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佐、赵祯让寇季洗盘子,怀着的是变相赏赐的目的。
而其他的赵氏宗亲,以及皇亲国戚,他们让寇季洗盘子,纯粹是在羞臊他。
向敏中见到这一幕,吧嗒着嘴道“老夫突然有点不想把孙女嫁给你了。就你今日的做派,以后入了内庭,一个洗盘相公的名声,跑不了了。
老夫的孙女要是跟了你,还不被人说成洗盘夫人?
老夫可丢不起这个人。”
寇准嘴角抽搐了一下,没说话。
寇季以后入了内庭,真要是被人称为洗盘相公的话,他感觉他在九泉之下,会羞臊死。
寇季听到向敏中的话,一副唾面自干的架势,道“有人送我钱花,别说叫我洗盘相公了,就算叫我扫厕相公,我也乐意。
只要不是贪污受贿得来的钱财,我拿的理直气壮,谁也挑不出错。
于其一面受贿,一面向百姓假装青天,博得一个青天的美誉。
还不如洗盘子谋财,当一个洗盘相公呢。”
寇季就是看不惯满朝文武那偷偷摸摸的做派,所以才把洗盘子这种事情说的理直气壮的。
一个个手里皆握着朝廷大权,掌管数万万黎民的生计,做事不堂堂正正的,净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别说一个个头上都挂着忠臣良将的名头,就算是头上挂上千古圣人的名头,也就那么回事。
大宋该被人吊打的时候,还是会被人吊打!
寇准听到寇季这话,勉为其难的赞叹了一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老夫赞成你的说法。”
向敏中吧嗒了一下嘴,没有说话。
他总觉得自己被寇季教训了,但他却没有证据。
……
夜宴在寇季坐上马车的那一刻落幕了。
马车是宫里送的,车上装满了银盘子、金盘子、玉碗等黄白之物。
文武大臣们用的皆是银制的餐具,可皇亲国戚、赵氏宗亲,以及赵祯等人,用的则是金玉之物。
一马车的黄白之物,价值异常高昂。
特别是赵元佐、赵祯、刘娥等人用的通透的玉碗,那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赵祯、赵元佐都说赏给了寇季,刘娥纵然有些肉痛,也只能咬咬牙大方的赏了给寇季。
临出延福宫的时候,王钦若那个老狐狸拦住了寇季,吧嗒着嘴告诉寇季,“老夫若是知道不要脸可以谋取这么多钱财的话,老夫也舍下这张脸了。”
这话虽然有些骂人的意思,但是王钦若当时说话的时候,语气中的羡慕,是掩饰不住的。
寇季听到王钦若这话,刚开始还有点懵。
直到向敏中隐晦的告诉他,这些黄白之物,足够寇季在汴京城里买一座寇府一样的宅子以后,寇季就懂了。
寇府虽然没有向府那么大,但是胜在地理位置优越,所以价值也不低。
寇季当时在汴京城里买铺子的时候,打听过汴京城的地价,以及宅子的价值。
寇府的宅子,值一百五十万贯。
倒不是说以寇准的身份,住不起更贵的宅子。
而是没有更贵的宅子让寇准住。
汴京城里的大多数大宅子,那都是有主的。
一个个都是背景身后的主。
寇准不可能为了住一个配得上他身份的大宅子,就把人家一门从大宅子里面挤出去,平白无故的招惹一帮子敌人。
一百五十万贯,以寇季今时今日的俸禄,需要为朝廷工作一百多年,才能赚到。
寇季总算是明白了那些官员们,为何挤破脑袋,哪怕是降品降级,也要往汴京城里窜了。
宫里的赏赐,那只有挨着皇宫近的官员,才能享受到。
往往宫里挥挥手,你有可能就会少奋斗一辈子。
。
第0216章 大年初二
这种机会也不常有。
寇季能一下子捞这么多,那也是跟他今日在宫里的所作所为有关,外加上赵祯、赵元佐的力挺,他才能得到这么多。
毕竟,江山是赵氏江山。
一个太宗嫡长子,一个当今官家,两个赵氏江山中最有话语权的人发话,谁也不好阻拦。
刘娥、寇准纵然手握大权,偶尔还能忤逆一下赵祯这个小官家的意思,但他们却不好忤逆赵元佐的意思。
这可是一个一不高兴就把东宫点了的主。
要是惹恼了他,他再把皇宫也点了,那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为了些许钱财,跟这位对着干,划不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道说道大宋朝有没有钱的问题。
在有没有钱这个方面,大宋朝也属于一个奇葩。
大宋朝有钱吗?
有!
作为一个商业空前繁荣的朝代,每年光是商税,就能收入几千万贯,几乎跟征收百姓粮税税款持平。
除此之外,大宋朝还有官营的盐铁,以及官营的海贸生意。
后世很多人总是错误的以为,我国古代的海贸生意很凋零,很惨淡。
其实不然。
大宋朝廷的官营海贸生意非常繁荣。
不提那些被运输出去贩卖的瓷器、丝绸等物,单单是每年从官营造船厂运出去的大型的航海大船,就足足有五千多艘。
年复一年,大宋朝飘荡在海上的大船,数以十万计,如何能不算繁荣。
这还不算那些商人们私自下海的船只,以及那些出海打鱼的渔船。
所以,古代海贸并不繁荣的传言,纯粹是个谣言。
正是因为如此,大宋朝每年除了税收以外,还有不少官营作坊上交上来的巨额的盈利。
所以说,大宋朝廷非常有钱。
用富得流油形容也不为过。
但是,大宋朝廷有钱,历代官家却过的很拮据,甚至要营造宫殿之类的建筑,还要偶尔募捐一下,又或者敲一敲那些吃的肚满肠肥的商人们一笔。
国库里年年亏空,每到年底,就能看到无数的耗子在里面翻滚跳跃。
缘何如此?
就是因为大宋朝廷对朝臣们很优厚。
不论是武勋,还是宗亲,又或者文武大臣,从不会出现缺衣少食,没东西吃,没钱挥霍的时候。
赵氏历任皇帝,为了坐稳皇位,情愿自己吃苦,也得让手下的臣子们吃饱喝足。
在这一点上,赵氏历任皇帝,算得上是历朝历代皇帝里做的最好的。
甭管是那个外任官入京,只要入了汴京城为官,朝廷基本上都会在汴京城里赐给他们一座宅子。
往往一座宅子,就能抵得上官员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俸禄。
今年除夕夜宴。
除了皇亲贵胄外,寇季是吃的最饱的一个。
价值一百五十万贯的黄白之物,价值二十万贯的两近宅子,这些还都是小头。
真正的大头是赵元佐赐给他的那两百户的食邑。
只要赵元佐不收回他的赏赐,寇季就能吃那两百户的供养,吃一辈子。
赵元佐改任江陵牧,新添的两百户食邑也在江陵。
江陵在大宋,算得上是比较富庶的地方。
两百户的供养,那可是不小的数目。
从寇季离宫的时候,那些个盯着他马车背影说算话的官员们就不难看出。
寇季今日,算是得了天大的恩赐。
对此,寇季也有自己的看法。
他觉得朝廷如此赏赐官员,做法不对。
人总是贪得无厌的,你越娇惯那些个文武大臣们,他们就越贪婪。
虽说这有点吃了主家饭,砸了主家锅的嫌疑。
但是满朝文武都这么干,寇季偶尔干一干,也无妨。
祖孙二人回到了寇府以后。
寇准让寇季把那一马车的黄白之物入了府库,叮嘱寇忠明日去三司衙门领受朝廷赏赐给寇季的宅子,丫鬟等物。
寇准婉拒了寇礼邀请他一起守岁的邀请,在府上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从寇公车上站起身,拽着寇季的耳朵,进了自己的卧房。
一进房门。
寇准松开了寇季的耳朵,黑着脸喝斥道:“你给老夫跪下。”
寇季自知逃不过这一劫,所以很顺从的跪倒在了寇准面前。
寇准指着寇季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今天很英雄,很壮烈?”
寇季果断摇头,“没有……”
寇准却没有饶过他的意思,“没有个屁!没有你冲上去跟辽人缠斗做什么?那是你该干的事情?”
寇季认错道:“祖父,我知道错了。”
寇准指着府上库房所在的位置,骂道:“得了一点钱财就沾沾自喜的。老夫缺那点钱财吗?府上的钱财多的都快发霉了,需要你拿命去换钱吗?”
别人府上,那是人丁兴旺,不是有败家的儿子,就是有散财的孙子。
纵然是忠烈满门的折家,也出了一个名叫折继宣的不肖子孙,更何况别的府上。
偏偏,寇府就与众不同。
寇准每日里忙着处理朝廷上的政务,没有闲暇的时间去花钱,他那一车车的俸禄拉回家以后,基本上都放在了府库里,动都很少动。
寇礼这个当儿子的,偶尔会花一些府上的钱财,但数额都很少,基本上没有超过千贯。
他花掉的那些钱财,对寇准而言,连毛毛雨都不算,寇准懒得搭理他。
寇季这个当孙子的,就更与众不同了。
不仅不花府上的钱,没事还往府上送钱。
作为寇准认定的寇府继承人,等到寇准百年以后,寇府积攒了多年的钱财,还不都是寇季的。
寇准觉得,有这么多钱财给寇季花,寇季没必要为了钱财去拼命。
不仅不用为了钱财去拼命,甚至还能花钱去让别人替自己拼命。
寇季苦笑道:“祖父,你知道的,孙儿之所以出面,并不是为了钱财。”
寇准瞪着眼,喝道:“老夫知道你出面去搏命,不是为了钱财。可老夫就是想抓着这个话头,训斥你,你有意见?”
寇季闻言,果断摇头。
跪在地上聆听寇准的训斥。
等到寇准骂累了,才说到了正事,“你今日的举动,肯定会触怒辽人,我大宋免不了要跟辽人打一场。”
寇季在寇准隐晦的暗示下,缓缓起身,沉吟道:“我在延福宫里出面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我仔细推论了一下,觉得辽皇耶律隆绪不可能为了一个辽人,对我大宋大动刀兵。
辽皇耶律隆绪要征讨西夏,又是在山里行军,此刻肯定已经到达了外云州。
从外云州再折道到我大宋,有些划不来。
辽军在山里行军,本就艰难。
从外云州到我大宋边陲,需要翻过几重大山。
辽皇耶律隆绪在山里已经闷了一个多月了。
不可能再闷一两个月,跨越几重大山来攻打我大宋。
出了外云州,辽人面对的是一马平川的西夏,更容易让他们的铁骑称雄。”
寇准仔细思量了一下寇季的话,缓缓点头道:“辽人若是真在外云州,那他们还真没办法,绕过大山,前来攻打我大宋。”
寇准瞥向寇季,问道:“那你在延福宫上出声提醒耶律吴哥,又作何解释?”
寇季低声笑道:“逼他早点滚蛋而已。等他把消息送回去的时候,辽皇耶律隆绪,估计已经率领着自己的兵马,到了西夏边陲。
我们有没有透露消息给西夏,他只需要派遣斥候,查探一下西夏的边防,便会知道。”
寇准沉吟道:“所以你今日在延福宫里的所作所为,不是莽撞行事,而是细细推算过以后才那么做的?”
寇季实话实说道:“我也是在宰了那个辽人以后,想出来的。”
寇准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
“陪老夫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