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慕我之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凝雪月白

    石越卿将他爸之前给他的那套在北京的小公寓卖掉了。虽然那只是八十平左右的两室一厅,但是在二环附近,他虽然出手急,但也卖到了七百万。

    这样一来,他手上就有八百五十万。

    可是也仅仅只有这些了。

    小满没有很频繁地跟他通话,有时候是因为时差问题,有时候是时机不对。然而她却发掘了一种新玩法,iphone有了一项能照gif动图的新功能,她不管去哪儿,就连到琴房去练琴也要制作个动图表情包发给他。

    那些表情包里,有的是她举着一根雪糕傻笑;有的是她试了一条新裙子,在镜子前转圈;有的是她困困地趴在琴盖上,可怜兮兮地皱眉头。小满并不是一个很会照相的人,每每想不出新的姿势了,动图就总是结束在一个剪刀手上,还无辜地冲他眨眨眼睛。

    石越卿觉着自己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百爪挠心。

    十二月快到中旬的时候,石越卿才将律所彻底清空。北京的冬天寒风刺骨,那和伦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状态。他站在石贺空空如也的办公室里,外面是来来往往的精英人群,有纷纷小雪飞扬而下,染上了气派落地的玻璃窗。

    虽然此刻萧索,却仍依稀看得见昔日昌盛。

    这里他来过好多回,却每一回都没能给他留下愉快的记忆。他记得最后一次来这里,带来的是那份跟石贺断绝父子关系的文件。

    那是他们父与子之间的一个结束。

    门口忽然响起把手响动的声音。石越卿本以为是清理的工作人员,闻声回头去望,然而却十分意外地看到伍舒安。

    “都整理好了?”她问。

    舒安这一日与往日有些不同,不再是精致的着装和高跟长靴,相反,她穿了件厚厚的羽绒服,宽松的灰色长裤和一双运动鞋。她将地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拨开,慢慢走到石越卿的面前去。

    石越卿看看她,微微皱眉:“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我?”舒安接道,四下环顾,“我只是想来看看这里,毕竟我也曾经来过这里很多次,现在来缅怀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吧。”

    舒安站到他的旁边,从高楼的落地窗望向外面。正午时分,没有阳光,只有纷纷的雪花洋洋洒洒。行人如织的中央大道就在脚下,但却好似另外一个世界。

    “有什么好缅怀的。”石越卿淡淡地说,“不都是你预见到的吗?”

    “你是在怪我吗?”

    “有因有果,这样的结局怪不了任何人。”他说。

    舒安转头看了看他,他望向窗外,目光的焦距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天色虽不明亮,但雪花落在窗棂上,纯白的颜色也将屋子里映出几分光影来。石越卿回来以后,舒安这是第二次见他。她这一日没穿高跟鞋,往常总是微微抬头就足够,但此刻看他却需要仰视。

    他眉毛又有些杂乱了。

    舒安静了一会儿,良久,忽然又开口问道:

    “石越卿,你为什么要回来?”

    他终于侧头去看舒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的五官本来就是很端正的,不笑的时候总是显得很严厉。

    石越卿略有不解的眼神让舒安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你如果不回来,没有人会说什么的。毕竟你已经跟你父亲断绝了关系,你实在没有必要一脚踏进这个烂摊子里来。”她停了一停,又接道,“而且……而且你这一回来这样久,小满呢?你们不会因为这件事吵架吗?她会同意?”

    这个有魔力的名字让舒安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柔光。

    “是她劝我回来的。”他答道。

    舒安呆了一瞬。

    “小满?她劝你回来?这怎么可能?”舒安惊讶道,“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吗?你是不是隐瞒了她什么?”

    石越卿听到她这样说,转过头来,眼睛里都是严肃的神色。

    “没有,我的事情没有什么需要瞒着小满。”

    顿了顿,他又说道:

    “她知道全部。”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舒安看到他接起来,背对着她微微走远了些。他面上没有什么笑意,她知道




分卷阅读157
    那个电话肯定不是小满打来的。

    确实不是,是医院的护工打来的。

    他父亲醒了。

    石越卿挂了电话以后,简单跟舒安说明了一下,就离开了石贺的办公室,奔向医院去了。一路之上,他隐隐觉得心绪有些烦闷,开了些车窗,有片片雪花从缝隙中漏进来。

    他稍稍有些忐忑。

    石越卿习惯于跟那个一直想要掌控自己的父亲对峙。每一次见面,他都会将自己放在一个敌人的对立面上,处于戒备状态,不留情面,坚硬而冷漠。然而,他从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与石贺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当对方不再是那个冷血无情的成功人士,而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父的时候——

    他该如何自处?

    ……

    ☆、第二十九章  父与子非小满视角(2)

    石越卿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碰上医生做完例行检查从病房里出来。他简单询问了几句,得到的回答是情况稍有好转,但仍旧不容乐观,还是要小心谨慎地观察。

    他谢过医生,之后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的窗帘已经拉开了,外面的雪停了,屋子里暖气烧得很好,温度宜人。护工在一旁倒水,见到他,打了个招呼。

    他走到他父亲的床前去。

    石贺已经醒了,眼睛里却是浑浊的颜色。他的目光从石越卿进门那刻起就在他的身上,一直没有离开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无力开口。

    “你先回去吧。”石越卿自己搬了把椅子在他父亲床边坐下,抬头对护工说道,“这些天辛苦你了,今天我来守着。”

    护工小伙子应了一声,收拾收拾就离开了。

    病房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石越卿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看了看他父亲,石贺目光凝聚成一点,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爸,”他半晌才说,“医生说现在还不稳定,你再睡一会儿吧。”

    他说着就要起身,然而手却忽然被握住。石贺大病初愈,这一握是没有力气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竟让石越卿心头狠狠地一颤。

    他父亲还是望着他,嗫嚅了什么,他没有听清。

    那天下午石越卿一直坐在他父亲的旁边,那是印象里,他觉得自己头一回跟石贺独处这样久的时间。他父亲刚刚清醒,思维意识还不是很清晰,断断续续的中间又睡了几次,但却一直都没有松开他的手。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老人了,有钱或是没钱,又有什么用呢?

    石贺这一生颠簸起伏,在风头浪尖上千帆过尽以后,可最后坐在床边的,居然只剩下大儿子。病房里静悄悄的,石越卿能听到点滴流下来的声音,不知为何,他竟蓦然觉得有些悲哀。

    这个时候的一个握手,比许多钱都要来得更实在。

    石越卿后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但迷迷糊糊中,他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发,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趴在床边呢喃了一句:

    “小满,别闹。”

    然后他听到一个很微弱的声音。

    “不是小满,是你爹。”

    这句话让他忽然一下清醒了,微微一怔,他抬起头来。他父亲正望着他,头发已经白了大片,眼角的皱纹在床头夜灯的投射下显得愈发清晰。

    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了,石越卿看了一眼表,凌晨三点了。

    “爸,你醒了?”他说着,几乎是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感觉怎么样?要我叫医生来吗?”

    石贺缓缓地摇头。

    “越卿,”他的声音弱而沙哑,“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石越卿微微低下了眼睛,没有说话。

    只听石贺又问道:“你弟弟呢?找到他了吗?”

    “没有。”

    石越卿看到他爸听了这句话,闭了闭眼睛,似乎有水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但石越卿不知道那是眼泪还是眼睛的生理反应。

    “那他那笔债……”

    “我让债主缓了四个月,破产申请和收拢资金都需要时间,他们也明白,所以答应了我。”石越卿略略一顿,又说,“我把律所的其他事情都处理干净了,之前你给我的那套房子被我卖了,筹集下来,手头现在有八百五十万可以还。”

    石贺微微动了一下,“还有一千多万。”

    “嗯。”

    灯光的接触不太好,忽然闪了一下。父子二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石越卿他低头,十指相交,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忽然浮现的,却是小满那些表情包里如出一辙的剪刀手。

    “越卿,”石贺在这时候轻轻叫他,“你为什么回来了?”

    “总要有人来解决这些事情。”

    “可是那也没有必要是你。你之前那么清楚地跟我划清界限,难道不就是为了在现在这个时候不受牵连吗?”

    石越卿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他将他父亲的床位微微调高了些。

    “爸,”他很慢很慢地说道,“你该知道我不是怕被牵连的人,也许你不能理解,但是你我看重的东西从来都不一样。”

    石贺看着自己儿子,半晌,轻笑一声。

    “确实不一样……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会选择回来。”他低声喃喃,似乎有些疲累,“小满呢?她没有阻止你吗?”

    “是她劝我回来的。”

    同伍舒安的反应一样,石贺的眼睛里也有些讶然之色。石越卿很平静地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然而却没有如期而来的询问。

    石贺只是默然了一会儿,接着微微点了点头。

    “小满是个难得的女孩子。”

    石越卿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说道:

    “她是很难得。”

    病房里一时之间又安静下来了,石越卿起身去将窗帘拉上,凌晨时分,外面也已经是一片静谧,就连北京这个城市也需要沉睡。

    那个瞬间里,他一下子又想起那个他压在心里很多年的问题。

    他转过身去看了看他父亲,石贺已经重新闭上眼睛,靠在那里,似乎再没有什么话好说。昏暗的小床头灯将他的眼窝映得深邃,但不知为何,却更显疲惫。

    “爸,”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知道答案。”

    石贺眉心微微动了动,没睁眼,只说道:“你问吧。”

    石越卿微微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你和我奶奶,你们之间到底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他父亲这时候慢慢睁开眼睛,目光涣散着,没有焦距,也没有看他。石越卿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看到打点滴的瓶子和冷冰冰的仪器。

    “你问过你奶吗?”

    “问过很多次,但她没有告诉我。”石越卿说。

    他父亲又沉默了很久,那一时之间,石越卿只听得到空气凝固的



分卷阅读158
    声音。挂钟的滴答声和仪器工作的声音交杂在一起,竟令他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然后他听到石贺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床边。

    “越卿,你坐过来。”

    石越卿走过去,这是他印象里,长久以来第一次顺从了他父亲的话。

    “你奶奶是□□下乡那年生了我的,当时条件不好,差点出了事。借住的那户人家用板车拉了二十里路,把你奶奶拉到县城里的小医院,这才捡回一条命。□□结束以后,我们回到城里,你奶就当了高中教师。那时候的老师是真尽职尽责啊,满心都是她的学生们,根本没有精力管我。就这样,直到我八七年考上大学。”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石贺讲述的时候,声音游离,思绪飘荡得很远。这一段过往石越卿从没有听过,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这时候当初那农户家里的姑娘也想考大学,辗转联系到你奶,来到家里借住。”他父亲看到石越卿抬头看自己,微微点头,“嗯,没错,这就是你妈。”

    他眼睛闪了闪,没做声。

    “你妈虽然没考上大学,但是留在了城里。生了你之后,查出来肿瘤,需要手术。我当时刚毕业,你爷爷之前平反的钱你奶都给了我,我想用它创业,所以权衡以后,没有选择手术。”

    石贺看到石越卿在捏自己的食指,整个指甲都被他捏红了。

    “后来你妈去世,你奶觉得全是我的错。我再娶以后,你奶就把你接走了。”石贺停了一停,声音有些微弱,“再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石贺说完这些,长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这些往事石越卿曾经问过他奶奶很多回,却总也得不到答案,没想到一直拖到了现在。

    他默了半晌,最终却只应了一句:

    “哦,是这样。”

    长时间的说话已经让他父亲看上去更疲累了。石越卿站起身来,将床重新调低,又把床头灯光调得更暗了些。

    他说道:“爸,你休息吧。”

    “越卿……年轻的时候,我觉得什么都比家庭重要,所以在很多抉择上,我牺牲了很多东西。”石贺的声音很弱,缓缓地说,“现在再回头想,都是不值的。”

    石越卿背对着他,他父亲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1...7576777879...82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