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那天得了重病,垂死之际,需要老头帮忙续命,老头要是犯了倔脾气,不搭理你,那你就凉凉了。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过后。
曹玮黑着脸,瞪着寇季、杨文广,训斥道:“你们两个……”
林特脸跟着一黑,不悦的道:“老夫说了,老夫的身子出了差错,跟他们无关。”
曹玮生硬的道:“若非他们没照应好你,你也不至于……”
林特摆手道:“不管他们的事……”
林特目光落在了寇季身上,叹息了一口气,道:“小子,你赢了。”
寇季一脸茫然。
林特对曹玮道:“去信给汴京城,让他们另派监军过来,老夫要回京了。”
曹玮、寇季二人闻言,同时松了一口气。
但心里有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觉得林特退的有些痛快,会不会还有其他猫腻?
然而。
直至他们送林特踏上了返程,也没有见到林特又什么反常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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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特不愿意耽误行军的速度,所以在当天晌午的时候,就让老仆带着林府的仆人,做了一个滑杆,抬着他晃晃悠悠的往汴京城归去。
曹玮原想留着林特在驿站里养病,可林特死活不愿意。
他说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汴京城里。
若是朝廷恩典,他还想跟先帝埋在一起。
曹玮没能留下林特,所以就派遣了一队军卒,护送林特往汴京城归去。
林特走后。
寇季、杨文广二人,继续押送着粮草,往真定府走去。
复行了又四日。
寇季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叫张元的幕僚。
寇季见到他的时候,他像是一个野人一样,浑身沾满了杂草。
他见到了寇季,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
“林特死了……死在了汴水河畔……”
寇季盯着他,没有说话,往房门外看了一眼。
张元识趣的跑到房门口,四处打量了一下,关上了门,回到了寇季身边,低声道:“没人注意这里。”
寇季盯着张元,淡淡的道:“你从府上拿了三贯钱,买了几个锄头,买了一些鸡蛋。然后在官道上挖了不少陷坑,扔了不少石头,让林特的马车一路从汴京城颠到了郑州。
后来,你又偷偷的喂林特骑的马吃鸡蛋,等林特骑的马吃惯了鸡蛋,你就放弃了再喂它吃鸡蛋。
而是在沟边上的花草上抹上了蛋清。
正是因为如此,林特骑的马,才会谈恋沟边上的花草,把林特扔进了沟里。”
张元一愣,神色有些僵硬的看着寇季,低声道:“小少爷派人跟着小人?”
张元微微抬起头,不着痕迹的瞥了寇季两眼,又说道:“小少爷信不过小人?”
寇季冷哼了一声,道:“我没有信不过你,也没有派人跟着你。只是你做事露出了马脚,差点被人抓住。”
张元心头一惊,追问道:“小人那里露出了马脚?”
寇季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手帕,丢给了张元。
张元展开了手帕,就看到了手帕里面包裹着一节已经泛黄了的草茎,草茎粘着一些蛋清,已经干了,黏在草茎和手帕上。
张元看到了草茎,脸色一变再变。
寇季冷冷的道:“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应该收拾干净首尾。似你这种做事收不干净首尾的做法,很容易被人盯上。”
张元原本还想在寇季面前请功的,如今看到了这东西,再也没有居功自傲的心思。
他单膝跪在地上,郑重的道:“小人该死……”
寇季盯着他,收起了冰冷的语气,淡淡的道:“你应该庆幸自己做事足够谨慎,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尾巴,还被我及时抓在了手里。
若是你留下的首尾太多,你现在就是一个死人。”
张元抱拳道:“多谢小少爷不杀之恩。”
寇季收起了冰冷的语气,双腿蜷缩在了床榻上,询问道:“御医不是说林特那老倌还能活一年半载吗?怎么就死了呢?”
张元垂下了手,站起身,弓着腰站在寇季身前,低声道:“林特从驿站里离开以后,小人就一路跟着他们,他们到了郑州以后,林特就开始吐血了。
林府的仆人找了几个郑州当地的大夫给林特瞧病,那些大夫拿林特的病没有办法。
林府的仆人们只能加紧了赶路的速度,似乎是打算快点到汴京城,找汴京城里的御医诊治。
只是在赶路的时候,没照料好林特,让林特又感染上了风寒。
林特在快到汴京城的时候,病死在了汴河畔上。”
寇季幽幽的道:“我还以为林特能逃过一劫,没想到,我没有收了他的命,天却收了。”
寇季自语过后,目光落在了张元身上,又问道:“林特回京的路上,你没有再出手吧?”
张元赶忙道:“您吩咐过,不许林特活着出现在真定府,却没说过不许他活着回到汴京城,所以小人在他回程的路上,并没有再动手。”
寇季闻言,缓缓点头。
他对张元吩咐道:“给我牵驴的那个家伙,撞上了大运,被杨文广看中,收入到了军中调教,打算让他做一个跳荡兵。
如今我正却一个牵驴的,你就负责为我牵驴吧。”
不等张元搭话,寇季又笑眯眯的道:“我骑的驴,可不会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张元闻言,脸色一变,再次跪倒在地上,沉声道:“小人绝不敢对小少爷您的驴子动手脚。”
寇季摆摆手,“谅你也不敢,下去吧。”
张元起身,张了张嘴,还要说话,可见寇季没有听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就把喉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同居鬼友
等到张元下去以后。
寇季吧嗒了一下嘴,淡然的道:“总算是少了一桩麻烦……”
“哐当……”
就在寇季自言自语的时候,他的房门被从外面撞开了。
寇季刚要喝斥,就看到了曹玮阴沉着脸走进了房里。
寇季一脸意外的看着曹玮。
曹玮低声道:“林特死了!”
寇季假装惊讶的道:“林特死了?”
曹玮重重的点头道:“汴京城里来了人,说林特死在了汴河畔上。”
寇季假装沉吟了一下,询问道:“朝中的诸公是什么反应?”
曹玮皱着眉头,声音低沉道:“没有反应……”
寇季愣愣的道:“所以你才连夜甩开了大军,追过来找我?”
曹玮点头道:“朝中的诸公若是指着鼻子骂我们,埋怨我们没有照顾好林特,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什么反应也没有。”
寇季略微思量道:“兴许是朝中的诸公有弹劾我们的心思,只是被我祖父给拦下了。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兵事最重要。”
曹玮缓缓点头,低声道:“但愿如此……”
话音落地,曹玮向寇季深深一礼。
寇季吓了一跳,赶忙从床榻上跳下床,走到曹玮身前,扶起曹玮,惊叫道:“您这是做什么?”
曹玮认真的道:“老夫应该谢谢你。”
寇季拖着曹玮的胳膊,失笑道:“我又没做什么,你谢我什么?”
曹玮郑重的道:“有些事没办法宣之于口,但你的情谊,老夫记住了。”
寇季微微一愣,大致明白了曹玮话里的意思。
曹玮虽然什么都没发现,但林特突然掉进了沟里,又突然返京。
曹玮认定了这些事情必然跟寇季有关。
寇季一句话也没说,拖起了曹玮。
曹玮起身以后,又道:“新的监军,六日以后就到,老夫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比林特要强。若是老夫碰到了监军不能插手的战事,少不了要请你出手,制约一二。”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您这那是让我制约人,分明是想让我们两个互相制约。”
曹玮尴尬的笑了一声。
寇季淡然笑道:“虽然您的想法,让我有些不痛快,但您的嘱托,我记下了。反正我又不懂兵事,胡乱插手兵事,肯定会给你造成很多麻烦,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不过,您要是建立了功勋,我却少不了要分润一二。”
曹玮听到这话,乐了,“你要是想要,尽管拿去就是。以我曹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要那么多功勋,只会招祸。
只是你别忘了,牢记底下那些将士们的功勋就行。”
寇季咧嘴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告辞!”
“告辞!”
“……”
二人互相抱了抱拳头,曹玮离开了寇季的卧房。
他还要赶着回到军中去领兵。
他之所以冒着寒霜,连夜赶到了寇季身边,就是为了告诉寇季林特死了的消息。
林特死了。
对军中将士们而言,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可对曹玮、寇季而言,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影响。
曹玮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寇季,就是为了隐晦的提醒寇季,林特的事情要是真跟他有关的话,让他赶紧收拾干净首尾,免得被人抓住。
除此之外,曹玮此行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请寇季出手,制约朝廷随后派来的监军。
若不是因为有这两件重要的事情,还犯不着让曹玮一个一军主帅,扔下了十万兵马,连夜赶路过来找寇季。
此后几日。
没有了林特的马车拖着,没有林特跟着,杨文广放开了手脚,开始急行军。
寇季不得不催促着张元,牵着毛驴急行。
一连赶了几日的路。
在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一行人赶到了真定府外。
杨文广留下了五千将士们,由寇季制约,在城外安营扎寨,看守粮草。
他自己率领着剩余的五千将士们,冒着大雪,沿着官道返回,去清理道路上的积雪,让随后而来的大军可以畅通无阻的到达真定府。
第0233章 被新任监军盯上了的寇季
就在杨文广带人去清理积雪的时候,寇季套上了那一身赵祯送给他的很骚包的锁子甲,屹立在寒风中。
金属制的锁子甲,在寒风、大雪中冰凉冰凉的,但寇季不得不穿着它,在寒风中站着。
新任监军已经到了,他先到了曹玮军中,曹玮派人给寇季送了一封信过来,告诉他新任监军随后就要来找他,让他妥善安排。
寇季觉得,曹玮特意给他来信,让他好好的招待新任的监军,大致上就是让他给新任监军一个下马威,以后好制约他。
于是乎寇季就套上了这身先帝穿过的锁子甲,准备给新任监军一个下马威。
虽然他官职没有新任监军大,但是他有先帝的锁子甲护体,新任监军不论是谁,也拿他无可奈何。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怼新任监军,但新任监军却不能打他、不能惩罚他、更不能咬他。
然而。
寇季还没等到新任监军,却等到了两个本不应该出现在真定府的人。
“四哥,你这套盔甲不错,能不能借我穿两天?”
在寇季惊愕的目光中,两个套着羊皮袄,又裹着披风的,像是熊崽仔一样的人从他背后的军营里走出来。
其中一人见到了寇季在寒风中站着,就开口喊道。
寇季愣愣的盯着他二人,愕然道:“刘亨、曹佾?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还出现在了军中?”
刘亨把双手捅进了袖口里,咧嘴笑道:“当然是跟着你一起过来的。”
寇季一愣,脸色一黑,喝斥道:“胡闹!”
刘亨抽了抽鼻子,嘿嘿笑道:“我可没有胡闹,胡闹的是曹佾。此翻跟辽国对战,国库里没有那么多余钱支应,所以就从封桩库抽调了一部分。我身为封桩库管事,自然得随军北上,盯着你们,免得你们把封桩库里的钱花的太狠,回头年底朝廷合账的时候,怪到我头上。
曹佾不同,他可是专门撇下了刑部的事宜,专门跟着我过来的。
为了不让你发现,提议我们躲在军中的主意,也是他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