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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莫辞

    沈慕枝瞥见他,连忙松开握着女伴的手,朝他喊道:“成蹊。”

    听到这一声,涂延也看到了人群里的沈慕枝,心里顿生不快,朝他龇牙咧嘴一瞪眼。他再看不惯对方,也不能在电影院不分青红枣白地跟沈慕枝动手。

    沈慕枝也看到了紧紧挨着孟成蹊的涂延,嘴上的笑容凝固了,下一秒,他温文尔雅地朝孟成蹊说:“成蹊,你们也来看电影啊。”

    这是一句不用回答的废话,孟成蹊没搭腔。事实上,他感到五脏六腑都在燃烧,一张嘴除了冒烟,也冒不出什么句子。

    沈慕枝低下头跟穆心慈轻声解释几句,领着她朝这边走来。

    接下来便是一场尴尬的四人相见。孟成蹊全程木着脸,涂延一直蹬着眼,沈慕枝则保持他面具般的笑容,穆心慈在这诡异的气氛中,不知所措地敷衍,一次莫名其妙的见面终草草收场。

    第38章

    电影院一面,让孟成蹊后知后觉地认识到,沈慕枝大概是不爱自己的。

    他可以跟穆心慈谈情,也可以同自己说爱,只要他愿意,甜言蜜语甚至海誓山盟,不过是他信手拈来的捕心手段。

    往残酷里说,他把自己当成偶尔尝鲜的兔子,把穆心慈当成向上攀爬的工具,而他的真心在哪里,抑或有没有真心,这些孟成蹊不敢想。

    沈慕枝非常表面功夫地给他打过两回电话,孟成蹊没有接,之后他便识了趣,干脆对孟成蹊不闻不问起来。

    十月的孟公馆,丹桂飘香,金风送爽。

    孟成蹊放好一缸热水,长腿一迈坐了进去,天气稍微转凉了以后,他又恢复了早上起来泡澡的习惯。

    用起泡网将力士香皂打出一堆肥皂泡,他突然童心大发,鼓起嘴对着手上那堆泡泡狂吹,看到它们争先恐后地破了,竟乐得咯咯直笑。一个人的时候,他不介意流露些幼稚的傻气。

    热水蒸得他昏昏欲睡,孟成蹊想找点东西打发时间,便扬声唤道:“阿明,把今朝的报纸拿过来。”

    守在浴室门口的阿明听令,啪嗒啪嗒跑着往楼下去了,很快又啪嗒啪嗒上来,殷勤地为主人奉上报纸。

    孟成蹊用湿漉漉的手接了,漫不经心隔着水雾浏览报纸,纸张刚摊开,沈慕枝和穆心慈的合照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视线。脑袋中乱糟糟一片,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扫向图片的配字,只见醒目的标题上写着:赌王儿子与穆乘风女儿宣布订婚。

    他的头晕沉得厉害,心脏却是麻木的,感觉不到疼。什么都不必再看了,孟成蹊一把揉皱报纸,将它扔在地上。

    朝着水面淌下两滴热泪,孟成蹊做了个艰难的抉择。

    他爱过沈慕枝,也曾掏心掏肺地对他好过,只是现在,他不想再继续了。

    他从小受过的教育,有一点他父亲常常耳提面命的,就是做人要姿态好看。可惜在沈慕枝那里,他实在是没什么姿态可言,如果再不及时抽身而退,他怕自己最后那点尊严也要消失殆尽。

    一场他单厢情愿的,无疾而终的初恋。他给这段关系下了这样的总结。

    孟成蹊仰头躺倒,屏了呼吸往浴缸底部沉去,任凭温热的水将他全身紧紧包裹。他其实并没有多少难过,只是觉得很空虚。刨掉了沈慕枝,他心里空出来一大块,需要有东西填满。

    “呼啦”一声钻出水面,他披了浴袍站在镜子跟前,看着镜子里自己姣好的容貌,翩翩的风度,不由自言自语道:“笑话,我孟成蹊还愁找不到人爱吗?”

    用了早餐出门,孟成蹊坐车直奔曹瑞林家。

    曹瑞林那个赤佬,从几天前就跟他打电话,说要他今天过去,有个重要的人要他见见。孟成蹊问了几遍那人是谁,他都装疯卖傻地不肯说,花头透得要死。

    孟成蹊到的时候,曹公馆大门敞开,恰逢管家指挥工人搬新买的盆栽,他懒得让人通报了,摘了礼帽拿在手上,信步向二楼起居室走去。

    走到门口,孟成蹊探头往里瞧去,想要喊曹瑞林出来接驾,还没出声便先闭了嘴。他见曹瑞林正襟危坐在沙发上,脸上是拘谨的笑,正和对面两个客人交谈。那宾客中有一位,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长得毫无特色,留着板刷胡,居然是沟口健二郎!

    曹瑞林一眼瞅见老朋友,像只快乐的小鸟般跑上前迎他:“成蹊,你来啦,快进来坐。”

    他拉着孟成蹊走到宾客面前,刚想做个介绍,不想被沟口健二郎抢了先。

    “孟君,很高兴再见到你。”他边说边对孟成蹊做了个标准的鞠躬,脸上倒是没有一丝高兴的影子。

    孟成蹊也调整了表情,笑着微微欠了身道:“沟口先生,幸会幸会。”

    “搞什么嘛,原来你们认识啊,”曹瑞林略有些沮丧地轻推了孟成蹊一把,“成蹊,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我跟沟口先生只是因为谈生意有过一面之缘,”孟成蹊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偏过身指了指那位穿和服的女宾客道,“你还没给我介绍呢,这位小姐是?”

    沟口先生也适时接过话头:“她是我的妹妹沟口雅子。”

    “沟口小姐,你好。”孟成蹊礼貌地朝那日本女人点头致意。

    雅子经她哥哥提醒后,连忙弯腰朝他鞠躬,嘴上叽里呱啦讲的是日语。

    沟口耐心地解释一句:“非常抱歉,我妹妹刚来中国,还不会说中文。”

    “诶,这有什么,中文容易得很,沟口小姐多交几个中国朋友,很快就能学会啦。”曹瑞林没脸没皮地嘻嘻笑说。

    孟成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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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扫了扫那年轻女子,因为她脸上的妆足够厚,完全盖过了五官,也就分不清她本身是好看还是难看。但念及她哥哥平庸的长相,他猜雅子的姿色应该相当平常。

    四人纷纷落座,沟口执著地拾起了和曹瑞林之前商谈的话题,孟成蹊在一旁默默听着,从言语中推测出他好像是在提和曹家合办中日银行的事。

    曹瑞林哼哼哈哈地应着,不明确地拒绝,但也没有一口答应,反正是个晦涩不明的态度。沟口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阵,曹瑞林终于回复他会把这事呈报给自己父亲,他脸上才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的笑容。

    沟口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转而看向孟成蹊,毫无征兆地开口说:“前段时间我在报纸上看到孟君经营的洋行的新闻了,不知现下风波是否过去?”

    “让沟口先生见笑了,由于有心人的污蔑,孟记的确遭遇了一场信誉危机,不过流言止于智者,如今算是雨过天晴。”孟成蹊云淡风轻回答。

    “既然洋行一切都好,孟君有没有兴趣谈一笔新生意?我这边有个印尼朋友,他手上有批古巴来的烟草要脱手。”

    孟成蹊疑惑地瞟了瞟沟口,心里还是信不过日本人,正欲出言回绝,沟口却像猜中了他的想法一样,淡淡道:“孟君不用着急做决定,在下是因为看那批雪茄品质上佳而价格低廉,才会冒然替朋友做宣传。你放心,这生意我不过手,单纯是牵线而已。”

    见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孟成蹊的怀疑消散不少,觉得去看看那批货也无妨,毕竟买不买的主动权在自己身上,便跟沟口要了印尼商人的联系方式。

    沟口兄妹在饭点前提出告辞,人一走,曹瑞林马上挤眉弄眼地问他:“哎,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孟成蹊不晓得他在问哪方面。

    曹瑞林觉得他是明知故问,没甚好气地回答他:“沟口雅子啊。”

    原来曹瑞林费那么大的劲把自己叫来,不是为了谈生意,是为了看雅子来的。

    孟成蹊暗骂他**熏心,又真心品不出雅子的好,只好如实说道:“很一般,你看女人的眼光怎么总是变来变去的。”

    “咦,你懂什么,”曹瑞林伸出手指头往他脑门上一戳,“那叫东方古典美。”

    孟成蹊十分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转而想到了更紧要的事情,便拉住他衣袖问:“你真打算把沟口的事情跟你父亲讲?”

    曹瑞林满不在乎道:“哎呀,我不过是去给他传个话,干不干还要看我家老头子的主意。做生意嘛,跟谁做不是做?”

    “你疯啦,日本对华做了那么多天理难容的事,外面天天都在喊打到日本帝国主义,你现在去跟他们合资开银行,不怕被人骂汉奸?”孟成蹊拧眉道。

    曹瑞林嫌他杞人忧天,不耐烦地摆摆手:“你瞎担心个屁,老百姓恨的是日本政府,沟口区区一个商人,能翻出什么大浪?”

    孟成蹊见他头脑简单还听不进劝,隐隐有些担忧,但考虑到曹父断不会胡乱做决策,便闭口不再言语了。

    同曹瑞林一起吃过午饭,孟成蹊心不在焉地回了孟公馆。一进家门,他看到孟重迁一身正装,拿了手杖帽子像要出门。在他身畔,德叔和江星萍嗫嚅着低声劝了几句,皆是惶惶不安的神色。

    他恍惚有了不好的预感,走过去问道:“医生说可以出门了吗?爸爸要去哪里?”

    “去码头。”孟重迁仰起还浮肿的脸庞,声音沉沉道。

    德叔憋不住了,朝孟成蹊倒豆子似的说:“二少爷,您快劝劝老爷吧,咱们家码头又停工了,他要去跟罢工的工人谈判。先不提老爷的身体吃不吃得消,那帮粗人万一动起手来,可是要人性命的呀。”

    孟怀章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孟成蹊陡然变色,劈手夺过了孟重迁的手杖:“不许去,德叔,扶老爷回房!”

    “胡闹,”孟重迁瞪着眼睛又呼呼大喘起来,“码……码头的生意……”

    码头停一天,损失巨大,孟成蹊知晓其中利害,狠心闭了闭眼说:“码头那些工人,由我去见。”

    孟重迁脸涨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道:“不……不可,危险。”

    “爸爸,安心回房吧,您就这么一个儿子了,我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的。”

    孟成蹊是普通人,当然也贪生怕死,但他现在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有些景况是避无可避。

    说着,他扭头朝后面的阿明吩咐道:“阿明,快去找涂延,告诉他我们家码头有人闹事,让他派些人过去支援。”

    “好嘞。”阿明应完他,飞一样地奔走了。

    第39章

    阿明生平第一次被委以重任,紧张万分,一路把车开得歪七扭八,到达涂公馆时,他一松开方向盘,竟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气都没来得及喘匀,他举手猛拍门,把涂家大门敲得啪啪响。涂公馆的下人来应门,瞧他浑身上下虽然整洁干净,但却是一副佣人打扮,顿生轻亵,骂骂咧咧道:“小瘪三,敲什么敲,有门铃不会按?寻死啊?”

    胆小的阿明吓得魂飞魄散,蚊子叫似的朝那人道:“请问涂少爷在吗?我家少爷找他有急事。”

    “你家少爷是哪位?”对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孟公馆孟成蹊少爷。”

    “不巧了,我家少爷不在家,请改天再来。”那人不等阿明说话,砰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涂家不派人过去的话,码头劳工人多势众,少爷怕是要遭殃啊。”阿明一想到这里,急得直跺脚,咬咬牙又摁响了门铃。

    还是先前那个仆人来开门,见了他面露凶光:“怎么又是你?”

    “那个,麻烦,”阿明捏着衣角磕磕巴巴道,“您知道涂少爷去了哪里吗?”

    “少爷收月钱去了,贝当路的酒馆,圣母院路的烟管,都有可能。”那人不耐烦地回答。

    阿明嘴里说着谢谢,转身冲进自家汽车,火烧屁股般往贝当路去。在那边问了一圈没寻见涂延,他继续开车去圣母院路找人,所幸真的在烟管找到了涂延,可是已经累得汗如雨下。

    涂延见到阿明,先是一愣,继而问他:“你不是成蹊的那个小跟班嘛,出什么事了?”

    阿明扑通一下跪在他跟前道:“涂少爷,求您救救我家少爷。”

    涂延闻言勃然变色,急急抓住阿明的腕子道:“快说,成蹊怎么了?”

    孟成蹊此刻正叉腰站在凳子搭起来的台子上,跟下面的一干装卸工人斗智斗勇。

    他心脏跳得厉害,表面却是很镇静,甚至连声音都稳稳当当:“我们孟家的立场很简单,年初既已给你们全体提薪百分之十,今年便没有再加薪的道理。至于超出八小时工作时间的额外作业,可以适当给予加班费。”

    “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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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的加班费具体是多少?”

    “他这说了等于没说一样啊。”

    “确定不给加钱了?”

    底下的工人不满他的含糊其辞,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孟成蹊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面上波澜不惊道:“加班按时薪的一半给,明天我就叫人重新拟定制度。”

    众人哗然,一个个露出愤懑不平的情绪。

    有个长了络腮胡的工人旋即冲向朝孟成蹊所在的台子,不管不顾道:“太少了,我们不同意。”

    其他工人也随后挥着拳头响应:“不同意不同意……”

    “那你们想要多少?”孟成蹊冷冷道。

    络腮胡和众人嘀嘀咕咕商量一通,然后扭正脸一字一顿道:“一点五倍时薪。”

    孟成蹊叹了口气,垂下眼睫说:“一倍时薪,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不行,一点五倍,不讲价。”又有一个细高个的工人在人群中大声说。

    “好大的口气,”孟成蹊板着脸冷笑一声,说,“我看你们是坐地起价,这样子谈不出结果,让码头工会会长来跟我谈。”

    他说完作势要从台子上下来,谁料尚未走几步,数十名怒气冲天的工人同时向他冲过来,失控的人潮挤得台子变了形,似乎分分钟就要分崩离析。孟成蹊背后早就被冷汗打湿,全靠意志力强撑,现下脚底重心不稳,面孔不由变得煞白。

    “伤了我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他在恐惧中发出一声爆喝,心中有个念头,涂延怕是赶不及来救他了。

    骚乱的工人们哪能听得进他的声音,众人怒吼着,咆哮着,如滔天巨浪般朝台子拍去。“轰”地一声,台塌了,孟成蹊一头栽了下来。

    密不透风的人潮一下受到重击,好些工人被凳子砸得倒在地上嗷嗷喊痛。因为有了人肉垫的缓冲,孟成蹊并没有受到大的伤害,只是额头不知道在哪里磕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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