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之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凝雪月白
可是为什么,他不过才刚刚离开,我就抑制不住要一天八个视频电话的冲动?
为什么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冲到机场去把他揪回来?!
陈小满!我在心里怒吼,拜托你振作一点!!
我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忍住了在眼眶里徘徊的眼泪,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这时候忽然响了一封邮件的声音。
我扫了一眼,是学校新学期的活动。
是了,就像昨晚说的一样,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要练琴写论文,排练室内乐,还要上课。我还有本一直没有读完,业余时间还想着要去健身游泳,偶尔还可以去听音乐会。我有几道菜一直都没时间做,还有德文,一直说着想学,不是也没倒出时间来吗?
所以我现在是在干什么?
这样想着,我稍微有了点精神头,将自己洗漱收拾了一番,然后背上书包,准备到学校去。临出门的时候,我掏了一下钥匙,忽然却觉得有点口渴,于是走到餐厅去,想要喝点水。
然而一走到餐桌前,我就愣住了。
桌子上好好地摆着一份英式早餐,我是不喝咖啡的,所以旁边配得是一壶红茶。他煎鸡蛋的水平如今已经很到位了,蛋心稍稍流黄,蘑菇也没有煮过头。培根的颜色娇艳欲滴,烤得刚刚好。我虽然不爱吃胡萝卜,但是他却一直说胡萝卜好,说什么也要在培根旁边加上它。
我缓了一下,才慢慢走过去。
红茶和流黄的蛋心都已经凉了。
就是在那个瞬间里,我忽然觉得整个家里的空气都向我压过来,密不透风地窒息着我,毫不留情地抨击着我心里的每一个角落。我的眼泪决堤而出,落到嘴角,全是咸咸的味道。
他才不过走了两个小时而已。
接下来的半年——
我该怎么过?
……
石越卿离开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回我自己的小窝。
我租的小房子一直都没有退,是我爹说什么也要留着,于是现下便有了用处。我不是没有尝试过一个人住在新家,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只要站在那里,我满脑子都是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石越卿到了的时候给我发微信报了平安,我其实特别想一个电话回过去,但是还是忍住了。
我是怕自己一个电话打过去,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就说个没完没了。或者控制不住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他才刚刚离开,我必须要让他看到我自己过得也可以很好,生活也是丰富多彩的,并不难过。
他的事情已经足够棘手,我不想要他再来担心我了。
我又开始一个人做所有事情,就像我大一的时候那样。早晨跑步,练琴,中午回家做好吃的,写论文,下午上课,锻炼,晚上再练琴。
客观上讲,我一个人也可以把这些都做得很好,每件事情也都可以按部就班,但是……
好像都跟大一的时候不一样了。
我从前对做好吃的一向特别有热情,可是现在,一想到做完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吃,我就连鸡蛋都懒得煎。从前我晚上练完琴,很累的时候,总是愿意去超市里逛一逛,挑挑拣拣。然而现在,我只要一个人进超市,就会想起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推车跟在我身后,而我像只跳脱的小兔子一样,把所有的东西都往车子里扔。
有时候在家写论文,我写着写着,忽然哪个词想不起来,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问他,再一抬头,瞬间,心里就像空了一块似的。
他在的时候,我是很多话的,什么都愿意讲一讲。这一天碰到了什么人啊,曲子哪里该弹得怎么样啊,我爹说什么话又气到我了,总之滔滔不绝,要说的话简直一箩筐。可是现在,有时候我妈问我这一天都干什么了,过得怎么样,我却没什么想说的,通常只是三个字:
挺好的。
后来我渐渐地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我开始给自己照gif动图,不管走到哪里,我感到自己突然特别希望他能在的时候,我就把自己和周围照一圈,然后发给他。我不太会照相,一般总是会比一个剪刀手作为结束,那是我会的唯一pose。
于是我找到了一个情感的出口,但出乎意料的,他却抗议起来。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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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你太残忍了,这简直就是变相折磨。
我抱着手机,将他这句话看了又看,趴在琴上笑到直不起腰。
九月,十月,十一月。他走了以后这三个月,我们的联系算不上频繁,但很稳定。开始的时候还在计划之中,只是微信语音,结果坚持了没有两个礼拜,我就受不了了。找了一个比赛之前很紧张的借口,一个电话就打过去,撒着娇叫他的名字,然后听他笑着应我,声音沉沉的。
我觉得浑身上下都舒畅了。
其实我的生活并不难过,只是乏善可陈。同样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做就叫故事,一个人干就叫无聊。尝过故事的滋味以后——
无聊就变得难以忍受。
汐凰这段时间总是跟allen在一起,我每次找她,她不是在跟他看画展,就是在跟他锻炼。有次我联系她半下午都没声音,有点着急,一个电话打过去,田小姑娘接起来,大叫大嚷的,说她家竟然发现了一只老鼠,allen和她正在家里追耗子呢。
我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汐凰已经开始经历故事了。
于是我便识趣地不再常常打扰她,但也因此变得更加无聊。我有时候会找我爹,可跟他聊天,不是听到国家大事经济风云,就是生活经历和人生哲理。
我有一回把这事跟我老师抱怨,我老师五十多岁的人了,拍拍我的肩膀,深有同感地说:
“唉,我爹现在还在试图告诉我该做什么呢。当爹的都这样,我们就忍忍吧。”
我:“……”
至于我妈,她不管怎么绕,最后只会绕到一个问题上来:
“石越卿什么时候回来啊?”
真是戳心。
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从来都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对于这些问了也不会有所改变,反而让他着急焦虑的问题,我都尽量绝口不提。
我向他报告的都是有趣的事情和好消息。
我说我在学校浪漫派作品的比赛里赢了,好容易得了点奖金,结果被我师哥于泽宣敲了一顿饭,没了一半;我说汐凰和allen现在天天腻在一起,她嘴上拼命说不是恋爱,要我看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还说我小弟子天天追着我问上回的大哥哥什么时候再来,他新买了一副特别复杂的3d拼图,还在指望大哥哥帮忙呢。
“你可真是老少通吃啊,”我在电话这端挥舞着拳头,“怎么我身边的人都喜欢你啊?”
他听着听着就笑起来。
石越卿很少跟我说他那边的事情,偶尔提及几句,也是顺利的话。其实我们两个虽然性格完全不同,但在有一点上却是极为相像的——
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跟对方分享。
十二月初我的研究生入学考试结束以后,正巧就赶上汐凰的生日。田小姑娘想要多叫几个人,一起去海德公园的冬日仙境玩。我本来说不去,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还是同意了。
我上一回来冬日仙境,是两年以前。这时再来,偌大的游乐园竟好似没有一点变化。我们一行浩浩荡荡的,汐凰叫了很多人,joanna,于泽宣,岳溪,上音的两个朋友,当然还有allen。
一进入乐园,allen就拉着汐凰跑到娃娃摊位去,说是要把所有的奖品都给她赢个遍;上音的那两个朋友去看晚场的表演了,于是就剩下于泽宣,岳溪,joanna和我。
joanna在跟于泽宣说研究生的奖学金问题,岳溪放慢了脚步,凑到我旁边来。
“小满,”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最近还好吗?”
我答道:“好啊,比赛和考学都挺成功的,我挺高兴的。”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她说。
我看看她,故作夸张地捧住胸口。
“不好,我过得特别不好。我相思病晚期了,想你越卿哥哥想得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已经心碎一地,拾掇不起来了。”
岳溪笑着打我,“讨厌啊,我没跟你开玩笑。”
天色已经暗了,整个冬日仙境的灯光都被打开,我们走到一条长长的街上,各个铺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岳溪在一家卖花式手工小灯的铺子旁边停下来,我眼前是绚烂缤纷的五彩色。
“岳溪,你们怎么都来问我过得好不好呢?石越卿回国了,我就一定过得不好吗?”我笑一笑,“他有他的事情,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忙啊。我们俩都是相对独立的人,彼此都没有活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啊。”
“那上次越卿哥哥回去,你还暴瘦二十斤?”岳溪哼了一声。
我瞪她一眼,“情况一样吗?哪能相提并论?”
岳溪刚想接着说些什么,我却一眼看到上回喝德国果子酒的店铺。虽然过去了两年,但我却仍旧清楚地记得那家店铺老板的模样。果子酒热腾腾的,香气四溢,在冬日里更显得分外诱人,我忍不住拉着岳溪凑了过去。
“等等,小满!”岳溪忽然拽住我的胳膊,“你要干嘛?你不是要买酒喝吧?”
我笑嘻嘻地,“你闻到了吗,多香啊。”
岳溪直摇头。
“不行啊,我跟你说,越卿哥哥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我,要我看着你,绝对不让你喝酒。我都答应他了,得言而有信才行。”
我心想,石越卿这预防工作做得还挺到位。
“你别告诉他嘛……”我冲岳溪眨眼睛,“再说这就是果子熬出来的,暖胃的,不算喝酒啊。”
就在我正跟岳溪软磨硬泡的时候,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我怔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来,岳溪扫到我屏幕上石越卿的名字,立刻哈哈大笑。
“越卿哥哥绝对是有心灵感应,”她说,“这电话来的也太准了。”
大集市里的声音熙熙攘攘的,我看着来电,心里却忽然“咯噔”了一下。不知为何,只是看着他的名字闪烁,我就莫名其妙地有种不安的感觉。
我努力赶走心里那点忐忑,接了起来,笑靥如花地说道:
“是不是想我了啊?”
电话那一端很静,我说完这句话,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他答话。也许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是我却将他的呼吸声捕捉得很清楚。
这在某种程度上验证了我的预感。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地笑着接下去:
“你猜我在哪儿呢?我在海德公园的冬日仙境呢,正是特别特别特别特别想你的时候,你就给我打电话了。”
他似乎是微微笑了笑,但是仍旧没有说话。
我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最近要忙的事情不少,一般都是我算好时间打给他的。而且我这边快到八点钟,冬令时差八个小时,他那边是凌晨四点。
他凌晨四点不睡觉,给我打电话。
四周有此起彼伏地叫嚷声,我抱着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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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稍微远了点,轻轻叫了他一声:
“石越卿?”
“嗯。”
他的声音特别沙哑,不再是一贯的深沉圆润。他像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似的,清了清嗓子,才叫我道:
“嗯,小满,我在。”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皱起眉头,忍不住地问他:
“你好吗?”
他很诚实:“不太好。”
我心里狠狠地一震,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可能性,但又立刻消失掉了。我不想在他心绪这样起伏的时候去没完没了地追问。
于是我忍住眼角的酸涩,努力地笑起来。
“我也不太好。汐凰生日,拽了一大帮朋友一起来玩,结果刚进来她就跟allen跑得没影了。石越卿,你知道吗?今天这里都是成双入对的,我被撒了一脸的狗粮啊!”吸了吸鼻子,我微微一顿,又接着说,“这个乐园怎么一点创意都没有啊,跟两年前一模一样,连那个卖酒的摊主都没换!”
“小满……”
他忽然就开口叫我,声音那么轻,却丝丝缠绕,不知怎么就落在我心尖上。我一下子就安静了,无意中抬眼,我看到跳楼机的大圆盘正在慢慢向上攀升。
我走到稍微安静些的地方,等待着他的声音。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说道:
“我想抱抱你。”
他的声音那么低,带着沙沙的质感,不知怎么,竟让我的泪水一下子就流出来。
我们分开这几个月,我虽然想念他,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所以虽然有时空落落的,但从未真的觉得多么孤独。
可此时此刻,我觉得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能立刻出现在他的身边。
跳楼机的大圆盘停到顶端了,我仰头去望,夜幕是漆黑的,光影打在天空之上,斑驳而美丽,但我却从中看到他瞳孔的颜色。
我想起自己曾在那上面对他说:
我爱他。
就是那个瞬间里,我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前所未有的,铺天盖地而来的孤独。它们像步步蚕食的怪兽,将我身周的欢笑声和叫闹声一点一点吞掉,却神奇般地将他身边静谧无声的沉重气氛一分一分地扩大。
在我爱的人需要我的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
我缺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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