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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我今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里马

    突然想到,对了,除了太监宫女,还有守卫!

    我和小杯只住在这个小院里,而隔壁的院落是另外一些不受宠或打入冷宫的妃嫔,大概有五六间这样的小院,整个大院的门口周边才有守卫。

    现在正是大冬天的晚上,没有人会出来。

    事不宜迟。

    小杯的病要在没人发现的时候越早治越好,等红点到了脸上就再也瞒不住了。

    我把蜡烛放入灯笼,开门,寒风吹进。

    外头墨影重重,风是冷的,吹动枯枝,呼呼的响。白雪零落在枝干上,能见到一些莹泽的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关上房门。

    仍然有踩住雪的吱呀声,不过这几日没有再下,倒是冰结得更牢。烛光因为走路而摇晃,仔细分辨道路却又难,好几次差点滑倒。

    我没有出过这个小院,具体的方位我不知道。但小杯曾跟我提起过。其实从我们这里出去只要直走穿过另一个小院就能达到大院的院口。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般没有人从那过,她们都是绕路走。

    我认不清路,直走是我最好的选择。

    周边黑涔涔浓得如鬼魅,风声更加呼啸也更加幽怨。路滑路远。

    我走了很久,灯笼的光已有些暗,檐廊旁的宫灯被吹灭,脚步有时候不知道踩到那里去,时而是一堆乱草,时而是一些雪堆。

    柔软深陷得让人心惊。

    蜡烛的光越来越暗,我怕它在我到达之前就灭了,有些害怕,加快了走。

    忽而滑了一跤,摔在地上,灯光彻底暗了。

    我在地上摸索到了灯笼,却没有火能够再次把它燃亮。

    在地上坐了良久,站起身来抬起头看。远处其实有渺渺的月光,被乌云全遮,透出微颓薄弱的散光,连照亮这片夜空也不够。

    反而更亮的另一片宫墙外的灯火阑珊,是直到冬季也能看得出的热闹。

    他们在那里,我在这里。

    我不想想太多东西,丢弃了灯笼,自己往前走。

    没有了自己依仗的东西反而不怕了,大不了就是摔跤而已,我并不是没有摔过。痛有时候也只是忍受,等待时间过去,真正让你铭记的是疤痕,永远擦之不去。

    远处乌黑的一片如黑洞洞的兽类的血盆大口,要把人吞噬进去,但再往前走一点,才发现不过是一些石柱。这应该是另一个院落了。

    一整片无一丝灯光,寂寂如空棺。

    我吸了口气,未防人发现,加快走出几步,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是如幽软的蛇缓慢侵爬过来的笑声,我心头猛地一颤,停住。分辨。

    那笑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身后有响动。

    我感觉有人站在我的身后,手心微湿攥紧,猛地一回头。

    心跳到了嗓子眼,差点要蹦出,爆裂。

    视线里猛然跃入一张脸。

    那是一张素白如雪的脸,我哽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她:“徐、徐贵妃。”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寝衣,披头散发地看着我。眼里像是空的,只死死地盯住人,像是两道细口要把人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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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她幽幽地说。

    我退后几步。

    她靠近几步。

    “你……”

    眼神仍是呆滞的,幽幽地问:“我……是徐贵妃,你是谁?”

    我闭了闭眼睛,终于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混账奴才,见到本宫还不行李!”

    她继续自言自语:“快来,快来给本宫梳妆,皇上要来,本宫要去接驾!你,快过来!”

    我听说过,徐贵妃在宫外虽然有家人,可似乎没怎么管过她。既没让人带东西给她,也没托人在宫里照顾她。但她以前责罚的丫鬟和太监太多。

    小杯说,常常有些宫女太监拿几两银子贿赂给她送饭的宫女,让那些宫女把饭浇在地上,饿她几天,看她会不会吃。徐贵妃后来还叫唤辱骂,可后来渐渐地便没声息了。

    原来她竟是疯了。

    争斗是很残酷的一件事情。

    但最残酷的不是你输了,而是你败下阵来的时候不仅无力还击,反而有人落井下石。我看了她几眼,不忍再看,转身离开。

    “你、你、你给本宫回来!”

    我听着身后的声音闭了闭眼睛。

    为什么分不清现实呢?你早已不是“本宫”了。

    这个时候还寄望男人做什么呢?男人在你美貌如花的时候要了你,在你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吃那些东西的时候,他身边正抱着另一个貌美如花。

    我突然想起香云每次涂着指甲,斜睨着眼对我说的话:“什么情啊意啊,都是假的,男人要你的身子,你就要他的钱,公平得很。”

    觉得心疼的好笑。

    我终于走过院落,遇见通明的灯火,把身后的冷黑至于身后。

    有巡逻的侍卫看见我,怔了一怔。

    我道:“我是冷宫里的白昭仪,想请你帮点忙。”

    那个侍卫把我带进了一个小房内,远远便听到喝酒打闹的声音。这天冷,也不会有什么刺客,这些人都躲在这里喝酒,放一个看着。

    开门,一伙男人,坐得乱七八糟,醉醺醺的酒味。

    我一进来,他们都停住笑闹,看着我。

    “大哥,她是冷宫里的白昭仪,想找我们帮忙。”

    “噢,冷宫里的人怎么跑这里来了?”那个看起来是大哥的人看起来很清醒,斜眼打量着我,我觉得他的目光有些不善,福了福身子,“我们院里有个人病了,希望统领大人能帮忙请个御医来。”

    “御医?”那个人笑起来,周边的人也都笑。

    “你以为御医是那么好请的?”

    我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金步摇,由那个侍卫交给统领,“还请统领大人笑纳。”

    “你倒挺识时务。”他拿过金步摇掂了掂,但我觉得他好像并不看重这东西。

    我只好提醒一句:“这是皇上送给我的东西,看起来虽然简单,雕工却很精细,至少值千两银子。”那几个坐着的侍卫一听千两银子,目光都傻傻的落到上面,他们一个月的俸银也不过几十两而已。

    “只是……现在冬季天寒,皇后又有身子九个多月了,皇上特地下了旨让那些御医小心谨慎,原地候命。”

    那个统领倒只把金步摇放在桌面上,听到千两银子也面不改色。

    我又福了福身子:“总有一个能抽身出来的,不会耽误很多时间,还请大人帮忙。”

    他打量着我目光令我不安,未有多久走到我身边,视线上下转溜,手突然从身后按在我的腰上,没有人看到。

    我一惊,保持不动。

    他凑近我的耳边暧昧地道:“要是我帮你请到了,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第 23 章

    宫里的张御医来为小杯治病,他看样子经验老道,把了把脉后,捋着灰白的胡须喃喃道:“奇哉,奇哉!”

    我上前:“有何不妥?”

    他摇摇头:“老夫行医数十年还未见过此种病状。她发热有几日了?”

    我想了想:“有五六天了。”

    御医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叹了口气:“这种病状怪异得很,老夫要好好研究研究。”我愈加担心起来,朝身后的李统领和连丝道:“你们能不能出去一下?”

    他们两个对望了一眼,出去了。我走过去掀开小杯的被子,捋下袖口:“张御医,你看。”

    张御医嘶了一口气,上前仔细观察,白藕似的胳膊上已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小红点,红点颜色深重,还有些居然不在变红,反而有些发脓的迹象。

    以前小杯还能悠悠醒过来一会儿,但现在几乎已是完全昏迷。只像是浑身难受地轻晃着脑袋。

    “老夫要回去好好翻翻书。”张御医似乎在努力深思,我把一只玉坠递到他手上:“有劳张太医了。”

    “这……”

    “不成敬意,只希望太医还能多多费心。”

    “好吧。”太医接过,放进袖口中。走到桌边拿起衣箱:“老夫尽力看看,这病症实在是怪呀……”,我开门,他边说边摇头走了。

    我目送他远去,一只手突然亘在我的腰上。

    我没有转头,只道:“大庭广众下,你好大的胆子!”

    “嘿嘿,这里又没什么人。”连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他一只手揽住我的腰,一只手轻轻碰动我的耳坠,看它晃动仿佛有趣,道:“昭仪娘娘,你什么时候履行你的承诺呢?”

    “本宫虽然被打入冷宫也还是个昭仪,你这样不怕被诅九族?”

    “白昭仪何必吓唬我?你虽然是个昭仪,可找个御医都要求我帮忙。更何况不是我李某人吓唬你,这整个院子都是我们兄弟在看守,就算有人告状,我们也能让她走不出一步。”

    这院子里比我姿色好的宫女不少,但他只是想尝尝皇帝女人的味道。

    男人的本性。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越是得不到的,越是高高在上,越想要。

    “我今天晚上去你那。”我面无表情地说。

    他笑了一声:“白昭仪爽快!那晚上我可就等着你了。”

    他离开,我刚准备转身回头。

    连丝从一旁的草木间出来:“我说你怎么能请到太医呢?原来是这样。”

    我不理她,也不怕她会说出去,刚刚李统领的话她应该听得很明白了。我转身进房关门,听到她在外面幽幽地笑:“白昭仪娘娘,你可真是个贱货呀!”

    什么叫贱?

    什么出卖自己的身体就叫贱吗?在妓院里我可看多了。

    香云说跟男人睡觉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像是一把刀割了你一下,流了点血痛一痛也就没事了。有时候你甚至还会怀念起那种疼痛的滋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那么鲜活。

    所以当半夜我来到李统领房间,他俯在我身上喘息的时候。

    我只是看着晃动的床帐无望而已,如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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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女人连她自己的贞操都不在乎了,那么她应该在乎什么呢?心中的爱都耗干了,连身体也漠然。

    不带感情的喘息呻`吟,身体的愉悦。

    不过是**。

    可以疼痛可以痒麻可以惊慌可以被伤害的**。

    **始终是**,那么无助而无望,我再也不会被它迷惑。

    踏着雪路回到院内。

    仍是明淡星疏,寂静空冷的夜,远处的宫闱处灯火阑珊,万年不变。

    我渐渐地觉得自己不再像是自己,像是最后一滴凝成了冰,有了力气,变成冰刃坠下屋檐。

    看着小杯我才能平静下来,刚刚那一刻的脏乱让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魔鬼,他睡着的时候,我的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心中只有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他正熟睡,打着呼噜,蠢笨得像一头猪。用杨临教我的防身术,攻击他的喉结和后耳处,用银钗一戳就能一击致死。可我渐渐放开,明白自己做不到。

    原来人的身体那么脆弱,一下就可以死亡,

    而杀他,不值。

    不是因为害怕死人,而是自己突然想要好好地,好好地活着。

    我在小杯的床边趴到天明。

    四更时分,突然一伙太监闯了进来,还没等我问话,掀开被子抬起小杯便走。

    “你们干什么?!”

    我追出去。

    “干什么?”当初调戏小杯的那个老太监拦住我,说:“你们这里有生了天花的病人,居然还敢不报!”我看着小杯被抬着走过转角,这才看清,他们每个人的鼻上都围了一块白布。

    张御医走了过来,“伸出手给我看看。”

    我伸过去。

    “捋起袖子。”

    他看了看说:“幸好,你没有得,老夫查了半宿的书才知道她得的是天花,得者不治!”

    什么?!

    那太监又在召唤来来去去的小太监:“快点快点,把她们的东西全都捡去烧掉!”

    “你们把小杯带去哪里了?”我只关心小杯。

    张御医看了我一眼,莫名沉默了。那老太监冷笑道:“得了天花,还想留着传染我们不成?早该拿去埋掉。”

    “她还没死!”我大怒。

    “离死差不远了。”

    我推开老太监,追过转角,却看到他们却早已把小杯放入院中的一个大坑中,几个小太监在一铲一铲地填土。

    “住手!”我冲过去,连丝和几个宫女拦住我:“不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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