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壹月
陈夫人倒不至于哭醒,只是长夜漫漫,辗转难眠。
陈知川已梦过三巡,见她还睁着眼睛,不由问道:“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我担心茵儿。”
“不是过几日就要回来了吗?”陈知川做梦都想有个儿子来继承衣钵,自小对这两个女儿自然不及陈夫人那般关心。
陈夫人叹了口气,“只怕夜长梦多。”
“夫人放心,那霍钟已死,霍家也没有强留茵儿在霍家的道理。休说他们肯放人,就算是不肯放,咱们也定能将茵儿完好无缺的接回来。”
听了这话,陈夫人心下稍安,终于阖眼睡了。
一夜无事。
正文 第六十九章立春
看着外头已亮的天色,音夏不由自主的舒了口气。她昨晚仍睡在外间,也不敢睡死,稍微一点响动便能惊醒,这时候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陈锦已经起来了,正站在窗前,黑发披在肩上,长长的裙摆包住脚踝,整个人沐浴在一片淡金色的晨光中,飘渺得如谪仙,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
音夏定定站着,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陈锦回转头,见她傻站着,不由一笑:“立春了,外头树枝上都开始冒起新芽了。”
音夏被她这笑意感染,跟着笑起来,“是啊,天气这样好,姑娘要不要出去走走?”
“也好。”
吃了早饭,陈锦照旧出了门。
陈珂来晚了一步,被告知姑娘不在府里。
出了陈锦的院子,陈珂笑道:“这个妹妹呀,一回京也不知在忙什么,昨日来不在,今日来还不在。”
跟在身后的东远见主子笑得开心,说道:“姑娘许是有事。”
“自然,”陈珂说,“她从不做那些无用之事。”
这两天陈珂与二太子见了一回,是想请他帮忙查查那进府掳人的到底是谁。无论如何,对方既然这样明目张胆的来了,陈府也不是能任人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陈珂原想着待有了结果再告诉陈锦,今日二太子派人来回话,说暂时没有查到。
他与二太子年前已开诚布公的深谈过,现在两人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他相信二太子不会诓他。或许也会有慕云阴那样的状况发生,但两人到底身份不同。
元昀既说没有查到,那便是对方太过狡猾,来去自如,却没有丝毫破绽。
陈珂如临大敌。
现下在未查到真相之前,还得叮嘱陈锦多小心才是。
东远认同的点点头,随即问道:“爷现在去哪儿?夫人昨晚让人来传话,让你今早便过去。”
陈珂闻言,微皱了下眉。
半晌才道:“去夫人那儿。”
到了莫氏的院子,陈淑也在,见了大哥,陈淑怯怯地上前见了礼,柔声叫了句:“大哥。”然后便乖乖退到莫氏身旁站着。
陈珂给莫氏见了礼,面无表情的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少顷,紫月端了热茶上来,恭恭敬敬的摆在陈珂手边,低眉顺目,欲语还休,人比花娇。
陈珂却仿若未闻,问道:“不知阿娘今日找我来是什么事?”
他为人爽朗大方,在府里名声极好,对下人也极好。此刻声线毫无波澜,让人轻易便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莫氏心头一怔,忍住那一股子心酸,说道:“你回乡有多久,我们就有多久没见着你了,这两天你一直在休息,我就想着趁今天叫你过来说说话儿。”
陈珂心一软,声音也放轻了些,“劳阿娘挂念。”
“你妹妹也许久未见你了,你不在的时候,日日跟我念叨,说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陈珂对陈淑作下的那些事仍旧介怀,即使有莫氏在中间做说客,一时半会也难以改观,加之他性子直,认定的事便很难改变。在他眼里,陈淑早已不是他的妹妹了,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只会让阿娘伤心,所以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大哥。”陈淑见他没有说话,大着胆子走过来,“从前是淑儿不对,淑儿已经知道错了,求大哥不要责怪淑儿。”
陈珂看着她低头垂泪,看着她身躯轻颤,看着她睫毛上沾着的泪,但是没有办法心疼;想起那些死在陈淑手里的无辜性命,就真的没有办法。
屋里久久没有回音,陈淑愣住,莫氏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终于滚了下来。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难堪的尴尬。
最后还是陈珂打破了沉默,“我等下还要出门,若阿娘没有别的事吩咐,儿子就先告退了。”
莫氏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怎么挽留。
一听陈珂说要走,离陈珂只有几步之遥的陈淑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陈珂的衣袖,“大哥,小妹有话说。”
莫氏知道女儿要说什么,但她同样知道,陈淑现在说出来,只会让陈珂心中对她更加厌烦,反而事倍功半,“淑儿!住嘴!”
陈淑对母亲的话充耳不闻,只一味拉住陈珂,一脸急切说道:“大哥,我想嫁给二太子,你跟二太子是至交好友,还请大哥为小妹在二太子面前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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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话。”
陈珂料不到陈淑会把主意打到元昀身上,一时有些怔愣。
这沉默似乎鼓舞了陈淑,说得更加起劲,“大哥你看,你与二太子这样交好,以后自然是会入朝为官的,若我成了二太子妃,届时也能帮到大哥,无论对大哥还是对我,抑或是东府都是再好不过的事,你觉得呢大哥?”
陈珂将袖子从陈淑手里抽出来,冷冷一笑:“你想嫁给元昀?”
陈淑点头。
“想做二太子妃?”
再点头。
陈珂拿眼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勾起一边嘴角,平日里温厚儒雅的年轻人,此刻竟言语锋利起来,“若元昀知道你做下的那些事,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你?若皇室知道自己娶了个什么样的媳妇,他们会怎么处置你?赏一条白绫还是一杯毒酒?还是说,你想让东府替你背负这累累污名留存于世?!”
陈淑一张娇脸惨白惨白的,出门时刚抹上的胭脂仿佛一瞬间层层叠叠掉落,只留下肤色本身苍白的颜色,她嘴唇发抖,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眼里先是浮起一抹震惊,然后是撼动,接着愤怒,最后那双眼睛里只余两团火汹汹燃烧。
她不忿,不甘,不情,不愿。
不过是做了那么几件错事,哪家小姐手底下没弄死过丫头,难道只有她吗?为什么,连祖母都不再过问这事了,为什么她的亲生大哥还要揪着这些不放!
“你到底是不是我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妹妹?我想嫁给元昀,我就想嫁给他,这有错吗?你是我的大哥,你不但不帮我,还如此说我,你真是我的好大哥!”陈淑气疯了,口不择言起来,漂亮的双眼再不见往日的似笑非笑,好似一片泛着血腥的湖水,碜人得很。
莫氏被吓住了,微张着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这还是她那比花儿娇贵的囡囡吗?此刻她张着嘴,说出的话全无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和得体,莫氏心肝俱疼,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撕了她那张嘴!
陈珂冷冷的看着陈淑,“祖母当初要将你赶出家门是正确的,若你再这样混账下去,我不介意明日便让你露宿街头!”
陈淑早已失了理智,嚷道:“你凭什么?!这是阿爹留下的东府,你没有资格赶我走!阿娘也不会同意的!”
莫氏从榻上起身,一时没有站稳,好在被紫月及时扶住,含泪呵斥道:“陈淑,你给我跪下!”
陈淑气焰高涨不下,被莫氏这一声震天吼吓得一懵,抬头愣愣看向阿娘,见阿娘一脸愠怒,紧抿的唇角是她多年未见过的寒冷,当真跪下了。
莫氏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得陈淑头一偏,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阿娘……”
“你阿爹去得早,在这府里,你大哥便是当家人,你刚才那样的态度,那样的语气,将你逐出家门都不为过!”莫氏说道,反手又是一耳光打在陈淑的右脸上,“向你大哥认错!”
陈淑看着阿娘眼里的坚定之色,再看看陈珂面无表情的脸,终于低下头去,俯跪在地上,平日里抬得高昂的头埋下去,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句认错说得轻柔婉转,被刘海遮去的脸上却尽是疯狂,“大哥,对不起。”
陈珂看不见她埋在地上的脸,却也知道她此刻脸上是一副怎么不知悔改的表情,愈发觉得无力。
这时连句多话都懒得说,只道:“阿娘还是给她说门亲事吧,越早越好。”
说罢,不再看屋里的两个人,带着东远走了。
屋内,陈淑缓缓抬起头来,起初她脸上仍是一副执拗之色,少顷,竟慢慢勾动嘴角,笑了起来。
正文 第七十章见过姑娘
那天夜里,九月空手而回。
人虽没有受伤,但却是大大的受了打击。
他从少时便跟着元徵,主子吩咐的事从未失手过,没成想,竟在一条小河沟里翻了船。
九月悔呀,自那晚回来复过命后,这些天一直不太敢去见元徵。
这天秦管家找到他,“那陈家的二娘子不是没带来吗?今日还有一个机会,你再去吧。”
闻言,九月颓败的双眼终于亮了起来,翻墙跑了。
半晌,元徵从屋里步出,见墙角下被踩蔫的那株兰花,对秦管家说:“秦伯,咱们府里的人忒没规矩,是不是该管管?”
秦管家看着他认真严肃的表情,心里吐血:上梁不正下梁歪!
面上却不敢表现分毫,一味恭敬答道:“是。”
“皇上召您入宫的旨意已下了三天了,不知爷打算什么时候入宫面圣?”秦管家冒着莫大风险开口,说完后心里惴惴,不知主子会是个什么回答。
片刻后,才听元徵说:“进宫之前,我得先见见陈家那小娘子。”
秦管家一个踉跄,“这……”听您这意思是看上那陈家小娘子了?
管家不敢明着问,只能在心里腹诽两句。
元徵斜着看他一眼,俊脸上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原来九机图一直在月圣钱庄里,还是以阿娘的名义存的,那小姑娘胆大包天,做了枚阿娘的小印,竟轻易的把图拿走了。钱庄的掌柜怕是外头养的人太多,脑子都被糊住了。”
秦管家抹了把汗,“那掌柜已经撤下来了,现在由齐深接手。至于那图,属下失察,请爷降罪。”
元徵无聊地摆一摆手,“九机图在京城搁置这么久,现在突然被这小姑娘翻了出来,不简单呐。让九月无论使什么手段都把人给我掳回来瞧瞧,否则他也别来见我了。”
“是,已经让他去了。”
听了这话,元徵姑且满意的点点头,望着外头的天色,“春光无限好,咱们去打猎。”
“好。”秦管家应下,忙下去准备了。
说起打猎的去处,京城近郊便有一处,山高林密,特别适合打猎。山下有个小村子,人口不算多,大部分农户租了有钱人家的田来种,一年下来除了赋税以外,日子过得还不错。
元徵带着一队人马和几条猎犬,在山里跑了一下午,收获满满。
傍晚时分才下山,元徵骑马走在前头,道:“把猎物都带回去,让厨子做一桌好的出来!”
“是!”后头齐刷刷的回应。
夕阳西下,为首的青年鲜衣怒马,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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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马儿昂头喘着粗气,如血残阳将他的身姿映衬得愈发挺拔,像陡峭山壁上一棵终年不辍的松柏,终年大雪亦不曾让他折了腰肢。
从小村庄唯一那条通往外界的路出来,身侧仍是绵延群山,太阳的余温褪去后,山谷里缓缓升起几丝寒意,一行人默契的加快了速度,山谷内响起密集的马蹄声,尘土喧嚣,奋力奔跑的猎犬,身上被专门打理过的毛皮全部是尘粒,却仍是跑得欢快。
自近郊回城,元徵径直回府。
九月候在门口,见他走近,忙上前拉住马,接过马鞭,这才说道:“人带到了。”
元徵大步朝里走,问道:“有没有弄伤她?”
“属下不敢。”
元徵看他一眼,“在哪?”
“暖阁。”
闻言,元徵回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九月垂下脑袋,低声解释道:“我见她……陈姑娘身体孱弱,便跟管家说了,管家让把她安排在暖阁。”
元徵不再说话,径直朝暖阁去。
暖阁其实也没那么暖,大概是屋里没有生火的关系,即使有脚下这自动发热的石砖,陈锦还是觉得有些冷。屋里有些闷,陈锦将窗户推开一扇,让初春的夜风吹进来。
府邸里的侍女规矩的站在门边,听见声响也不曾转过头来,陈锦一手支在窗沿上,打量起这冷清的后院来。一眼望去,四周都是黑漆漆的,除了这屋间的小道上挂着一溜小灯笼,那灯笼倒也别致,竟是圆球状,从里头透出淡黄色的光晕。
这座府邸也是若水家的。
她对这里不算熟悉,但也不陌生,当年为了刺探消息来过几回,也是像这样的天儿,更深露重的,只有小路上的黄色灯笼发着迷离光彩,却是不敢往灯下站,怕被人瞧见了踪迹。
有人从小径深处走来,身上的黑色劲装十分合身,勾勒出来人修长挺拔的身躯,越靠近,面容却是清楚,眉目若画,俊美无双。
陈锦看过去时,对方也正看着她。
两人隔着一段不算远的距离,目光自对方身上掠过,不张扬,不放肆,淡淡的,像陌生人一样。
他们确实是陌生人,至少这一世是。
转眼间,元徵来到了廊下,他脚下一拐,走到开了一扇的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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