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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壹月

    院子是一早便置好的,那是刚从徽州回来时的事了,陈夫人拿的几万两银票,以及元徵送的那几口大箱子,陈锦让杨安和陈路着手典当了些,倒也数目可观。

    又让音夏和瑞儿出去转了几圈,才选定了几处宅子。

    陈锦亲自去看了,最终在状元街上买了一处,是个四合院,不大,但胜在精致。宅子的主人是前科状元,这府邸是先皇亲赐。后来,先皇去了,状元堕落了,他的后人学了前人的样儿,如今要靠便卖宅子生活。

    那主人先时想抬价,陈锦用了些小手段,以原来的价格买了下来。

    第二日,陈锦便让人收拾了陈夫人的东西搬过去了。

    倒也没有搬干净,只是陈夫人随手用到的,以及嫁妆值钱的物什都悄悄拿走了。这些陈知川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陈夫人又着人去库房里挑了几样趁手的带上。

    “我若出了府,你姐姐怎么办?”陈夫人很担心陈茵,临出门了还是放心不下。

    陈锦扶着她,“阿娘放心,我还在府里的。如今阿娘出府去,只是为了好好调养身子,墨大夫的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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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信得过的,以后便由他来照顾阿娘。”

    陈夫人见过墨童,也时常听陈锦提起,当下倒没有异议。

    母女俩同乘一辆马车,马车后头跟着一辆载物的马车,驶出陈府前,陈夫人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嘴角微呡,眼中似嗔似怨。然后,她放下帘子,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马车拐出陈府那条街,没走多久,便到了状元街。

    院子里早已有人打扫干净了,陈锦将陈夫人自马车上扶下来,进了院子。里头青竹碧绿,一条石子路铺呈在脚下,三面的屋舍重新修葺过,屋前挂着红色小巧的灯笼,看着很是喜庆。

    陈夫人四处打量了一下,问陈锦,“囡囡,怎的这样快便找到了院子?”

    陈锦怕她多想,便道:“陈路是个能干的,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陈夫人满意地点头,“那便好。”

    涓宝和钿琴端了茶上来,涓宝笑道:“连夫人的小厨房也搬过来了,二姑娘怕是与老爷磨了好一阵子吧。”

    “那倒没有,”陈锦呡了口茶,“阿爹念着阿娘的身子,便是说什么都是依的。”

    两个丫头嘻嘻笑起来,陈夫人的笑容却淡了,垂眸喝茶。

    陈夫人的小厨房原封不动地搬进了这座幽静的小院子,看着倒与在陈府没什么不同,但到底又不同了。

    如今陈茵被困。

    叶姨娘又在月子中。

    望月楼起火。

    加之陈珂去了江淮。

    本就人丁单薄的陈府,放眼望去,竟寻不到几个人了。

    自老太太去世后,她房里的两个大丫头和随侍她的嬷嬷跟了陈锦,其他下人要么分配去了别的院子,要么自请出府了。

    陈府,似乎真的凋零了。

    陈锦陪陈夫人用了午饭才走。

    走时陈夫人叫住她,交代道:“回去时,去看看你大姐。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这次关进柴房,也不知会胡思乱想成什么样子。”

    以陈锦对她的了解,陈茵不会胡思乱想,她只会想尽办法给自己脱罪。

    但为了宽陈夫人的心,陈锦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阿娘放心,一切有我。”

    她本生得娇柔,身子也不算硬朗,说话时却莫名地让人对她有一种信任感,仿佛她既说了,便能做到。

    陈夫人将她送出去,目送马车走远了,才回身进了屋。

    涓宝扶着她的手臂,轻声道:“夫人,我觉得二姑娘真是厉害极了。”

    闻言,陈夫人微微一笑,“是啊,这些事本以为做起来会很难,不成想竟也这样容易。”

    “我听音夏说,二姑娘直接去找了老爷,然后老爷便同意夫人出来养身子了。”钿琴在旁边接话道,“就算从前老夫人在时,尚没有人敢直接对老爷提要求的。”

    陈夫人但笑不语。

    她的囡囡,真正是长大了。

    ……

    陈锦径直回了府,或许是今日了却了一桩心事,竟不觉得困。

    音夏问她是否要午歇,她摇摇头,“墨童是今日过来吗?”

    “是,那日走时墨大夫说今日再过来给姑娘请平安脉。”

    陈锦点点头,“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呆会儿。”

    音夏依言出去了。

    房门关上,屋里立时安静下来。

    陈锦倚在靠窗的软榻上,透过开着的窗看出去,墙边的榕树枝叶繁茂脆绿,能听到鸟叫声,却见不到鸟儿的身影,想来又是躲哪片树叶后面了吧。

    陈锦看了一会儿,慢慢阖上了眼睛。

    梦里仍是那处精致的宅院。

    生中剧毒的柳扬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元徵坐在床边,紧握着她的手。

    或许,元徵对现在的陈锦来说已是熟悉的人了,此刻旧景重现,陈锦仍知道自己梦中,却觉心揪痛了起来。

    她站在角落里,眼看着元徵低着头,身躯微微躬着,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我要给你一个忠告。”柳扬虚弱的说。

    元徵将头垂得更低,耳朵靠近柳扬的唇边,陈锦听见柳扬说:“主子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我知你不会回头,我只望你不要为了她万劫不复。”

    然后,柳扬闭上了眼睛。

    元徵握着她渐渐冰冷的手,一动不动。

    陈锦自角落里出来,刚走两步,管家便与大夫走了进来。

    霎时,陈锦睁开了眼睛。

    她仍在软榻上,窗外的鸟鸣声脆生生地传进耳朵里,在告诉她,方才的那一场梦,只是梦。

    她抬手按住胸口,只觉心跳得急。

    柳扬说的不该爱的人是谁,元徵为何会为了那个人万劫不复?

    陈锦不明白。

    在那个有些遥远的前世,她与元徵实在算不得有多熟悉。

    虽然元徵于她有救命之恩。

    后来,皇位争夺到了关键的时候,她与元徵也仍是保持着距离,从不交谈,更遑论私交。因为元修,她刻意保持着与每一个的距离,因为元修说他不喜欢。

    因了他的这句不喜欢,她不知错过了多少人生。

    在榻上枯坐了许久,外头天色仍是那样亮敞。

    音夏进来回说墨大夫来了。

    陈锦这才下了榻,往小厅去。

    墨童带着他那个似乎从不离身的小箱子,规规矩矩地坐着,见了陈锦,他起身作揖,“二姑娘安好。”

    陈锦在他身边的椅子落坐,“开医馆的事,你可有跟你阿娘说?”

    “没有。”

    墨童现在仍有些不敢相信,陈锦真的愿意帮助他,虽然他知道她是个好人。

    陈锦挑眉,“为什么?”

    墨童抬眼望着她,嘴唇翕动两下,又重新合上了。

    “我说过会帮你,便不会食言,”陈锦一手撑着下巴,轻声道:“你还是不够信任我,墨童。”

    这话教墨童有些惭愧,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我从小……没有试过这样去相信一个人。”

    “那便从现在开始学。”

    墨童欲言又止:“我……我的出身……”

    陈锦亦不催他,只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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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坐着,喝茶。

    半晌,墨童仿佛终于做好了准备,开口说道:“我姓墨,墨相的墨。”说完这短短的一句话,仿佛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蔫蔫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锦看着他如墨的发,在头顶上挽成了一个发髻,用一根极简单的木簪束着,心想,这真是一个倔强的少年。

    “我阿娘年轻时是宫中的医女,如今虽然也去宫中,但并不常去了,那时候她认识了墨相的大儿子墨越。后来,我出生了,但墨家并不认我,或者说,是墨夫人不同意,我阿娘便在外面生下了我。我并不恨墨家的人,我只是不喜欢,他们嘴上说不认我与我娘,府里有个什么人着了病却又要死皮赖脸地来求。”

    这是墨童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陈锦听罢,问道:“难道没有别的大夫了吗?”

    墨童简明扼要的回答:“他们不认可我娘和我,但认可我娘的医术。”

    陈锦明白了,问道:“他们来求了,你阿娘便要去吗?”

    “我阿娘最是心软,他们既来求了,她都会去的。”墨童绞着手指,脸上有些愤愤地,“我虽不恨他们,但我讨厌他们。”

    陈锦觉得他可爱极了,伸手捋了一把他的头发,“你阿娘对墨越仍旧有情吧?”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

    “墨越的那位夫人,当真很厉害吗?”

    墨童垂着头,声音低低的,“很厉害。”

    这样回答,便是被欺负过了。

    陈锦说:“有多厉害呢?”

    墨童回忆了一下,说道:“我第一次入相府,她着人给我送了一碟点心,然后我病了一场。但因她做得滴水不漏,我们没有证据,便这样忍下来了,自那以后,阿娘便再没带我去过相府。”

    对一个孩子下手,果真是厉害得很。

    “墨斐然是她儿子吧?”

    “嗯。”

    “那你知不知道,墨斐然其实不是她亲生的。”

    墨童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陈锦笑了笑,将自己知道的娓娓道来:“这世上最大的不可能就是可能,这位墨夫人与当年自相府出嫁的尚书夫人墨筠一样,都是被家里宠坏了的人。墨夫人当年生产时难产,她的新生孩子早在出生时便夭折了,但她为了稳住自己在相府嫡夫人的地位,便去外面抱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回来,那孩子便是今天的墨斐然。”

    “可是相府的人不知道。”墨童说。

    “对呀,”陈锦笑道,“若是知道了,你便是相府的嫡少爷了。”

    墨童摇摇头,“我不想做,我不喜欢那个府里的人。”

    陈锦没再说下去,只将身前的点心推过去,墨童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被食物塞满的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吃完了一块杏仁酥,墨童拿手帕擦净了手,问道:“我听音夏姐姐说,夫人已经搬出去了?”

    陈锦点点头:“今日你来,也正要跟你说此事,以后便劳烦你多费心了。”

    墨童忙起身,长揖到底,“姑娘对我照顾颇多,万不要说这话来折煞了我。”

    “钟大夫说你比他还像老头子,果真没有说假话。”

    明知陈锦是在取笑他,墨童也反驳不了。

    他从小没有父亲,总是被欺负,欺负得多了便懂事了,加之亲眼目睹过阿娘的辛苦,就更加不愿意凡事让阿娘去操心。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样一个性格。

    他记得第一次去相府时,墨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回去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一个人睡觉。

    但又不能告诉阿娘,一个人在黑暗里,睁眼到天明。

    现在渐渐长大了,他唯一想做的,便是挣很多钱,让阿娘再不会受别人的欺负,让她过上更好的日子。

    ……

    墨童走后,陈锦去看了陈茵。

    如今她虽被关进柴房里,陈知川还没有禁止别人去探望,大概也是没觉得会有人去看她吧,除了陈夫人和陈锦以外。

    柴房门前也没人看守,只一把大锁落了锁。

    旁边厨房里的下人见陈锦来了,忙不迭地跑出来请安。

    音夏让人将门打开,那人看了看陈锦,终是没胆子反驳。

    现如今谁不知道二姑娘最得老爷的喜欢,即使大姑娘被关进了柴房,也丝毫无损她在老爷心中的分量,若这是二姑娘的要求,谁能拒绝,谁敢拒绝?

    柴房里的光景倒是比陈锦想象的好些。

    至少没有让陈茵直接睡在干草上。

    房里摆着一架小床并一个柜子,门打开时,陈茵正坐在小床边发呆。

    听见声响,她转过头来。

    看见陈锦时,死灰般的脸上蓦然浮起一丝光彩,起身朝陈锦奔过来,“妹妹。”一出口已是泣不成声。

    待屋里的人走干净了,陈锦才问:“姐姐这两日可有好好反省?”

    陈茵一愣,“反省什么?”

    陈锦也不跟她饶弯子,径直说道:“那孩子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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