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最重要的,方从哲作为涉事人员,按理说需要自清,上折子在家,避嫌才对。
但是,现在内阁只有他一人,若是在家以后,谁来主持协调几个尚书的合作
英国公么
他挂的职位在五军都督府那边,自然无法起到协调主持的作用。
“先不急,将消息放出去再说,明日看看风向。”老方说着,吩咐道,“放消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他将目光再度转向方书安。
“爷爷,您也太高看我了”
“都什么时候,你就别装了,当初杨镐的事情,没有你们弄鬼,哼哼,谁信”
杨镐
方书安心里有些吃惊,怎么突然提起这茬。
看来,老爷子对很多事情都是心里有数,平时不说,只不过是不想说而已。
“爷爷您您知道啊”
“我心里能不清楚当时见你们折腾的起劲,只是心有怀疑,后来结合各个迹象看,不是你们,能是何人”
“孙儿真不是要和杨大人做对啊,只是他水平确实不够”
方书安一边措辞一边说着,看看怎样才能让老方满意。
“好了,事实证明你们确实做得不错,眼下,对手们造谣生事,能应对成这样,还是要看你们。”
事情禁不起推敲,方书安他们做事,当时借了东林的势,但是受益最大的还是他们。
而比起舆论宣传,对方确实落了下乘。
毕竟多了几百年经验的方书安,相对于隐身在背后的敌人,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对手虽然藏的很好,但是也不用找到是谁。
左右是为了给太子和老方泼脏水,那就往福王和郑贵妃身上同样浇水也就是了
万历病重卧床的消息传的很快。
郑贵妃听见汇报,笑的眼角褶子和老鸭窝一样。
“娘娘,还是您的主意妙。这下好了,看看方从哲怎么蹦达,他要是不请辞,后天就得有多少头铁的御史上本弹劾。”
黄猛恭维的说着。
“莫要胡说,可不是本宫的主意,上次妖书案还将我说成是祸乱朝纲之人,现在,让他们尝尝滋味”
“那些人办事还算利索,银子撒下去,马上就传遍京师。”
黄猛一边给郑贵妃捶着腿,一边说。
“他们啊,也是过分小心了,这等消息,无需银钱就能传遍天下,撒银子属实浪费。”
正在主仆沉浸在得意洋洋中的时候。
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议论纷纷。
“听说没,万岁爷病倒了”
“听说了啊,不都说是太子下的药”
“什么下药啊,那叫魇镇”
“那是何物”
“就是用纸草或者其它做成小人,上边写下对手的姓名八字生辰等等,然后”
“恐怖如斯太子等着继位就是了,怎么会如此干,还有阁老,都已经位极人臣,怎么会做出这样事情”
“嗨,让你去做几十年太子,你也不乐意,何况福王泽心仁厚,很有可能换了他,你说,到手的鸭子飞了,能不担心”
正在几人说着热闹的时候,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
“一派胡言,放你娘的狗屁,如此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收了福王的钱吧”
那人被人一说,脸变得通红。“你怎得污人清白,我没有收钱,我不是那种人,你别瞎说。”
“既然你不是,如此紧张作甚越是极力否认,越是有问题吧太子当年怎么坐上的,还不是因为大官们死谏。
如今太子口碑上佳,从无不规矩之处。万岁爷怎么轻易废立明眼人一看便知,定然是那福王想要谋朝篡位,毒害圣上,再将罪名嫁祸给太子,一石二鸟之计,不可违不狠毒
你们别忘了,福王之母可是郑娘娘,万岁爷吃东西,那可是有人验毒,之所以验不出来,定然是用的慢药,如此一来,还有谁比郑娘娘更方便下手”
话一说完,现场静悄悄的,“唉,老哥哥,你说的也有理啊”
“有他娘的什么道理,我看你是收了钱吧”
“狗日的你说谁收钱,没收到你补给我啊”
“说你呢,狗日的”
“娘的,给你脸了”说着,支持太子这人提拳便上,对方不过是个瘦弱的鸡仔儿一般,怎会是他的对手。
三下五除二,便将其揍得头青裆肿,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狗一样的东西,还敢跟老子动手,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此类情况在不断上演着,当然,拳头的碰撞还是少数。
对于皇室秘辛,人们向来是就着它下饭,讨论起来也是甘之如饴,津津有味。
消息传到宫里,郑贵妃还没有高兴半天,风头就变了,更加猛烈的吹向他们。
看那意思,比当年的妖书案还要厉害
239 虽千万人吾往矣
郑贵妃想过他们可能采取的措施,却没想到是拉己方下水。
这就是有些近似于无赖打架了,明明一方是会武术的老手,一方是只会黑虎掏心的盲流。
哪知道双方对阵,盲流可不会老实的比拳脚,而是怎么能赢怎么来。
方才还志得意满的黄猛,这会儿像是霜打的萝卜,蔫了。
“娘娘,这些人也太狠了”
“他们不狠,也到不了今天的位置,别怕,这才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谣言从来不是杀伤的主要目的,毕竟靠嘴能骂死人的时候,少之又少。
最关键的是对谣言的反应,当年的卫太子刘据,不就是因为抗不住谣言的祸害,最后起兵攻伐,才造成了最后的悲剧。
现在,有谣言针对她郑贵妃以及福王朱常洵,当然不是好事情,不过也就是考验耐心的时候。
若是太子坚持不住,有了动作,那才是郑贵妃以及背后势力最想看到的事情。
这一日是方从哲当值,他面不改色的在暖阁前厅坐下来,翻阅着筛选出来的奏章,挑选其中重要的做出回复,再交给李恩批红。
现在是非常时期,原本至少需要万历过目,这会儿都免了,除非是极为重要的事情,才会去打扰万历。
方书安的看到的折子,已经经过一轮挑选,来自各部的奏章,会被先行发下去自行决定。
毕竟内阁只有他一人,没有人帮着筛选的话,工作量过于大了。
暖阁前厅搬过来几张桌子,与内阁规制相同,基本上相当于将内阁的作用搬了过来。
书案之上,几只熏香炉青烟袅袅,不是伴随着翻动奏折的声音,除此之外,鲜有余声。
原本负责整理文书的刀笔吏,也换作司礼监的宦官们,毕竟,里边有万历皇帝。
李鋕今日有些异样,只见他桌案上的香炉烟晕都要比平日里凌乱。
那些烟气一会儿盘旋,一会儿散作一片,似乎显示着主人同样焦躁的内心。
他翻着御史们上来的本子,不时瞟一眼方从哲,一会儿功夫,不知道瞥了多少眼。
“说罢,多少人弹劾我?”
方从哲已经发现异常,丢下手里的奏章问道。
“阁老,说句不好听的,您应该问问,有几个没有的”
李鋕无奈地说到。
若是按照常理,确实需要避嫌在家。
现在仍然进宫,御史们当然盯着,一窝蜂的扑上来。
这样的事情,就是身为左都御史的李鋕要拦,都拦不住。
“阁老,这些折子,我看就压下去吧。”李鋕倒是通情达理,你们有写奏章的自由,他们也有筛选并且留中不发的自由。
“压下去?现在压下去,明天会冒头更多!你也是从御史过来的,年轻时候头硬如铁,老夫能够理解。”方从哲说着。
“但是他们也太分不清形式了,现在大明的情况,怎么能缺少您?”
李鋕不和御史们站在一条战线的原因就是在这里,现在天子卧榻,内阁只有一人,若是他现在真的请罪在家,那事情真的就难以处理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内情,也不知道看上去风光的大明,实则危险至极,稍有不慎就是内外皆伤的局面!今日除了你还有谁?”老方淡淡地说着。
“崔尚书,不过他会晚些到来。”
“那就等着崔尚书,让他来向陛下提吧!”方从哲说着。
“大人,真的要像夺情那般?那对您的名声损害非常啊,当年张的事情历历在目。”李鋕说着,顿了一顿,终于还是没有将那个名字说出来。
万历初年,在一条鞭法推行的重要时刻,张居正父亲病逝,按规矩,他需要回乡守孝三年。
但是极为重要的情况下,如果真的放弃改革回去,等到回来的时候,天时地利都不在,根本不可能成功。
经过一番策划之下,张居正便自导自演了夺情的戏码。
经过几次操纵,他便堂而皇之的留下来,主持改革,将守孝之事略过。
虽然从改革上来说,张居正的选择没有任何问题,成功的为大明实现中兴。
但是造成的后果也十分明显,那就是广大读书人对张居正的批评。
作为习孔孟之道的读书人,竟然不孝,那怎么说的过去?
于是乎,夺情之事,变成了他一生难以抹去的黑点。
甚至就是在死后,也揪着夺情一事不放。
李鋕没有提此事,就是这么个原因。
现在即便是老方想撂挑子不干,他都不会同意,要不是有这么一位人物在,中枢早就散了。
但是暂不回避的事情他又不能先提起,表面上看是帮了暂时的忙,但是对后边造成的影响也十分巨大。
所以,还是方从哲自己提起此事,早有其他人上奏折就是。
“崔尚书,不知他是否愿意上奏章”李鋕突然想到什么,说到。
“崔大人要是不上,辽东的事情他自己解决,我可不给他擦这个腚。要不是有我家那傻孙子误打误撞的建议,他现在还在为建奴焦头烂额。”
方从哲眼睛一瞪,说着。
当然,李鋕的意思不是说崔景荣不管,而是怕他和自己一样,担心事情影响方从哲的名声。
“我知道你的意思,先将事情办妥,管它身后洪水滔天。此事不能耽搁,但凡事经历过朝堂大事之人都清楚。至于那些不了解的百姓,任由他们评说吧。”
方从哲说着,好像事情的主人公不是自己一样。
李鋕当然清楚,不回避一事成功之后,对方家后代影响甚大。若是皇帝不做特殊照顾的话,他的后代再想成为高官显宦就很难了。
尤其是现在,还有方书安这等天才的存在。
等于是人为的给他设置一个障碍。
“莫要犹豫,此事就这么办,等到崔尚书一到,便上书请命!”
“方大人,您为大明做的一切,后人必将铭记!”
李鋕深深一礼,表达着内心最真实的敬佩。
方从哲看看他,只是笑笑,露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崔景荣闻听李鋕的话,也是十分感佩。
要说方从哲是官迷,那是很难令人信服的事情。
毕竟山东灾难之前,他就已经实打实的辞请,后来便是赈灾和辽东事情接二连三。
寻常人处理好一个,便能在青史留名。
但是若一个处理不好,可就是千古骂名。
方从哲不但将各个事情理顺的很好,更是没有伤筋动骨到大明的根基。
眼下,他还在为此事冒险和担负骂名,固然有为其孙子铺路的心思在其中,但是负面影响可就远远大于带来的收益。
万历榻前,崔景荣好李鋕恭敬的站着,方从哲站在上首处,李恩在下首。
李鋕将崔尚书为方从哲暂不回避之事说出来,等待着万历的判断。
此刻的三人,心跳俱是快成了一条线
240 急传太子
只见万历的手指戳进沙盘里,随后开始慢慢的移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