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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芳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廿三画

    连续三天,天刚亮的时候芊芊打开门,门槛上都放着一碗煎好的药。第三天下午,甘婆终于醒过来了。

    看着忙里忙外的芊芊,甘婆喉咙里呜呜着,满是褶子的眼角淌出泪来。芊芊拉着甘婆的手说,婆婆,你怎么不跟我说实话,是他们要来呢?我又不怕他们。我只怕狼。

    甘婆瞳孔放大,喉咙里苦难的吞咽着。芊芊继续说,他们又不是头一回跟我玩这个游戏了,第一次还出了血,他们给了我好多糖吃哩!他们叫我不要跟你说,不说就还有糖吃。

    “呜呜……”甘婆喉咙里响动了一会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当天夜里,那几个人又来了,比上次还多了两个人。他们拿绳子把芊芊绑在椅子上。芊芊大叫。甘婆在床上也“呜呜”的叫喊着。

    一个人指着芊芊说,“不听话就把你婆婆……”他做了一个杀鸡的动作。

    芊芊看懂了,停止了挣扎。

    黑夜如此漫长。白日也如此难熬。

    甘家河的水日夜奔流着,看不见来处,也看不见去处。当地老人们都说,这条河连着一条大河,大河往东流进大海。据说,很多年前,这河里走过蛟。

    甘家河上有一座石桥,就叫甘家桥。这桥普普通通,唯一不同的是,桥拱上挂着两柄雌雄斩龙剑。建造石桥时,有一方士为桥卜算寿命,算定这桥六十年后必遭劫难。于是,甘家村人便集资铸了一对雌雄斩龙剑,请方士在剑身上画了符、念了咒,悬挂在桥拱正中。以警示蛟龙经过此桥时需绕行,不要破坏了石桥。

    果不其然,六十年后,天降大雨,山洪瀑发,一条蛟龙由此而过,见桥拱正中悬挂的雌雄剑,便盘卷于峡涧,想堵水翻桥而去。然而当时水漫沟壑,谈何容易,这蛟龙只得冒险穿越桥拱。就在此时,一柄斩龙剑正好刺进蛟龙身体。蛟龙身受重伤,掉进了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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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河。

    甘婆躺在床上,日夜听着甘家河的水响,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半年后,甘婆的手脚悄悄的好了,能动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芊芊。

    芊芊每天出去种菜、卖菜,卖菜的钱大部分都被村里的人抢走了。拼死保护住的几个钱,都给甘婆买药了。

    甘婆默默地喝药,默默地看着芊芊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行动一天比一天艰难。

    一日夜里,甘婆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芊芊大喜,说婆婆你好啦。甘婆流着泪点头,自己下了床,从柜子里摸出一套老旧的大红衣裳,给芊芊套上。芊芊从来没穿过红衣服,高兴得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

    甘婆背起竹篓,牵着芊芊站在屋外。房子已经烧起了熊熊大火,火是甘婆自己放的,她把燃烧着的灯台丢到了散发着霉味和尿骚味的被窝里头。

    火光映红了夜空,也映红了芊芊的脸,她身上那一袭红衣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芊芊看着大火,拍着手叫:“真好玩儿!”

    在这个没有尽头的长夜,甘婆牵着芊芊一路蹒跚的来到河边,捡了几个大石头丢进背后的竹篓里。她拉着芊芊走上甘家桥,从背后死死地用双臂箍住芊芊,纵身一跃跳进了甘家河。

    甘婆家的房子,化作了一堆灰烬。

    翌日,有人在河边发现了甘婆和芊芊的两只布鞋。鞋子被河水冲上岸,孤零零的卡在河岸边的石头缝里。

    鞋子是甘家村里那个野郎中的大儿子甘大发现的。甘大去山里采药,在河边洗药材的时候发现了这两只布鞋。

    “造孽呀。”甘大叹了口气,把两只鞋子带回来,在后山上埋了。

    那天晚上,甘大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甘家河边洗药材,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穿一身红衣、挺着大肚子的姑娘站在河中央,对他说此地即将有祸事发生,不宜久留。叫他赶紧回家收拾细软,带着妻儿老小远走他乡避难,再也不要回来。

    甘大一身大汗淋漓的惊醒,鞋子都没穿,慌慌张张的跑到甘郎中房里,跟父亲说了这个奇怪的梦。

    甘伯赶紧问,那姑娘长什么样?甘大结结巴巴的说,看不清,只看见腰带上挂着一个铜铃铛。

    甘伯回过味来,仰头大喊一声“造孽”,便嘱咐老婆和甘大、老二、甘小妹快快收拾东西,离开甘家村。

    甘郎中一家走后,第二天,甘家村的每个人都做了同一个梦。梦见从甘家河的河水里走出一个披头散发、挺着肚子、身穿红衣的姑娘,腰带上挂着一个铜铃铛,身边还围着一堆半大孩子,有男有女,吵吵闹闹。

    红衣姑娘说,你们的日子不多了。这几天你们想吃饭就多吃点饭,不想干农活就别干农活,也可以拐孩子。总之,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有人在梦里就问了,为什么呀?

    姑娘咯咯的笑了,说为什么不快活点过呢,毕竟再怎么快活你们也只能快活几天了。她说这话的时候,露出脸来。几个人像见了鬼一样大叫,“傻芊!是傻芊!傻芊索命来了!”

    芊芊仰头大笑,“记住,只有七天哦。赶紧快活点过,过把瘾就死。”

    次日一大早,甘家村的人个个双目红肿、披头散发的起床了,悄悄背着包袱就往村口赶。到了村口一点数,村里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这儿了。大家互相眼神一对上,一句话也不用说,就知道昨晚上大家都做了同一个梦。

    几个老汉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对后来的人说:“别跑了,谁都跑不出这个村口。”几个老妇人抱着孩子,抽抽搭搭的哭泣,眼里满是绝望。

    后来者不信,带着家眷跑出了村口。果然,没跑多久就折了回来。“真邪门了!”他们把包袱扔在地上,互相咒骂。通往村外的路上被红色水雾笼罩,不管他们往那个方向走,最后都会回到村口这个老地方。

    有人沮丧的说,要不从村子后面的山上走试试?咱们翻过山去。马上就有人说,不用试了,我们刚从山上下来,云山雾罩,一样走不通。

    又有人颤抖着声音说,咱村里不是还有几条船吗?要不咱从河里走试试?大家都不作声了,齐刷刷地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几百号人在村口坐了半天,红色水雾仍然没有散去。人们听见红色水雾里一会儿响起阵阵铜铃声,一会儿响起小孩子打闹声。那些小孩子说着各地方言,东南西北,什么腔调的都有。

    他们的声音一下子远在天边,一下子近在耳旁。就像自己家孩子那样,亲密的伏在你的耳朵旁边,咯咯的笑着、说着、打闹着,惊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伯伯,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猴把戏吗?怎么还不去?”

    “姆妈,你不是说买糖油粑粑给我吃吗?怎么还不买?”

    “婆婆,你不是说带我去那边的湖里摘莲蓬吗?荷花都谢了,怎么还不带我去?”

    ……

    甘家村的人像疯了一样,在村子里乱窜。但是无论他们跑到哪里,铜铃声和孩子们的笑闹声都始终不绝于耳。临近傍晚,他们一股脑的全都挤进了甘家祠堂。

    甘氏祖先的牌位像一座密林一样立在高高的案几上,人们跪在祠堂里,求祖宗菩萨保佑。求了半天,祠堂里一片寂静。

    人们的愤怒在阴暗狭小的空间里被集体点燃了,几个年壮的汉子和几个强悍的妇人站起来,从人群里揪出□□芊芊的那几个人,一阵拳打脚踢。

    村子里到底有多少人动过芊芊,人们不确定。但是面前这几个,人们百分之百确定他们是惯犯。几百号村人围着这几个人,操起祠堂里现有的农具家伙,把他们打得半死,然后卸下门板抬到甘家河边,焚香烧纸,告慰芊芊。

    人们把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始作俑者丢进河里,希望借此平息芊芊的愤怒。

    甘家河的水静静地流淌着。没有红色水雾。没有铜铃声。没有说着各地方言的小孩子的打闹声。大家心里存着一丝侥幸,希望芊芊不要再追究了。

    结果,当天晚上,芊芊在梦里又来了。她还是咯咯笑着告诉他们,“快活去吧!还有六天!过把瘾就死!”

    天一亮,大家又不约而同的聚在甘家祠堂里。商议后,人们请村子里的木匠给甘婆做了一个精致的牌位,和甘氏祖先一起,立在阴冷的祠堂里。

    人们虔诚的跪拜在甘婆牌位前,不停的磕头,希望甘婆念在在甘家村住了一辈子的情分上,好好劝劝芊芊,不要再出来作恶。

    就在大家虔诚祈拜的时候,一个疯婆子突然跳起来说:“你们求她有什么用?忘了吗?她根本就不是甘家人,她也是被你们从外面拐骗来的!”

    人们看着她,刹那间脸色灰白。

    接下来几天,芊芊每天晚上都准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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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甘家村每一个睡着的人的梦里。芊芊总是笑着叫他们赶紧快活去,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可这种情况下,谁又快活得起来呢?

    很多人拒绝睡觉,拒绝做梦。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们总有睡着和打盹的时候。所以,不管想不想,他们总是会看见芊芊。

    有些人受不住了,跑到甘家河边破口大骂,朝河里扔石头、撒尿、拉屎,破口大骂。然后,岸上的人就惊恐的看见河里一个浪头打过来,把那些乱喊乱叫的人卷进河里。人们再也不敢去河边。

    七日后,落日的余晖笼罩在甘家村上空。村子里安安静静,悄无声息。每一栋房子的烟囱里,再也没有升起炊烟。

    ☆、芳草更芊芊(一)

    “就这么完了?”赵千忍端着酒碗问酒店伙计。

    “完啦。”伙计酒量也不差,但跟赵千忍比起来,差了几个等级。“人都没了,不就完了吗?”

    “甘家村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百里英也纳闷。

    “谁知道呢。”伙计打着酒嗝说,“没一个活口。”

    百里英和公孙靖对望了一眼,心中了然。

    公孙靖沉吟道:“一念之恶,而凶鬼至。一念之善,而福神临。如影之随形,如声之应响。暗室之内,造次之间,不可萌心而为恶,不可造罪而损德。”

    百里英点头,“福祸无门,唯人自召矣。”

    公孙靖突然问伙计:“你说没有活口,你不就是活口吗。”

    伙计红着脸挠头,哈哈笑道:“这……也被你们看出来了!几位爷真厉害!”

    “你就是甘郎中的后人。”赵千忍说。

    伙计悄声说:“不瞒几位公子,甘大是我大伯……”

    付了酒钱,伙计领着公孙靖、赵千忍、百里英三人找到了甘大。甘郎中已经故去,甘大子承父业,在集镇上开了一间医馆。甘家酒楼是甘老二开的,甘小妹已嫁作商人妇,去了外地定居。

    百里英留神了下,这镇上方圆就这么一家医馆,还辐射到周边的几个村子,甘大又看病又抓药,照理说医馆收入应该不错,可几番打量下来,医馆内装潢设施却十分寒酸,不像有些地方的医馆那么庄重大气。

    甘大本人一身的衣着更寒酸。一件粗布衣服,手肘、肩胛、袖口等处打了不下十个补丁,针脚又细又密,看来媳妇的针线功夫也很不赖。

    甘大听说公孙靖三人师出五老峰玄真子,立马支走侄子,关上医馆大门,又叫出夫人和两个儿子,一家人端端正正的叩拜在公孙靖三人面前。

    公孙靖连忙拉起甘大,到:“你这是做什么?”

    甘大不肯起来,抹着眼泪说,“公子不瞒您说,我这几十年,心里头不好过呀!想我甘氏几百族人,全都丧了命。这些年来,我经营医馆,行医看病、开方抓药,除了进药材的本钱,我是分文也不敢多收,只想着造福乡里,为甘家赎罪。”

    “德之不厚,行之不远。”公孙靖沉声道,“甘大哥,起来说话吧。”

    甘大依旧跪着,“三位公子,我知道,这些年来,是芊芊姑娘在甘家河里作怪。我听人说,那河里经常翻船,死了好多人。真是造孽呀!我每年清明都去甘家河祭拜,希望能消消芊芊姑娘的怨气,可这几年……这几年……”

    甘大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百里英问,“这几年怎样?”

    “这几年,我在河边常看到有小孩子的衣服鞋袜冲上来。”甘大艰难的说,“有次医馆来了几个外地人,找我拿刀伤药。我悄悄的跟踪他们,发现他们绑了几个孩子,丢进了甘家河。听口音,像是从幸州那一带来的。后来,栽在河里的人命越来越多,我寻思着,这帮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他们……他们这是在……是在……”

    “养水邪。”赵千忍接过话头冷冷的说。

    甘大唬了一跳,结巴道:“是……是啊。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这周围的几个村子都要完,芊芊姑娘的罪孽会永生永世偿还不尽啊。”

    说完这话,七尺高的汉子,泪如雨下。甘大媳妇也跟着抹泪。两个孩子虽然不大懂大人说什么,眼见父母掉泪,也跟着掉泪。

    百里英拉起两个孩子和甘大嫂,安抚他们坐下,劝慰甘大道:“甘大哥,您也别太自责了。孩子无辜,别让他们这么小就背着包袱过日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公孙靖又跟甘大问清楚了一些情况,甘大把自己知道的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了他们。交谈完毕,甘氏夫妇强烈要求他们在家里吃饭。三人推辞不过,中午便在留在医馆吃饭。

    吃完饭,三人仔细商量了一番,决定再去甘家村走一遭,彻底解决这个事情。甘大一定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公孙靖再三拒绝,一再强调此行危险,非修道者不可勉强。谁知甘大也是个认死理的,竟要以死相逼。

    最后,甘大嫂求着公孙靖说,你就满足了他这个心愿吧,你不让他去,他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百里英劝甘大,“甘大哥,这么明事理的媳妇,还有一双孩子,你就舍得抛下他们,去趟这趟浑水?”

    甘大说,“他们一向明白我。”

    公孙靖无奈点头,同意让甘大一同前往。

    入夜后,公孙靖占了一个时辰,四人骑马往甘家村赶。

    再一次来到甘家祠堂,甘大在祠堂里对着早已不见的祖宗牌位方向磕了好几个响头,心里默默祷念了一番。

    “走吧。别误了时辰。”赵千忍叫甘大。

    甘大起了身,跟着他们往河边赶去。

    公孙靖在河边查探一番地形,选定了一处地方。赵千忍看着公孙靖布阵,一言不发。公孙靖布了一个颇耗灵力的困灵阵,阵法十分老道,没有几十年的功力做不出来。

    “多年不见,师兄布阵的功力大增啊。”赵千忍开玩笑说。

    百里英给公孙靖打下手,不时的递些东西过去。公孙靖说,“待会儿叫甘大把她引上来,超度的事儿交给你。办得到吗?”

    百里英重生以后,这是头一回正儿八经的办正事,介于这具身体的灵力,也不敢打包票,只说:“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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