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门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Loeva
柳绿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好奇地问赵琇:“姑娘,我明白您是想瞒着老夫人此事。可又为什么要瞒着璟大爷呢?”赵璟是宗子,又是赵源的爹。还一向是站在二房这一边的。就算知道了赵演的事,他也不可能会答应让对方归宗,那又何必瞒他?
赵琇笑着摇头。她当然不担心赵璟,只是以这位堂兄的为人,知道了这种事,肯定不会自己做主,必要报给亲爹煜大老爷知道的。煜大老爷如今对小长房是什么想法,她不知道,他宠爱的那位柳姨娘对旧主的孙子是什么想法,她也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事情就此了结,岂不省事?
赵源拿着银子出去,见了赵演,把赵琇的意思说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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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将银子给了他:“你也是走运了,正巧小姑姑在。她最是好心不过,才会给你这些银子,你可别辜负了她一番好意,又要生事才好。”
赵演衣衫褴褛,又瘦又黑,脚上鞋子都穿了底,早已不复当年官家俊秀小少爷的风光模样。他看了银子,眼圈儿都红了,连忙抱在怀里,低头哽咽道:“我再不敢的。本就不敢指望,如今承了姑姑大恩,下辈子做牛做马都甘愿,怎会再惹她生气?”
赵源见他这样,叹了口气。堂兄弟俩小时候也曾见过一两面,只是没什么交情罢了。但眼看着赵演落到这个田地,他也是感慨万千。帮人帮到底,他命自己的小厮寻了两个赋闲的家仆过来,命他们赶了车送赵演回南汇去,还另送了他两袋粮食两匹布。
赵演一路抱着银子,坐着车回了南汇,不及回家,就先去请了大夫。南汇地界的大夫,先前都被陶县令征了去给灾民治伤治病,如今没有了疫症的危险,才被放回来,做起正常营生了,就是医药费比先前贵了不少。赵演请得一个回去给生母与弟弟治病,又立时抓了药,让妹妹熬起来,才把在奉贤的经历告诉了他们。
到得次日,又有人找上门去,说是赵家大姑娘打发来的,领他们去新住处。那是个一进的小院,四间宽敞的大空屋,原是做仓库使的,倒有一间门房小屋可以住人,有床有灶有井,虽然是被海水淹过的,倒比他们本来租的地方还要齐整些。他们将原来的家具搬了过去,每个人有一间屋不说,还多出一间客厅来。
小钱姨娘吃了药,精神好了许多,见此情状,就对赵演赵漫哭道:“咱们从前对小二房也没好脸色,不曾想临到落魄,竟是他们救了我们一回又一回。我真是后悔极了,早知如此,当初在京中时,还不如投靠了他们也罢。老夫人最是心善不过的,我们真心孝敬她,她自会关照我们,我们又何必受这许多苦楚?”
赵漫哽咽道:“娘,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您赶紧把身体养好吧,我们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赵演则说:“娘,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份恩情,我心里记着呢,倒是有一桩事可以告诉他们。想来他们也乐意知道,姓牛的那个恶婆娘如今落魄成什么模样。”l
☆、第五百一十一章 信
赵源再次带了赵演的信来到二房的时候,赵琇与张氏正在接见杭州米知府家打发来送信的婆子。
米知府夫妻得知张氏祖孙要回京了,先前提亲的事也该有个准确的回复,就派人来送信。他们过继的事已经解决了一半,女儿也好嫁出去了。赵玮这个人选是再没得挑剔的,夫妻俩都很满意,问了女儿,女儿也没有反对。不过如今时间太紧,赵玮又在京中,不便办什么订婚的仪式,就先送了庚帖过来。
正巧米省之这两年在杭州政绩显著,尤其是江南出了堤坝案,又有潮灾,突出了几位表现优异的官员,上海知府是一位,米省之这位杭州知府又是一位,圣上都有嘉奖,还下令他们年末回京述职,他要亲自召见。这可是难得的荣耀,米省之已定了秋末起程,到时候会带上妻子女儿,到得京中,再与赵家正式订下婚约。然后两家各自筹备婚礼,到得明年秋天,他就任满了,很有可能要高升,少不得又要回京一趟,到时候正好为女儿完婚。
张氏对米家的回复非常满意,一想到明年就能把孙媳妇娶进门,她就笑得合不拢嘴了。她还关心地问了送信的婆子:“你们家老爷夫人是定了要过继哪位少爷么?年初还不曾听闻有准信,这是广德那边终于松口了?”
婆子知道米赵两家本是亲戚,赵家老夫人又与自家夫人一向交好,这些个秘事并不瞒她,就微笑着回答:“并不是原来看中的那位少爷家里松口了,是另一房的老爷不忍见兄弟间为争子失了和睦,又担心我们老爷没了后嗣。就主动舍了自己的幺子。这位小爷也是嫡出,今年才六岁,从小聪慧,已经开了蒙。家中兄弟五个,他素来是最得宠爱的。他母亲实在舍不得,又与我们夫人好,哭了一场。只说再养一年。便送到夫人身边去。老爷夫人都答应了。”
张氏恍然,笑道:“那真是极好的。一家子和睦最要紧。”
赵琇心道,既是嫡出。那就没有嫡母排斥庶子的事了,亲兄弟五个,他最小,将来要分家产时。恐怕不占什么便宜。大孙子,小儿子。就是老人家的命根子。为着这一个小儿子的将来,忍痛把他过继给感情深厚的兄弟做了嗣子,倒也不亏。况且孩子年纪小,就意味着容易调教。大概米夫人也更乐意养一个年幼不知事的嗣子吧?他们夫妻还年轻,完全可以看着孩子长大成人,读书进学。娶妻生子的。
说起来这个结果,倒是跟她与高桢偶尔闲谈时。他提过的解决法子有些相似。不过高桢能跟广德州米家扯上什么关系?应该只是巧合而已。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其实她本来更希望米夫人养好了身体,自己可以生一个的。
说起这个,她又关心地问那婆子:“舅母的身子这一向可好?老病没再犯了吧?”
婆子笑着回答:“夫人好得多了,气色越来越红润,原有些个怕吹风的毛病,如今也没有了。请了大夫来把过脉,说是老病已经去了一半呢。只要好生保养,再过两年就能除了根。”
张氏念了句佛:“那再好不过了。一会儿你先下去用饭,我收拾几瓶子好药给你带回去,都是她补身子能用上的。你替我告诉她,一定要照着瓶子上签子说的份量吃,吃完了也不必可惜。等她年下到了京城,我再给她寻去。那是叶大夫做的秘方药丸子,别家再不能有的。叶大夫如今要跟着广平王回京,她没法把人请过去看诊了,若实在急着请大夫,听闻苏州有周扬俊、王子接两位名医,都曾指点过叶大夫医术,你们夫人可以请来试一试。不过照我的主意,还是继续吃叶大夫的药为佳。”
婆子一一记下,领命退下去了。这时候赵源才进来请安。
张氏其实早就看见赵源了,有些疑惑:“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昨日大宴,你们兄弟都喝得东倒西歪的,你就不头痛?”
赵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侄曾孙儿昨日并不曾喝醉,只是怕他们再纠缠,才装醉的,并不曾头痛。”边说边偷偷给赵琇使了个眼色,又说些请张氏多保重身体,路上一切顺利的话。
张氏只当他是舍不得自己,再次来告别的,还感动地说:“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一场潮灾就把你的婚事硬生生又往后拖了。听说陶家姑娘已经到了县衙,就等着过门了。你曾叔祖母这就要走,吃不得你的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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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只能先恭喜你一声。你娶了妻,就是大人了,将来好好跟媳妇过日子,和和美美的才好,可不许淘气!”
赵源恭敬应下。张氏又疼他是曾孙辈里头一人,特地命人从自己的私房里拿了一匣子金头面,以及一块宋朝的古砚来给他:“这是给你和你媳妇的,你先收着,等你媳妇过门,就交给她。别告诉人去,若旁人说我偏心,也来寻我要,我可再没有了。”
赵源红着脸低头接过了东西,向张氏磕了头谢过。张氏心情正好,扶着丫头回屋去了,赵琇趁机叫了赵源去外书房说话。
赵源就从袖子里掏出了赵演的信交给她:“这是演哥儿的信。我没看过,也不知道他特地来求我送这个信做什么。不过瞧着他如今收拾得体面多了,还说了许多感激的话。他生母和弟弟已经看过大夫,正吃着药,病情好得多了。他当着我的面,还冲着二房的屋子磕了三个响头呢,倒是没提要进府来磕头的话。”
没提进老宅磕头,就是懂事了。赵琇原也不指望赵演会感激自己,但听说他如此表现,心情还是很愉快的。她打开那封封得密密实实的信,草草扫了几眼,脸色微变,立时坐直了身体。
赵源见状忙问:“姑姑怎么了?可是他在信里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赵琇慢慢地摇了摇头,忽然笑了笑:“他果然是个有主意的。我还真想不到,他能做出这种事来。”
赵源不解,赵琇也不跟他多说,只道:“这事儿我们姑侄俩已经办下了,就不必再惊动了长辈们。赵演若懂事,将来就会老老实实跟生母弟妹们过日子。我借了房子给他们住,只要他们不行差踏错,就不会收回来。你时不时过问一声,若是他一切都好,也不必管他,横竖他有本事养活一家子。但如果发觉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记得要拦上一拦,免得他把自己坑到了绝路,为了活命,又嚷出他是赵家子孙的话来,败坏了我们家好不容易挣下的名声。”
赵氏一族如今在上海府内名声正好,全族上下都矜持了几分。赵源是宗孙,自然不敢轻忽,连忙答应了,又有些忐忑不安:“姑姑怎会忽然这样说?可是他在信里说了什么?”
赵琇笑着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见他能屈能伸,也算是个人物,所以多嘱咐一句,以防万一罢了。”
赵源信以为真,也就不再多问了。
等赵琇回了房,再拿出那信细看,才又好笑起来。
怪不得她当初明明打听到赵湘带着牛氏到达济宁,见蒋家不肯收留牛氏,又遇上了赵演母子,就把牛氏推给他们,自个儿投靠外祖家去了,可如今赵演有难,却不曾听闻有人提起牛氏。原来他当初跟牛氏重逢后不久,就厌烦了她那副嘴脸。一家子出门在外,谁都不知道他们来历,他恶向胆边生,带着生母弟妹们抬着牛氏下了六房的船,另寻一条船上去,换了个码头,又再上了岸。这回是真的没人知道他们行踪来历了,他就把牛氏随便找了个角落一扔,自己带着生母弟妹迅速上了另一条船,继续南下了。
牛氏不在他们身边,是因为早就被他丢在了南下路上。她一个孤老婆子,身上没钱没物的,又行动不便,还能有什么好结果?不过她倒是个命大的。赵演在南汇谋生,有一回听得个北方来的客商说起,在某地某码头岸上有个姓牛的老婆子乞讨,人都说她发了疯,才会到处嚷嚷着自己是郡公府的诰命夫人,有多么尊贵,他就知道那是自己抛弃了的祖母了。
牛氏落得这种结局,赵琇心里自然觉得爽快。不过爽快之余,又不免觉得,赵演这个人真不是个善茬。牛氏虽然对小钱姨奶奶不好,落魄后也对他们兄妹多有为难,但好歹也是亲祖母,曾经疼过他们的。他居然能下得了这个手,也是不简单。他跟赵湘倒真不愧是一父所出的亲兄妹,两个都够心狠。
赵琇对赵演有些警惕,但也不觉得他还能对如今的赵家与建南侯府造成什么危害,除了提醒赵源外,她还找了人去盯着赵演。柳绿的父母兄弟这回都要随同上京,她的姑姑姑父却还在老宅当差,正好派了她姑父去办这个差事。
赵琇与张氏料理完诸多事务,高桢从嘉定送了信来催促,她们必须要动身了。一时间,三房的赵焜祖孙,还有随行的赵游等人都打点好了行李,合族出动,挤得道路水泄不通,一路送他们出了奉贤县城,在码头上了船,齐齐往嘉定而去。l
☆、第五百一十二章 嘉奖
赵琇与张氏到了嘉定,就有一个好消息在等着她们。
皇上得知嘉定众宗室女眷在汾阳王太妃的带领下,与几家皇亲、勋贵家的女眷联合,创立了一个慈善组织,捐钱捐物又出力,救济潮灾中受苦受难的百姓,深为感动,特地与太后一同下旨褒奖。太后还给这个原本松散型的组织起了个名字,叫“慈贤会”,自领了个会长之位,汾阳王太妃这位老妯娌便是副会长。会员不但包括嘉定一地的女眷,连京中的宗室、皇亲、勋贵家的女眷也一并算了进去——自然也少不了建南郡公夫人张氏的份。凡有天灾,慈贤会的成员不拘是谁,不拘多少,都要出钱出力,救济万民。
据说京中各宗室、皇亲与勋贵家的女眷都十分赞同此议,不等懿旨下来,就纷纷慷慨解囊,施粥赠药,接济京城周边的贫苦百姓去了。如今就连朝臣家的女眷,也有了附和的意思,十分热闹呢。
汾阳王太妃是个领头的,自然得了太后与皇上的嘉奖与赏赐,而赵家这边,不但张氏有一份,连赵琇也没例外——能被两宫点明,独得一份嘉奖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赵琇是唯一一个年轻女孩儿,自然格外引人注目。她本人也十分吃惊,当初只是想为灾民做些什么,也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一份力量罢了,万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些。不过皇上与太后的嘉奖,意味着无上的荣光,大约将来也不会有谁敢在社交场合跟她过不去,说她这样不好,那样不好了——连皇上和太后都夸她。说她不好,岂不是在说皇上和太后错了?别人怕是连句不好听的话都不敢说出口了吧?这么想想,赵琇还是很高兴能拥有这面挡箭牌的。
张氏高兴得差点儿哭了出来,跪在香案前泪水涟涟,等着走了颁旨的使者,就立刻去跪老郡公的牌位去了。她觉得她没有给丈夫丢脸,还给赵家添了光彩。她就算这时候死了。也有脸去见丈夫了。
赵琇对此是无可奈何,只能由得她去。小心翼翼将两份旨意供起来后,她又去看宫里赏下来的东西。因为是千里迢迢急送过来的。东西并不算多,一匣子美玉,一匣子珍珠,十二匹宫缎。十二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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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缎,倒是女孩子得用的东西。如今已是秋天。正好拿来做冬衣。
不过赵琇想想,还觉得有些好笑,羽缎是舶来品,南汇港从前没少装载这种货物运往京城。如今倒从京城赐过来了,她还要再带回京城去。这几匹料子来来回回还真够折腾的。
她翻了翻装玉的匣子,发现有一块上好无瑕的碧玉是雕成了翠竹的模样。倒是正好与她前不久给高桢做的一件秋衣颇为相配。不知道御赐的东西能不能拿来送人呢?她便打发人往行宫送信去了。她与张氏到了嘉定,还没见到高桢父子呢。
不一会儿。高桢便骑马赶了过来。他看上去气色不错,脸上还带着笑:“我在行宫里看见颁旨的人往这边来了,就知道你们已经到了翠庐。本想马上过来的,只是那边要打包行李,怪忙的,一时脱不得身,这才耽误到现在。赵妹妹一切安好?老夫人安好?你们去了几日,叫我好想。”
赵琇轻啐了他一口:“院里那么多人在呢,你说的什么话?”高桢笑着大步走进屋里,也不用别人待客,就先伸手提了茶壶给自己倒茶。
赵琇在他对面坐下,问他:“你们打算几时起程呢?你来信催得这么紧,我只当今日就要走人的,没想到会有旨意下来。”又好奇地问:“王爷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皇上怎么说?是嘉奖呢,还是有别的意思?”皇上该不会又猜忌起来了吧?
高桢笑笑:“父王压根儿就没挂名,他只是在背后做事罢了。太后与皇上都赐了东西下来,又催他起程,别的旨意倒没有。连汾阳王都不曾得到嘉奖,接旨的除了你和赵老夫人,就只有汾阳王叔祖母,还有另两位出了大力的叔祖母与婶娘。”
赵琇讶然,若皇帝猜忌亲哥哥,对广平王没点表示也就罢了,广平王原也没指望这些。但汾阳王一系从开国时起,就是宗室旁支,皇帝对他家用得着如此忌惮吗?只嘉奖女眷,虽然跟这次的慈善行动是女眷发起的有关,但汾阳王真的没少出力,没想到连一句夸奖都没有。
赵琇觉得有些不妥。
高桢看着她,笑道:“不过汾阳王叔也不算是全无收获,老太妃与王妃在潮灾中行事不妥,宫里就不再追究了,汾阳王叔还要感谢宫里的恩典呢。太后在旨意之外,又另有家书,请汾阳王叔祖母上京参加大朝会,汾阳王必是要同行的。如今他们府里正忙着,既要接回老太妃与王妃,又要忙着打点行装预备上京,哪里还有心思计较别的?”
赵琇苦笑着摇头。这终究是别人家的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就不去多管了。
她又问高桢,那御赐的东西能不能送人。高桢瞧了一眼那翠竹佩,心里就有数了,笑道:“我也有这个,你留着自己用吧,偶尔也要打扮打扮哪,你如今可是大姑娘了。”
赵琇脸微微一红,哂道:“我一直有打扮的,只是不爱往身上挂这么多东西。”玉佩是压裙用的,照张氏的规矩,她戴这个的时候,裙摆要不动才好,玉佩的穗子也不能摇晃,可她哪里有耐性端着这样的架子走路?宁可不戴。
高桢又问她在嘉定都做了些什么。那许多琐事,赵琇当然不可能一一说明,只挑重要的说了,比如米家许婚之事。她高兴地跟高桢说:“就象你当初说的那样,米堂舅改过继别房的侄儿了,事情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解决,多好哪。其实米家男孩儿这么多,家教又好,何必非盯着最优秀的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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