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我之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凝雪月白
“小满……你说我到底该不该去啊……”
“去什么?”我满脸疑问。
汐凰从抱枕里抬起脑袋,“allen,他约我到瑞士去跨年。”
“我去……!”
我这个下意识的反应让汐凰怒火中烧。田小姑娘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瞪圆了眼睛,那架势吓得我直摆手。
“不不不,这是感叹词,这不是我要去的意思!”我解释,“我是被allen的魄力惊着了,他太有行动力了,你们这是已经确定关系了吗?”
汐凰重新爬回沙发上,又叹了口气。
“没有啊,我琢磨不透他什么意思。你要说他是跟我玩一玩,可是我们认识已经一年半,我也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他其实在乎……可是就像狼来了一样,在一起这种话我从他那儿听了太多遍,现在分不清真假了。”
我拄着下巴想了一想。
“当初你不是劝我说,试一试又不犯法,为什么要想那么远。现在轮到自己怎么这么看不开,需要我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吗?”
她拿抱枕来打我。
“那不一样小满,我说不要想太远,是不要在你们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想到结婚的可能性上去,那未免有点太可怕。我的问题跟你不一样。如果说在一起是打开一个潘多拉盒子的冒险,那么我需要他的真心来当钥匙。也许我将来会有很多段恋爱,但我不过是想认真对待自己的每一段感情而已。”
汐凰的话说得很认真,却让我有些结舌。
“我觉得allen对你很上心,你们认识都一年多了,他从一开始就在追着你跑,从来都没有放下过。”我说,“他错就错在把在一起这种话说的太玩笑了,时间拖长了,连他自己恐怕都分不清哪句是认真的了。”
“那怎么办,”汐凰苦恼,“我到底该不该去?”
“喜欢他的话你就去,勇敢点才不会错过契机。”我说。
门铃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是我们叫的外卖披萨到了。汐凰跟着我一起去开门,然后我们两个坐到餐桌前,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
“真该让你家石先生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汐凰看着我,嘲笑道,“你这简直就是一条饿狼,他不担心你会把他生吞活剥吗?”
我笑起来,还在嚼着披萨饼,“我早就把他生吞活剥了啊,哪还能留到现在?”
“没见过像你脸皮这么厚的。”
她一边嫌弃我,一边开手边的可乐瓶子。瓶盖拧得太紧了,她使了半天劲都没有扭开,我于是伸手接过来,转开了瓶盖又递还给她。
“小满,不怪英国人老管你叫man。你心里绝对住了个汉子,”汐凰半开玩笑地说,“这男友力太赞了。”
我说:“所以你们啊,不要总是担心我,问我过得好不好,还要露出一脸“你别伤心”的表情来。每次看到你们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真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真想拿个大喇叭,满世界地重申一遍:我不是一个他一离开就过不下去了的人!”
汐凰向我竖大拇指,“你厉害,看来你自己也不是不行啊,还天天念叨你家石先生回来干嘛?”
“那不行,”我捂住心口,“他不回来我有缺陷。”
“缺陷?什么缺陷?”
我一本正经地答道:
“不完整。你看到我饥渴的眼神了吗?”
田小姑娘在桌下狠狠地踹了我一脚。
“去你的!”
我哈哈大笑起来,又从一边的盒子里抓出一个鸡翅来啃。汐凰静了静,喝了一口可乐,不再同我开玩笑。
“诶,说真的,”她看看我,“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这回真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我没问过。他爸爸刚刚去世,我怎么能问他这个事呢?”一提到这个,我鸡翅都啃不下去,“我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催他赶紧回来吧。”
“那倒也是。”汐凰若有所思,“他知道你协奏曲演出哪天吗?”
我说:“知道,不过就剩两个礼拜了,我觉得他回不来的。他爸爸的葬礼就够他忙一阵子的了,还别提遗嘱什么的其他事呢。”
“他弟弟呢?还没有消息?”
我耸耸肩。
汐凰跟我一起住了几天,除了这一晚,我们聊了些别的之外,其他所有话我几乎都可以用一个问题简单明了地总结:
我究竟该不该跟他去瑞士啊……
被她烦得要命且不耐烦的时候,我忽然就想起我自己。记得很久以前,他跟我说要去天空岛,我的反应是什么样的来着?
可见恋爱中的纠结都如出一辙。
……
汐凰也不知是如何下定了决心,终于答应了allen去旅行的事。我一边期待满满,另一边却又倍感无聊。
她这一走,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跨年了。
伦敦每年的跨年夜都会有焰火晚会,在大本钟和伦敦眼附近。往年我都没有去过,人那么多,实在没什么意思。
不过今年,我闲来无事,又没人作陪,索性准备去凑凑热闹。
年尾的最后一天,我下午就从家出发了,没有坐地铁,慢悠悠地溜达到牛津街。牛津街上人山人海的,我晃进潘多拉的店面里,在柜台前站了站。
几乎是第一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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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看到那个握着拳头的剪刀手。
精美的橱窗后面摆放着刚出的新款挂珠,银色的手指,短短的,拇指搭在小指上,竖起来的剪刀手极富精气神。
我记得第一次在他面前摆剪刀手是在去天空岛的途中。我们坐上那艘小船,以大海为背景,我拉着他自拍。后来我曾经无数次地试图说服他在照相的时候摆出一个剪刀手来,但是全部未果,他在这一点上有着极深的执着,说什么都不肯听我的。
我想象着自己把这颗挂珠栓到他手链上的样子,猫头鹰,小房子,和剪刀手。不会有人比他还要懂得这三个挂珠的意义。
剪刀手是一种态度。
“你好,我想要这一颗。”我叫来柜台小姐,指了指那个剪刀手。
她笑咪咪地将它取出来,我加了一句,“请帮我包的好看一点,这是送人的礼物。”
“是送给朋友的吗?”
“男朋友。”我说。
我的话音几乎刚刚落下,竟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那是个很好听的女声,说的是极标准的中文,我觉得有些熟悉,又不禁恍惚了一下。
“小满?”
我闻声回过头去,看到一个高挑漂亮的姑娘,妆容精致,头发长长的披在胸前,发梢带了一点棕色。她的模样令我觉得很眼熟,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微微皱了皱眉。
却只见她先弯弯唇角:“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见过一面的,在两年前的新年聚会上?”
她这样提醒,我愣了一下,这才忽然想了起来。
“啊!”我惊呼,“你是伍舒安?”
“嗯,好巧啊,小满,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她这样说道。
我心中有些惊讶,却不由自主地又仔细看了看她。她有一张瓜子脸,眼睛略略有些泛着棕色,眉毛细细的,唇上颜色鲜艳。她穿了长筒的过膝靴子,利落的黑色皮夹克,十分干练。
“你怎么会在这啊?”我问道,“石越卿说你去了他爸爸的葬礼,我以为你在国内。”
舒安的目光落在那颗剪刀手的小串珠上。
“我昨天飞回来的,有些东西落在伦敦了,需要整理一下。”她又看向我,微微笑一笑,“小满,你一会儿有事吗?我们去吃晚餐吧,怎么样?
“好啊,”柜台小姐将我的剪刀手包好了,我跟着她去付款,回头对舒安说,“那你稍等我一下,我买完东西就来。”
她摆手,“不着急。”
从潘多拉出来以后,我们在皮卡迪利广场附近选了一家意大利餐厅,舒安点了牛排,我的是意大利面。吃饭的时候,她问我学业如何,大学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坦言要继续在伦敦读硕士。
我又问起她的计划,舒安说她已经申请了美国的商科硕士,要过几个月才知道结果。
我们后来又说了很多事,聊到我想要申请的艺术家签证,英国脱欧,音乐节里的趣事,还有她之前在美国读大学时候的经历。
不约而同的,那个最该被提起的名字反倒一直都没有出现。
吃过饭以后已经将近晚上十点钟,舒安问起我跨年要怎么过,我说准备去大本钟附近看烟花,凑凑热闹。舒安听罢眼睛一亮,说她正好有两张位置不错的票,邀请我一起去。
我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从皮卡迪利广场走下去到大本钟的距离并不远。这一天夜晚,整个泰晤士河上灯火通明,河岸两侧被挤得水泄不通。我看到很多游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手机和高像素的相机都已经准备好,只等十二点的钟声一敲,就捕捉烟花齐放的瞬间。
我和舒安一人拿了一杯热可可,找到一个不错的位置。四周人声嘈杂,泰晤士河上被五彩灯光映照得波光粼粼,将伦敦眼的倒影都衬得微微闪烁。
这一晚,伦敦是个不眠城。
我忙着四处张望,神采奕奕的。舒安看着我指指这里又指指那里,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
“小满。”
她安静了好半天,忽然这样开口叫我。我听出她语调的不同,微微一怔,回过头来看看她,挑了挑眉。
只听她又说道:“我觉得你比两年前变了好多。”
“那是当然了,两年前我刚刚大二,什么都不懂,专业考试没有弹到一等就觉得天像是要塌下来一样。”我笑一笑,又接道,“舒安你也一样啊,你比两年前更漂亮了。”
“你都差点没认出我,就知道说好听的。”舒安嗔怪我。
我辩解说:“就是因为变漂亮了,所以才没认出的啊!”
她被我说的笑起来。舒安的眼睛是深棕色的,在这一片灯火辉煌里,我却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丝浅浅的落寞,似乎这周遭的热闹都与她毫无关系。
“果然,”她不再笑,看向我,“人都是要经历了才会成长。”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眸色相当认真,两道柳叶细眉轻蹙,像是在想着很严肃的事情。我看看她,低头又抿了一口热可可。
我们并肩站在泰晤士河边,她再没说话,似乎是在等我开口。
远处有一条游轮在悠悠鸣笛。
“舒安,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这两年的时间里,我确实经历了很多事,迷茫过,徘徊过,痛苦过。我也知道自己成长了很多,但那不仅仅是因为经历。”
她望向我,我却看到泰晤士河波纹斑斓的水面。
“成长从来都不是只来源于经历。经历,承担,坚持,而后才能成长。在伦敦的这几年,我渐渐地明白了这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实在迈不过去,大不了就摔过去呗,又能如何?”微微一顿,我又接道,“不管是学业还是感情,我都不想成为匍匐在门槛上喊放弃的人。”
我侧头,看到舒安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点你别学我,”我打趣,“我这人皮实,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能过得去,丢多大的人我都不在乎。石越卿老说我有时候啊,没脸没皮的。”
不经意间就提到他,我忍不住笑起来。
舒安有一会儿没说话,鸣笛的游轮越开越近了,她的目光追随着那艘船,迷离闪烁。过了有好一会儿,我看到她将杯子握在手里,手指紧了紧。
“小满,”她的语调特别的郑重其事,“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你。”
“有什么就问啊。”我说。
舒安咬了咬下唇,又顿了顿,这才慢慢开口:
“你明明知道石越卿他父亲那边的事情很棘手,他一旦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得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劝他回去呢?你难道就不想他吗?”
她的眼睛里似有水光,像是已经忍耐了很久才终于问出来。我见她问得认真,没有立刻回答,低下头,又喝了一口热巧克力。
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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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味道有些凉了,含在嘴里,腻腻的。
“怎么可能不想呢,实话说,他离开我的这几个月,我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想他。”
我的声音轻得像是在呓语,看起来似乎是在回答舒安,事实上是在回答我自己。
二零一七年的最后一天,我想要对自己诚实一点。
“我要是跟你说这些事,你可能都会怀疑我精神分裂。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晚上练完琴从学校出来,眼前都会出现他站在大门口等我的影子,我叫他一声,他就回过头来冲我笑;我从牛津街走过去,每次路过那家婚纱店,我就想起他俯下身,把我裙摆的每一个褶皱都抚平的样子;每次我去gym,楼下是那个漂亮的同心圆喷泉,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走到那个圆心去,站一会儿,抬头以习惯的角度去仰视,就好像他真的在,从口袋里掏出那只蓝帽子大丑鸟。”
我说着说着,笑一笑,眼前却慢慢模糊起来。
“那为什么你还……”她追问。
“因为,因为我不想给三十年后的我们埋下一颗地雷。”
我看了看舒安疑惑的神情,顿了一顿,才又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我可以对所有人有秘密,对所有人我都可以要求一个私密空间,但是对他,我不要。他可以没有钱,没有权势,可以不会幽默,不会哄我开心,但是他不可以不坦诚。”
舒安望着我,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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