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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血清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紫狂

    最后一名死士挥起长戟,刺向子微先元左腹。子微先元半边身体都被那赤体

    女子挡住,毫无破绽,但他这一戟根本不顾及那女子的生死,摆明了要从她腹下

    破体而过。

    那女子手腕被子微先元扣住,半身酸麻。她索性闭上眼睛,对长戟不闪不避。

    忽然手腕一沉,却是子微先元握住她的手腕,用短刀格住戟上的小枝,挡开

    了这致命一击。

    冲入船舱的武士将申服君团团围住,矛戈并举,严阵以待。子微先元甩开怀

    中的女子,游鱼般在人群中一滑,举剑挑向竖偃的后颈。竖偃双足不动,上身整

    个扭转过来,「呯」的一声,合掌挟住长剑。

    竖偃使力回夺,忽然掌中一轻,那刺客竟然抛开长剑,抵住棕发少年的双掌

    一推,将同伴推出舱外,然后也跟着掠出。

    「通,通」两声水响,两条身影跃入大河,随即失去踪迹。

    整个刺杀不过数息之间,舱内却伏尸处处。连同那女子在内,九名死士四死

    二伤。她**的**上洒了一串鲜血,腿间殷红的血迹却是处子的丹红。她勉强

    握着刀,右腕已经被捏得青肿。

    申服君胸口剧烈地起伏,若非这颗护身珠,他只怕已被飞叉贯喉,横尸就地。

    良久,他嘶声道:「云池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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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分头离开,子微先元先到了约定的密林等候。直到半个时辰后,祭彤才

    赶来会合。与竖偃交手时,他中了一掌,气血险些凝结,仗着天赋异禀,才没有

    大碍。此时又兜了一个大圈子,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刻。

    子微先元看了祭彤的伤势,一边助他推宫活血,一边道:「那老太监不好对

    付,幸好没伤到要害。」

    祭彤十二分的不服,「我没敢用离元火,不然非把那老家伙烧成灰渣。」

    说着他左顾右盼,「鹳辛呢?」

    三人各走一路,按路程鹳辛应该个到。这会儿还不见他的踪迹,让子微

    先元也不安起来。

    「应该到了啊。」他游目四顾,心里有些忐忑,难道申服君那记昊阳之电真

    的伤了他?

    子微先元忽然想起一事,「鹭丝夫人的事你是否告诉了鹳辛?」

    祭彤摇了摇头,「我没敢说。如果被他知道……」

    子微先元满心懊恼,「我太大意了,没想到峭魃君虞会在北砀山出现。」

    祭彤按捺不住,郁塞的经络刚一打通,就跳起来寻找。子微先元心里升起一

    种不祥的预感。两人走出不远,到了河边,就看到一幕他们不愿见到的景象。

    河边一棵大树,背对着他们的一面,树皮被剥去半幅,白色的树身上用锐器

    刻着一个字,「谢。」

    祭彤道:「是鹳辛。」

    他们记载用的竹简多半是鹳辛所刻,对他的字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鹳辛!」祭彤放声高喊。

    「鹳大少!快给我滚出来!」

    他的叫喊声在黑沉沉的夜色里远远传开,但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祭彤回过头,「那小子是不是来得太早,自己先走了?」

    「不是。」子微先元抚摸着潮湿的树身,用指尖的触觉分辨时间,「他比我

    晚来一步,刻字的时候能看到我。」

    「那他怎么不来见你?」

    「他隐了身形,就是不想让我见到。」子微先元突然爆了句粗口,一掌重重

    拍在树上。

    子微先元吐了口气,「鹳辛是个细心人。我不该说要隐藏身份。」

    祭彤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子微先元让他们掩饰身份,本来很平常。但这一

    次并非寻常刺杀,而是找申服君索命,为鹳辛复仇。如果要隐藏身份,只能有一

    个解释——「是宗里不支持鹳辛复仇?」

    子微先元默然。

    祭彤整个人几乎都烧了起来,「为什么!」

    「大敌当前,与昊教反目,只会便宜了峭魃君虞。」

    祭彤生性火烈,虽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但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难道就

    放过申服君那老狗?」

    子微先元恨声道:「就算鹳辛饶了他,我也绝不会放过这家伙。」鹭丝夫人

    在营中所受的污辱,鹳辛永远不会知道。从那一刻起,子微先元就横了心要除去

    此獠。

    「宗主不是反对复仇,只是要另择时机。哼,我云池宗何时受人欺过。这件

    事,我绝对跟他没完!」

    祭彤摊开手。不管怎么说,鹳辛人都走了。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他就是担心鹳辛以为宗门对此事袖手旁观,不理不睬,

    伤了鹳辛的心,才自作主张刺杀申服君,可仍没能留住他。

    祭彤眺望四野,「鹳辛会去哪儿呢?」

    子微先元也在转着同样的念头。想在南荒寻找一名擅长遁术的杀手,比在大

    海中寻找一条小鱼更难。他想了一会儿,最后道:「盯紧申服君。只要他不死,

    鹳辛迟早会出现。」

    回到姑胥,子微先元便与祭彤径直去见宗主。这会儿正是深夜,再过一个时

    辰才到天亮。但墨钧从不睡觉,无论何时去见,他都在室内静坐。

    鹳辛的离开,墨钧并没有太多意外。对子微先元贸然刺杀申服君,也没有表

    示不满。

    他对祭彤道:「离族两位长老前来见我,想让你回去。」

    祭彤愕然以对。他进入云池后,离族无主,由三位长老掌政,原本约定他行

    过冠礼,成年后再返回族中接任族长。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年,不知几个老

    家伙怎么突然改了心意。

    墨钧莞尔笑道:「你已经年满十八,按着离族的风俗,该娶妻了。」

    祭彤脸上的红色又重了几分。由于族中认定他是火神转世,从祭彤十五岁开

    始,就不断遣来女子服侍,摆明希望他能多传下几个火神的子孙。为了这事,祭

    彤着实被鹤舞狠狠取笑过几回。

    子微先元在一旁挤眉弄眼,窃笑道:「恭喜恭喜。」

    祭彤不情愿地说道:「祭彤不愿回去。」

    墨钧道:「两位长老说过,择亲之事由你自行决定。不过泽貊的丸王已经遣

    使至离谷,有意联姻。你且去吧,明日见过两位长老再行定夺。」

    离开静室,子微先元低笑道:「恭喜祭少。听说泽貊公主珊瑚姬貌美多姿,

    祭少好有艳福哦。」

    祭彤十二分的不情愿,那个女子什么样他都没见过,凭什么娶她?

    子微先元搂住他的肩膀,「你心里不乐意,我也知道。为什么不是跟郦渚联

    姻呢?你就能理直气壮娶了那丫头。不过那丫头又刁又蛮,娶了她,你身边那些

    火辣辣的美人儿……咳!咳!」

    廊外人影一闪,鹤舞踏入院中,子微先元连忙咳嗽着遮掩过去,一边堆笑道

    :「你先回来了。」

    鹤舞有些气急败坏,「鹳辛呢!」

    子微先元和祭彤面面相觑,最后无奈地说道:「出了些事,他暂时不回来了。」

    鹤舞眼圈顿时红了,她返身扑到一个美妇怀中,哭泣道:「师父,鹳辛被他

    们弄丢了!」

    那美妇身着紫衫,肌肤白馥如兰,她又气又笑,「傻丫头,鹳辛又不是小孩

    子,怎么会丢了。快别哭了。」

    美妇搂着爱徒柔声呵哄,一边朝子微先元瞪了一眼。埋怨他把鹤舞弄哭了。

    子微先元赔笑道:「宓师姊竟然也来了。哈哈。」

    美妇白了他一眼,「何止我,你羊师姊、商师兄、蔺师兄都到了。」

    这位美妇是宓箫子。云池宗第三代以公冶乔居长,其下为商乐轩、羊止薇、

    蔺采泉、墨长风、宓箫子、卓云君和子微先元。她们四人同至,等若除了身在泽

    貊的墨长风和留在澜山总坛的卓云君,云池宗所有的秘御师都已聚齐。

    「啊,宗主把总坛迁到姑胥了吗?」

    「张嘴就没好话。出去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宓箫子道:「凤仙子在

    后面等你,去吧。」

    子微先元拔脚就走,又被宓箫子叫住,「再敢惹我们小舞,小心你的腿!」

    院中花影婆娑,淡香四溢。玉人独自坐在亭中,拂玩着手中的玉箫。听到声

    音,她抬起头微微一笑。

    那笑容犹如涟漪淡淡荡开,子微先元心里被说不清的喜悦充满,良久才道:

    「别来无恙?」

    凤清菊微笑道:「还好。」

    子微先元忍不住道:「我一路都在找你。」

    「我在北砀山。」

    子微先元讶道:「我刚从那里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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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到了峭魃君虞。」凤清菊缓缓道:「他告诉我一些事。」

    子微先元面色凝重起来。

    凤清菊说完,然后道:「公子以为呢?」

    子微先元呆坐良久,拍案道:「好个峭魃君虞!」

    「我总觉得他是一厢情愿。」凤清菊道:「但我真怕他能做到。」

    子微先元道:「你见过蚂蚁么?同一窝蚂蚁,有的筑巢,有的采食,有的照

    顾后代。它们一出生就由蚁后指定了角色,从无怨言。南荒民智未开,峭魃君虞

    将人分为三等,不施恩惠,不计生死,虽然粗疏,却简单有效。」

    南荒本来就是蛮荒之地,除了一些大城,大多地方还处于蒙昧期,峭魃君虞

    的手段虽然简陋,却能将力量发挥到极限。他的子民会像蚂蚁一样,在他的驯养

    下变得极度崇尚武力,掠夺和杀戳将会成为他们的信仰,人性中最凶残暴虐的一

    面,将充斥整个南荒。

    凤清菊低叹道:「巨变就要来了。」

    淡淡清光勾勒出凤清菊纤柔的身影,亭外参差的花影像梦幻般变得不真实。

    子微先元忽然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可愿与先元同游姑胥的晨市么?」

    凤清菊讶道:「你好像一点都不忧心呢。」

    子微先元笑道:「人生于世,从来都是苦中作乐。峭魃君虞还在北砀山,我

    们总能抽出一个时辰观赏姑胥的晨景吧。」

    凤清菊嫣然一笑,将柔软的纤手放在他掌中。那种温软柔腻的感觉使子微先

    元心头一荡,鹳辛离去的忧心,对申服君的恨意,峭魃君虞野心的威胁,剎那间

    都变得无足轻重。

    晨光中传来悠扬的钟声,无论昼夜始终川流不息的城下河道桨声荡漾,应合

    着岸上的钟鸣。一艘艘载满货物的商船驰入这座巨大的城市,又满载着钱帛和货

    物离开。

    在城下河的入口,一艘带着海藻气息的巨舟遇到了麻烦。它巨大的船体几乎

    占据了整条河道,往来船只都不得不绕行。姑胥城下河的入口形似城门,却大了

    数倍,单是这样的船体还可以容纳。但这只巨舟的桅杆将近七丈,正比入口高了

    数尺。此时船身已大半进入桥拱,穿着碧蓝色奇异丝料的船主正在与姑胥的官员

    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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