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莫辞
牌桌上仍旧和风细雨,这时高俊伟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沈慕枝聊天:“沈老板最近在忙什么?我看你这阵子难得出门呀。”
沈慕枝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开玩笑道:“在下瘸着个腿,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无非是在家中做个混吃等死的清闲人罢了。”
“沈老板实在过谦了,您这样的有为青年叫混吃等死,那我等粗人岂不是叫不学无术了?”高俊伟涎着脸摇头晃脑。
傅啸坤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取笑道:“你小子文不成武不就,担得起不学无术的美名。”
四人皆是大笑,只有孟成蹊咔擦咔擦啃着一只大红苹果,当他们是一群聒噪的猴子。
等沈慕枝和了一把,于自挺偏过头凑到傅司令耳边,羡慕道:“沈老板有生意头脑,闷声发大财,我前几日还听说他从贵荣祥的蔡老板那里转手来一家码头和船公司呢。”
沈慕枝摆摆手,轻描淡写道:“发什么财,不过是有点闲钱,权当是投资了。”
“噗通”一声,孟成蹊嘴上叼的苹果掉了,他白里透红的小脸一下变得惨白。贵荣祥的蔡老板?那不就是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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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买下码头和船公司的人吗?怎么才几天功夫,就倒腾到了沈慕枝那边?他的心脏砰砰乱跳,四肢重新变得冰冷而僵硬,胃里面恶心欲呕。
他觉得自己愚蠢至极,人家都默不作声买走你的产业了,自己还在为微不足道的自尊期期艾艾,是多么没本事啊。
“我去解手。”他失魂落魄地同傅啸坤报备了一句,捂着嘴像逃难似的奔向洗手间。
傅啸坤正玩得热火朝天,没看出他的异样,伸手又摸了一个牌。如此过去十几分钟,孟成蹊没从洗手间回来,李洪却来通报,说有电话找司令,傅啸坤只好不情愿地挪起屁股,骂骂咧咧去接电话。
他一走,沈慕枝欠身站起来,朝两位师长道:“人有三急,有劳二位稍等片刻。”
在洗手间门口,沈慕枝毫不费力地截住了孟成蹊。
孟成蹊面无人色地瞥了他一眼,眼睛因为方才呕吐过而变得通红,他颤着声开口:“沈慕枝,我已经一败涂地了,你还想怎么取笑我?”
沈慕枝缓缓转动他的金属手杖,褪去了温和的伪装,刻薄道:“取笑?哦,我还没问你呢,做兔子的滋味如何?”
“你胡说什么!”孟成蹊大惊,发出一声尖细的爆喝。
沈慕枝将手杖移动到对方身上,傲慢地在他胸前点了点:“不要装蒜,你同傅啸坤,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你自己清楚。”
“我跟他不是那样的关系!”
“哦?还在嘴硬,”沈慕枝浅褐色的瞳孔里似乎有融化的冰块沉沉浮浮,他冷笑道,“那你倒是跟我讲讲,如今你无财无势,傅司令做什么要将你奉为座上宾?约摸是你的魅力非同寻常吧?”
孟成蹊闻言,像被烫伤一般后退一步,他的脑袋里霎时间有许多只苍蝇在嗡嗡叫嚣。是呀,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没想到呢?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现下一个破落户,靠什么样的面子能跟他们这些权贵坐在一起呢?不过是凭傅司令的那点“厚爱”。
他张口结舌地,在沈慕枝面前丢盔弃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可是沈慕枝偏要火上浇油,他慢慢贴近他,扬手在孟成蹊下巴摸了一下,轻亵道:“成蹊,挨操是不是会上瘾?同样是卖,你为什么不卖给我呢?我也有钱啊,况且我们好过一场……”
“够了,”孟成蹊缩进墙角,双手捂住耳朵哀求道,“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沈慕枝看出他切切实实的狼狈和痛苦,感到心满意足极了。对于这个娇花似的过分天真的小弟,他是绝不想让他死的,他要让他经历铭心的痛苦,体会炎凉的世态,目睹大家庭的凋敝,然后像自己那样,满怀仇恨地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这便是他对孟重迁的复仇,迂回,绵长,不可理喻。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孟成蹊放开手,望向沈慕枝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一股寒意竟从背后冒出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都不记得了,沈慕枝会让他生出如斯恐惧,可他明明是自己爱过的人呀。
他越是盯着沈慕枝那深不见底的眸子,越是觉得一切不真切。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撒泡尿需要那么久吗?”傅啸坤在客厅那头不耐烦地吼了起来,声如洪钟,打断了他们漫长的对视。
孟成蹊离开沈慕枝的身侧,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仿佛一片叶子掉落地面。
他没有挨到晚餐时间,借身体不适为由,孟成蹊在天黑前回了孟公馆。孟重迁正拄着助步器在厅堂里缓慢挪步,瞧见早归的儿子有些惊喜:“今天倒是回来得早。”
孟成蹊牵强一笑,匆匆钻进自己房间,疲惫地一头栽倒在铜床上。阖上眼皮半醒半睡间,阿明忽然在耳边低低唤他。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压制火气道:“又怎么了?我说过今天没胃口不想吃晚饭,别管我。”
阿明扯扯他衣袖,小声对着他耳朵道:“少爷,疗养所那边来电话啦。”
“什么疗养所?”孟成蹊满脸不解。
“您不记得啦?就是何家阿婆住的那个。”
孟成蹊猛地从床上蹦起,嚷道:“阿明,快去备车!”
第65章
孟家的汽车一路狂飙,披着一层浓重的暮色抵达目的地。那之后,便是孟成蹊咄咄逼人地对疗养所管事者的一通质问。
“什么叫人早走了,你心安理得收了我那么一大笔钱,又让我盼星星盼月亮地苦等半年,放屁都有味呢,你讲的连屁都不如,存心消遣我是吧?”
“哎呦我说这位少爷,消消气啊。那些人是混道上的,杀气腾腾不说,穿得跟奔丧一样全身黑,那衣服下面搞不好是藏着手枪的,我不要命啦敢拦他?”管事的无奈一摊手,是一副童叟无欺的怕死状。
孟成蹊摸着下巴一脸不高兴:“那你同我说说,他是什么时辰来?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约摸是上午九时左右来,放下两根大金条就走了,前后不足两分钟。”
“那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年龄长相如何?在哪里从业?”他继续追问。
管事的呆滞地张大嘴,喉咙里咕隆几下,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妈的,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孟成蹊冒出一股掐死对方的冲动。
“孟少爷,你问的这些我答不上来,但是我的确有帮您留意的,”管事的厚着脸皮嘻嘻一笑,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喏,我记下了那人的车牌号。”
孟成蹊气急败坏的白脸上闪过一道兴奋的红光,他伸手抓过这张薄薄的纸片,手心潮湿,是怎么也不肯松手了。
翌日,他朝工部局、交通局攀得上关系的熟人伸出了长长的触角,经过几番长舌乱舞贴尽热脸,终于打探出了牌照持有人的信息。此人名叫赵丰盛,以前是个水果行的伙计,如今三十来岁赋闲在家,既无正经职业,也无家产继承,却开小汽车住洋楼,活得比一般人都滋润。
孟成蹊反复核实,得知那人跟孟家绝无瓜葛,更谈不上宿怨,他大哥也不至于跟此等白相人结仇,那么结论只有一个了,赵丰盛是收钱给人干活的走卒,但不是他要寻的人。想到这里,孟成蹊几乎可以肯定,这瘪三的幕后老板,就是当初迫害孟怀章的人。
为揪出那个隐秘的杀兄仇人,孟成蹊鬼鬼祟祟地跟踪了赵丰盛好几天,无果。于是他只好雇来一个姓刘的包打听,秘密委托此人盯紧赵丰盛的行踪,探查他究竟是为谁卖命。
自认为万无一失地布置好这些,孟成蹊又开始在家里那几间店铺之间来回奔波,废寝忘食,埋头苦干,颇有点欲力争上游的意思。
他算是想明白了,身为男人不能就这么被人看扁,还是要拼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来。在这个最是讲求实际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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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倘若没有点资本,实在是寸步难行。等把杀害他大哥的恶徒绳之以法了,自己再把家里的生意一点点扶植起来,日子总归会越来越好的。
孟二少爷在春城飞花、万物生长的四月天,生出了丝丝缕缕美好的想法,生理和心理难得有了同步的舒坦。
可惜他舒坦了,傅司令却并不舒坦。孟成蹊最近像躲猫猫似的,千谎百计避着不肯去见傅啸坤。他把这问题想得简单,既然双方是买卖的关系,即便对方想买,他总有权力不卖,妓女每个月都有几天放假的日子,何况他是男的。
孟成蹊胆大妄为而又问心无愧地,单方面给自己放起了长假,把各项威逼当作耳边风,这可惹怒了傅啸坤。这天,还是在大世界附近那家当铺,孟成蹊再次被李洪押上了汽车。
司令部那间专属于傅啸坤的房间门缓缓开启,空气中有股沉滞的霉味,仿佛是多年不见天日的古墓散发出的噬人味道,而傅啸坤正是这墓地的主人。他一动不动逆光端坐在椅子上,姿态是傲然的,犹如一尊伟岸肃穆的塑像。孟成蹊觑起眼睛看过去,使劲从光影斑驳中探究他的脸,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李洪微微躬身,画蛇添足地朝傅啸坤报告:“司令,孟公子来了。”
傅啸坤站起来,举手打出一记响指,众人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孟成蹊孤身一人立在门口,感觉一阵阴森恐怖,可是退一步也是深渊,他挺直腰背,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这一步,便是从天堂踏入地狱。
傅啸坤用他的指挥鞭,将孟成蹊的屁股抽成了一张血色的蜘蛛网,那网像水波一样起伏荡漾,随着他每一声哀嚎,抖落点点血滴。接着,把人按在玻璃窗上,他把指挥鞭的手柄捅进孟成蹊的下面,进进出出地动作起来。
孟成蹊的脸贴着冰冷的玻璃,屁股剥了皮似的疼,关键是下体强烈的不适感让他痛不欲生,他扭动身体求饶:“不要了,不要了,我知道错了……”
“嗬,那你告诉我,你错在哪里了?”傅啸坤冷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不该不听话,呜呜……不该说谎话,不该拒绝你。”
“轻骨头的东西,给你点好颜色你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啊?老子动动手指就能让你死去活来!”傅啸坤捏住手中的鞭子又向里伸了伸,直要捅穿那人的脏器。
孟成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呻吟,他像得了疟疾般扑簌簌抖动,觉得这具身体断了、裂了、残了,已经不是自己的。
傅啸坤猛地抽出指挥鞭,带血的鞭子若有似无地擦过孟成蹊的脸庞,他如同经历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问道:“晓得痛了?还会再犯吗?”
孟成蹊虚弱地喘了喘,小声道:“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傅啸坤似乎是满意了,这才拉开裤拉链,将那早已坚硬如铁的肉’棒塞进了他的后’穴。
孟成蹊不知道这场惩罚进行了多久,他是趴在傅公馆的床上醒来的,屋子里没有别人,一盏羊皮罩子吊灯耀眼地亮着,他艰难地扭过头去,发现窗外天色早已漆黑。他稍微动了一下身体,下身尖锐的疼痛像海啸般向他袭来,再一动,成股的温热液体流到大腿上,带着腥膻的气味。孟成蹊伸手一摸,白浊中夹杂几丝鲜红。
“妈的,傅啸坤那个王八蛋把我玩坏了。”他咬牙切齿地想道,随即,一种无力的悲伤感覆盖了他全身。
哎,逃不掉的,还挣扎个什么劲呢?遇上傅啸坤这样的瘟神,他这辈子算是完了,没有出路,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可他才二十多岁啊……
孟成蹊把脸埋在枕头间,想要痛痛快快哭一场,然而他的眼眶像两口枯竭的井,竟是泛不出一滴泪花。
“咔哒”一声,房间门从外向里打开,傅啸坤端着一个托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把食物放在床前立柜上,他俯下身朝孟成蹊看了一眼,惊讶道:“哟,你醒了怎么都不哼一声?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孟成蹊摇了摇头,顺带把眼皮给阖上不去看对方。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可以在伤害蹂躏完自己后,这样泰然地同他讲话?他难道没有长心吗?
“好,那待会饿了再吃,我喂你。”傅啸坤自若地说着,语气里没有他素来的跋扈。
孟成蹊不吭声,埋头忍着疼痛装死,耳边响起一串傅啸坤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然后又有淅沥沥的水声。
忽然,屁股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不由“嘶”了一下,就听傅啸坤说了声“别动”,接着轻轻掰开他的臀’缝,细致地用丝巾替他擦拭那一团脏污。
“傅啸坤这挨千刀的,”孟成蹊暗暗腹诽,“他当我是傻子吗?还玩打一棒给颗枣的游戏?我才不会上当。”
“轻点,你弄痛我了。”他故意口气恶劣地抱怨。
傅啸坤丝毫不生气,只是绞了绞帕子更加轻柔地在清理他下面。收拾完毕,他拿出一管药膏,用手指蘸了清凉的药涂在孟成蹊股’间。
被那股子凉意一激,孟成蹊挣了挣,叫道:“你弄的什么东西?别碰我。”
“动什么动,马上就好,”傅啸坤用手肘压制住他的上半身,没有施大力,“你不想再半夜发烧的话就乖乖躺好了,等一下吃完饭再把药吃了。”
傅啸坤果真亲自喂孟成蹊吃了半碗粥,又看着他吞下消炎的西药,这才算放过他。替他熄灭房间的灯,傅啸坤不发一言地走出房间。孟成蹊大感松一口气,他用枕头蒙住脑袋,依旧是用趴的姿势入睡。
许是这个姿势睡不习惯,他在半夜迷迷糊糊就醒了。黑暗中感觉有人走近他,片刻后便是一阵悉悉索索地爬上床的声音,有人挨着他躺倒,那人身上是他熟悉的檀香夹杂烟草的味道,他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
孟成蹊刻意将呼吸声拖得长而轻缓,装作真正沉睡的样子,一颗心在腔子里跳得忐忑。他一贯摸不清傅啸坤的路数,先前那一顿打就够他受的了,这会子三更半夜跑到他这里,不会又要发疯吧?
傅啸坤静默了好一阵,至少在孟成蹊看来格外漫长,长到他真的就要睡过去,猝不及防地,他觉察到脸上有湿热的呼吸拂过,是傅啸坤凑了上来。孟成蹊顿时紧张不已,心脏立刻乱了节奏,他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傅啸坤的嘴唇已经落到他眉宇间,印下温柔的一吻。
“睡吧,阿泽。”他几不可闻地轻声说道。
待对方的呼吸变得规律绵长,孟成蹊在黑暗中慢慢睁开眼睛,他拽紧被角任思绪乱飞。阿泽,一个他没有听过的名字,这个人是谁?自己方才无意中撞破了傅啸坤的意中人吗?
转而,他无声地苦笑了一下,觉得现实何其荒谬。他和傅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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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两个人,每个人心里都各自装着别的人,却阴差阳错地躺在了一张床上,相互角力,相互折磨,大有不死不休的趋势。
孟成蹊在这荒谬与荒凉感并存的一团乱麻中独自怅惘半晌,终是睡了过去。
第66章
傅啸坤本意不愿弄伤孟成蹊,一点也不,可彼时他的独占欲和掌控欲像野火般烧得轰轰烈烈,烧光了他的理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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