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洲异事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若风95
见无人回应,李重盛面向太子李仁说道:53
“太子,你说说看……”
李仁忙起身说道:“变法乃国之大事,父皇为社稷苍生谋划,为天下百姓费心,力行变法之举……父皇为了变法强国,夙兴夜寐、日夜忧劳,此心天地同感……这真真是我大乾天下之幸、百姓之福啊!……儿臣当紧随父皇,鞍前马后,竭尽驽钝……”
李重盛摆手打断了李仁的话,说道:
“好了,好了!这些个好话、虚话、没有用的话,就先不要说了……朕想听的是有用的话……这变法……该怎么变……那个……元玉楼……你是太子举荐的,朕把户部交给你,这变法之事,你怎么看”
户部尚书元玉楼急忙从班列的末尾走出,俯身跪倒,口中说道:
“启奏陛下,臣以为变法牵动的乃是国之根本,非一朝一夕之所能成也。太宗爷亲创的租庸调法,盛行二百余年,陛下天恩普施,仁德广布,威加四海,万邦宾服,乃有我大乾七十年盛世。如今,若将历朝历代以人丁收税之法,遽改为摊丁入亩,只以田亩计税,则必先对全国之田地、户籍、人丁、官民、屯垦、外夷……逐项重新丈量,登记造册,如此则琐务繁冗,杂项纷呈……举动之巨,非但所耗人力物力无算,亦将靡费时日,经年岁久……臣恐变法之举,若迁延无期,则势将疲惫民生、有伤国本……如此,则不免有违陛下仁爱天下、体恤民生之本意也……”
李重盛听得眉头微蹙,说道:
“那么你说说看,到底要历经多少时日,才能完成变法”
元玉楼后背已微微出汗,不禁嗫嚅道:
“臣以为……臣以为……当……”
“你也不用瞎猜了,朕知道,你是觉着变法太难,还不如……不要变了……”李重盛凛然道。
元玉楼吓得匍匐于地,后背冷汗如雨……
李重盛丢了手中的奏本,坐起了身子,一旁的高良士见状,赶紧小步跑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拿起御榻前的一双金线云头靴给皇帝穿上。李重盛双眼又看向宰相中站在起首的那位,说道:
“顺德,你来说说看……”
一位年约七旬,身穿紫红祥云官袍,一双鹰目炯炯如电,身材高大威猛之人,缓步走上殿前,躬身说道:“陛下,老臣以为,元尚书所言,亦不无道理,变法牵扯太广,如今我大乾盛世之下,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若徒兴变法,劳动民生……哪怕稍损陛下龙威圣望于万一,也是我等做臣子的百死莫辞之罪!……”
李重盛叹道:“顺德啊……你是丞相,管着尚书一省,总掌六部,百官都以你为表率,你也这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尚书省大丞相长孙顺德拱手答道:“陛下……老臣活到这把年纪,不畏鬼神,不惧生死,就怕陛下圣心不悦……老臣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李重盛站起了身子,摆手道:
“好啦……鬼神之事,连朕都是敬畏的……你且退下吧!”
长孙顺德退回班列后,李重盛在御榻前来回踱了几步,目光又落到站在右首第一位的皇子身上,他说道:
“祉儿,你是皇长子,你来说说吧……”
从右首第一位走出来的皇子头发略显灰白,年岁已五十有三,身体肥胖臃肿,一张胖圆脸、三绺细长须,正是皇长子,敕封七珠亲王的楚王李祉。
李祉腆着个肥胖的肚子走到殿前,双手为礼,声音已然现出苍老,他道:
“禀父皇……儿臣也觉得,丞相的话,不无道理……这变法自是好事,不过……儿臣以为……”
李重盛心中听得很不耐烦,当即摆手止住了李祉的话头,说道:
“你也是觉得不变为好……好了,好了,退下吧!”
李重盛略显忧虑的双眼再次投向李祉后面的诸位皇子,此时,他们却都一个个低下头,不敢与自己的父亲双目对视,只有一个人除外,那便是站在第二位的四皇子,魏王李缜。
然而,皇帝的目光却并没有在李缜的身上停留,他直接看向了下首的八皇子,晋王李祀。
这一众的皇子中,除了人在神王阁的三子李义外,李重盛不得不承认,论相貌风采,长得如此丰神俊朗、倜傥自如的,自然非李祀莫属了。
“祀儿,你可是朕的‘八贤王’啊!……朕想听你来说说……”
三十六岁的李祀,身形保养的异常之好,看上去简直如二十余岁的俊美书生一般,只是脸上多了一股富贵之气。此刻,他悠然走到殿前,躬身行礼,神色坦然道:
“父皇,儿臣听闻,此前,户部佥事秋明礼,上书直陈十二条变法纲要。儿臣以为,普天之下,知人善任者莫过于父皇。父皇既已委秋明礼户部侍郎一职,儿臣愚见,不如先行委秋侍郎于全权,令他全力施行变法,若变法之举,苟能利于社稷,则天下黎民尽沐父皇天恩……若变法不利,徒耗民力,怨声四起,国帑损堕,则重治其罪,以谢万民!……”
……
李祀此言一出,侍立于殿中两侧的,无论是尚书省的大丞相长孙顺德,还是中书省的官长中书令姚山宗、门下省的官长侍中欧阳礼,以及诸位皇子、兀自站立于殿前的太子李仁和匍匐于地的元玉楼,都不觉频频点头,心中均暗道有理。
只有两个人,心情不同。
一个是魏王李缜,此刻他眼中,忧心忡忡……
另一个便是皇帝李重盛,他心里,则是五味杂陈……
……
第四十四章、无可不可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神洲异事录 ”查找最新章节!
“你们都先退下吧……朕乏了……今日的事,就议到这儿……”李重盛挥了挥手,让一众大臣与皇子们都退下。
“父皇……”魏王李缜出列,向皇帝躬身行礼,双眼中露出殷切的目光……
“你也退下吧!”李重盛打断了他。
“太子……你留下!”待众人都已出殿,皇帝却又将已走至殿门口的李仁给唤了回来……
李重盛命太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锐利的目光再一次盯着他,问道:
“太子,你是储君,国家的未来要交给你,对晋王今天的话,你倒是说说看……”
李仁忙又起身回禀道:
“父皇,儿臣也觉着,八弟今日所言甚为有理。父皇可命秋明礼先总领变法事宜,叫他先做起来,什么田亩、民户、人丁、丈量、造册……诸般事项……让他先……”
李重盛打断道:
“你是说,这变法大事,让秋明礼这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来总领……仁儿啊……你今日也都听到了,一提起变法,大家伙儿可都是打心里不赞成啊!……连平日里一向老成持重的长孙丞相,都公然反对,至于你举荐的那个什么‘元玉楼’么,就更不是东西,事情还没开始做,就喊难了,不难的话,朕要他这个户部尚书作甚!……”
李仁慌忙跪倒,惶恐道:
“儿臣举荐失人,请父皇治罪!”
李重盛冷冷地看了一眼李仁,温言道:
“起来吧,这里也没外人,就我们父子俩,朕想听听……你对这变法之事,到底怎么看……”
李仁立起身,却不敢坐下,心中思忖了半天,兀自怯怯地说道:
“儿臣以为,这变法么,若真能增收税赋、充实国库,则固然是好,但……但眼下不宜操之过切,毕竟从前朝到我大乾这几百年间,行的都是以人丁收税之法,无论从官府还是到民间,上上下下,都已熟稔于心,也各自相安无事……如今突然改作以田亩计税,对无地或者少地的平民倒是好事,可对于那些个……有地又田亩众多的大户……他们会怎么想如若闹得群情沸涌、不堪收拾,该怎么办……万一更有人带头煽动,四处闹事,到时搅得天下汹汹、国体震动……儿臣……儿臣深以为忧也!”
李重盛冷哼了一声,道:
“所以,你就想让那秋明礼来总领变法之职,你是觉着……若变法成了呢,你也有一份功劳,若变法行不通,果真到了‘天下汹汹、震动国体’之时,就用秋明礼这颗人头来挡一挡,是不是!……”
李仁赶紧双腿一曲,匍匐跪倒,颤声道:
“儿臣……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八弟之言,似有些道理罢了……请父皇恕罪!”
李重盛双目中一道如火如电的光芒射向李仁,唬得李仁赶紧低下头,只听皇帝的声音如高崖盖顶一般传来:
“还在拿你八弟说事!……晋王这样说,朕不怪他,你是太子,是储君!你处处不以苍生为念,时时不以家国为忧,一心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大事情你做不好,小事情你没少做!……平日里就知道往各个部堂里塞人,你塞得又是个什么东西,六部的堂官要都是象元玉楼这样的小人,你不用等变法,我大乾的国体就会完啦!……”
李仁吓得浑身筛糠,后背已是冷汗如雨,说话也是含糊不清:
“儿臣……儿臣知罪!”
……
过了片刻,李重盛又叹了一声,似乎觉得累了,挥了挥手,让太子起身。
李仁不知道是不敢起来,还是吓得腿软,竟还是匍匐于地上,旁边的高良士见状,赶紧跑来将李仁搀起……
李重盛道:
“朕若记得不差的话,那秋明礼二十年前身兼太子宾客,他也算你半个老师吧……”
李仁道:“正是!”
李重盛道:“朕记得,当时,义儿、缜儿还小,也是陪着你一道在东宫读书”
李仁点头道:“是……”
李重盛目光转为柔和,缓缓说道:
“两个多月前,朕将秋明礼打入诏狱,青衣卫里的人曲解了朕的意思,竟私自将他打成了残废……要不是你四弟及时入宫进谏,朕险些酿成大错,后世史官刀笔如铁,可要说朕妄杀忠良了……”
李仁躬身行礼道:“父皇千古一帝,万世明君,开创大乾七十年太平盛世,将我大乾国力推至极盛,就算杀了一两个佞臣,后世史官,又怎能诬得了父皇千古仁君的盛名!”
李重盛不禁摇首叹道:
“佞臣……在你眼里,你的授业老师竟然是个佞臣!在你四弟眼里,他那只是陪读的半个老师,却是个大大的忠臣!……朕告诉你,如今,我大乾正需要象秋明礼这样,敢于犯言直谏的诤臣!……朕看你,闲暇的时候,还是多去去你的秋先生那里,让他给你多讲讲,什么才是真正的圣贤之道、为君之道……”六号小说
李仁急忙回道:“儿臣知道了,儿臣日后当经常去秋先生那里,躬聆教诲!”
李重盛道:“至于那个什么……元玉楼,朕本来……是想将他贬出去做一个八品的司马……算了,朕看你的面上,就让他去当个四品的员外郎吧,这户部尚书的位子……便交给你的秋先生……”
李仁躬身施礼道:“儿臣代秋先生,谢父皇圣恩!儿臣举荐失人,惶恐无地,请父皇降责!”
“太子……你要记住!今后,你就算要塞人,也要塞几个有能耐的人……”李重盛最后说了一句,便挥手让太子退下……
看着太子李仁诚惶诚恐,碎步退出殿外的样子,李重盛不断摇头,这时,一阵困意袭来,他当真是有些乏了,于是便和衣躺了下去。旁边的高良士赶紧小跑上前,轻手轻脚地取了一件真丝锦纹的褥子过来,让皇帝舒舒服服地靠着,再慢慢地把皇帝的靴子脱下……
“咳!朕的这个儿子,将来能当一个好皇帝吗……”李重盛暗自叹息了一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顾自在御榻上睡下了……
殿外,一脸懊恼的李仁走在大明宫正午的阳光里。冬日温暖的阳光也不能驱散李仁心中的阴霾,他一边走,一边心中暗恨:“好你个秋明礼!好你个四弟!什么时候你两搞到了一起!”
……
三个时辰后,酉时,长安城醴泉坊,徐府。
徐无病散值之后,便邀了秋明礼到自己府上作客,秋明礼欣然应允。
到了徐府,秋明礼见徐无病的宅邸竟如此豪阔,不禁捻须笑道:“无病,你的府邸可是比老夫的草堂,阔上一倍都不止啊!”
待得无病引秋明礼进门之后,更有管家董来福上来殷勤扶持,一路之上,“老爷、徐老爷……”之声不绝。徐府仆人丫鬟之多,竟看得秋明礼眼为之花,不禁又暗自说道:“看这府里的情形,可不止一倍了”……
徐无病将秋明礼引至后花园,几人就在假山池子旁的闻雨亭中就坐。无病向秋明礼引荐了胡依依和舒恨天两人,说到胡依依时便称“姐姐”,说道舒恨天时,便临机说了一个“书仙老哥”的称谓。
那徐府的管家董来福甚为精干,招呼几个丫鬟,流水一般上菜,小小一个亭子里,竟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有些菜肴,秋明礼竟连见都未曾见过……
秋明礼不禁大感惊奇,再看身旁就坐的两人,一个美若天仙,一个丑如侏儒,他便问道:
“无病,你的这一所宅子,从何而来你如今怎过得如此阔绰还有……”
无病笑道:“老师……这些事,先不忙说,来来来,吃菜,吃菜……”
秋明礼见无病不愿细说,便也不再多问,拿起一杯胡依依刚斟满的六十年陈老凤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胡依依却问道:“秋先生这腿”
秋明礼笑道:“哎!……在牢里被打折了,不碍事,不碍事……秋某一根拐杖在手,又何惧之有啊!呵呵呵……”
胡依依道:“民女略通医道,先生的病腿,可否让民女一看”
秋明礼摆手道:“不敢劳,不敢劳啊……”
在胡依依的坚持之下,秋明礼只好伸出左腿,卷起裤管。胡依依又为秋明礼诊了半天脉象,说道:“秋先生放心,你的左腿筋脉虽伤,根骨尚好,待民女配好药丸,就让无病贤弟给你送来,秋先生只需依照我的法子服用,民女担保,三个月后,秋先生便可行走如常……”
秋明礼心道连太医都治不好的伤,你一个民间女子粗通医理,又怎能治好但口中也只有抱拳为礼道:“如此,秋某不胜感激了!……”
徐无病拊掌笑道:“这敢情好啊!胡姐姐,若我老师真的能行走如常,无病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呐……”
胡依依笑得两眼如一弯新月般眯起,道:“小无病,你只需记得姐姐对你的好,便够啦……”
一旁的舒恨天小眼一斜,却不以为然道: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