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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将军,前方有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锥子

    虞濛抬眼看向低头看她的卫戗:“你的意思是?”

    卫戗点了一下头:“对,司马润原本要娶的是我,只因琅琊恭王的突然离世,又留下遗言,所以这桩婚事不了了之。”

    虞濛还在挣扎:“可你这样……”

    “我乃家父原配夫人的长女,容貌肖似生母,当初为行走方便,以药物易容遮形,后来家父回归驻地途中身陷幻境,贻误战机,为避免带累整个家族及其军中兄弟,于是匆忙决定,由我女扮男装,替他指挥作战,将功折罪。”卫戗再次道歉:“阿濛,你是无辜的,却被牵连进这糟心的局面里,而我又有意隐瞒,伤了你的心,真是十分抱歉!”

    虞濛复又低下头去:“欺君乃大罪,你也是迫不得已。”

    “都是我的错,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请你容我些许时日,待我替惨死的家母讨回公道后,便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至于可以转运的高人,我也会替你寻来。”卫戗再下承诺。

    虞濛挣出自己的手,慢慢躺下去,再次转身背对卫戗,有气无力道:“你先回去吧,让我冷静冷静。”

    卫戗见虞濛不像之前那样激动,感觉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放心的追问:“那饭?”

    虞濛拉高被子蒙住脑袋:“我会吃的。”

    和惩罚自己比起来,怨恨别人应该相对轻松许多吧?

    卫戗深深的看了一眼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只蛹的虞濛,最后道了声:“那我就先走了。”

    虞濛没有应声。

    卫戗迈出房间之前,看到被自己踹散架的窗户,摇了摇头,多亏虞伦为防止虞濛的哭闹传扬出去而做的安排,才让自己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却没人发现。

    雁露蹲在院门外,左看看右望望,替谈心的二人严防死守。

    看到卫戗出现,豁然起身,因为腿麻差点栽倒,被卫戗一把扶住。

    雁露双手抓住卫戗胳膊,急切的问:“我家女郎怎么样了?”

    卫戗嘴角溢出一抹浅浅的苦笑:“还好,命人给她准备些清淡的流食,这几日,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雁露拽着袖子擦眼泪:“我家女郎没事就好,多谢校尉大人。”

    卫戗苦笑变干笑,没有再说什么。

    卫敏就擒,卫戗接下来就要对上虞姜,所以到家之后,便一直忙碌,直到天黑。

    晚饭前,见到王珏,卫戗一把揪住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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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你小子,为什么跑去跟阿濛胡说八道?”

    ☆、终身大事

    不想王珏顺势起身, 因身高的差距, 又不得不低下头来, 散落的几缕碎发扫过卫戗光洁的前额,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 卫戗甚至看不清王珏的面容:“你要干什么?”

    王珏抬起双手, 手腕轻搭在卫戗肩头, 语调舒缓:“已经忙了一整天,再来拎我这么大个人, 多累呀, 我这样, 你也轻松点。”

    卫戗还揪着王珏衣领的手, 是放开也不是,继续抓着也不是, 哪里轻松了?可再僵下去, 近在眉睫的那张大脸就要给她严丝合缝的贴上来了,果断松开一手, 以掌心推住他脑门:“为什么跟阿濛说那些话?”

    王珏娇艳欲滴的朱唇微嘟,小声咕哝:“自是爱屋及乌,为了她好!”

    卫戗轻蹙眉头:“但我只看到她在困扰。”

    王珏做疑惑貌:“怎么会?”将轻搭她肩头的手臂改为环绕:“中山狼盯上了兔崽子,被你发现, 难道不去兔窟知会一声?”

    卫戗眉头蹙紧:“兔崽子——”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王珏笑意盈满眼睫:“打个比方么!不要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小节。”又一本正经道:“作为一只聪明的兔子, 听说大难临头,依你之见,是要坐以待毙呢, 还是应该防患未然?”

    如果只听他的一面之词,似乎蛮有道理,但现在的情况却是,虞濛满脑子想得都是“退婚”,所以,到底是谁在防患未然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死小子能如此正气凛然的徇私舞弊,也算是个本事,但不值得提倡,任由其发展下去,再过几年,一定会变成一代为祸人间的奸佞狂徒——中山狼要防,养虺成蛇更要防!

    王珏本就是为应对卫戗诘责的随口一问,当然不会在意她的回答,见她陷入沉思,不再责难,警报解除,趁机化被动为主动,将她紧紧搂住,凑在她耳畔,软语呢喃:“你觉得六月十五怎么样?”

    卫戗心一动,去年六月十五,她酒后貌似乱性,行事非常丢人,不小心招惹上一块阴险狡诈的牛皮糖,油盐不进,十分黏手……怎么样?感觉特别不好!眯眼审视王珏:“你又想干什么?”

    王珏绣面芙蓉一笑开:“那日甚好,诸事皆宜,不避凶忌,我们成亲吧。”

    卫戗直觉否定:“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的反应在王珏意料之中,他很爽快的退让一步:“那就改在五月,你喜欢哪天?”

    重点不在这里好么!卫戗伸手推拒王珏:“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没那么多闲工夫和你扯这些。”

    王珏双手下移,揽上她的腰:“这可是我们的终身大事,还有什么能比它还重要?”视线下移:“至于其他,你现在还小,我也不是那么急,等我们成亲后,好好养个一年半载的再说。”

    卫戗:“= =……”看着王珏那副恣意妄为的表情,真像刚刚学会捕食的幼年猫,初次逮到小耗子,眉目间蓄满得意,对于爪下的战利品并不急于下口,而是意气风发的宣布:这耗子还小呢,我打算豢养喂大,留待日后肥腴鲜美,再满满享用……

    算了,小男孩都喜欢做梦娶媳妇,随他去罢!

    明明是要追究他令虞濛伤心的责任,可东拉西扯又跑到成亲的话题,继续跟他纠缠下去,只怕要一路歪到生儿育女,养老送终的人生远虑上,卫戗轻咳两声:“阿濛那件事,我们暂时揭过,但你以后不许去为难她,知道了么?”

    王珏听话的点头:“只要她不来招惹我。”

    卫戗眄他一眼,就此打住,换一个话题:“我有个计划,想请你帮帮忙。”

    王珏乐滋滋的贴脸过来:“什么呢?”

    卫戗冷冰冰的一巴掌拍回去:“既然家父执迷不悟,那就让他当众亲耳听听,亲眼看看。”脸色彻底阴下来:“我的母亲——她不能白死!”

    王珏收紧拥抱着卫戗的手臂,侧脸抵住她额头,轻声应道:“好。”

    举凡可以找到的人证、物证,俱已齐全,而走投无路的虞姜更是主动送上门来,自投罗网。

    天时地利人和,于是卫戗决定收网。

    这日午后,做完安排后,卫戗在洗澡水里兑上少许药面,宽衣解带,将整个人投入其中,不多时,附着在体表的暗沉药物便消溶于药汤中,原本的冰肌玉骨逐渐显露,她破水而出,抬起双手抹去脸上水珠,并顺势将湿漉漉的青丝捋至脑后,睁开眼睛,看看纤纤素手,真真的白璧无瑕,接着抬起胳膊伸出腿,细细检查,有无遗漏。

    “呵……”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磁柔的轻笑,惊得卫戗转过身来,对上以手支腮歪靠在软榻上,神态自若盯着她看的王瑄,卫戗飞快地瞥了一眼门窗,仍是紧紧关闭的:“你怎么进来的?”

    过去的眼疾病患王某人,唯恐看不清的眯了眯眼:“哦,你洗得太入神,我这么大个人走进来,你都没发现。”

    分明是他故意,却要反咬一口,卫戗贴靠上浴桶,借以遮挡自己,冷眼斜睨他:“十一郎有何贵干?”受到热水冲刷而微微泛红的真容,伴随着恼羞成怒的神情,呈现出难以言喻的明艳动人。

    王瑄起身,不疾不徐缓步走上前:“我来给你擦背。”

    卫戗沉默片刻,在王瑄摸到浴桶之前,突然喊道:“渡引,赶紧把你家主君叼出去!”磨牙道:“不然他清白不保了!”王瑄在此,外面肯定被清过场,所以卫戗完全不担心隔墙有人。

    那贱嘴鸦果真就在窗户外,在被点名后,却没有马上冲进来:“哑——主母恕罪!哑哑——阿引若进去,小命就不保了!哑哑哑——主君清白是小,阿引鸟命关天!”它活得不耐烦,三言得罪两主。

    卫戗开始想念自从被王珏赖上之后,就连她床沿都挨不到的噬渡……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何况对方还是一只就会耍贫嘴的鸟类,卫戗抬眼瞪视已立在浴桶边的王瑄:“我不需要擦背,也没时间哄你玩,你先出去吧!”

    其实,王瑄的目光澄澈,视线一直停留在卫戗脖子以上,未曾有半点逾越,不然卫戗肯定抓狂,他抬手捧住她的脸,粲然笑道:“这次可是我先看到的。”

    处在这种劣势,卫戗表现还是很淡定的,抬手扫开他不规矩的爪子,目光冰冷:“幼时占尽父母宠爱,已经很幸运了,难道连这种小事也要和他一争高下?”

    上一刻那颠倒众生的浅笑,下一刻便僵硬黯淡的凝滞在嘴角,眼中的华彩也一点点消退:“戗歌,这样的选择,并不公平。”

    卫戗对他的颓唐视而不见:“公平?这世间,就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又何况是本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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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外人?”她只希望他赶紧走人,她好出去。

    王瑄默不作声的审视她良久,最后攒出一抹笑容:“如果我现在脱掉衣服跳进去,那我们就是‘相干’的了,你说,是也不是?”

    这种情况下,是也不是,还不都是他说了算吗!

    卫戗真生出紧张来,好在姨婆及时出现:“戗歌,礼服找到了。咦,这不是十一郎的渡引么,怎么会在这里?”姨婆非比寻常,王瑄的暗卫不能下黑手,更不好出面阻拦,所以才会让她一路畅通的走过来

    “哑,阿引见过姨婆大人,姨婆大人安好!”做贼心虚的刁鸟嘴巴就是甜。

    “真不愧是十一郎养出的鸟,就是这么招人稀罕!”姨婆被哄得很开心。

    “哑,禀姨婆大人,阿引还有事,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开心的姨婆完全忘记之前的疑问。

    听到姨婆已走到门口,卫戗转头看向王瑄:“你……”眨眨眼,居然不见了,溜得还真快,不过话说回来,悄无声息也就罢了,这点她也可以办到,但她想不明白的是,他究竟是怎么出去的?

    姨婆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方大托盘,上面整齐的叠放着一套一看就知道分量不清的礼服,还有华美的配饰,她关好门之后,端着托盘快步走过来,将其轻放在方才王瑄坐过的软榻上,转身与卫戗道:“这是你母亲生前穿过的最后一套礼服,她那时已经有了你和芽珈,害怕再出意外,便不再参加宴席,所以统共也没穿过几次,我知她尤其喜爱这一身,便替她好生收起来了,那时还想着,待到日后……”说着说着便红了眼圈。

    卫戗轻叹一声:“姨婆——”

    “哎呀你看我,上了岁数的人就是这点不好,总想过去,好了好了,不说这些。”看清卫戗面容,呆愣片刻,接着满脸欣慰道:“一转眼,你也这么大了,真好!”算算时间,姨婆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看到过卫戗真容,且相由心生,本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眉眼,配合历经浩劫积淀下来的沉稳气质,怎能不叫姨婆现出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

    ☆、一举两得

    “是啊, 我也长大了!”哗啦啦站起来, 跨出浴桶, 接过姨婆递来的长巾擦掉身上水珠。

    半个时辰后,卫戗坐在她定制的妆奁盒前, 看着铜镜里映出的那张与当初在幻境里见到过的桓辛殊无二致的容颜——其实她的眉目比她娘更为浓丽, 但整体轮廓七分相似, 再经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稍事描画,便连一手带大她娘和她的姨婆都觉得难以分辨, 是以即便她的身量高出她娘半个头来, 但她有自信, 一旦站在心里有鬼的人面前, 只要有这一张脸,别的都不是问题。

    何况她又与幻境中的她娘相处过, 加之前世一人分饰“卫将军”和“琅琊王妃”两个角色, 换上华服后,气质迥然不同, 想要模仿她娘,简直易如反掌。

    抬起手来,轻扶钗镊,想着当年虞姜求她娘“给无辜的孩子一条生路”之后, 她爹又亲口承认“我坏了她的清白, 对她不住!”那两个昼夜,她娘心中该是何等煎熬;三天后,当窗理云鬓, 对镜帖花黄,又是何等刺骨?

    她爹说的不错,她娘是骄傲的!

    啪的一声扣上妆奁盒,卫戗起身,面对姨婆,嫣然一笑:“阿辛见过奶娘。”婉约绮媚,举动多宜。

    姨婆瞬间红了眼眶,抬手捂住嘴,明知是假的,可还是忍不住动容,呜咽半晌,最后轻轻吐出两个字:“女郎——”姨婆习惯性唤她“戗歌”,这一声,叫的自是她娘。

    恰此时,英英玉立,白衣胜雪的王瑄,领着前来拜访的虞濛,就像传说中那般风度翩翩走过来。

    想想方才若不是姨婆来得及时,这臭小子指不定干出什么混账事,真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而走在王瑄身侧的虞濛,在卫戗移眼过去的同时,抬眸望过来,四目相对,同时一愣。

    虽说仅仅数日时光,可虞濛却是明显消瘦下来,但给人的感觉竟像破茧而出的蝶,焕发出异样神采,夺目得令人心惊。

    行走中的虞濛呆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卫戗,直到王瑄将修长莹白的手指间拈着的那朵朱槿簪入卫戗云鬓间,虞濛才回过神来,婀娜而至,停在卫戗眼前,一笑百媚:“阿戗。”这声轻唤,似比从前更柔媚。

    王瑄应声侧过脸来,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眼中却凝上冰屑般的冷意,然则被他簪花之后,顺手揽住的卫戗却回以虞濛雍容闲雅的微笑,语调中透着欢愉的回应她:“阿濛。”

    站在一旁的姨婆再也忍不住,插嘴道:“虞家女郎,你怎么,怎么认出……”

    虞濛转向姨婆:“这双眼睛,是阿戗的。”当初卫敏讥讽卫戗其貌不扬时,虞濛就以卫戗有一双难得一见的漂亮眼睛反驳卫敏,她将卫戗的这双眼睛,牢牢刻上心头。

    姨婆转头去看卫戗的眼睛:“原来如此。”

    虞濛抬眼看向卫戗云鬓间那朵朱槿:“我曾听人说过,桓夫人最是喜爱采摘朱槿簪于发间,今日的阿戗,便是扮作当年桓夫人的模样吧?”

    卫戗点头承认:“是。”

    虞濛眸光璀璨:“桓夫人是当之无愧的琅琊第一美女。”

    虞濛称赞的是她娘,所以卫戗落落大方的应承道:“多谢!”

    虞濛继而又道:“我今日方知阿戗还有这样的本事,想来从前见到的,也只是经过修饰的假相,综观姑父和桓夫人的样貌,所以,阿戗也是个世间难得的美人罢!”

    卫戗略一思索:“待到今日之事了结后,我卸妆给你看。”

    虞濛点头微笑:“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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