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将军,前方有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锥子
他脸上仍戴着傩公面具,所以看不到他表情,只是安安静静的听她说完,才站起身来,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徐缓道:“你瞧,这夜景多美呀!”
卫戗抬头看看空中皎洁的满月:“嗯?”
“所以我会陪你一起看!”
脑子坏得这样彻底——他果然很不幸!
卫戗拉起芽珈,抬腿就走。
芽珈提着二龙戏珠灯,虽频频回头,但还是乖乖的追上卫戗步调。
这次少年仍没拦她,但她没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嘈杂声,连芽珈也开始惊呼:“戗歌……着火了……好亮……”
卫戗一转头,视线端端对上冲天的火光,还有站在火堆前那个眼见就要被烧到的黑衣少年。
又不是真呆子,烤熟烧焦前会离开的,她转回头又要走,可芽珈这回却不再乖乖跟随,反倒努力将她往回拖:“戗歌……他会痛的……求求你……”
☆、调虎离山
这句话令卫戗想起当初阿舍被珠玑虐杀后,那个把责任一股脑儿揽到自己头上,痛苦自责到无以复加的芽珈……甩甩头,把糟心的记忆统统抛开,长出一口气,没奈何,只能转身。
等她一手牵着芽珈,另一手把黑衣少年从火堆前拽开,这才发现并非是聚拢过来的百姓明哲保身见死不救,实因白甲、青奴、緑卿、红友四人将他们阻隔在侧,无法靠近。
她们皆乃王瑄一手培养出来,只奉他为主,是连王峦也没办法差遣的特殊女卫。
走到被隔离出来的僻静角落,卫戗松开少年的手:“你真是王家十一郎王瑄?”
少年反手攥住她往回撤的手,并将脸上傩公面具稍稍揭下,露出半边脸,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答非所问:“我知道,你会回来。”
卫戗扥了一下,看似轻柔的拢握,凭她的力量竟没挣脱,诧异的挑挑眉,暗暗使劲儿,嘴上却是一派轻松道:“你不是要去月主祠,怎么跑城东来了?”
“你又不去。”他淡然自若的回道。
卫戗暗暗使大劲儿:“那摊子是你烧的吧,为什么要这么干?”
“留不住你,要它何用?”他面不改色道。
一听这话,卫戗停止较力,歪头斜眼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暗忖:莫非他是流年不利,回程途中,祸从天降,把他脑壳砸坏……
想着想着,卫戗释然一笑——她还真是吃饱撑的,跟个脑病患者计较什么呀!
芽珈的心智相当于五岁稚童,瞧他这所作所为,也就比芽珈略强那么一小撮撮,嗯,五岁半吧!
于是卫戗妥协,今晚就当一回临时保姆,替人家哄哄这个被惯坏了的,任性妄为的小屁孩,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我可以和你一起赏月,但你必须保证我家人能安全回府。”
他头也不回:“白甲。”
白衣侍女闪现在王瑄身侧,抱拳躬身道:“主君!”
“去吧。”
白甲得令,率四个千娇百媚的女护卫瞬间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卫戗盯着白甲消失的方向,对王瑄冷哼道:“果然是你搞的鬼。”
他将面具随意的歪挂在脖子上,低着头专心致志的把玩她的手,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他才将手心贴上她的手心,与她十指交缠,抬起头来,漫不经心道:“难道你希望被他们发现我们在约会?”
一句话噎她半死——呸呸!童言无忌,月神在上,请莫见怪!
八月十五,“纵情玩月、火烛竟宵”已成为约定俗成的规矩,卫戗左手牵王瑄,右手拉芽珈,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芽珈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热闹场面,自然看什么都新鲜,而王瑄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也在四处流连,似乎也有些目不暇接?
卫戗暗叹一声,默默将步调放得更慢。
跟随人群穿过一条巷子,来到河边,远看是流光飞舞,近处是游水浮灯,卫戗感觉自己的一双手同时被攥紧,右边的芽珈兴奋道:“戗歌……好好看……”
左边的王瑄漫声道:“卿卿,我们也去放河灯吧?”
卫戗先冲芽珈温柔一笑,转过脸面对王瑄,冷若冰霜道:“你身上带钱了么?”
王瑄沉吟片刻,然后摘下腰间玉佩递给她:“拿去,足够了。”
卫戗嘴角微抽——正所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这厮为了玩乐也是蛮拼的!
看来他是把随从全都支走了,出来鬼混又不能祭出大名,只好出此下策。
卫戗攥着玉佩回过头来看芽珈:“你也想放河灯么?”
芽珈大眼睛亮晶晶,连连点头,但仔细一看微微荡漾的水面,又立刻摇头。
卫戗果断转身:“我妹妹怕水,要玩你自己去玩吧。”说着便要将玉佩递还给王瑄。
“你太宠她了。”王瑄没有接回玉佩。
“用不着你管!”
“但这样对她并没有好处。”
“和你无关。”
于是王瑄稍稍移步,与芽珈面对面,笑得牲畜无害:“芽珈,不是要给戗歌祈福么?”
卫戗见状,忙将芽珈拉到身后,张开双臂像只护仔老母鸡迎上王瑄:“你小子皮痒是吧?”
不等王瑄回应,被她护在身后的芽珈已经站出来,她轻轻拽了拽卫戗的袖摆:“戗歌……要祈福……”
卫戗回身握住她的手:“芽珈,我们不去。”
芽珈却坚决的摇头:“戗歌……要去……”
如同被下蛊,不管怎么劝,芽珈都固守己见,卫戗没办法,只能恶狠狠的瞪了王瑄一眼,也不跟他客气,敲开附近一家当铺的门,换来一张当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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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加大包金锞子,她将当票塞给王瑄:“拿好,记住这门面,明天遣人来把你那玉佩赎回去。”
也不管王瑄接没接住,回身牵起芽珈就去买河灯租船。
一刻钟后,他们租下的这艘整条河道中最奢华的画舫缓缓航入深水区,与成百上千盏河灯一起随波逐流。
王瑄把一盏盏寄予厚望的莲花灯轻拿轻放,摆上水面。
芽珈如风中落叶,瑟瑟颤抖,却执拗的要将手中莲花灯投入河中。
卫戗双手紧紧环抱住她腰身:“芽珈乖,害怕就回船舱里去。”
芽珈双手捧着莲花灯:“戗歌……要幸福……”
王瑄趁机蹭过来:“卿卿,你不放一盏么?”
卫戗瞥了他一眼,表情冷淡的转过去,这东西要是当真顶用,她和芽珈上辈子就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结局——要知道她十几岁时,也和时下的小女孩没多大区别,听说放河灯可以祈福,便按照他们的指导,慎重其事的祈祷:亲人平安,夫妻恩爱……结果呢?
最后芽珈的莲花灯在王瑄的鼓励下,成功放到河里,卫戗有点郁闷:一面之缘怎么会比十三年相伴更顶用呢?
夜深,卫戗断然拒绝了王瑄的相送,雇上一辆车打道回府,分别之前特意叮嘱王瑄备好金银珠宝,等她过两天派人去取。
头上是圆满的月,身后是璀璨的灯,王瑄手执傩公面具,半遮了脸,玉立于河畔,含笑点头:“我等你——等着你来!”
卫戗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放下车帘催促车夫快快上路。
回家路上遭遇裴让,一问之下才明白,原来当她发现芽珈不见了,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时,等在车里的姨婆接到一个童子送过去的,芽珈随身携带的香囊,并告诉姨婆,她们姐妹遇上车队中的熟人,相谈甚欢难舍难分,所以临时决定跟那熟人一道去月主祠,让姨婆随后跟上。
结果姨婆风风火火赶往月主祠,可那里人山人海,姨婆去晚了,挤不进去,就等在外面直到人群散去,没发现她们姐妹的身影,姨婆又马不停蹄赶回家一看,她们还没回来,姨婆慌了,她自己守在后门,让裴让出来寻找她们。
默默听完,卫戗满脑子只剩一句——那个挨千刀的孽障!
回府之后,姨婆自然要追问她们究竟遇到了谁,幸好卫戗早有准备,这才搪塞过去。
今晚卫府上上下下都很忙,所以没人发现卫戗他们曾溜出去过——不被重视,有时候也算是个好事呢!
转眼到了十六,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别的原因,卫戗在芽珈房间用过早餐后,就见寒香一头汗的跑进来,说是她继母发下话,马上换季了,要给她们姐妹裁几身应时衣裳,让她们好好准备一下。
当然,此时正是府内奴仆齐齐出动,在院里忙忙碌碌之际,寒香从东往西这么一跑,阖府上下全都知道,她继母要给她们姐妹裁新衣了,据说这次裁衣连卫敏都没份……
然后这一整天,卫戗除了见到两个不入流的小裁缝,外加寒香三不五时在她眼前晃上一晃,她就再没瞅着任何直立行走的生物。
**早,卫戗直接开口,要上满满一托盘茶果点心,然后搬个小马扎坐在正对院门的位置上盯着。
眼睁睁的看着太阳打东边冉冉升起,又从西头缓缓落下,还是没见有人来。
不同于前一天的淡定自如,今天不见人来,卫戗有点急了,眼见月亮出来了,卫戗试探着开口问寒香:“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啊?”
寒香一头雾水:“什么特别的事情?”
卫戗审视寒香,看她表情不像装的:“没什么,我去西院看看我妹妹。”
反正寒香是拦不住她的,说完之后,卫戗撒腿就跑,去问姨婆,结果她也没听说什么。
卫戗喃喃自语:“看来果然遭遇到‘万一’,司马润他爹真没去成……”转念又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还有卫敏顶着呢!”
十八上午,卫府迎来两位十分特别的客人,忙得不可开交的虞姜和卫毅双双放下手头事,出面恭迎来人进府。
结果客人一开口就叫他们变了脸色。
嗯,那话是这样说的:“叫卫戗出来给我们瞅瞅。”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给下一本书提前求个收藏吧:
书名:《掌柜,前方有渣》
简介:
她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遇上那么个挨千刀的恶霸!
掌柜:“那变态,一年三百六十天,三百天都在发情。”
小二:“呃,还有六十天呢?”
掌柜:“来大姨妈。”
小二:“掌柜的,恕小的直言,阎爷是个男人。”
掌柜:“你丫看清楚了,男人有长成那样的么?”
小二:“他后院还储着十八房姨太太呢?”
掌柜:“就说你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吧——什么叫掩人耳目啊,这就叫掩人耳目!”
小二:“……好吧,阎爷是女人,阎爷是女人,阎爷是女人……”
☆、因祸得福
浓妆艳抹的虞姜脸上血色褪尽,却还要勉力撑出惊喜的笑容,只因发话的这位乃当今圣上一奶同胞的亲姐姐——阳平长公主。
阳平长公主的生母杨后,与先皇乃是少年夫妻,先皇待她隆恩盛宠,杨后所出子女,全都娇惯着养大,就说这位阳平长公主,半辈子顺风顺水,性子有点骄,脾气也很大,顺从她,什么都好办;忤逆她,后患无穷……
可她一来就要见卫戗,这怎么可以!
“这样……”虞姜转眼去看坐在一边,锦衣玉带,容色逼人的沉默少年:“不大好吧?”
阳平长公主面色一凛:“有什么不好的?”
虞姜忙赔笑解释道:“长公主许是有所不知,我们这边有些规矩,譬如即将成亲的男女在婚前是不能见面的,今天已经十八,再有四天便是正日,公主不妨……”这不是有些地区的规矩,而是人尽皆知的礼俗,虞姜只是希望借此叫她打消这念头罢了。
但阳平长公主并不买账,啪嗒一声将茶盏摔在几上,拉长脸道:“你们的规矩与本宫何干?”
虞姜一抖:“长公主息怒!”
阳平长公主目光转向沉默少年:“阿润虽是我司马氏旁系所出,但在本宫眼里,他与嫡亲的侄儿并无任何区别,甚至更要亲厚,他要成亲了,本宫十分欢喜,是以不辞劳苦大老远赶过来,但到了之后才听说,他那未婚妻是你们放在外头养大的,毕竟是要成为阿润正妃的女子,若不提前看她一眼,本宫还真不放心,然则你却在此推三阻四,可是暗中盘算些什么,害怕被我们发现?”
沉默少年,也就是卫戗前世冤家,虽因阳平长公主的一席话成为在座的焦点所在,被那么多双眼睛齐齐盯住,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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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不改色,一手擎着茶盏,一手拈着盖子拂开漂在水面的茶末,举盏低头啜茗时,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笑。
心虚胆怯的虞姜被阳平长公主一通抢白,胸口跳得好似擂鼓,一时语塞,只好拿眼去瞅卫毅。
卫毅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脸色也不大好看,但心态还算平稳,轻咳一声:“长公主此言实是折煞我等,终归是我等亲生孩儿,一心巴望着她能幸福,又岂会暗中盘算些什么呢?”
阳平长公主笑笑:“确是这个道理,都是做长辈的,自然望着他们好,行了,把卫戗叫出来,本宫看一眼就回去,还有好多事要忙,哪有那么多时间耽搁。”
卫毅暗叹一声,抬手唤来侍立堂外的卫勇,不等开口,坐在旁边的虞姜竟捂住心窝缓缓倒下,惊得卫毅一跃而起,快步上前搀扶住她:“夫人你怎么了?”
眼疾手快的瑞珠在虞姜另一侧扶住她,并凄然解释道:“这偌大家业全凭主母一己之力强撑着,如此没日没夜的操劳,熬得都是心血,哪能不落毛病?”
见此情景,司马润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放下茶盏,与阳平长公主道:“姑母,您此行不是带了太医,劳请他过来给侄儿的岳母大人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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