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然而未多时江水便听见有零零碎碎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人数不多,她也当做不知。
“来者何人!”
“来者何人!”
“来者何人!”
原本悠哉游哉三五成群的小喽啰们猛然看见江水还有些怔愣,旋即整齐划一地大喊,倒是颇有气势的样子。
“哟,小娘子一个人赶路啊?”
小喽啰的头头呸地突出嚼烂的草,起身舒展了下蹲久了有些僵的身体,挠挠腰间又弹出指甲间泥汗,挂着油腻假笑,“赶巧我们大当家今儿大喜,也过来喝一杯?”
他身后的十余号人也或是搓手或是提溜裤腰带地往前走,稀稀拉拉也将江水围了一个圈。
看见她身后双刀也不以为意,他们这些做土匪的见多了往来之人,江湖里最是不缺花里胡哨的角色,又有几人拔刀。
倒是江水面无惧色地点了点头,恍然大悟一般开口:“方才便说怎么今日山脚没有看守,原来都是沾喜气去了。”
看见她这样不咸不淡的模样,一众喽啰开始有些吃不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的那个眯着眼试探问:“这位娘子认识我们当家的?”
“久闻大名,未曾得见。”
那可不就是没什么交情,那个喽啰头子正准备大手一挥让去手下“请”这小娘子上山,然而下一刻江水身形鬼魅已经绕道他身后。
众人甚至无一能看清身影轨迹,喽啰头子只听见身后传来略带疑问的女声:“沿着你们修的路便能够到了吧?”
这是个什么角色!
喽啰头子看到自己人围成的包围圈里空无一人,身体不由得僵硬起来,暗想怕不是来了个硬茬子,等他像老黄牛一样缓慢地转过头时已经看不见人影。
他并不知道,这只是因为江水素来疲懒,又眼光高看不上这几个人的粗浅身手不屑于动手,于是轻功震慑一番足以,刚好上山看看喜宴......殷鸦山土匪的喜宴,也不知有什么好戏?
“李哥,这可咋办?”
他手下的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眨巴着眼询问,交头接耳地嗡嗡作响。
“诶呀!李哥你说这小娘皮怕不是来搅和大当家婚事的,我们要不要通报?”
“通通通!通你个脑瓜瓢!人家跑得比你快,你通报得及么!”
重重咳嗽一声,李姓喽啰头子挨个踢了靠近问话的几人一脚,“上山看看,绕点近道赶到那人前面,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看着路,知道?”
“懂懂懂!李哥放心!”
他不解气又踹了一脚临自己最近的小弟,脚步飞快地从近道赶。
近道到底不是人走的,路上满是堆积的秽物和路人尸身,新鲜的压着腐烂生蛆的,虽然是自己贪便利丢的,还是恶心得他直骂。
一直等这喽啰头子大汗淋漓赶到大当家酒席上准备通报时候,转眼就看见那个暗青色衣服的女子坐在一张桌岸后,还在悠然自得地吃菜。
识时务如他立马不动声色地意图退下,不过......他想,这新娘子穿着嫁衣还真是漂亮,怪不得大当家硬是要抢来当媳妇儿。
新娘子盯着突然闯入却还被当做上宾的江水已经许久了,只是嘴巴呜呜呜发不出声音,又被捆在椅子上,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暗暗地冲她递着眼神。
而江水只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新娘子,便自顾自地开始吃菜。
“这位......吃了酒,李鹰我也不知女侠高姓大名,师从何处呀?”
殷鸦山大当家李鹰坐在新娘身旁,自然将这一来一回看的清楚,刚才忌惮这人身法诡异又探不出深浅,她说只求一个裹腹就请她坐上了宾客席位,现下如此识时务的表现让他心里大概有些底细。
约莫就是个初出江湖的小姑娘,有些武功傍身,倒还是知道些不得罪人的道理,他想。
于是放下筷子端起了酒碗,大当家李鹰满面笑容地问道。
此话一出,在座的众人也都暗自注意起来,不知是敌是友,被押着的新娘子也按下激动。
“在下江水,师乘青梗医师。”
此语让在座大多数人放下心,这不响不亮文邹邹的名头,当是一个没听过名头江湖游医,背着刀也只是假把式,不打紧。
只是新娘子眸色一亮,显然是听过这个名字,更向江水瞧去。
“恰逢大当家今日大婚,在下在此敬您一杯。”挂着笑,江水举起桌上茶盏,“家师素来不
第四章 君以长剑出青蘋,越家生桑
“我杀人的开价不便宜,不想浪费在这些喽啰的身上。”江水不管双刀血迹,只见衣裙还是干净的让她心情好了不少,“你们作恶多端我也懒得管,今日我只要带走这位新娘子,不然端了你们山寨也无甚所谓。”
话虽如此,其实也不过是假意震慑,江水实在懒得挨个杀人太过劳苦,干脆放了大话。
可那李鹰也不是个胆小的,豁然从位上起身,朗声道:“我到要看你怎么端了我这殷鸦山几千人!”
“大当家的武功盖世!叫这小婆娘知道厉害!”
更有其余人在一旁呐喊助威,李鹰提着刀走下位子一步步来到江水面前,看着还稳坐安然的女子:“既然不听,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说罢拿着半人高的大刀狠狠砍下去,端的是夺人性命。
江水眉眼一挑:“莽夫之力而已。”
一击杀之!
席间众人骤然惊慌愣住,旋即回过神来:“她杀了大当家!兄弟们替大当家的报仇啊!”
火光四起,尘土如飞,乌压压众人蜂拥而上不要命了般,大刀砍,长棍摔,叫嚣声破天!
“一起杀了她!”
“替大当家的报仇”
“兄弟们上啊!上啊!”
千仞不穷,乱勇围师,剑光映火慌如海,透心全是打杀声,穷寇恶匪势如崩,刀刀断送半肝胆!
江水刀风隔断新娘的绳索,直接从座上飞去将新娘揽入怀中,新娘颇为不自在地歪在江水怀里,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都是见过血的壮年儿郎,此刻都红了眼朝着二人来,江水并不畏惧,“姑娘莫怕,你双手挽住我脖子小心掉下去。”
新娘子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席间一时喧哗,拼了命地攻击,江水险险避过多出刀剑,却还将新娘揽在怀里护地妥当,幸是步伐诡谲捉摸不透总能避开,只是土匪众多屋内腾挪不开,眼见一刀照着面门直砍过去,身后有几十把刀,拼刀力退!
“小娘皮今天就要你留下来给大当家陪葬!”
“杀了她杀了她!大当家的!”
这些叫骂之声不绝于耳,江水有些意外这些汉子如此得不怕死,若不是知道殷鸦山的杀孽她还当是哪路豪杰。
落草为寇真有些可惜了,但是她一个杀手行当也不算什么正当行业,说不来什么叹息。
“大家停手!”
急忙赶来的是是殷鸦山二当家,尖耳猴腮,眼色污浊,作的一身白衣禽兽打扮,“小姑娘,放下那位新娘子,我可以饶你不死。”
二当家尤科早觊觎大当家之位久已,他对如花似玉的新娘子毫无兴趣,只是想留下来活埋了“安慰大当家在天之灵”,好叫他继任地更顺畅些。
原本即便今日没有这突然闯来的不速之客,他也预备过段时日叫大当家退位让贤。
他自诩文曲星转世,屈居一座山头本就可惜了,还被一个莽夫压了一头,简直是天妒英才。
因为这层原因他今日未来参加酒席,和手下在屋内谋划,结果听到了个这么大的好消息,匆匆忙赶来,看到狼藉一片对这个小姑娘有些“多谢”的意味,也不想折损人手,只叫她离开便是。
至于江水会不会妥协?笑话,一个小姑娘怎么比得上殷鸦山千百人!
可惜江水嘲讽而笑:“何必要你饶我,别拖延时间了,你们只有两条路。”
“第一,让开一条路来让我们走下山去;第二,我来杀出一条血路。”
“笑话!”尤科突然拔高了声线,尖锐得像被烫的老公鸡,心里忽然觉得可以用大当家的死来立威,直对着江水道“我今天倒要看你怎么杀出一条血路来!”
“给我围起来!弓箭手都瞄准了!”
早知会有弓箭手埋伏,江水也只是又对怀中新娘子道:“看到箭来不必惊慌,我自会避开。”
自知自己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着实拉低了她的实力,新娘子坚定点头,总不能再给她添麻烦,见新娘子如此懂事江水甚是欣慰。
二人且战且退,江水暗下思索只许退到屋外便可甩起轻功逃下山去,不然担心怀中新娘子在乱兵之中受了伤。
二当家尤科被往自己方向直冲来的女子惊得后退几步,也怪他站的不巧,正巧站在门口。
“你你你你来干什么!外面我们的弓箭手围满了!”
江水恍若未闻,直接一脚将尤科踢出门外飞在空中扑腾着跌在地上,而后接着一脚踢起来刚好刀剑戳过后衣领。
“叫弓箭手撤下去,不然可能我也留不得你的性命了,”叹了口气,江水说:“不过你也莫着急,就算今天留着,总有一天我还是要来取走的。”
个小娘皮......尤科陪着笑道:“女侠嫉恶如仇,应当的应当的——”
“我并不是女侠。”江水笑着说:“黑吃黑,我是个刚上任的杀手。”
忽然后方又传来喧哗,只是喧哗之间突然冲透了剑风长啸,江水便见一人踏着足下腌臜红尘而来,顾盼神飞,决占寒川色。
殷鸦山里秋尘浊,君以长剑出青蘋。
来人正是卿哉。
她当机立断抽到斩下尤科头颅,破出重围,单身将双刀背在身后。点足轻起用双手抱紧新娘,心有灵犀一般同卿哉对视点头示意,江水带着新娘子冲出重围,由他断后。
一直运轻功到山脚停步,江水把新娘放下来,认真道:“我回去助他,你小心些先往南去找个地方安身等我来找你。”
新娘明白,郑重点头面含感激之色,看着新娘子那踉踉跄跄的背影,江水调整了气息后双手握好刀,又沿着来路直直反回酒席。
 
第五章 剑起曾引天垂虹,银叶三枚
天色已晚。
卿哉卧躺在树枝上,怀中抱着名剑風琐,看着下面两个人。
倒像是长辈在劝家中小孩子,还是说她们这些学过医术的都有些仁慈胸怀?
越生桑原是越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自幼因为身体虚弱鲜少见人,只是不久前越家忽遭横祸被灭满门只剩下他一个越姓血缘。
也不知祸从何出来,虽说越家倾向武林中,却也算是清贵之家,灭门惨案朝廷竟无半点动作,还有些推脱遮掩。
南叶北越,是两家世交,一武一文,到了越生桑这一辈家里人早早为他定下了与叶家的亲事。
此行正是去叶家求援,狼狈地经过了殷鸦山居然还被土匪掳去百般羞辱,家中不明不白的血仇与自己的奇耻大辱,让这个娇公子一时间无法接受。
此刻换了崭新衣物将身体靠在温暖篝火旁,依稀又像是当初在家中,他自知此番不求同叶家结什么亲,只求看在世交面上帮衬一番。
前路黯淡啊,他几尽垂泪。
“忧思过度不益于身,”江水小憩片刻便恢复了精神,感知到背后越生桑的心情有些叹息,她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早些睡,天亮了还要赶路。”
然后等到越生桑终于昏沉睡了过去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卿哉从树上跃下,知道她想让越生桑多休息一会,也不做声响地擦拭长剑。
剑鞘古朴,大巧不拙地做了些点缀,流转之间如将军百战沙里行军路,锵然苍苍。
“这柄剑叫做風琐。”
江水点点头。
“想看我舞剑么。”
卿哉话音未落便抽检出鞘,凌厉五岳,长破虞渊。
剑起引垂虹,骤停凋花机。
将断九州之雾黯,欲平万里之悲风。
这也是卿哉的剑,不同昨日肃清宴席的凛冽快哉,不同于与她交手时的收敛试探,清灵傲气,光华无双。
江水一时惊至哑然,即是惊他剑法超绝当世恐无有出其左右者,又是惊他此番舞剑简直与教授自己独门剑术无异。
不过是两面之交,何至于此?
“卿......”
“我此次出门是为圆陪未婚妻游历的心愿,等送你们到城中便要离开,可能要劳烦你陪着越公子一段时间,”卿哉顿了顿,江水瞧见他从衣袖里掏出三枚镂花银叶,“这算是信物,来日若有什么困顿或是尽管找我,一枚一愿。”
闻听此语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江水有些显得慌乱,不过还是快速调整过来,轻轻点头,收下银叶放在了腰间。
还好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她自嘲笑笑,无事般开口:“那我要你叫我一声师姐算不算心愿?”
“你这小姑娘。”卿哉实在是觉得好笑又不知说什么。
“好啦,不说这些。”江水语气轻快,“天都快大亮了,我收拾一下再去叫他起来,一并赶路。”
“嗯,我去周围看下地形,你动作快些。”
“好。”
两人分工明确,江水想着这情丝断的真是快,我遇君时已来迟,也好。情之一字,最是误人。
不过是初见惊鸿,必然不得长久,忘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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