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秘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姵璃
“你是指昨晚的事?”
“自然是!”西岭月一想起来便生气,“我不过是在仆射面前说了句客套话而已,他竟如此为难我,真是……睚眦必报。”
李衡见她如此评价李成轩,不禁心情大好,开口安抚她:“你不必计较,他只是个没有眼色的庸人而已。”
“庸人?”西岭月对这个评价有些意外,毕竟以李成轩的身份和气质,怎么看也不像个庸人。
她正想开口追问,忽听院门口响起一阵动静,是阿萝在喊着:“慢点慢点……这都是我家娘子的心爱之物!”
是她要的画缸到了!西岭月大喜,连忙起身看向门外,只见阿萝指挥着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口。马车上放着几摞厚厚的书籍,还有一口巨大的画缸,不仅如此,车后还跟来七八个婢女。
阿萝正在指挥婢女将书籍搬进院子,见两人站在院中,不禁一愣:“婢子见过世子、三娘。”
几个婢女也停下脚步,朝两人依次见礼。
阿萝是西岭月的贴身婢女,日后是陪嫁之一,李衡对她的态度自然不差,笑着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搬来这么多书册?”
阿萝
便借机埋怨:“还不是我家三娘,前日发现婢子没将画缸和书籍带来,便对婢子一通训诫。婢子只得差人回去收拾,今日将东西送了过来。”
李衡望着门外半车的书籍、字画,忍不住笑道:“看来三娘是想在我府里长住了。”
几个婢女闻言均是低头轻笑。
西岭月只当没听懂他话中之意,眼风扫过那些婢女,询问阿萝:“我只让你带书过来,你怎还带了这么多人?”
阿萝瞟了一眼李衡,毫不掩饰眼中笑意:“三娘有所不知,这几位可不是咱们府里的人,是节度使夫人拨给您的,说是怕您人手不够。婢子在路上恰好碰见她们,便一并带过来了。”
高夫人突然赐下几个婢女?西岭月看向李衡,后者遂笑道:“看来是母亲知道了你昨日的‘壮举’,特意拨几个婢女表示感谢。”
西岭月勉强笑着,道了声谢。
几人一直在院中说话,婢女们也不好搬东西进来,阿萝便趁机提议:“世子和三娘不如进屋坐着,让婢子们先把东西搬进来。”
然而西岭月却紧紧盯着那口画缸,道:“这画缸最为贵重,我不放心别人,还是我亲自来搬吧。”
李衡闻言有些诧异:“不过就是个画缸,何至于三娘亲自动手。”
西岭月故作敷衍:“那是我心爱之物。”言罢她便走到车前,亲自搬起画缸往院子里走,偌大的画缸挡住了她整个身子,可以看出她搬得很
吃力。
阿萝虽觉得她举止奇怪,却不好当众发问,连忙上前搭把手:“三娘,还是让婢子来吧。”
几个婢女也纷纷上前帮忙。然而就在此时,“咣当”一声巨响传来,是几人拥挤之间撞到了西岭月身上,令她失手把画缸摔落在地。
那画缸倒结实得紧,在地上滚了两滚,完好无损,可其中的卷轴却没幸免于难,全散在了地砖上。昨夜刚下了场雨,有些地方还没干,几幅画轴便滚落到了水渍之中,当即染上污淖。
西岭月惊呼一声,连忙跑去查看卷轴,李衡跟在她身后,也是急道:“快,打开看看脏了没有!”
然而西岭月迅速将散落面前的卷轴拾起,统统抱在自己怀中,并不打开查验。反倒李衡帮忙捡起两幅,先将第一幅打开,随意扫了一眼,笑道:“这么好的画,难怪你要紧张。”
言罢他打开第二幅,却被西岭月一把抢去,后者神色惊慌失措,连语气都变得磕磕巴巴:“不必劳烦世子……我……我自行检查即可。”
但李衡已经看到了卷轴的开端,脸色忽然变得很沉,朝她伸手:“拿来。”
西岭月紧紧抱着那幅卷轴,垂下头去欲言又止。
阿萝和婢女们在旁看得一头雾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衡扫了她们一眼,冷冷命道:“你们先退下。”
婢女们不敢多问,连忙离开小院。阿萝迷茫地看了一眼西岭月,却换来她一记眼刀
,也只得尾随离去。
直至院子里只剩西岭月和李衡两人,后者才对前者再次伸手,语气变得冷如寒冰:“拿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西岭月只得颤巍巍地伸出手,把那幅卷轴递给李衡。
李衡就着院中石案,将长长的画轴全部打开,越看脸色越沉,像是恼怒,又像失望。他看了很久,最终抬起头来:“你要如何解释?”
“我……”西岭月面露羞愧之色,无言以对。
李衡冷笑一声,刹那间风度全失,将画轴狠狠掷在她身上,讽刺道:“原来你早就认识我了。”
西岭月仍旧低着头,望着掉在地上的画轴。
不怪李衡生气,换了别人也要生气。只因这画轴之上是几幅人物肖像,从上至下分别是节度使李锜、夫人高氏、世子李衡、牙将裴行立,以及李锜身边的几名妾室。这些画像色彩鲜艳,人物面貌栩栩如生,见画便如见到真人一般无二。
端看画像的精细程度,至少需要一个月的工夫才能完成,但她与李衡是七八日前才认识的。这些画像的存在便能说明,她早就知道世子李衡的样貌,却在金山寺故意装作不认识……
看西岭月一直不说话,李衡心中恼意更盛,冷冷问道:“金山寺的偶遇,是你在做戏?”
“是!我是在做戏。”西岭月抬起头来,竟无一句辩解,而是坦然承认,“早在我接到簪花宴的请柬之时,便买了这画像,也早
就认识您了。”
“那在金山寺……”
“也是我提前算计好的。我知道您一直扮作仆从,便猜您是想暗中观察各家闺秀,于是我专程等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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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才去,还故意穿了绿衣,想要引起您的注意。也是老天帮忙,恰好在半路上碰见您,我便将错就错演了场戏,好让您对我印象深刻!”西岭月一口气说完。
李衡越听脸色越沉,待到最后,又露出怀疑之色:“那我在蒋府遇袭,也是你的杰作?”
这件事西岭月可不敢随便承认,忙道:“您遇袭之事我们毫不知情,但对您出言关切,却是我故意为之。”
李衡见她供认不讳,心中更不是滋味,只觉一股火气猛然上头,想要大发雷霆。可他到底忍住了,冷然问道:“这是蒋公出的主意?”
“不是,”西岭月立即否认,“不瞒您说,这全是我自己的主意,家父家母毫不知情,唯独我那婢女阿萝知道些皮毛。”
李衡难以置信:“你才多大,竟有如此心机手段?”
西岭月故意轻笑出声:“女子为了前程,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世子有所不知,内宅里的算计,原就不比男人逊色。”
“是吗?”李衡露出一丝讽笑,“倒也难为你了,肯对我如此上心。”
他这般说着,表情也渐渐变得苦涩。从初见西岭月的好奇,到再见她的心动,还有昨日对她的惊艳……这几日的辗转思绪皆因她而起,他还以为找到
了可携手终生的伴侣,然而今日这一出意外,终是打破了他所有的期许。
尝过了情之滋味,有过喜悦与幻想,再看到血淋淋的现实,对李衡不可谓不打击。
西岭月见他脸色苍白,心中也有歉意:“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世子……这簪花宴我也没脸参加了,今日我便去向夫人告辞。”
“不必,”李衡强忍着情绪,冷淡说道,“中途退出有损闺誉,你想参加就参加吧。”
此言说罢,他拂袖而去。
当日晚间,高夫人果然没找西岭月一起用饭,应是李衡对她说了什么。西岭月落得自在,可想起这节度使府里的种种事端,又是心事重重,无奈再次失眠。
到了后半夜,西岭月终于感到些许困意,正想合上眼,突然从窗户外扔进来一样东西,砸到了屏风之上。西岭月听到动静披衣起身,持着烛台过去查看,见是一个小纸团,她连忙打开,其上只有一句话。
值守的小隔间里,阿萝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西岭月连忙回道:“没什么,我起夜。”
阿萝也没把她当正经主子:“哦,那你自己去吧。”
西岭月便攥着纸团走出屋子,按照提示来到院子后头的天井旁。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人来,以防万一遂将纸团烧掉了,心想着若是个陷阱,她就假装自己是在梦游!
她刚想到这个借口,就见一个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袖风一扫,将她
手上的烛台熄灭了。四周黑黢黢的,唯独前院的灯笼流泻一丝光晕在此,才让西岭月勉强看清裴行立的模样。
“裴将军,你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她有些意外。
“托你的福,”裴行立笑叹,“我倒不知你如此厉害,竟能找到那刺客。”
“侥幸而已。”西岭月边说边四顾一番,紧张地道,“你怎么夜里来找我?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被人瞧见该怎么办?”
裴行立摆手:“放心,我是这府里的侍卫统领,自然有把握将巡逻队支开。”他没多说细节,只道,“晚上世子来地牢接我,我见他脸色不大好,你把事情办了?”
他指的是李衡看到画像之事,此事正是他出的主意,让西岭月将计就计,以此惹李衡嫌弃。
西岭月神情有些不安:“世子很生气,应该是相信了,但我怕他去找阿萝对质。”
“世子为人骄傲自负,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去找一个奴婢对质。”裴行立笃定地道,“而且福王正在府里做客,明日又是簪花宴,他没有心思去想此事。”
“但愿如此吧。”西岭月放下心思,转而又问,“对了裴将军,你我萍水相逢,你为何要帮我呢?”
裴行立表情一怔,不答反问:“你说呢?”
西岭月竟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委婉回道:“我瞧你与世子……关系不大和睦,你是不是……是不是很讨厌他,才不想让他如意?”
裴行立没
有回答,不置可否。
西岭月便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处境,世子他……太多疑了。我今日只说打听个人,他立刻就问是不是福王,他竟然怀疑我对福王有兴趣!”
“这倒不能怪世子,凡是女人都会对福王有兴趣。”
“我是有点兴趣,却不是他想的那样。”
“你对福王了解多少?”裴行立径直问道。
西岭月生在川蜀,生平头一次离开西川,这次来镇海她专门做了功课,故而对镇海、淄青乃至天下之势有个大致了解,但对皇室中人便不清楚了。她如实回道:“我只知他是圣上的亲弟弟,地位非凡。”
裴行立见她了解不多,便将福王李成轩的事情说了个大概。西岭月这才知道,李成轩虽年已弱冠、样貌极佳,却在政事上毫无建树,更未娶妻生子,于“成家立业”两件大事上一直颇受宗室非议。
在众人眼中,李成轩是个“庸人”,吃喝玩乐无一不精,口出狂言更是常有之事。别说是区区一个镇海节度使李锜,便是宗室里的长辈,他也时常出言不敬。偏生先皇在世时惯着他,皇太后和今上也宠信他,这才让他有恃无恐。
而李成轩此次来镇海的目的也是令人意想不到,他根本不是为了军国大事,只是因为其母亲——当朝皇太后生辰在即,李锜花重金置办了一批生辰纲,据说古玩珍奇比宫中有过之而无不及。李成轩平生最喜珍玩,
听说此事后非要先睹为快,圣上便赐了他这个差事,命他一路护送生辰纲从镇海到长安……
照此说来,李成轩的确是个庸人,也并非刻意针对她,只是跋扈惯了。但西岭月总觉得他被低看了,蒋府里凭空射来的冷箭之上分明带着丝丝龙涎香味,怎就这么巧,几日后李成轩就来了镇海?
倘若那支箭真是他射的,那么他绝不只是个纨绔的宗室。还有昨日他当众驳了李锜的面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无心之语,更像是意有所指。退一万步讲,李成轩顶着那样一张脸,那样一身贵气,若只是个庸碌的纨绔,还真是辜负了那具好皮囊。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西岭月突然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更觉得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坚定了离开的心思。
裴行立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开口劝她:“既然世子已经发话,你也算恢复自由了,我劝你早日离开此处,不要再拖下去了。”
西岭月点了点头:“我也打算参加完簪花宴便走。”
裴行立立即反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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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宴要连办三日,太晚了。”
“正是因为连办三日,我才要参加!”
裴行立猜到了她的心思:“你留下想做什么?”
西岭月低头不答,半晌才又开口问:“行刺李仆射的人是谁,查出来了吗?”
裴行立迟疑片刻:“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我怎么不该过问?他们是被我揪出来的!”西岭月正色
问道,“他们说李仆射穷兵黩武,滥杀无辜,都是真的吗?”
裴行立望着她,保持沉默。
即便他不说,西岭月也猜得出来,李锜手上若是干净,皇太后的生辰纲又是从何而来?能让福王巴巴地跑来亲自护送,可想而知那批生辰纲的价值,都是江南的民脂民膏!
她心中一时挣扎:“裴将军,我能相信你吗?”
裴行立回望她如水的明眸,心中渐软,点头:“能。”
“那你告诉我,李仆射是不是早就发现有人要行刺他,才故意将刺客引到福王面前的?”西岭月没有拐弯抹角。
裴行立惊讶于她的敏锐:“你怎么猜到的?”
“很简单,那些刺客明明是冲着他来,他却故意往福王身上扯,说是替福王挡刀。”西岭月顿了一顿,“我曾读过狄梁公在大理寺办案时的手札,得知一些旧例。刺杀朝廷命官未果且有冤情之人,可赦免死罪;但若是刺杀皇室宗亲,唯有死路一条。李仆射血统已远,不能算作正统皇室,只能算朝廷命官……但福王不一样,他是圣上的同胞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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