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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时梦醒花自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岁暮青阳

    她怵的惊起一身冷汗,隐隐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是谁将她带回家?阿三?还是梁叔?不然是苏念,不!她们已经好久没联系了。

    耳边好似还在阵阵轰鸣,迫使她蹙起眉,她强撑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周身像被人固在床上一般动弹不得,就连扭动脖子都是如此费力,她忽然想起昨晚摔了一跤,那一跤可不轻,足以让她像现在一般好似周身散架。

    恍惚间她听见一只猫叫,紧接着又传来两声,她感觉小腹传来微微触感,然后一点一点向上移动,她忽然看到一双毛毛的耳朵,接着是一团近在咫尺的毛茸茸的圆球,她恍然惊觉,她的身上竟然有一只猫!

    那橘猫看了看她,喵喵叫了一声,迈着傲人又缓慢的步伐缓坐到她胸口,而它似乎还有动作,只见它脖子轻轻向前一探,轻轻嗅在她唇间,那姿势像极了亲吻。

    “扇贝!给我下来!”暮珞柽端着托盘走进房间。

    这声音她听得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然而胸口的橘猫已经飞快被人拎走,然后她才看到那人的脸,竟然是——暮珞柽!

    她迫切的想要坐起,却被酸痛限制了速度,然而暮珞柽已放下手中的橘猫弯起身将她扶起,她这才看到另一只端坐在她腿上的白猫,周身上下雪白雪白的,黑色无辜的瞳孔正在与她对视。

    “你还好吗?”暮珞柽伏在她身边关切的问。

    她懵懂的偏过头与他对视,眼眸慌乱而被动,“我……为什么会在你这?”

    他蹙了蹙眉,貌似比她还要疑惑,散乱的发丝搭在额前,“其实你这话我也想问。”

    她疲惫的闭上双目,“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他随手拽了把椅子坐过来,语气略微诙谐,“昨晚!”他一字一顿,“我从club回家的路上,有那么一个少根筋的家伙,下雨天不打伞出来乱晃,最后发高烧晕在马路中间,就倒在我车前,如果不是我眼神好……”他说到激动处猛然止住没有再说下去。

    林清忽然明白,原来在她意识边缘看到的那个人影是暮珞柽!

    她无力的合上双目,这是什么复杂的纠葛,两次救命之恩,早已超过她生命可以承受之重。

    “有没有水?”她略带嘶哑的问,不仅因为嗓子干渴的厉害,也是想要转移话题,关于昨晚的事她不想再聊下去。

    “喏!”暮珞柽抬手将水递给她。

    她接过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方才觉得火辣辣的嗓子舒服几许,随后又将水杯递还给他,表情生涩又孱弱,“谢谢。”

    暮珞柽不以为然,又将温热的粥端过来,垂下眸,用着白瓷勺子搅了一搅,“我没想到你这么早醒,幸亏煮的早,你先把粥喝了,然后在我这里休息一天,晚上我再送你回去。”

    林清这才注意到他未换下的浅灰色围裙,一瞬间感动的情愫使她不由得开始发怔,那种感觉像是回到记忆的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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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最幸福的时候。

    “不了。”她移回目光,生硬的拒绝。

    暮珞柽貌似看穿她的心思,将白瓷碗落到她手上,不羁的安抚:“你不用有压力,我这里就是宠物收容中心,那两个家伙也和你一样,都是从路上捡的。”

    并非如此,她还有事,她要去疗养院看妈妈,她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更何况她还有工作要做。

    “我昨晚的衣服还在不在?”

    她竟然还想要昨晚的衣服!

    暮珞柽想着如何尽量规避她的伤心事,于是答:“你淋了雨,衣服上又是灰又是泥,我有洁癖,扔了。”

    “那你这里有没有其他衣服借我一件?”

    “那你怎么不问问是谁给你换的衣服?”

    她眸光暗了又暗,不用问,她知道他是好人。

    她从很早以前就知道。

    “给我找件衣服吧!”她巧妙规避了这一回答。

    他瞄了瞄她,暗暗欣赏她的坦然,“你运气不错,我这里从来不缺女人衣服。”

    暮珞柽出了房间,没过多久拎了一件暗红色紧身过膝裙回来,还得意洋洋的在她面前展开,“怎么样?”

    林清紧盯着那摊奇怪的暗红色,“你没有更平常的衣服吗?”

    他笑的更加得意,“特意为你挑的,我说过,你适合大红色。”

    她静了静,冷静客观的看着这身衣裳,不管是袖口还是裙身的长度,都可以盖住她身上大部分的伤口,罢了!就这件吧!她问道:“更衣室在哪?”

    照镜子可不太好,她脸上的掌印还没消退,脖子上的淤青也十分明显,暮珞柽扬唇道:“你身体不方便,就在这换吧,我这就出去。”说完他抱起蝴蝶扇贝悠然转身。

    直到关门声响起,林清才算松一口气,继而掀开被子下床,无奈的是浑身的酸疼让她多了几许疲惫,她强撑着打开衣服扣子,一点一点将她身上的伤口裸露在外,空气中透着一丝微凉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肌肤,她低下头一个一个去审视它们,就像在重温昨晚那场噩梦。

    她沉默的闭上双眼,任凭沉重而颤抖的呼吸声在空寂的室内蔓延,她烦躁又绝望,烦躁是因为委屈与怨恨无处宣泄,而绝望是她无力改变这一切。

    “一个人要堂堂正正的来,更要堂堂正正的走,要想坐到堂堂正正就必须学会‘责任’二字,并用一生去实践”。

    她忽然想起父亲的谆谆教导,因为这句话她苦撑了十年。

    可当她不断与肮脏、罪恶擦边的时候,却发现“实践”是她一生最难的课题。

    门外忽然响起暮珞柽的敲门声,将她从思绪中抽回。

    “你还好吗?”

    她急忙将礼服换上然后打开房门,太阳已经升起,透过窗户照进来是金黄色的。

    暮珞柽抬眸的一瞬正对上林清清澈的眉目,他不由得一诧,然后从上到下将她打量,“看!多漂亮!”他惊喜的朝她走近,带着风中的一丝旖旎。

    “我……走了。”她躲开。

    “等等!”他折回身从另一间房拿出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今天太阳大,你先带着。”

    “谢谢。”她接过戴上,然后又见他走向客厅,从西装口袋里翻出钱包,好像在犹豫不知应该拿多少钱给她更加合适。

    “一百就够。”林清看出他的犹豫,因为她原本也正打算朝他借钱。

    打车是足够了!好吧!他拿回一百块交到她手里,低声嘱咐,“路上小心。”

    林清点点头,“谢谢你的帮助,若以后暮氏有会议需要外聘,我愿意无偿参与。”

    他轻轻一笑,“我才不会压着人情做事,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来暮氏。”

    她也应付着笑了一下,言语之间却尽显落寞,“但愿吧。”

    “记住!若有任何事情需要帮助,随时来找我。”他的语气若有所指。

    而她强撑起笑,并未听出他的心思,“告辞!”

    ☆、第六章:是你逼我的!

    门关上的一瞬间,暮珞柽急忙解开围裙,套上外套,朝着镜子随意抓了两下头发确认形象无误之后奔向地下停车场。

    车子开出小区的时候他正好看见林清从路边的超市出来,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和一袋子东西,然后穿过马路走到附近的公交站,暮珞柽不知道a市的公交车几点始发,只感觉她好像双目失神僵直的站在路边良久,黑色的帽檐遮住她全部表情,好像下一秒就会栽倒在地上。

    果然还是不能让人放心!暮珞柽微微感叹。

    没过多久,她坐上了城市晨起的第一趟公交车,暮珞柽开车紧随其后,一路跟着公交车停停走走,终于在一小时后停在了a市南区的一家疗养院。

    林清从这里下车,没有发现他的跟踪,步履艰难的走进疗养院。

    暮珞柽正准备开车进去,却被门卫大爷一嗓子拦下。

    大爷招招手,“小伙子,过来登记!”

    暮珞柽没有下车,摇窗指了指林清远去的背影,“大爷,一起的。”

    门卫大爷瞄他一眼,准备好登记册跟笔放在小窗口,“一起地她不坐你车?”

    这大爷逻辑倒是通透,奈何暮珞柽更是随机应变的高手,只见他一脸无奈道:“闹情绪了,死活不坐我车。”

    大爷双肘拄在窗台上审咄他,“你说你们认识,那我问问你,你说她叫啥名字?”

    这是道送分题!

    “林清!”暮珞柽无比笃定。

    “胡说!”大爷啪的一声拍在在窗台上,“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啥时候有过这个名,没有事就赶紧走,挺俊俏个小伙子怎么张口闭口就是瞎话,不务正业!”

    暮珞柽立刻嗅到其中蹊跷,从车上走下来,“你说她不叫林清?不可能,我是她的上司,她在公司填写的资料就是林清,如果不是,说明她没有如实上报,这样的员工应该开除。”

    老大爷信以为真,怔了怔,略生怯意,“你真地是她上司?”

    “她是速录师,专门负责公司高级会议,这份职业涉及公司机密,如果她的身份造假,公司会立刻将她开除。”

    “呃……没造假,没造假。”大爷被惊出一身冷汗,“这孩子是我们院里职工看着长大地,绝对是个好孩子,只是她以前不叫这个名,叫林梦,你看姓都是一个姓,就是换了个名,绝对没造假。”

    林梦!暮珞柽迟了迟,“是这样大爷,林清从没跟公司提过她有家人住在疗养院,我想上去看看,如果情况属实,我可以代她向公司申请一项福利,以便减轻生活负担。”

    “哎!”老大爷感慨颇多,“公司倒是好公司,你要上去就上去吧!三零六,三楼左手边直走到头,就一条,看过之后别瞎说,影响不好。”

    暮珞柽颔了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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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

    林清顺着楼梯向上,塑料口袋随着她艰涩的脚步哗哗作响,三楼转角处已经传来嘶吼,她听得心神发怵,这世上恐怕不会有比这更加难熬的声音,高中那两年,母亲疯狂的咒骂、惨叫与嘶吼充斥了她整个青春期,而她就像被野兽囚禁起来的孩子,孤独惊恐并且无能为力。

    她淡定的停在病房门口,空旷的走廊尽头,她像一个孤独的战士,透过房间门上的玻璃窗朝里望去,其实妈妈不发病的时候是很安静的,只是呆呆望着窗外不理任何人,可是只要想起父亲上吊自杀的画面就会变得疯狂,打自己骂自己甚至是打她骂她,那炼狱般的两年,她就如现在一般看着母亲被一帮护士医生按在床上注射镇静剂,而她只能捂嘴缩在墙边瑟瑟发抖。左手食指骨节被她咬的生疼,她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人压在病床上,就像挣脱不开的困兽一般毫无尊严可言,她好似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从无数个惊心动魄的黑夜传来,接着任由自己咣当一声坠到地上,就像那无数个狰狞的夜恐惧与绝望将她包无保留的侵蚀,她害怕的捂住嘴巴,缩在墙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哭不出声音吧!因为不敢哭出声音,害怕短暂的宁静过后又是母亲疯狂的嘶吼,害怕她哭泣的声音会刺激母亲,于是每天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这种孤寂绝望的感觉快要让她窒息。

    她好累啊!

    “小梦别怕,你妈妈刚刚睡着,进去看看她吧!”一位护工从里面出来安抚的抚着她的肩。

    那是王阿姨,妈妈入院的时候她还很年轻,刚刚分配过来照顾妈妈,那时自己还很小,刚刚十六岁,家里的房子抵押给梁叔无处可去,不能挤在打工的店里的时候就睡在医院的水泥地上,高二学期末,自己转到了a市六高,因为交不起海蓝高中昂贵的学费,也是因为可悲的自尊心无法面对昔日挥金如土的同学。可讽刺的是六高的学费她依然负担不起,王阿姨知道后在疗养院举办了一次募捐,将她和妈妈的故事每个病房讲一遍,她就跟在王阿姨身后,低着头,朝每个病房里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鞠躬感谢,就是那一天,她可怜的自尊心彻底碎了一地,她从不吝啬赠与,但她在意别人的施舍同情,可悲的是,她的在意不能为自己换来任何现实的帮助,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拿着募捐得来的三千八百二十三块六毛交了高三学年的学费。

    她隔着棒球帽点点头,没有多说,撑起身走进病房,王阿姨轻轻帮她关门,她看到妈妈瘫在病床上费力的喘,然后因为药物的作用慢慢合上眼睛。

    林清静静看着她,她那安详的模样除了眼角的几缕皱纹几乎与十年前一模一样。

    她一直是一位温柔可爱的母亲,那时父亲为了事业早出晚归,妈妈作为全职主妇在家照顾她的日常起居,那时的生活简单幸福,无忧无虑,每天唯一的烦恼就是津珩哥哥与女朋友怎么还不分手,那时妈妈知道她的心思,整天帮她梳妆打扮,还帮她想办法与津珩哥哥见面,但她们有时也会吵架,因为审美的不同,她们不知闹了多少脾气。

    原来回忆的重量真的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增加,明明上次想起来她还没有这么痛!

    她轻轻抚上母亲的额,手指从眉头滑到眉峰再一遍遍抚摸,那时我总想依靠她,希望她不要每天的嘶吼,可以将我搂在怀里亲一亲抱一抱,说她爱我,可我却忘了心疼她,忘了在她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有多么的令她恐惧,忘了扎在她手臂上的针眼有多痛,忘记她孤独的灵魂无处依傍,甚至忘了她也需要被我抱在怀里抱一抱说妈妈我爱你。

    是啊!我好爱你!不然我为什么要活到现在!

    林清轻轻伏在母亲的手臂上流泪,安静的像一只乖巧的猫咪,金黄色的骄阳打在她纯黑的棒球帽上隐隐泛着光圈,暮珞柽站在门口注视她良久,不禁随着她的神情隐隐揪痛。

    良久之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助的电话。

    “帮我调查一个人,对……林梦!”

    午后的公交车是寂静昏沉的,林清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双人座上,她喜欢开着车窗看看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这样可以让她陷入沉思,从而内心得到平静。下车后,林清在楼下药店买了一盒止痛药,顺便在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混着药粒一起服下,身上的疼痛每分每秒都在加剧,她恐怕很难撑到回家。顺着楼道上楼,她心中已然清楚阿三不可能在房内等着她,现在已经快三点,他应该出现在梁叔的寿宴。

    果然,打开门的那一刻室内寂静,除了面前一小潭干渴的血迹,不见阿三身影,她隐隐松一口气,卸下心房检查了一遍门锁,或许她该换一扇门,老式楼房的铁门无论如何也保护不了她。

    透过狭小幽暗的门廊,她疲惫的走进去,正准备给阿露打个电话,却被霎时间惊住了。

    她错愕的走进去,踏着锋利的玻璃碎片,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茶几冰箱翻倒在地,瓷碗迸溅的残渣散落一地,她在阳台晾晒的衣物全部散落,混着摔破的牛奶,摔烂的西红柿在阳光下发酵。

    她忽然想起书房,那里有她的速录机和电脑,那是她的生存之本,她急忙冲去,却看到那个令人绝望的事实,她的速录机和笔记本电脑被摔碎在地,速录机迸溅的键盘碎片就在她脚边,她绝望的拾起一颗攥在手里,继而狠狠地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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