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莫辞
“哦?我这里收着的无非是些不值钱的废物,警方对这个也感兴趣?”
“别装蒜,我知道你藏了弹药在里头,”沈寒清冰冷地睨了他一眼,“不仅如此,你跟傅啸坤干的那些勾当,也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涂金元又向前踱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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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掌大笑道:“是嘛,沈老板这眼神,恐怕不太好吧,哈哈哈……”
沈寒清眉心微拧了起来,白他一眼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把三号仓库的货给我搬过来!”
十几个手下迅速掉转身,快步往里间仓库走,不多时,一行人抬着一堆木箱出来,将货物密密麻麻摆在了赌王和涂金元面前的空地上。
涂金元负手而立,语气格外的泰然自若:“沈寒清,你今日若能从这里搜出一丁点违禁品,老子跟你姓。”
“打开!”沈寒清不理他,朝身边的手下命令道。
呯嗙几声,木箱盖子被打开了,在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哪里有什么弹药,木箱里装的,是一堆发了霉的破铜烂铁。
“涂老九,你玩的什么把戏?”沈寒清简直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涂金元摊摊手,说:“我倒想问你,还想叫警察来吗?”
赌王一时气结,气急败坏地回到位子上,冷静之后也是无话可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偌大的仓库里寂静无声。
“不可能的……怎……怎么会?”熊震天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从喉咙里爆发出不连续的崩溃低吼。
涂金元猝然上前,大手控制住了顶着熊震天的那杆枪,飞快地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熊震天的脑袋顿时炸开了花,鲜血如喷泉四溅。
温热的液体落在涂金元慈祥的胖脸上,血红的斑驳一时衬得他面目狰狞,他扭头望向身后的弟子们,声音轻但语气极重地说:“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熊震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向涂金元下跪道:“涂爷,我错了,我不该听我哥的唆使,去勾结沈寒清害您,求求您饶我一命。”
话音未落,沈寒清夺过身边手下的枪,朝熊震岳放了一枪。
一朵血红的花朵在熊震岳胸口绽放开来,越开越大,接着他呛咳着,从鼻子和嘴里涌出更多的血,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头一歪,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很快便断了气。
“不用谢我,对待叛徒不能手软。”沈寒清对着涂金元,冷酷地勾了勾嘴角。
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声音来者少说也有上百人,不用猜,是涂金元的援兵到了。
沈寒清知道在这地方和涂金元火拼的话自己没多少胜算,只好忍气吞声道:“涂老板,今日种种都是误会,罪魁祸首既已处决,沈某便不奉陪了。”
说罢,仿佛生了无影腿,带着众人从后门溜了。
有没眼力的弟子要去追,涂金元一摆手,圆滚滚的脸上恢复了慈祥:“诶,让他走,我倒要谢谢他,替我找出了内鬼。”
孟成蹊连轴转了几天,又是登报发声明又是筹备店铺重新营业,把自己累了个半死,终于把午餐肉事件圆满解决了。遇上傅啸坤那样的瘟神,像沈慕枝说的,当真是花钱消灾。
孟重迁找了个瑞士来的医生看病,珍贵的西药不要钱一样灌进去,先进的治疗手段轮番上阵,病情竟有了明显好转。他见小儿子忙得下巴都尖了,也不好再成日躺在家里养老,慢慢接过孟成蹊手上的部分工作在家处理。
肩上的担子轻了,商场的危机也解除,好逸恶劳的孟二少爷居然仍是愁眉不展。原因无他,不过是那如狼似虎的司马小姐看上他了。
孟成蹊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想当初他千不该万不该,做什么要去使那美男计,办不成事情也就罢了,还惹来一身骚。司马艳红三天两头往孟公馆跑,他不在家就拉着江星萍或者孟重迁谈心,还去孟楚仪学校看望了她几回,大有在他身边落地生根的趋势。
哪怕他没有和沈慕枝好上,孟成蹊对司马艳红这种类型的也是吃不下嘴的。他喜欢顾盼生辉的曼妙女子,司马小姐虽然也爱搔首弄姿地向他抛媚眼传情,但着实有些太彪悍壮实了。更何况,他正死心塌地地恋着沈慕枝呢,司马小姐热烈的追求成了孟成蹊的眼下最大的困扰。
这天他在家应付完司马小姐,人一走,孟重迁跟他开口:“你觉得这司马小姐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他实话实说道。
孟先生一脸无奈地地看着小儿子,语重心长地说:“你呀,再过些天就二十三了,也该谈个正经对象了。我看这司马小姐跟挺你合适,她不但和你门当户对,而且性子泼辣干练,以后倒是能帮你一起把家撑起来。”
“爸爸,可是我不喜欢她。”孟成蹊把小脸皱成了一个苦瓜。
这时江星萍也替他说话:“孩子不乐意就算了,反正他年轻,还能再挑挑。”
孟重迁不住摇头:“哎,我倒要看看,他以后会带什么天仙回家。”
孟成蹊嘴上搪塞着,心里暗搓搓想:我看上的,还真是个男天仙。
连父母都惊动了,同司马艳红的事情不能再拖,孟重迁决心将此事做个了断。他回到自己屋里,花吃奶的劲写了一封措辞得体的信,告知对方自己已有了心上人,跟她实在是有缘无分。
写完信,他吩咐阿明去替他寄信,独自开了车外出。他带了从涂延那里弄来的镀金手枪,准备去送给沈慕枝。自上次礼查饭店一别后,他们确实有阵子没见了。
孟成蹊将车停在一条马路之外,怀着甜蜜的想念晃晃悠悠朝沈公馆走去。离大门还有段距离,沈公馆的大门缓缓打开,举止亲昵的一男一女并肩而出,男的是沈慕枝,女的身着淡紫色雪纺连衣裙,是个他没见过的陌生小姐。
他一扭身,连忙躲进路边的遮蔽物后面,心脏不由自主狂跳。觑着眼睛从缝隙中看去,他看到沈慕枝殷勤地送那女的上车,最后还俯身吻了她的手。
“那女的是谁?她和沈慕枝是什么关系?”孟成蹊简直醋得胸口发疼。
第37章
又是国际饭店套房。
一番**过后,孟成蹊软绵绵地贴在沈慕枝的肩头喘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沈慕枝头发乌黑,侧脸深邃挺拔,皮肤是石膏雕塑般的冷白色,像个俊美的中西混血。
他抬手搂住他,埋头深深嗅了一口对方的气息,热烘烘的**混合古龙水的味道,勾人犯罪,他忍不住伸出舌尖在沈慕枝的锁骨上舔了几下。
“啧,别闹,刚才还没喂饱你?”沈慕枝被他弄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稍稍错开身去躲。
孟成蹊的身板吃不消他再一轮顶撞,忙叠声说:“饱了饱了。”
“呵呵,那你这般意犹未尽是为何?”沈慕枝轻笑了一声,手指弹钢琴一般点在他光滑的脊背上,“快说,我伺候得你舒不舒服?”
“舒服。”孟成蹊低下头,身上因**的余韵而敏感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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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实话,沈慕枝似乎很晓得让对方在**中尝到甜头,他有一套近乎完美的技巧,和一份无比耐心的温柔,能让人发昏发痴,爽到每个毛孔都颤栗。
沈慕坐起来去摸床头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听到他的回答只是微微翘了翘嘴角,仿佛对此不那么上心,又或者觉得理所当然。
烟一点就燃,他对着虚空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不紧不慢地问:“你跑到我府上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
孟成蹊咬了咬嘴唇,又补上一句:“我很想念你。”
“我知道,”沈慕枝调转头,张口将白色的烟雾喷到他脸上,“可是我最近忙得很,下次莫要这样了,小朋友。”
他用这样的称呼唤他,好像他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孟成蹊不由感到一阵胸闷气短,沈慕枝有时间与那女子会面,却抱怨自己耽误了他的宝贵光阴。
“沈大哥,你是否有事瞒着我?”孟成蹊突然问他。
他心里惴惴地想,如果沈大哥能敞开心扉对自己吐露一切,哪怕是再丑陋的真相,自己也会选择原谅他。他自认不是个大方的人,但两人这种关系实在是有悖常伦,想要对方一生都不娶妻生子,未免太强人所难。
孟成蹊理解他的遮掩,但不认同他的遮掩。
沈慕枝先是一愣,而后笑微微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说:“哪里,你想多了。”
与对方赤诚相对的希望落空,孟成蹊内心塌了一角,可面上不显,只是吐出一口酸涩的热气道:“你说没有便没有吧。”
他翻身下床,光脚走到衣架面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把镀金手枪,走回来递给沈慕枝。
“给我的?”沈慕枝迷惑不解地接过来。
孟成蹊点头道:“给你傍身的。你干爹和涂金元一直水火不容,要真是打打杀杀起来,你哪能置身事外?我没本事护你周全,只能在这点小事上花心思了。这枪的配置是顶尖的,威力也猛,你且放心用。”
他哪里会缺少武器用呢?沈慕枝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内心挣扎一番,最后还是把枪收下了,除了跟他说一句“谢谢”,也是无话可说。
孟成蹊投射过来的目光,温柔,深情,像沾了辣椒水的鞭子,一记记狠狠抽在他身上,让他痛苦不堪。两人在静默中四目相对,沈慕枝有了转瞬即逝的迷茫:到底是我在折磨他,还是他在折磨我呢?
可惜愧疚与彷徨如风中之烛,很快便在他身上熄灭。
几天后,赌王儿子的恋爱绯闻像瘟疫一样在街头巷尾传播,成了八卦小报津津乐道的话题。
孟成蹊既不聋也不瞎,消息很快传到他耳边。他派人买来相关报纸一读,沈慕枝的绯闻对象终于揭开了神秘面纱,那日他瞧见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英租界大佬穆乘风的女儿穆心慈。
那穆乘风在上海滩,也是名声响当当的狠角色,他旗下经营的产业名目繁多,五毒俱全,但因为他英租界华捕总探长的身份,商场上没人敢给他下绊子。他与沈寒清,各自占据着英美租界的半壁江山,与法租界的涂金元一起,构成了三足鼎立的局势。如今沈穆两家联姻,英美租界变成一股势力,赌王吃下法租界一统上海滩的梦想还会远吗?
孟成蹊对报纸上的评论不感兴趣,只是翻来倒去地看穆心慈的照片。这张脸,五官拆开来看并不突出,合在一起却是清隽秀丽的,也许是从小受西式教育的关系,穆心慈浑身焕发出一种健康而自信的气质,无形中增添了她的魅力。
他像个心思黑暗的对手,反反复复品读着她的履历,试图从其中找出一点不完美,可惜以失败告终。最后,孟成蹊不得不痛心疾首地承认,穆小姐是个出色的人物,比他出色得多,这样的德才兼备的女性,足以配得上沈慕枝。
把报纸揉成一团,孟成蹊感到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他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些年,不懂爱的时候倒也蒙昧快活,好不容易明白了情为何物,没想过情居然这么伤。
白天还好,他不愿在孟重迁和其他家人面前露出异样,加上有繁重的工作占据心神,他勉强能藏住情绪。但到了晚上,孟成蹊仰面躺在床上,蹬着眼睛望向头顶光溜溜的天花板,不禁悲从中来。
他一时觉得沈慕枝可恨,明明自己给了他坦白的机会,他偏偏要哄着骗着自己,把自己当白痴,一时又觉得他可悲,婚姻大事都被他干爹拿来做交易,凡事不能自主,这活着也没多少滋味。
想着想着,他又开始为自己鸣不平。他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下可好,为了沈慕枝抛弃了整个花花世界,到头来换回一个伤心,实在是划不来。
翻来覆去在床上滚了大半夜,孟成蹊仍旧睡不着觉,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只有几只耐不住寂寞的秋蚊子陪他清醒着。他拧开台灯下地,翻出抽屉里洋大夫开的安眠药,一口气吞下两粒,然后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花露水,往身上倒了足有小半瓶,不知是熏蚊子还是熏自己。
关灯上床,也许是这回准备工作做得万无一失,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孟成蹊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他孤身一人走进一片苍茫的森林,森林像个迷宫,他绕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出去的路。突然身后响起异动,有人挥动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利斧追过来,看着是要来砍他。孟成蹊吓得半死,只好抱头逃窜。
梦中那人的脸变来变去,一会儿变成傅啸坤凶神恶煞的脸,一会儿变成司马艳红笑眯眯的圆脸,接着又变成了一张戴面具的脸。他跑累了,脚下仿佛有千斤重,再迈不动,眼看着那人抡起斧头劈向他,孟成蹊以为自己难逃一死。不料这时候对方的面具掉了,孟成蹊一抬头,看清了藏在面具后头的脸,竟然是沈慕枝。
孟成蹊猛地吓出一身冷汗,赶紧醒了,睁眼却看到涂延立在自己的床边,正一眨不眨地看他睡觉。
“你怎么又一声不响进我房间?”他揉着眼睛抱怨道。
涂延咧嘴一笑,说:“是你睡得太死了,我叫过你好几声。”
屋子里残留着花露水煽情的麝香气味,淡淡的日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孟成蹊衣衫凌乱地躺在眼前,大眼睛还是茫茫然没有焦距,涂延感到一阵心神俱迷。
他挨着床沿坐下来,抬手去碰孟成蹊的小腿。那上面有两个粉红的蚊子包,落在孟成蹊洁白得接近透明的皮肤上,在他看来很是可爱。涂延替他挠那两个蚊子包,动作轻柔,表情专注。
孟成蹊惬意得眯了眯眼,心想还是涂延真心待他好。拜这层千年难遇的感动所赐,他心情稍稍好了些,便提出要带涂延去外面消遣消遣。
他那么说,涂延当然求之不得,屁颠颠跟他上了汽车。
两人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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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吃了一顿法国餐,随后跑去大光明电影院看电影。
涂延选了个外国爱情片,两人坐在豪华包厢内,眼睛齐齐盯着屏幕,内里皆各怀心事。
故事是英雄美人的老套路,不那么新鲜,不过看到后来,大家都渐入佳境。孟成蹊把英雄男主角的脸统统换成了沈慕枝,自己代入女主角,涂延则把美丽女主角的脸换成了孟成蹊,他成了男主角。于是在看到片子结局时,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人都感到一派满足。
电影散场,涂延和孟成蹊慢悠悠往外走。因为出来得晚,人潮已经不太汹涌,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孟成蹊看到了不远处的沈慕枝和穆心慈。
穆心慈今日穿一件白色蕾丝洋装,姿容高雅,沈慕枝着一身白色西服,玉树临风。他们像热恋中的情侣那样十指交握,耳鬓厮磨,好一个你侬我侬,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孟成蹊在一瞬间,失掉了脸上的血色。他曾设想过好几种跟穆心慈相见的场景,没有一种是今天这样,还未开启与对方的较量,便已彻彻底底失败。他以为沈慕枝是爱自己的,因为他独独会对自己那样温柔地笑,可刚才他对穆心慈笑起来,也是一样的深情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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