扒小葱。我们都在静悄悄地做着自己手上的事,都若有所思,但是却都没有说话。
我将鸡蛋炒好,然后热油,用小葱爆了锅。油星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他将我往后拽了拽。
“小心点,别烫着了。”他这样说。
我一边将米饭倒进锅里,一边笑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像我这么厉害的烹饪高手,哪里那么轻易就被烫到?上回那是偶然!”
他显然不买账,从我手里接过炒勺。
“算了,还是我来吧。”顿了顿,他还不忘给我安排点活儿干,“你去切土豆。”
我冲他撅嘴。
平时我们吃过晚饭,我一般会去看论文的资料和文献,而他有时候画图,有时候玩会儿小游戏,有时候看会儿书。我论文看累了,伸个懒腰,他就会冲我招招手,我们便一起窝进懒人沙发里,放一部电影看。
但这天晚上我们没有。他没有画图,我也没有去看文献。我们直接窝进了懒人沙发里,他从我背后环住我的腰,我的背靠在他的胸膛上,面朝着客厅的落地窗。
淡淡的月光柔柔地洒进屋子里来,不远处的教堂敲响了晚上十点的钟声。
石越卿本来话就不多,那一晚更是很沉默。我平时一向是叽叽喳喳的那一个,每天遇到了什么人啊,弹琴有什么问题啊,上课老师说了些什么啊,弟子们听不听话啊,我都恨不能事无巨细地跟他讲一讲。
然而这一晚,我靠着他,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就这样亲密无间地搂在一起,他的手环在我的腰间,我摸上去,摸到他手指上的每一个指节,他与我的那枚对戒,他平滑的指甲,还有他腕子上的那条猫头鹰小房子手链。
不知怎么,我竟忽然一下心头一酸。
他却在这时开口。
“小满,你说点什么吧。”
“说什么啊?”
“什么都好。”他微微一顿,“说点好听的。”
我在他怀里动一动,他用下巴顶住我的脑袋,吻了吻我的头发。我觉得好像有水珠在我脸颊上滑过去,但我没有拭去它们。
“你知道吗,我前两天去了一个小提琴考级的学生家里,给她伴奏。她们家在伦敦近郊的一个小村庄里,要坐一趟小火车。”
“原来那天是去挣银子了,”他用下巴磕了一下我的脑袋,“怪不得回来得晚,还骗我说是去学校练琴了。”
我撒娇:“你要是一听说学生家那么远,肯定不让我去啊……别生气嘛……”
他“哼”了一声。
柔柔的月光洒在地板上,我顺着光线望上去,夜空上是一轮半弯的月亮。
“我伴奏的那个学生,她是家里的大姐,九岁,还有两个弟弟。他们家的那片区都是独门独栋的小楼,三层,有个斜顶的小阁楼。玄关铺的是木质地板,一进门就是特别干净的地毯。他们妈妈是很厉害的家庭主妇,家里特别的整洁,又有好多漂亮的小摆设,地毯上连一根头发都没有。”
他微微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却揽我更紧了些。
“他们家的琴是一台黑色的雅马哈小三角,就放在客厅里。客厅连着一个暖房,摆了很多凤尾花,还有三个孩子的玩具。窗户是落地的,望出去就是后院的草坪,阳光一照射下来,整个院子都绿油油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妈妈是怎么打理的,但是院子的栅栏边,种的是薰衣草,整整一排,紫色的,特别漂亮。”
“我也喜欢薰衣草。”他轻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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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啊,”我附和,“我们在客厅里排练的时候,那两个小儿子就在草坪上玩,我弹着弹着琴,一抬眼就看到他们。他们特别淘气,又追又跑,直打滚,大汗淋漓的。他们的爸爸端着水果盘子走出去,却一点也没有恼怒,反倒笑着招呼他们来吃水果。”
他笑起来,评价道:“脾气可真好,如果是我的话,恐怕抓过来就揍一顿。”
“你会这么暴力吗?”我不信。
“男孩子该收拾还是要收拾的,女儿的话不行,我舍不得。”
他语气那么认真,我听着听着就笑起来,眼角却不知怎么又笑出泪花。
“于是我那天排练的时候就忍不住地想啊,等我研究生毕业了,就申请一下艺术家签证。如果顺利的话,那我就又能在伦敦呆上五年,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在这边工作,我们也不用两地分隔。到时候我们就换一个像这样的小楼,在伦敦的近郊,环境好一点的,有两个卧室的这种。”
他接道:“两个卧室够吗?”
“两个卧室还不够啊?”我惊道,“你想生几个啊?”
他想了一想,“至少也要生两个吧?”
“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他答得毫不犹豫。
我拍打了一下他的手背,“真够自私的啊,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咱们家要是有两个女孩,那肯定都要缠着爹,于是你就成了家里的香饽饽了,物以稀为贵嘛。”
他笑起来。
“不行,”我想了想,“我怎么能让你得逞呢?我要生男孩,我生两个小子,家里我就是稀有物种了,享受的一定是公主般的待遇。”
“你不嫌闹得慌啊?”他说。
“反正我又不做家庭主妇,闹也闹不到我。”我得意洋洋的,听他没有说话,又接上一句,“你可不要指望我在家呆着看孩子啊,我不行,我受不了啥也不干。”
“那家里两个怎么办?”
“没听老话怎么说的吗,生而不养,养而不教,都是父之过。”我重点强调了那个“父”字,“反正我不管,我只管生,你来带吧。”
他说:“干脆我不干活儿吧,我在家带儿子。”
“那不行!”我用脑袋拱他,“那谁来养我啊?”
“你不是奔着大演奏家去了吗?还用我来养啊?”
“当然了。我挣的银子都用来养你了,没给自己留下,所以你得努力挣银子来养我才行。”我转了个身,亲亲他下巴上的小胡茬,“你别担心,我很好养的,吃得不多。”
他忍不住地笑。
“像咱们家这样也不错。你来养我,我来养你,剩下的钱用来养儿子,养得起几个就生几个。”他若有所思地说,顿了顿,却忽然话锋一转,严肃起来,“小满,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刚才这一场白日梦做得我正美,听他忽然这样说,心里一凛。
“什么事啊?”我小心翼翼的。
他说:“咱能再生一个闺女吗?”
我“噗哧”一声就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六天就大结局了。其实对于小满和石先生,距离都不算是问题。经历他所经历的,感受他所感受的,喜他所喜,痛他所痛。小满这么爱他,值得一个圆满的结局。
最近大家好像都不看了啊?快要大结局了给我留个言吧[可怜巴巴]
☆、第二十八章 第十一集孤独(2)
窗玻璃很干净,有一束几乎透明一样的白月光落在我手边,将沙发的颜色氤氲得很明亮。我轻轻地将手放在月光下,十指修长,指甲被我剪得很短,规矩而漂亮。
他的目光也落到我的手上,家里静悄悄的,我慢慢地不再笑,手指在眼前略有些重影。
“以前聊天的时候,汐凰曾经跟我说,说她特别不相信异地恋,她觉得不管两个人的感情有多么好,在一起都是必须的条件。我原来也挺赞同的,因为我身边有不少毕业了以后各奔东西的朋友,一开始都是信誓旦旦如胶似漆的,恨不能一天打八个视频电话,可是最后……最后渐渐地还是会相对无言。”
“小满……”
他的声音有些闷,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他的胳膊还环在我的腰间,我略低头,用自己的手指覆上他的。
“我说这个,不是想让你难受啊。”我轻轻摩挲着他的指甲,“我是想说,如果说这会是一个难关,那我们不能盲目自信,我们要讲究策略。”
他用鼻尖蹭一蹭我的头发。
“什么策略?”
“我想好了,既然他们都是从一天八个视频电话开始,那么我们就不能这么办。那样太耗时间和精力了,最后一定会把两个人都拖得很累。”
我略顿一顿,又继续道:
“我们反其道而行,先不联系,忍不住了就先打字聊天,再忍不住了就语音,然后再电话,视频。”我低头看他手链上的猫头鹰,“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们才进行到语音那一步,你就回来了,或者我就去找你了,也不好说啊?”
我试图将语气变得欢快一些,但他想了一想,却忽然问我:
“小满,你圣诞假期能回国吗?”
我说:“往年圣诞假期我都没什么事的,但是今年我要考学,而且一月初有一场很重要的演出,在我们学校和乐队一起弹协奏曲,所以圣诞肯定是回不去的。”
他默然了半晌,才又问:“哪一首协奏曲?”
“拉尔玛尼诺夫的第二首钢琴协奏曲。”我答道,“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首。”
“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他说。
他说完这句,良久都没有出声。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忽然转了身,不再背靠他的胸膛,而是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我突然这样一动,他愣了愣,然后将手掌放在我的头发上。
“你别想太多,我答应你,就算圣诞我回不去,还有复活节假期啊。”我瓮声瓮气的,“如果你回不来,那我复活节假期一定回去找你。这样算起来的话,也只有半年而已。”
“太久了。”
他摇头,想了一想,又忽然特别不放心地嘱咐我道:
“万一觉得孤独,就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许喝酒!”
我狠狠地拱了一下他的胸膛。
”我就那么没出息啊?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得孤独?我告诉你,我超级忙的。九月份和十月份我都有比赛,十一月份有考试,十二月初考学,之后又有排练。你知道我平时都是如何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临幸你的吗?”
他笑起来。
“其实你回去了也好啊,我正好抽出时间忙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再好好练练琴,准备一下明年的曲子。”我抬起脑袋来看他,“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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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吧,我没空孤独。”
他低头望着我,我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样最好。”
他这样说着,吻了吻我的头发。
那天晚上我没有想睡,他一直抱着我,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窝在沙发里。后来我们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恍然有些记不清。但我却一直记得那一晚的白月光,柔柔地洒在我们交握的十指上,洒在他的猫头鹰小房子手链上。
那是我所见过的——
最美的月光。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明明记得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我还说着要起来收拾一下,然后到机场送他,他却哄我说要再躺一会儿。
于是躺着躺着,不知怎么就在他怀里睡着,再醒来,竟就是在卧室的床上。
天气是无比晴朗的,日头已经高高地照射下来,卧室里都是一片金灿灿的颜色。我坐起来,顿了几秒钟,然后抬眼看到墙上的小挂钟。
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我翻身下床,家里很静,我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他应该是已经走了。
我早该猜到他是不会让我送他的,他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机场送别。两个人一起去,结果却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回来。
可即便这样,我还是想看着他,直到他离开前的最后一秒。
我打开卧室的房门走出去,昨天晚上被我们躺到发皱的沙发已经归位了,平整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我的琴盖被好好地合上,似乎昨夜并没有被演奏过一般。窗户微微开了一半,有丝丝小风伴着阳光轻轻吹过客厅,本该舒缓惬意,我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个瞬间里,我忽然就觉得鼻头有些发酸,然而下一秒,就禁不住唾弃自己。
不是你昨天晚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他回去的吗?不是你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不过就是分别半年而已,搞不好还没有完成从发消息到视频的全过程,他就回来了吗?不是你自己信誓旦旦地说,接下来的学期会忙得脚不点地,根本就没有时间想他吗?
陈小满,那你现在这算什么?
他才走了多久?两个小时?你怎么就要哭唧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自己会忍得很好,我甚至还给自己做了个日程表:第一个月只发微信,第二个月发语音消息,第三个月可以打电话,到第四个月再偶尔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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