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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洲异事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若风95

    沙无净也不理会旁人的疑虑之色,向王行敏问道:“王总堂主,请问今夜大伙儿聚在一起,开的是不是一场捉妖大会”王行敏道:“正是!”无净道:“这捉妖大会是不是要推选一位盟主这盟主之位是不是由比武决出”

    王行敏行走江湖数十年,听得这番话便已知沙无净的心思,当即慨然答道:“今夜大伙儿齐聚这太湖之畔,原只为共商捉妖大计而来,孰料被康有仁那厮暗使歹计,欲图谋害,众兄弟差点就中了他的毒招。幸得沙公子出手相救,才使大伙儿免受荼毒。沙公子人品俊雅、武艺高超,又是蜀山高徒,大伙儿自然要奉沙公子为我捉妖盟主!”王行敏直到此时,仍只字不提沙无净对落阳的救命之恩,他心里依然想着:“我纵然争不来一个盟主,却也不能堕了师门的声誉,堂堂少山首席大弟子,却让蜀山一个小徒弟相救,传出去总是不好。少山三百年清誉,可不能在自己手里稍有折损。再者,眼前这位公子,年纪不过二十,就算让他当了盟主又有何妨,他江湖资历尚浅,将来能真正主事的还不是自己!”想到这里,王行敏又转身面向台下,大声说道:“沙公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今后我等便都跟着沙公子捉妖除魔,纵然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大伙儿都说,好不好!”591看

    台下众人轰然叫好,以燕州府虎鹤拳掌门齐闻钟、宛平府大雁帮帮主季天雁等人为首,这一众江湖好汉纷纷喊道:“今后我等都跟着沙公子捉妖除魔,纵然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就在众人轰然响应声中,落阳缓缓走近沙无净,悄声问道:“公子真的是蜀山门人么”沙无净微笑道:“你说呢”落阳喘息道:“蜀山中人我从未见过,公子剑法神鬼莫测,若说出自蜀山,想必……想必是蜀山无疑。”

    那烈火堂总堂主王行敏眼见沙无净被推为捉妖盟主已成定居。内心亦忧亦喜,忧的是未能完成掌门师尊的重任,喜的是总算保住了落阳师兄的性命。倘若落阳不幸罹难抑或双目不保,那他这后半生将再也无面目见自己的师尊。王行敏正要上前向沙无净说几句道贺的话,却见沙无净向台下摆了摆手,慢声说道:“非也,非也,大伙儿误会了我的意思。”

    王行敏闻听暗喜,心道:“难不成他念着蜀山与少山齐名之故,仍想将这盟主之位让与大师兄”忽见沙无净纵身一跃,已然到了台下,群豪纷纷相让,却见悠忽之间,白影闪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沙无净又回到了台上。

    群豪注目之下,突见台上沙无净的身侧又多了一位青年,只见他,目似朗星、眉如新月,脸如昆山之玉、身似桂林之枝,神情落拓不羁、举止潇洒随意,一身青灰色长衫迎风猎猎、两足墨绿染云履落地稳稳,正是与书仙一同来到这太湖之畔的杭州青年徐无病。

    沙无净拉着徐无病的手说道:“这位便是我的大师兄徐无病。我大师兄相貌脱俗、人品贵重、文采斐然、道法高深,这武功么,更是高出我不知多少倍!实乃武林俊杰、人中龙凤!这捉妖盟主理当由他出任才是!”

    台下众人连同台上的王行敏、落阳尽皆愕然,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沙无净是何用意。沙无净却顾自向徐无病躬身行礼道:“无净参见大师兄,恭贺大师兄荣膺捉妖盟主之位!”

    众人皆向徐无病看去,虽见他容貌清秀、举止落落,但观他身形步法,却怎么也看不出是一位高手。群豪见沙无净如此儿戏,俱都心生不快,但碍于沙无净的颜面,只得一齐拱手为礼,随声附和了几句,尤其是那位“铁面美郎君”莫秋雨,更是亮声唱道:“恭喜徐公子,贺喜徐公子,徐公子年少英杰,荣登盟主之位,从此领袖我江南武林,降妖驱魔、建功立业,不亦伟哉!”

    沙无净向徐无病轻声道:“大师兄,你现在就是捉妖盟主了,跟大伙儿说两句”

    无病本在台下守着朱无能,突见沙无净现身已感意外,这时更被无净带至台上,竟称自己为捉妖盟主。此刻在台下百余位江湖豪杰的注目之下,他口中呐呐,实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时忽闻马蹄声声,太湖南岸唯一的一条官道上尘头大起,烈火堂的一位分堂主飞奔来报:“总堂主:祸事了!祸事了!有大队官军杀到,好像是说要捉拿什么朝廷要犯!”王行敏转头向着太湖帮帮主潘明方怒道:“潘帮主,你不是说官府那边都已打点妥当了么!”潘明方慌忙道:“云州府这边我确已打点停当,想必是外地的军马。”王行敏心念电转,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旋即向台下众人大声喊道:“众位兄弟,今日捉妖盟主已定,大事已了,现下官军杀到,我等江湖中人向来不参与官府中事,大伙儿赶紧散了吧!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说罢,王行敏朝沙无净与徐无病拱了拱手,急忙背起落阳,带领烈火堂的一众随从,向西北方向急遁而去。

    按大乾律例,百姓携带兵器私自集会,越百人以上者,形同谋逆,首犯当诛九族。这一帮江湖草莽,虽平日里相互打架斗殴都当作家常便饭,但真遇到朝廷军马辄能避多远便避多远,谁都不愿得罪官府。更何况今夜之事,倘若真落入官军之手,再安你个“聚众谋逆”的罪名,那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众人听闻大队官军杀到,当下再不犹豫,片刻之间便都作鸟兽散。

    沙无净拉着徐无病的手跳下台来,二人拉起了朱无能。无病四下寻找书仙的身影,那舒恨天连同竹篓中的白狐,却早已不知去向。无净道:“大哥,赶紧走!”无病无暇细思,只得拉着朱无能,随同沙无净一道,跳上了康有仁所乘的那艘大船。船上掌舵、艄公、楫手、伙夫等人连同刚才吹拉奏乐的少男少女都在。无净吩咐了一声:“开船!”掌舵调转船头,艄公放下风帆,那大船吃了风,张满帆,呼啦啦一响,掉头便往太湖湖心顺风而去。

    这时,在东北方向的一条羊肠小道上,一位银髯垂地的矮身老者背着一个大竹篓正自快速奔行,老者轻功不弱,不一会便已奔出十余里,他一边跑,一边絮絮说道:“老姐姐!我的老姐姐啊!下次千千万万,千万不要这般大意了……”




第十六章、三英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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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船越行越远,徐无病与沙无净、朱无能三人伫立船头,遥见大队骑兵呼啸而来,转眼间这太湖岸边已是军马驰骋、人头攒动,官军人数竟有数千之众。一位将官在马上大声呼喝:“张校尉,你带八百人,往东北搜寻,李校尉,你带八百人,往西北搜寻,其余人等,随我在此扎营!”两位校尉得令,各带一队人马,分左右而去。

    徐无病暗自沉思:“这么多官军,莫不是前来捉拿我与汪大哥的”回想自己前几日的遭遇,不由眉间微蹙、脸露忧容。这时,一旁的沙无净拍了一下徐无病的肩膀,笑道:“徐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徐无病道:“我在想沙公子如何会突然来到这里似你这般精妙绝伦的武艺,又如何会在乎我那点区区的银两”

    沙无净哈哈大笑道:“让徐大哥见笑了!我原本凑巧路过此地,却见徐大哥身侧都非凡人,又见徐大哥天生异相,于是顿生好奇之心,是以一路尾随,小弟绝无歹意,若有冒犯之处,切望大哥莫怪!”言毕沙无净又复躬身拜倒。徐无病连忙搀起,温言说道:“公子哪里的话!今日若非沙公子援手,我与朱无能兄弟,前不能拒康门,后不能避官军,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沙公子救命之恩,在下铭感五内,谢之唯恐不及,如何还敢责怪”说罢,徐无病便欲拜倒行礼,沙无净赶忙拉住,一旁的朱无能见状,瓮声瓮气地说道:“大哥,你们这样拜来拜去,累不累呀”沙无净也道:“是啊,朱大哥说的是!我辈江湖中人,切不可学那些俗世腐儒,有恁多规矩,理应潇潇洒洒、无拘无束才是!”

    徐无病见那无净公子样貌磊落、身形俊朗,眉宇间始终有盈盈笑意,心中不由得甚感亲近,又见他与身旁的朱无能站在一起,两人一胖一瘦、一灰一白、一灵敏一迟钝,倒也相映成趣,不禁哂然一笑,但此时心有疑问,当即又问道:“沙公子,刚才你在那捉妖大会上仅凭一招便挑断了康有仁的手筋,救下了落阳的性命,在场英雄无不感佩,大家都要推你为捉妖盟主。你却为何突然拉我上台,硬要将那盟主之位转让于我沙公子武艺了得,救人于危难,在下好生敬佩!但公子将那‘捉妖盟主’的称号转身便赠与了他人,如此行事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沙无净笑道:“什么‘捉妖大会’!徐大哥切莫当真,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山野草莽,武功不怎么样,吹牛的本事倒是一流。他们聚在一起,谋划捉妖是假,争名夺利是真。我原本就是想找机会坏了他们的好事,后见康有仁那厮意欲杀人才不得不出手,至于那什么‘捉妖盟主’么,徐大哥就只当是一顶好看好玩的貂帽,想戴就戴,不想戴就扔了吧……”

    徐无病暗自摇头,说道:“沙公子名门高足,今日又替师门扬名于中洲,立威于江南,令天下群雄为之仰目,想必尊师闻之亦会心中喜悦,但公子又为何将我认作你的大师兄,想我徐无病不过一俗世凡人,连一些微末武功都不曾学得,又岂敢担一个‘蜀山大弟子’之名”

    沙无净这回倒是脸露歉疚之色,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前额,笑嘻嘻地说道:“这个……这个么……我当时也未曾细想,我也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徐大哥不必多想,其实……我跟徐大哥一样,都不是蜀山中人。那位‘蜀山剑仙’么,我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过我从小就听闻剑仙的大名,此生若能让我有缘得以拜入剑仙门下,那可真是无憾了。”

    徐无病心中苦笑,暗自思忖:“原来这位沙公子今日所言所行,都是直逞心性、全无顾忌,不想他武功高深莫测,心性却直如孩童一般,如此贪玩率性。”徐无病再细看那沙无净,也只不过是个少年而已,脸上还未脱稚气,嬉笑之间更是露出一脸顽皮慧黠的神色。“他可不就是个小孩子么!”想到与沙无净的初次相识,他忸怩作态般地与自己借取银两,徐无病心下亦不觉莞尔。这时,他忽又想起一事,不由再次问道:“沙公子,你前面说我身边之人都不是凡人,此言又何解”

    沙无净道:“不就是一只白毛小老鼠、一只老狐狸、还有一只猪……朱大哥在你身边吗”

    徐无病道:“白毛小老鼠老狐狸我怎地未见你说的老狐狸就是书仙怀里的那只白狐吗”

    沙无净道:“徐大哥,这些事说来话长,先不忙说,此刻我们身在太湖之中,上有中天皓月,下有碧波万顷,难得有如此美景,咱们三人先尽情赏月一番,好不好”

    ……

    时值八月十六亥子相交,天地之间正是九阴渐衰,一阳初生之时。徐无病三人所乘的大船在太湖上顺风而行,清风吹来,三人的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长发随风而舞。徐无病远远望去,但见湖面上微波荡漾,湖水无边无际,水光接天之际,一个大如银盘的满月斜斜挂在西天,月华澄澈如洗,照得湖水清莹如镜,镜面之下,又见无数个银盘与水波一起,上下激荡,扬起波光万点……徐无病身处如此良辰美景之中,一时间,只觉心胸无比畅达,悠悠然似有忘我之意,忽闻身旁的沙无净低声浅唱道:

    “月既没兮露欲晞,岁方晏兮无与归,佳期可以还,微霜沾人衣!”90看看小说

    徐无病听得沙无净的曲子里隐隐有愀然之意,心中不解,忙问道:“沙公子,怎地心中有甚不快吗”

    沙无净望着高天明月,若有所思道:“徐大哥,你看今夜的月色,清质悠悠、澄辉蔼蔼,秋风瑟瑟、浩荡千里……前人有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此情此景,是否令你想到故园风景以及家中亲人”

    徐无病听得此语,心下亦不觉恻然,想起自己幼失父母、孤苦无依,欲寻亲人却不知何处,欲回故园却不可再得,不由叹道:“沙公子,中秋月夜正是千家万户团圆之时,无病乃是无家可归之人,却不知沙公子为何也……”

    沙无净歉然道:“不瞒徐大哥说,小弟的名字并不叫‘沙无净’。日间听得二位的名字甚觉有趣,我便随口也胡诌了一个。小弟姓秦,草字孤风。小弟向来玩笑惯了,此前无状,还望大哥恕罪则个……”说罢又朝无病拱手。

    徐无病笑道:“原来是秦公子,公子何须多礼!秦公子能以真名相告,足见信任。请公子放心,秦公子若有苦衷,你的真名我与无能今后自不会向任何人说起。”

    秦孤风拉着徐无病的手说道:“徐大哥言重了,小弟其实也并非乾国人士,我的故乡在大海之东的桑国,离此有万里之遥。三年前我奉家父之命来到乾国,为的是修习上乘剑法,这一晃三年已过,今夜在这中秋皓月之下,不禁想起了故乡的亲人,心中难免……难免有所感怀啊!”

    这时明月已渐渐西斜,月色浸染于湖面之上,引得一丝雾气蒸腾而起,在秦孤风的眼角眉梢勾勒出一抹浅浅的水痕。秦孤风眼望太湖烟水,声音渐转低沉,顾自絮絮说道:“小时候,每逢月圆之夜,我谷中子弟都会聚在樱花树下,大家以剑作舞,饮酒相乐,父亲也每每这个时候来考较我们的剑法,顺带会说起中土乾国的风土人情……想不到,来这里已经三年了,三年都没有尝过母亲做的松鱼汤,还有菊子的笛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到……”声音越来越轻,到后来几不可闻。

    徐无病心道:“原来他不远万里来到我乾国,只是为了修习剑法。看他的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而已,却不知他的父亲为何这般狠心,让一个年幼之人,孤身闯荡于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哎!过着如此有家而不能回,有亲人而不能聚的生活,纵然习得上乘剑法,却又有何益!”念及此处,徐无病心中便起了与他同病相怜之感,当下慨然说道:

    “秦兄弟,你少小离家、孤身一人在外,想必是过得十分艰难。我也是自幼没了父母,我这位无能兄弟境遇与我略同,今后你若遇着什么难事,有用得着我二人之处,只需知会一声,我们二人一定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秦孤风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大哥,不如我们趁着这良辰美景,对着这皓月高天,结拜为兄弟,从此祸福与共、生死同心,可好”

    徐无病初见秦孤风便觉得异常亲近,此番畅谈之后,更觉与他意气相投,听闻孤风结拜之语,正合心意。无病心中欢喜,接连喊了三声:“好!好!好!”

    三人焚香祷告,当空拜倒,皇天后土,明月为鉴,便从此结为了异姓兄弟。三人中以徐无病年二十为最长,朱无能年十八居中,秦孤风年十六为第三。结拜已毕,无病拉过朱无能的手问道:

    “二弟,从今往后,我三人亲如兄弟,你便有了一个家,可觉得快活否”

    朱无能一边抚着自己滚圆的肚皮,一边忸怩道:“大哥快活,我就快活,不过我现在觉得……觉得有点饿了,大哥,有吃的吗”

    无病望了望秦孤风,孤风望了望徐无病,两人互拍肩膀,尽皆哈哈大笑……



第十七章、水府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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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病听得二弟肚中饥饿,连忙叫船上伙夫备下饭菜,三人就在船头置了张圆桌,一边赏月一边用餐。朱无能忙不迭地大喊加菜。无病知道二弟的胃口,吩咐侍从只管上菜不休,只见鸡鸭鱼肉流水一般地上席,空盘空碟又流水一般地下桌。船上众人见朱无能如此饕餮大食都不觉惊奇,之前吹拉弹唱的十余位少男少女则更是为之咋舌,有一个女孩,见朱无能的吃相实在难看,强忍不住,终于噗嗤一笑。

    船上有个叫“黄水行”的老者,人皆称之“老黄”,是这艘大船的管事。徐无病向他问询,老黄告知三人,这艘船原本载着的是苏州知府的大公子,还有几位尽是苏州城中的官绅子弟,有一位复姓长孙的公子听说是从京城而来,看上去排场更大,连知府家的公子都得向他行礼。他们几位公子本想在中秋之夜前往太湖赏月,怎料船行至运河途中,迎面撞上一艘小船,从小船跳上来一男二女,便是那康门少主康有仁和他的两位贴身婢女。这几位刚上船之时还说是借船,只是让几位公子下到小船去。但那知府公子怎肯甘心让船双方一言不合便即动起手来,结果可怜那几位王孙公子,平日里重裀列鼎、锦衣玉食,那时节全被康有仁打得非死即伤,纷纷抛入水中。其他人无奈,只得听从康有仁的吩咐,划船来到这太湖之畔,后来便见康有仁被秦孤风一剑刺伤,吓得落荒而逃。众人本来都是心内惴惴,担心康有仁那厮还会大开杀戒、滥杀无辜,待得秦孤风仗剑施救,便都对他感激莫名,是以后来对孤风与无病、无能三人言听计从。

    老黄一再对三人称谢救命之恩,秦孤风只是报以微笑,命他将舟中好酒尽数呈上。这一晚,无病与无能、孤风三人尽皆开怀畅饮,直喝得酩酊大醉。

    次日中午,秋阳高照,无病趴在桌上醒来,兀自醉眼惺忪。只见那朱无能仰天躺在甲板上,耀眼的阳光照着他那隆起的肚皮,发出金黄的油彩,几只苍蝇在他耳边嗡嗡乱鸣,无能浑然未觉,仍然鼾声如雷。无病连叫了几声:“三弟!”却不见秦孤风的踪影。

    这时,船上的管事老黄上前说道:“这位公子爷,那穿白衣的公子今儿一早就已经酒醒离船走了,他有一封信让小的交给公子爷。”说罢,他便呈上了一封书信给徐无病。无病接过信问道:“我们明明在太湖之中,他离了船,怎么走”老黄笑道:“禀公子爷,我们这艘船可是苏州府一等一的画舸,昨夜又大风,是以船走的快,今儿一早便已经到了苏州府的地面。我本想到知府衙门去回禀,但看两位公子爷睡得正香,也不敢叫醒,船停在这儿已有三个时辰了。”无病歉然道:“既如此,那我兄弟这就上岸,多谢各位一路相送!”说罢,无病站起行礼。老黄连忙拜倒还礼,拳拳说道:“公子爷切莫折煞了小可,我们这些人原不过是些下等的奴才,幸蒙三位公子爷搭救,我等才免遭歹人之毒手。承蒙几位公子爷看得起,小人们原该一路追随听任差遣,只是知府老爷官高势大,如今他家突然失了大少爷,小人们不敢不回啊!……”老黄一想到此去知府衙门,实不知该如何禀告。大公子**坠河,多半已是性命不保。知府老爷盛怒之下,必然怪罪责罚,但若就此遁去,却是坐实了嫌疑,从此天涯海角更难容身。前路这般凶险,却又不得不走,身如蝼蚁之命,欲待苟活于人世却也是如此艰难!老黄心中怔忪不宁,眼里也不禁涕泪涟洏。无病见状急忙扶起,温言抚慰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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