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今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里马
“之后皇上就把她立为贵妃,瑾妃再也没有寻死。不过无论皇上怎么讨好她,她对皇上都没有半分的暖意。后来皇上没有耐性,便每夜每夜开始折磨瑾妃娘娘,有一次还甚至把瑾妃娘娘弄得全身大出血,一个孩子就那样没了。再后来,瑾妃娘娘就生下了九皇子,可惜身体却越来越差。前几年病逝了。皇上伤心欲绝,对朝政置之不理,过几年也就驾崩了。”
九皇子,就是当今的皇上了。
怪不得,每次他都一个人吹那首《夜吟乌江》,竟是有一段深情在里面。
“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莫伊,她是个老宫女,以前服侍过瑾妃娘娘。”
“小杯,你和她多亲近亲近,帮我多问一些瑾妃娘娘的事。”
或许这是个契机。
小杯打听到关于瑾妃娘娘的事我慢慢记下来。包括她的一切饮食爱好和习惯。
譬如她最喜欢吃她母亲做的云片糕,那时皇上还特地把她的母亲召进宫来为她做,瑾妃吃着吃着就哭了,后来再也不吃云片糕。她最喜欢的是在额角边画一朵淡梅,据说现在皇太后额心的凤纹也是仿照她的,她最喜欢穿的是一件淡绿色的薄纱裙,最喜欢戴的是一种淡青色的钿花……
我在纸上写着写着突然停下。
淡梅,绿沙,青钿花,仿佛都是寂寥的东西,我渐渐能够感觉到她。
看了看窗外。
瑾妃娘娘未得宠之前,就在这冷宫旁边的院子里生活了两年。时常还会有人说起来,她在一只受伤落到院中的鸟腿上轻轻绑上一朵初冬的梅花,她寒瑟的寂秋的落枫上写下动人的诗句,在初春喜欢独自站在露气深重的院中吹箫,那时候她吹得不是《夜吟乌江》,是《门庭雪》。
而如今,我来这里已快半年。
昨夜下了很大一场雪,把绕到我这边的,她在那边栽种的蔓藤覆盖。稀疏的淡绿色和白色,雪光把整个皇宫染亮。
有些冷,我低头吸了吸鼻子。
小杯端着火盆进来,道:“娘娘,别坐在风口上。”立刻上前把窗关上了。
火盆里只有寥寥的炭火散发出乌黑色的青烟,但也聊胜于无了。我们在这里既没有多余的衣服,也没有多余的被褥,只能在外衣里多加几件中衣,但也不能御寒。
这炭火本是她们给小杯的,小杯又拿来给我了。
“你若给我了,你怎么办?”
小杯道:“没事,我身子底好,冷点不算什么。”突然就打了个喷嚏,我笑:“这也叫身子好。”上前握住她的手,才知她的手早已被冻得红肿流脓,浑身冷冰冰。
“她们又让你做饭洗衣服?”
到了冬天,这些宫女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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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惰,几乎巴望着躲在房里不出来,小杯人又好,不会拒绝,总是被迫要做很多的事。
“没事。”小杯说。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惊人:“你发烧了。”
小杯也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我道:“你先休息吧,我来帮你做。”
“不行,会冻坏娘娘的。”
哪有那么脆弱?我笑了笑,把小杯按到床上坐下,又把火盆靠近一些,道:“你就在这里安安心心地睡一觉,病好了才能帮我,对不对?况且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做点事不会怎么样的。”
小杯还待张口拒绝。
我说:“小杯,这里只有你跟我最亲厚,我们是同甘共苦的好姐妹,别把我当娘娘了。”我朝她笑了笑:“睡吧。”转身关门出去。
外面是冰天雪地,一走出去冷气飕飕如利刃扑来。
我呵了呵手,周边只有白皑皑的雪,竟是一个人也没有。踩着雪吱吱呀呀地走过去,井口旁边放着木盆呵水桶,衣服却已洗了一大半。
水桶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雪晶,手伸进去,几乎就能立刻冷得没知觉。我快速的把水倒进木盆里开始搓洗。冬季的衣服又厚又多,搓洗起来十分费力。
周围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因为费力喘息的声音,脚下的雪融化,冰水湿透布鞋,脚趾仿佛已经满全麻木。手指勉强伸直的时候会僵硬得颤抖。
未过多久我听到有人走近。
抬头看却是另一宫女还书用小木盆装着许多衣物来:“咦?小杯不在?”她朝我笑了笑,我便知道她也是来“雪中送衣”的,把衣服放我面前:“反正你也帮别人洗那么多了,多洗几件也没什么吧。”
她没等我答话便走了,不知小杯是如何应付这样的一群人呢。
我想我总是讨厌的。
洗到看到远空觉得头脑发昏,终于把衣服全洗好了。起身的时候觉得脚像是没有知觉,没有力气,想抬腿却发现自己走不动,眼前也昏黄黄的,到处是雪的亮光,刺眼得晕茫茫。
我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有些力气起身把衣服晒好,走回房内。
火盆里的碳已经差不多都烧光了。
只有几丝轻散的青烟,我把手放上去烤了烤,还有些热度,手却奇痒无比,仿佛有烫水在里面流动要融化我的手。太阳已经下山了,我看了看小杯,她还没醒。用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不只是我的手凉还是因为别的,简直比刚才更烫了。
“小杯。”我唤了她几声。
她模模糊糊地应着,软弱无力,睫毛颤了颤却使劲也睁不开。她似乎很冷,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还不停地颤抖。
凑近才看到她的脸红热,怕是真受凉了。我帮她把被子压紧一点,靠在床边睡去。
☆、第 22 章
天亮。
我醒来。
四肢冰冷,四周仿若冰窖,漆黑的火盆里一丝暖气也无,窗外雪光更盛,怕又是下了一夜的雪。
我看了看小杯她还未醒。
我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居然还没退,不过到底有些降下去了。
但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动静,终于勉勉强强地睁开眼睛来,发干的唇突出的字音虚弱:“娘娘……”
“还难受吗?”
她闭着眼睛摇摇头。
“要喝水吗?”
她点点头,连这一声“嗯”都有些虚浮。
我喂过她水后,她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虽然我问她难受时她摇了摇头,可我明白,她那只是不想我担心而已。
高烧烧了一晚上,恐怕不妙,无论我怎样讨厌和连丝她们打交道,但也不能不去找她。
想了想,我从匣子的夹层里再拿出了一只上好的玉镯,放在袖口间。
走至连丝的房前,连丝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旁边有另一个宫女绣花,入眼,连丝的房间比我们的大得多,她们是两个宫女两张床铺,各有梳妆台和橱柜,但是看这里的装置,怕是连丝从别的宫女那搜刮了许多东西来。
“哎哎哎,不是这样绣的,你笨不笨哪!这要梭针!”她只动口不动手,把那宫女搅得在一旁心慌意乱,连连出错。她戳她的脑袋:“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人!”
这是才从余光中瞥见了我,笑了一声:“哟,白昭仪造访,真的有失远迎啊。”
我笑笑,跨进门槛:“我们不是日日几乎都要见着吗?”
“说吧,什么事儿?”
“小杯病了,你能给请个太医吗?”
“小杯?”她皱了皱眉头,“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我昨日洗了一天的衣服就觉头脑发昏,小杯自入冬以来却是每日这样,也是我疏忽了。
“应是受凉了,昨夜发了一晚上的高烧,今早还没退。再这样烧下去恐怕人会烧坏了。”
连丝虽然一直看不惯我,对小杯倒是有些情意,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小杯是个好姑娘。可是我们只是小小的宫女,从不敢生大病,有了些小毛病最多托人抓几副药来,哪有什么资格去请御医?”
对于没有接触过的宫中的规矩我不是很明白,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有是有。”
连丝又裹着被子睡下去了,叹了口气道:“可是是要银子的,御医是专门给皇上妃嫔治病的,他手下的那些医士倒是可以给我们治病,只不过……请他们来一趟,可要花不少银子。”
我走过去,把镯子递给她:“这个够吗?”
小杯眼睛发亮地坐起身来,接过好一会儿,才看我:“你居然还藏了私房货?”
我看着她。
她细细的摸索着透白的玉镯,注意到我的目光,视线仍没从镯子上移开,“好说,明天就给你带过来。”
“不,今天。”这个镯子不止几百两,恐怕她们平常请个医士只要几两而已。
“行。”
傍晚时候,连丝果然把一个医士带来了。
可这医士诊了半天直皱眉,我看他根本就是诊不出什么东西。而连丝一直在左顾右盼打量着屋子,她在觊觎我别的东西。
那瘦瘦小小的医士道:“就是受寒了,开几副驱寒药就没事了。”
我很怀疑:“可是她烧了好久,身上一直冷冷热热的,又浑身没力气。”
“发烧就是这样。”
他很肯定地说:“我给你开副方子。”
说着坐下写了副方子,拿给我,我也抓过药,认得出都是一些很平常的治受寒的药材。那小医士很快就走了,连丝走到我身边,“要不要我帮你捉药?”
她是狮子大开口,不吃光我所有东西不罢休,但是没办法,我没有门路,周遭的宫女畏惧连丝,没有人会帮我。况且这些小宫女自己生病抓药也是靠连丝联络,一过连丝会少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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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是规则了。得罪她等于绝了自己以后的路。
我从袖口把一根玉簪给了她。
她出去了。
我看了看小杯,刚转身走过几步,便觉身后有非常细微的响动,响动停住了。我装作无事,走到梳妆盒边,打开里面的夹层。这时候连丝冲进来,抢过,“好哇,你藏了这么多东西!”
把那只玉镯给她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一旦这个东西漏出来,连丝不榨干我绝不会罢休。如果照这样一直慢慢地给下去,有一天,我把东西用光了,她也不会相信我用光了。
不如让她一次性抓到全部,反正东西我已分放两处。
只可惜我算漏了一样,这个医士让我担忧。小杯的病不一定光吃这些药就能好起来。如果她好不了,我存的那些东西又不能再漏出来,那就麻烦了。
夹层里面的东西也算不少,有五件,我留下的只有三件而已。
我道:“东西全都在这里了,你拿走吧。但是你答应我,小杯的药一定要拿过来。不仅是这次的,还要下次的,直到小杯好为止。”
她看着梳妆盒,连连点头,目光像是掠夺一般把里面的东西都扫了一个遍,才心满意足地盖上盒子:“放心,小杯是我的好姐妹,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无谓再多看她,有些人所谓的姐妹之情,永远比不过现实的利益。
我走到小杯的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烫。
我有些担心。
“小杯你一定要好起来。”
连续喝了几天的药,小杯的病情仍没有好转的迹象。
她总是忽冷忽热,全身止不住地发颤,喝药有时又会吐出来。我催了好几次连丝她才去把那个医士再找来一趟,可他仍看不出病状。
我想要换别的医士,但连丝已不肯了。每个结团的宫女都会有自己熟络的医士,为这个团体治病。
连丝的是这个,要联系到更好一些的,要更多的银子周转。
连丝对于拿到的东西不肯放一点出去。每次只在小杯的床边对我说:“放心,死不了。我们姐妹都是这样过来的。”
我看她一眼,不悦,她停住了口。
小杯悠悠醒来,唤了我一声:“娘娘……”声音已如游丝,她这几日,几乎水米不进,被这高烧折磨得几乎消瘦了一大圈。
面白如纸让人十分心疼。
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我握住,“你怎么样?”
她看着我,虚弱地笑了笑,好像只剩牵嘴角的力气了,又立刻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我总觉得不好,她烧了四天,人总是短暂的清醒一下又睡过去,以前还能喝一点点小米粥,而如今喝水都会吐出来。
我想把她的手放回被窝,袖口滑下,却看见她的手臂上有很多红色的小点点。
连丝在旁边,我立刻把小杯的手放回去。
连丝走后,我才仔细地看。
真是吓了一跳。
小杯的手臂上,身上都有一些红点,有些红点深,有些则像刚刚爆发出来。到了晚上再看,那些红点已经隐隐有些加深,脖子也渐渐看到一两点,也许过两天就会到脸上。
我摸了摸,是一种小疙瘩,擦不掉。
一种不好的直觉立刻侵染了我。
我小时候也听说过类似的病,小杯很可能是得了一种疫症。
我不知道皇宫是如何处理疫症的,但是现在绝对不能说出去。
这件事几乎让我焦虑得睡不着觉。
现在连丝已不可靠,现在能够帮我通到外界的人只有另外的一些太监。可是上次我得罪了那个太监的头领。我站在房内来回踱步,看见树枝的黑影落在门上,被风吹得来回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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