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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六郎的媳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瘦肉猪肝汤

    一切的岁月静好,都在那一日戛然而止。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天没有什么不同,天还是那么蓝,草儿还是那么金黄,时值深秋,我们五人,在雁门关下骑马游荡,和往年一模一样。

    突变就这么发生了,远处的村庄燃起了青烟,天地忽然变成了灰色,马蹄的杂沓,敲击在每一人心上。

    我记得大郎焦急道,“城墙上没有燃起烽烟,肯定是小股的契丹兵打草谷来了,我们分两路逃回代县,二弟三弟护好四弟,梅姨交给我,咱们城里见!”

    他一说完,一抽鞭子,打在我的马股上,护在我的身后,一路往南奔。

    可能是我们运气不好,也可能是契丹人的马儿,脚程更快,我和大郎,被十几个契丹人围住了,他们披发左衽,拿着砍刀,呼呼喝喝地围攻我们,夹杂着听不懂的粗鄙言语。

    马腿被砍断了,我们不得不滚身下马,大郎的左臂向后环绕住我,微微弓身,戒备强敌,他没有回头,却沉声道,“不要怕”。

    明知道他看不见,我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的这句话,多年来,一直徘徊在我的耳边。

    我突然很后悔,这么多年在杨家的庇护下,我一直有种“现世安稳”的错觉,我以为最大的危险,就是多年后的灭门之战,我想着,起码要等到杨家儿郎,都长大成人,还会有很多年,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提醒,可是也许我已经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十几个契丹人都不是大郎的对手,他左劈右拽,已经砍翻了几个人,吓得他们一时之间,不敢近身。

    那群契丹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互相使了个眼色,均朝大郎身后的我攻击,大郎这才疲于应对,左右支应不过,大伤小伤不断,我却被护得很好,丝毫无损,直到他的斜背,被深深砍了一刀,渐渐无力地趴下。

    之后他们又朝他踢了几脚,搜走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就对他再也没什么兴趣,欢呼着把我拥上马,我肚子朝下,被横陈在马背上,肠胃一阵翻涌,恶心得想吐,被他们带着奔远。

    我拼命地回头遥望,隐约见到黄土沙尘中,大郎扬起泥泞脏污的脸,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我的方向。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死在这里。

    “大郎,你一定会活下去”,我声嘶力竭地喊道,“因为迟早有一日,你会像你的父亲“杨无敌”,成为契丹人的凶神、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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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他还听不听得见,只有秋天的风,带去了我对杨家人的祝福,希望此生还有机会相见。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直到天色浓黑得像被油墨泼洒,这群契丹人劫持着我,来到了一处僻静山谷,那里遍地营帐,却没有火光,他们把我推进了一个昏暗的帐子。

    那里已收容了好多的妇人少女,见到有人进来,都畏畏缩缩的,躲到一边。

    只有一个稍微有胆气的小姑娘,把我拽下坐到一边。

    之后,我和她渐渐熟了,她和我悄悄咬耳朵,说她叫婉儿,住在赵家村,突然被一群契丹兵闯入,焚村掳人,她的父母和弟弟,尚不知道身在哪里,说到此处泪流不止。

    我忙搂着她的肩头,安慰道,“你看,你们家姓赵,可是国姓,肯定会福星高照的。”

    她才渐渐收了眼泪,又和我说了好一会话。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我们这些人被一个个拉出去,分到不同的帐子里,我和婉儿惊恐地对望了一眼,都预感到了将会发生什么!

    我悄悄拔出了靴子里的匕首,心里想着,我一定要反抗,实在抵挡不住,就当给狗咬了吧。

    我被扯进了一个小帐篷,一个混含着说不清怪味的汉子,把我一把搂住,就要亲热,我扭动挣扎,手里的匕首寒光一闪,他吓了一跳,立刻退开了几步,骂骂咧咧了几句,还朝我吐了一口浓痰,就迈着大步离开了,弄得我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是辽国北院大王,耶律休哥的一番命令,救了我一命。

    此时的辽国,因多年征战人口锐减,这次辽兵南下打草谷,其实主要是为了掠夺劳动力,所以耶律休哥下了死令,不许虐杀俘虏,违者降级三等。

    当时有个将军愤愤不平,抗辩道,“塞北的勇士,不能没有暖被窝的”,被休哥狠狠地踢了一脑袋,大骂道,“汉女贞烈,你们不会威逼利诱吗?”

    这句话后来给军中理解成了,不给睡的不给饭吃,去做苦役。

    可惜婉儿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我记得她那一日回来,走得磕磕绊绊,犹自强颜欢笑道,“我可以见到父亲了,他在割草喂马,听说他们都很好!”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瘦弱的身子,拥入怀中,轻轻拍抚。

    婉儿在我怀里颤抖,扬起苍白的小脸道,“我失了贞洁,是不是该死?”

    我摸着她的头发说,“你不是为贞洁活的,是为家人活的!”

    之后的一个月,这股契丹军队北上后,折往东行,我则履行了那个潜规则,整日没饭吃,还要洗一堆衣裳。

    好在婉儿每日,都会偷偷塞给我一两个馍馍,我才咬牙坚持了下来。

    军队来到大辽南京,同行的几个年轻女子,被一个管事带领,分配到了一处府上当婢女。

    我们被带到一处大厅,正北榻上,端坐了一个锦帽貂裘之人,望之三十多岁,长发垂辫,粗目浓眉,上颌胡须微翘,鬓髯微张,简直就是一个阿里巴巴。

    管事正在向他回话,说了一通辽语,有听得懂辽语的女孩,窃窃私语说他是南院大王。

    那尼,我不觉惊呼出口,“南院大王萧峰?”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诡异,声音太过高调,那个阿里向我走了过来,满脸惊奇道,“泥肿么会切道……俄汉名……泥叫甚么?”

    他的汉语含混不清,难道他真叫萧峰?这让我的脑子一团混乱,呆呆道,“阿朱呢?”

    他以为这是我的名字,勾唇一笑道,“阿朱……鹤名字……泥愿意者俄夫人吗?”

    这一上来就求婚是什么套路,我把婉儿拉了过来,试探道,“除非你也娶她!”

    婉儿和我说过,她已经不奢求什么了,只希望找一个好的靠山,可以帮衬家里。

    “俄只娶一位汉人女贼,者俄西宫”,他摇头道,”泥和塔,只能选一果,泥好好考虑哈!”

    他这一回子汉话,倒是顺溜了许多,可是西宫是个神马玩意?我后来才知道,他因喜欢钟无艳的故事,于是将自己的后院,分作东宫和西宫,设立了两位王妃,一契丹女一汉女。

    我瞧了瞧婉儿,低眉敛目,双脸泛红,这个姿态十分耐人寻味,于是就拍板道,“就塔嘞!”

    南院大王果然够爽快,当晚就立婉儿为西宫夫人,还把她的家人赎了出来,在南京城中妥善安置。

    我则乖乖地领了下人服饰,分配给他作贴身婢女。

    我后来慢慢知道,这位南院大王,原名述律萨里,述律是后族大姓,辽太宗的夫人就是述律氏,后赐汉姓为“萧”,契丹语里,萨里是风,其实他应该叫“萧风”,而不是“萧峰”。

    鉴于萨里和阿里读音相近,我心里偷偷叫他“阿里”,他则一直唤我“阿朱”,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南京北京

    辽国朝廷设南北两院,其实就是“一国两制”。北院主管本族事务,都城设在上京临潢府;南院主管汉人租赋军马,都城设在南京幽州,也就是现代的北京。南北两院大王,位高权重,又掌握兵马,地位仅次于辽国丞相。

    不知不觉间,我在南院大王府,已待了三年,这里的日子,虽然比杨府差一点,也算是出卖劳力养活自己了。

    我每日清晨,卯时(5点)起床,打好热水,伺候阿里梳洗更衣,吃完早饭,他就去南院接见朝臣,处理公务,我就回笼补眠;等到午时(11点)下朝,我摆好饭菜,伺候他午饭;下午他若是出门打猎,或会亲访友,自有小厮陪同,我乐得无事,他若是待在藏书阁读书,我就麻烦了,不仅要端茶倒水,打扇围裘,还常常要应付他一堆,稀奇古怪的问题;晚上的事和我无关,自有他的东宫西宫应承。

    我俩的语言水平,在日日相处中突飞猛进,尤其是他的汉语,本来基础就还行,感觉从业余四级,一下跳到了专业八级。

    一日,阿里斜倚在铺有毡毯的梨花榻上,手上摊着本《战国策》,转过头问道,“齐宣王当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我微眯着眼,站到他身后,一直在打盹儿,闻言一惊,不知所谓道,“没错啊,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可是我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指了指手上的书。

    我浑身一个激灵,终于清醒了过来,没好气答道,“一本战国策算什么,史记呢,吕氏春秋呢,东周列国志呢,列女传呢?”哼哼,打扰他人午睡的人不得好死,小子,慢慢去翻吧!

    “嗯嗯,你说的对,这其它的书我都有,待我慢慢找来,可是这东周列国志,是何人所写?”他点了点头,好似一副十分受教的样子。

    糟糕,这好像是明朝人写的吧!

    我忙打哈哈道,“也许是大宋孤本,这里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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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来!”

    他不无遗憾道,“如钟无艳这般,满腹才学,又会带兵,是个直言敢谏的奇女子,就因为长得丑怪,而得不到君王怜惜,可怜可叹!”

    omg这是被哪本杂谈,荼毒的中年大叔啊?钟无艳是东宫,夏迎春是西宫,你还要让你老婆们,也陪你一块发疯!

    “你觉得,如果有个女人站在你面前,她什么都好,就是奇丑无比,你会接受?”这可是个千百年不变的命题,俗话说的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无颜都是空!

    他明显地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摸着下巴,沉吟道,“也许大概可能或者,我会考虑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接受的了?”

    好吧,阿里你算诚实!

    我趁胜追击道,“你看吧,自己都做不到,何况那个三宫六院,集天下权力于一身的君王!这样的女子,不过是书里的范本,庙里的菩萨,供人顶礼膜拜!”

    他微微摇头,温和笑道,“你太悲观了,我觉得阿朱你,就和钟无艳很像。”

    我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了,哪里像了,你是骂我长得丑……

    “听说你来南京的一路上,不论多么艰苦,甚至以死相胁,令人秋毫无犯,可谓贞烈;来到我府上,本有机会当王妃,却让给了好姐妹,可谓义气。你与钟无艳,都是可以写入列女传的人物!”他含笑凝视着我。

    呜呜,我从不想当贞女烈女,你看走眼了!

    自从那一次闲聊后,阿里就对我十分温厚,有时赏赐衣食,有时给我放假,或轻松谈笑,或脉脉回顾。天哪,他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有一日,婉儿照常来看望我,欲言又止道,“姐姐,你可觉得大王还好?”

    我点头道,“还行吧,是个不错的老板,啊不,不错的主人。”

    “大王对东西二宫都很好,姐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和我一起侍奉大王如何?”婉儿忸怩道。

    我仔细地想了想,我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人家托付终身了,而且和阿里也算聊得来,他也就两老婆,我勉强可以接受,于是大方地答应了。

    婉儿没料到,我会答得如此爽快,准备好的说辞,完全没用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忙打趣道,“你吃醋了?若是如此,还是算了!”

    她生气地捏着我的胳膊,娇嗔道,“姐姐,你明知道,我巴不得和你永远在一起……”

    额,婉儿,我不是lesbian……

    之后,婉儿悄悄和我说,女儿家要矜持一些,对大王我可不能那么直白,她会为我布置一桌酒席,请大王来喝酒,到时候顺水推舟,水到渠成。

    我这才略微羞涩地点头。

    那一晚,西宫的凤梧苑里,新月如钩,凉风习习,秋叶哗哗作响。高直的梧桐树下,临时设了一张方桌,铺上了朱红的锦缎,满席的瓜果蔬菜,佐以契丹鹿头酒,其中有两个小菜,还是我亲手做的。

    我略微忐忑地坐在一旁,等待着阿里的到来。

    阿里满面春风,踏着一地碎玉,翩翩而来,他今日穿了一件盘领左衽绿松袍,披着紫里貂裘,腰束犀玉带,踏着獞皮长靴,显得风姿昂然,落落洒脱。

    他往我旁边一坐,立刻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来迟来迟,自罚一杯。”

    我时刻铭记婉儿说的,要矜持,只是笑容淡淡地点头,为他添酒布菜。

    我们默默无言地吃了会菜,阿里这才放下碗勺道,“婉儿有心,布置了这些,我只是想问一句,你真的不介意,与婉儿共侍一夫吗?”

    我低头敛目道,“这么多年,你对婉儿如何,我都看在眼里。我与婉儿,情同姐妹,我自是不忍心,夺走他的夫君……”

    我还未说完,他就面色一变,豁然起身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打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大步离去,留下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神马情况,这事成了还是没成?

    之后,我被调离到了藏书阁,清扫灰尘,整理书本,而阿里再也没有来过,他要的书都是托人送过去。

    我人生第一次求婚,竟然失败,也没脸见人了,恨不得当一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

    婉儿好几次来看我,不停地叹气,“我觉得大王好似很喜欢姐姐,才从中安排,怎么那一次回来,他一言不发,却赏赐了我一堆东西。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能说什么,说我俩都会错意了,他根本就没这份心。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矜持害死人!

    ☆、史上最狗血认亲

    有一日,我窝在藏书阁靠墙的角落里,怡然自得地翻阅书籍。远远而来的脚步声,和混杂着辽语的谈话,打破了藏书阁的宁静。

    我正打算起身出去,那两人已经大步迈了进来,高耸密集的书柜,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依稀听见,一人是阿里,另一人他唤作“大人”,两人一路在谈论,什么税赋、治水之类的朝政之事,来藏书阁找一本地理方面的书籍,叫什么《水经注》。

    我不想碰面尴尬,于是猫缩在那里,静静等待,我想他们找到了书后,一会儿就会离开。

    没有想到,他们越走越近,直到转角来到最深处,与我六目相望,两人均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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