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佾捧着手里的盒子,笑道“我知道寇兄会一点刀法,所以特地在我祖父收藏的名刀里,取了这一柄,送给寇兄。”
曹佾把手里的盒子交给了寇季,叮嘱道“此刀乃是我祖父剿灭南唐的时候,从南唐一位大将军手里夺下的,是一柄难得的珍品,你可要善待它。”
寇季握着盛刀的盒子,犹豫道“是不是太贵重了?”
曹佾晃了晃脑袋,道“此物虽然珍贵,但是算不上我祖父珍藏中的精品。于其留在府上的府库里蒙尘,还不如赠给寇兄。”
寇季接过了盒子,拱手道“那我就先谢过了。”
曹佾灿烂的一笑。
范仲淹在一旁笑呵呵的道“你们的礼物都价值不菲,搞得我的礼物有些拿不出手了。”
寇季笑道“礼不分贵贱,最重要的是那份情谊。”
范仲淹缓缓点头道“我初入官场不久,身无长物。朝廷发放的俸禄,大多都奉养了老母。今早听闻寇兄除夕夜在延福宫称雄,所以就乘兴作了一卷延福宫夜宴图。
赠给寇贤弟。”
寇季收下了范仲淹的延福宫夜宴图,请他们一起入了寇府。
到了他的院子里,坐定以后。
寇季问道“你们不在府上待客,怎么全都跑到我府上来了?”
曹佾笑道“我曹府兄弟众多,待客自然有我几位叔父,还有兄长曹旭,不需要我去待客,我也没资格待客。于其在府上陪着那些丫鬟们斗嘴,还不如来找寇兄你。
除夕夜宴,我官职卑微,未能入宫。
但是我爹回府以后,就把寇兄在延福宫里的壮举,给我们兄弟说了一番。
兄弟我听见了寇兄在延福宫的壮举以后,热血沸腾的,当即就想来找寇兄。
若不是昨日大朝会忙碌了一天,我昨日就到了。”
范仲淹在一旁笑道“我升迁到汴京城不久,尚未安顿稳妥,老母妻儿皆在老家。我一个人在府上待着太闷,所以过来找你说说话。”
寇季看向了刘亨。
刘亨嚷嚷道“我爹不在,他好几日前就离开了府邸。我大哥也不见踪影了。我二哥趁着我爹和我大哥不在,在府上瞎折腾。我懒得搭理他,就过来找你了。”
曹佾、范仲淹二人听到这话,捂着嘴偷笑。
唯有寇季一人,皱起了眉头。
曹佾、范仲淹见此,手起了笑脸。
范仲淹疑惑的盯着寇季,询问道“贤弟,莫非刘亨父兄离开了府邸,有问题?”
寇季瞧了他们三人一眼,低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纵然我瞒着你们,过一段日子,你们也会知道。
辽人要征讨西夏,朝廷想趁机割肉,已经出兵了。
刘亨的父兄,八成被派往了战场。”
刘亨、曹佾、范仲淹三人闻言,一脸愕然。
曹佾急忙道“辽人要征讨西夏?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们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历来宋辽之战,无论谁先出兵,要不了多久,对方都会得到消息。
随后根据对方的兵力,入侵的方向,做出相应的部署。
而此次辽人征讨西夏,却毫无征兆。
曹佾自然觉得意外,想要问个清楚。
寇季解释道“辽皇耶律隆绪为了一举拿下西夏,对这一次出兵,做了诸多掩饰。所以时至今日,西夏人也没有发现辽皇耶律隆绪出兵的事情。”
不等刘亨三人发问。
寇季又补充道“朝廷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件事,也是从许多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来的。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所以并没有四处宣扬,一直在秘密行事。”
曹佾作为将门子弟,读过不少兵法,他通过寇季的话,已经判断出了朝廷借机出兵的用意。
曹佾沉声道“朝廷是想借着西夏和辽国酣战之际,趁机出手剜肉?”
寇季缓缓点头。
曹佾捏着拳头,激动的道“若是西夏和辽国之间的战事,能够陷入到胶着当中。朝廷就能借此获取更多的疆土。”
寇季说道“朝廷已经许了折种两家便宜行事之权,许他们在西夏和辽国大战的时候趁机插手。有他们搅局,这场战事一定不会这么快打完,只会变得更乱。”
曹佾紧握着拳头,捶打着大腿,高声喊道“太好了……时隔多年,我大宋又能开疆拓土了。收复燕云,指日可待啊。”
范仲淹振奋的点头道“听闻如此快事,当常饮三百杯。寇贤弟,你不会吝啬府上的酒水吧?”
曹佾也看向了寇季,朗声道“上酒吧,寇兄。我们一起喝一杯,为大宋贺。”
寇季低声笑道“酒水自然不缺,只要你们肚子够宽敞,能喝多少喝多少。”
范仲淹哈哈大笑道“痛快!如今方知寇贤弟也是性情中人,当引为知己。”
寇季笑道“好说好说……”
寇季吩咐伺候他们的仆人上酒菜。
在范仲淹、曹佾说笑的时候,寇季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刘亨,低声道“在担心?”
范仲淹、曹佾听到这话,停下了说笑,同时看向了刘亨。
刘亨在三人注视下,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他假装洒脱的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听到了我爹上了沙场以后,心里总是有些不痛快。”
第0218章 辽人侵夏
刘亨这话说的洒脱,可在场的三个人从他的语言中都听出了苦涩。
刘亨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晒笑道“这人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他待我不好,对我有所亏欠,甚至心里还有点怨恨他。
可一听他去了沙场,我这心就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担心他在沙场上有个好歹。”
刘亨顿了顿,瞥向寇季三人,咧嘴道“你们说,我这是不是贱?”
寇季三人并没有发笑,皆是一脸凝重。
范仲淹捋着嘴角的胡须,幽幽道“子为父忧,乃是人之常情。你们毕竟是亲父子,他上沙场,你为他担忧,理应如此,何贱之有?”
曹佾拍了拍刘亨的肩头,轻声道“不必担忧。以你爹的身份,冲锋陷阵还轮不到他。自有前军先锋,以及帐下校尉,供他驱使。
再说了,此次不论是对战西夏,还是对战辽国,皆有折种两家帮衬。
你爹不会有事的。”
曹佾身为将门子弟,他的话自然最有说服力。
刘亨听到他的话,面色缓和了三分。
寇季在一旁道“你爹手里没有兵马,打仗的事情根本轮不到他。我若是猜的没错的话,朝廷之所以调遣你爹随军,看中的是你爹皇城司提举的身份。
朝廷大概是想借你爹的手,差遣皇城司的探子,配合军中的斥候,一起刺探军情。”
听到寇季这话,刘亨那颗担忧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他脸上浮起了自然的笑容,道“你们是在安慰我?我需要你们安慰吗?”
寇季三人闻言,齐齐翻了个白眼。
三个人吵闹了一会儿,仆人们端来了酒菜。
三个人一边攀谈,一边吃肉喝酒。
喝了一会儿,范仲淹提议行酒令,曹佾、刘亨点头附和。
寇季却为难了。
他又不是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到了大宋以后,也没正统的学习过。
唯一一次接受教育,就是在宫里陪着赵祯的时候,接受过那些教授赵祯的官员们的教导。
但是那些人给赵祯讲课,大多讲的都是圣人学问,很少会提及行酒令一类的事情。
所以寇季不会行酒令。
范仲淹三人似乎看出了寇季的窘迫,嘴角皆勾起了笑意。
寇季见此,故作高深的道“行酒令什么的,太俗,太普通。我们赌骰子如何?”
“骰子?怎么个毒法?”
范仲淹询问。
他并非腐儒,在酒桌上从不拘泥。
寇季简单的跟范仲淹说了一下后世用骰子吹牛的法子。
范仲淹听了,眼中一亮,笑道“斗智、斗勇、斗胆,妙妙妙……早知道寇贤弟有如此妙法,我就应该早拽着你喝酒。”
在有些人眼里,后世用骰子吹牛的法子,只是一个酒桌上玩乐的游戏。
可在有些人眼里,这个游戏就是一个斗智、斗勇、斗演技的游戏。
这个游戏对磨练智力、胆色、演技,大有好处。
当即。
寇季招来了府上的仆人,让他们去准备骰子。
准备好了东西以后,四个人玩了起来。
仆人们瞧着四个人互相飙演技,觉得有趣,偷偷在一旁观看,看久了,也学会了用骰子吹牛的法子。
他们下去以后,少不了要跟府上的其他仆人凑在一起,互相玩。
要不了多久,这个游戏就会传遍汴京城。
寇季丝毫也不知道,他为了维护颜面,提出来的吹牛游戏,很快就会成为酒桌上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四个人在府上玩到了深夜。
寇季让人给他们安排了三间客房,让他们睡下。
寇季自己也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房里睡下了。
他也有些微醺。
虽说大宋的酒水,比起后世的酒水,度数偏低,可那也是酒。
他是灵魂穿越到了大宋,又不是身躯穿越到了大宋。
这副身体,并不足以支撑他千杯不醉。
此后几日。
一直处在年节当中。
不是有人到寇府拜访,就是寇礼、寇季二人出府去拜访别人。
寇季到过李府,去李府的时候,李迪正在打儿子,原因不明。
寇季瞧见李迪提着藤条,凶神恶煞的样子,果断放下了礼物,拔腿就跑了。
但却没逃出李迪的手掌心,被李迪拽住,陪着李迪喝了两杯,然后才离开了李府。
去向府拜访的时候,向敏中那个老倌,带着他五个儿子,一直在劝寇季喝酒。
寇季感觉出这老倌目的不纯,在喝的微醺的时候,就借口告辞了。
寇季虽然逃的快,但是终究没有逃过向敏中那老倌的手掌心。
那老倌不知道何时,塞了一个荷包在他怀里。
荷包上绣着两只七彩鸳鸯。
寇季想丢了这东西,最后想了想,还是留下了。
倒不是他贪人家绣荷包的姑娘,他纯粹是觉得这荷包做工不错,用来装府上新打造的金叶子、银叶子,很不错。
毕竟,在这个状元跨马游街,荷包乱飞的年代,一个荷包还不足以决定寇季的婚事。
随后,寇季又先后去了王曾府上、曹玮府上、以及杨文广府上。
到王曾府上的时候,被王曾拉着教诲了许久。
他叮嘱寇季,说寇季最近说话做事,略显张杨,希望寇季能够谨言慎行,避免得罪人。
王曾能给寇季说这番话,自然是把寇季当成子侄一样对待。
寇季知道王曾的心意,所以王曾说什么,他都点头应下了。
至于会不会照着王曾说的话做,那就是另一回事。
大宋如今内忧外患严重,寇季想要改变大宋如今的颓势,就必须下猛药。
对大宋下药太轻,反而起不到任何作用。
到了曹玮府上的时候,曹玮倒是没有多说什么,除了留下寇季在府上吃了一顿饭外,就是邀请寇季到曹府学艺。
除夕夜在延福宫里,寇季跟红胡子辽人缠斗,虽然取胜,但是过去取巧。
曹玮认为,似寇季这种心不够硬的人,需要学一些武艺,以备不时之需。
寇季婉拒了曹玮的邀请。
对于自己的安慰问题,寇季有自己的谋划,还不愿意去吃苦学武。
寇季在曹府没见到狄青,就询问了一下曹玮。
曹玮说他托关系,把狄青送出了汴京城,让他去军中历练。
寇季觉得,曹玮送狄青出去历练是假,躲着曹府的那些个姑娘们,才是真的。
曹佾曾经不止一次的向寇季提及,狄青待在曹府里,可把曹府的姑娘们祸害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