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邑王妃从军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度迢迢
帐帘掀开,林恪铭从里面冲出来。云月瞥见帐里跪着一个人,而淑妃愤恨的眼神直射过来,看了她一眼。
云月没进帐子,跟着林恪铭去了,云曦打伞跟着她。
云月又劝林恪铭撤兵。
“不可能了,丫头。”林恪铭的眉间挂着深沉的愁色,“陛下在此,我身为主将,自当与陛下共存亡。”
见他如此,云月知道劝不了他,便也不再劝。
“丫头,杀过人吗?”林恪铭突然问。
“没有。”
“那你快走。如此战场,只有老兵能活下来。”林恪铭叹道。
“凡事总有第一次。”云月轻笑道。
林恪铭皱眉:“听说云将军的女儿已经嫁人。为何你会出现在此?”
云月不知如何说,又不想骗他,只好说:“一言难尽。”
林恪铭不再问下去。
大雨稍减,啸山笼罩在朦胧大雾里,远处的景致皆不可见。附近的植被不高,也藏不了人,西越军兵将暴露在雨中,身体早已湿透。
在此地,三万西越军护着皇帝,等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有小股溃散的皇城军回来了。
“陛下!陛下快走……”冲在前面的小兵说完这句话就倒在了血泊里。
接着赶到的伍长跪在地上喘道:“林将军,皇城军已全部陷阵,胡狄……胡狄大军已经追到,三里……三里开外,快……快逃啊!”
那伍长说完便跑去找皇帝身边的大臣。
林恪铭呆愣站立片刻,猛然趴在泥地上,听了片刻声。起身下了两道命令。
“精锐营护卫陛下后撤。其余人,跟我上!”
总共三万人,林恪铭留下了最精锐的部队,带着其余的人就要前去迎敌。
云月竟要跟着他去,云曦拉都拉不住。
“小姐,战场凶险,此时你跟上去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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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命的份,别去了!”云曦喊道。
云月没有回答她,向林恪铭跟了过去。云曦只好跟上。
胡狄大军如蝗虫过境,数不清的黑甲兵士流过来。啸山上杀声震天。
林恪铭两万五千西越军,列阵以待,面对敌人悬殊的兵力,这个沙场老将丝毫没有惧色。
他的眼里,没有情绪,只有冷冰冰的杀气。林恪铭一手握枪,一手举旗。胡狄军近了,他挥下旗帜,西越军大喊一声,排成阵的士兵轰然向前移动,与胡狄军正面撞上。
片刻功夫,双方便伤亡惨重。
云月在战场边缘,艰难跋涉到了林将军身边。她的衣物早已湿透,浑身上下,包括头脸都糊了泥水,仿佛刚从泥水里滚过。
“林将军!林将军……”云月大喊了好几声,林恪铭才转头看她。
“你来做什么?!”林恪铭震惊地问。
“林将军还没告诉我陵关该如何守。”云月喘匀了气,神色语气都颇为镇定。
林恪铭皱眉打量她,沉思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
云月一直等着他的回答。
“陵关据险,不难守。重要的是援军。”林恪铭也镇定了下来,“最近的是南邑,其次中原,最后北境。”
听到南邑时,云月眼睫微颤。林恪铭没有看出异样,他接着说。
“将军府里有详尽的城防图。我的书房,书架第三层第四格里有一本书,书上是我多年来与胡狄打交道的心得。这是西越陵关守军令符,你拿去。”
林恪铭说完,见云月神色复杂。他勉强扯开了笑容:“马革裹尸,乃是我此生最好的归宿。只是你……”
话未说完,前方西越军保持的防卫破裂,有几个胡狄兵钻了过来。林恪铭的亲卫斩杀了三个,剩一个跑到了林恪铭身边。
副将挥刀要砍掉那小兵的脑袋,被林恪铭拔剑格挡了。
“你来!”林恪铭把剑递给云月。
云月免不了震动,但随即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的手微微发抖,接过了剑。胡狄兵被副将踩在地上,还在不停挣扎。泥点子从他身下溅起,有几颗落在了云月的脸上。
那一刻她没有多想,举起剑反刺下去,准确贯穿了他的心脏。
她的第一次杀人,似乎就这么轻飘飘带过了。
“走!”林恪铭夺过云月手里的剑,让他的副将带她走。
云月以为自己很镇定,脑子里其实空白一片。云曦拉着她走,她便也随她拉着去了。
直到翻过了啸山,她的脸色才恢复血色。
打马看了一眼山头那边,她决然转身狂奔起来,跑得那么快。风很大,吹红了她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好!
☆、天净沙四
云霁让云月看着周胥梁被俘以后离开。云月当场质问过他。
“你们卖国?”
那时云霁笑着说:“我若卖国,不止你会杀我。我爹,你爹,我们的爹的爹,都会将我挫骨扬灰。”
云霁说,胡狄科穆汗早有入侵中原之心,若非云家退守云牧岭,这个隐患不会存在。他在暗中做的,不过是让他在合适的时机开战。
“周胥梁跑不掉,战乱中,要么被俘,要么……”云霁顿了顿说,“他走不过陵关。”
云月和云曦在副将的带领下,追上了后撤的五千西越军精锐。此时距陵关城不到五十里。
两万多人,任是林恪铭的兵如何骁勇善战,也不过阻挡胡狄大军片刻。她们一路狂奔,时时感觉胡狄的箭镞仿佛追在身后。
到蒙伽山,竟然又遇上了后撤的部队。
周胥梁舍不得丢弃自己的墨宝,也不愿骑马。虎狼之师在后,这几千人行进的速度仿佛春游。他莫非真的不要命了?
听说云月追上来了,周胥梁让她进自己的马车说话。
外面的人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怕耽搁片刻,便是尸骨无存。
马车里,周胥梁正在闭目养神。云月掀开帘子,走了一步。轻微的响动却惊了他一跳。
云月皱着眉,将愁绪和不耐烦摆在脸上,不拿正眼看他。
“朕封你为定西将军。”周胥梁睁眼便说,“西越所有兵将任你调遣,只要你守住陵关。”
他的脸色苍白,目光却炯炯有神。
他们都低估了这个傀儡皇帝。
周胥梁现拟圣旨,命人将圣旨传回西越王府,由新任西越王诏告西越。未免别人知道她是女子而心生轻视,圣旨里他没有写明名字,只说是云家三公子。
云家有数不清的三公子。谁也不会想到是她这个出嫁多年的五小姐。
做完这些,周胥梁重重叹了口气。云月仍然不敢看他。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车外起了密集的马蹄声。他惊觉自己时间不多,看了看云月的脸。她的脸上同情和无奈交织,怎么也藏不住。
“朕不想死,不想拱手送出皇位。”周胥梁说,“可是朕更恨,朕恨朕的母亲,恨高家。朕明白,要除掉高家,必须灭掉朕自己。朕不是做皇帝的料,斗不过高家那群饿狼。
“朕来西越,早就有不祥的预感。朕怕自己后悔,才将你留在身边,你和云家的人不会给朕反悔的机会。”
云月本以为他说出怎样的话她都不会震惊,可没想到,他竟通透至此。
他还说……
“月儿。朕愿意将皇位交给周旷珩,只有在他手里,天下才会是朕画中的样子。”
“你不会……”周胥梁说完这句,云月终于绷不住了。
“你现在是将军了。别随意承诺。你只需要替朕守住陵关。”周胥梁没让她说完她的话,他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云月红了眼眶,泪水在眼里打转。周胥梁看见了,多少有些欣慰。细想下去却更加悲凉。
胡狄先锋终于追了上来。
西越军迎敌,艰难阻挡。
刀箭一挥,便是血肉飞溅。内官和宫女的哭喊声不断。鲜血混着泥土的味道,腥气熏天。
周胥梁跳下马车,其他人便不敢逃跑。淑妃从另一辆马车跳出来,身后宫女跟着她,她自己提着裙子,往皇帝那边跑去。
宫女内官和大臣被屠杀,西越军守住的防线一点点后移。
“你快走!”周胥梁将云月从马车里叫出来。
云月却无论如何迈不动脚。
刀剑声不绝于耳,近处有人挨了一刀。中刀的人离他们很近,有热热的液体喷到了云月脸上。
她转头,愕然。淑妃为周胥梁挡了刀。那一刀正中她的腹部,鲜血喷涌,她身上绛红色的裙子渐染成了黑色。
“陛下……”淑妃倒下时嘴里喃喃唤了一声。
周胥梁早已失了魂魄,他无暇多看她一眼。他踉跄着捡起侍卫紧握的剑,高举着往战场冲去。
淑妃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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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女怀里,鲜血从嘴角流下来,顺着雪白的脖颈,蜿蜒流到了衣领。
她含着满口鲜血,张口说话:“爹爹,我不是贪吃。糖人伯伯手上都是冻疮,你看,你看呐……”
云月愣了许久许久,脸上的血色许久没有回来。她亲眼看着淑妃断气,看着周胥梁淹没在刀兵中。云曦叫了她许久,她才回过神来。
她们上了马,往陵关奔去。胡狄俘虏了大岳的皇帝,也不再去追那些溃散的手下败将。
林恪铭的副将何冰护着她二人一路走一路退,到了陵关城外,他才从马上坠下来。他早已受了重伤,撑到此时已是极限。
何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
云曦叫门,城楼上的士兵再三查验他们的身份。云月亮出虎符,楼上的人还在犹豫。
“滚蛋!”楼上有人大吼,“给老子开门,他就是定西将军!”
这人的声音很耳熟。云月想着此人如何知道她就是定西将军。
城门打开的刹那,一张笑得很欠揍的脸立马钻了出来。
“小白!你咋搞成这幅德行?”
“你怎么……”见到章行逸,云月免不了惊诧。
“先进城!”还未问完,他便拉着她往门里走去。
陵关守将本有六万,林恪铭带走了四万,如今只剩下两万。
“谁能接下这两样东西,我便听他的。”几位参将来到云月面前,她拿出虎符和圣旨。
她刚死里逃生,一身的狼狈,看起来又瘦小,像个叫花子。可她眼里的镇定和凌厉却绝非常人所有。
“我相信林将军。”一名将领率先开口。
其余的参将也没有异议。
“好。”云月站上台阶,“既然如此,尔等皆听我号令。”
“是!”他们齐声回答。
“闭城门。散百姓。待援军。”
“是!”
这几位将领令行禁止的样子,颇有些云家军的味道。云月想,以后见到父亲,怕是要跟他说起林恪铭不可。
据探子回报,西越王镇守凉州,联系援军,不打算来这里了。探子还说,除了中原派了三万人出来,北疆和南邑至今毫无动静。
封州陷落到今日已过了五日,林恪铭发了不下三封求援信。北疆连年战事,一时出不了兵情有可原,可是,为什么南邑王也还不出兵?
云月让人再发了三封将军信。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她让人在信中通报皇帝被俘的情况,表明目前情势有多危急。
这些都是徒劳罢了,这些情况,周旷珩定然早已知晓。
他还不出兵,到底为什么?
皇帝被俘,不到一日便传到了南邑。
“王爷!”听说消息,相非异常激动。
周旷珩沉思片刻,正要下令大军启程。暗卫报出另一个消息:“云家三爷的庶子重掌云家军,前日已启程前往陵关。”
周旷珩转身看了一会儿地图,转身对他们说:“南邑军明日未时三刻出发,前往陵关,搭救陛下。”
闻言相非终于重重松了口气。可他转念一想,南邑军日夜整装待发王爷不是不知道,情势已经危急,还要晚这一日,为什么?
难道……
想到原因,相非全身起了一股寒气。
出了荀院,子乐立刻迎上来。
相非沉着脸一言不发,直到走到了自己住处。他把最新的消息告诉了子乐。
“既然皇帝已经被俘,王爷为何不立刻出兵?”子乐压低声音道。
“你说,王爷做什么样的帝王更好?仁慈的?霸道的?”相非看着桌案,仿佛自言自语,“从前我以为帝王应该无情,所以我讨厌云月。她让王爷变得有血有肉。可是我看着他快乐,心里焦急却也替他开心。我也开始欣赏云月这样的人。我时常偷偷麻痹自己,若是他能开开心心登上皇位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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