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趁着情丝刚起就掐灭免去了日后辗转反侧也不算是坏事,她想。
吐出一口浊气,她弯下腰轻拍越生桑的肩膀将他唤醒,朦胧醒来的越生桑有些茫然,看看四周后记忆回笼。
越生桑很是有礼地将衣服还给了江水,然后安静地背过去不看她将衣服叠好放进包裹。
等到卿哉回来时,江水还有时间用包裹里的水和越生桑两个人都洗漱了一下。
“动身吧。”
一行三人如今都是轻装上阵,照顾行动有些不便的越生桑放慢了速度,路上越生桑本就不便说话又觉得麻烦了两人更少有交流,而江水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全程没有多少交流,只是知道了卿哉的未婚妻名唤俆酥月,最喜欢四处游玩,看山看水。
是个娇俏明艳的小姑娘,未经世事,娇憨动人。
他们一路走到了城门口,白日里赶路总快过夜里,间又吃了一次干粮,到达时居然也不过晌午。
此间乡野小城盘查地并不严格,守城兵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只要没有神色猥琐的都懒得盘查路引。
“那,就此别过。”
江水点头,并不见依依不舍之情:“前路小心。”
“你也当是。”
越生桑与他拱了拱手,如此,卿哉与江水各自转身。
而巧的是江水和越生桑没寻找多久便在一个路口遇上了横冲直撞的越家小书童,更是险些与他直面撞上。
那慌慌张张的小书童刹住身体,又愣得揉把揉把了眼睛,忽然像受了天大般的委屈,眼瞧他将嘴抿成了一条线,瞪大了双眼差点哭出来,“少爷,我好害怕啊呜呜呜呜。”
“少爷呜呜呜,我梦到你嫁了人还要我喊那个土匪头子叫姑爷......”
“就算是找姑爷我们也得找个好看点的啊......”擤了擤鼻子,书童啊城继续嚎,“吓得我都梦醒了,就往外跑呜呜呜呜,就看到少爷了。”
“少爷你想我了没有呜呜呜呜.......”
“少爷,少爷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越生桑从险些落泪到涨红了脸再到最后别过头不忍直视,啊城这才泪眼汪汪地从少爷怀里抬起头看见他家少爷身边的江水。
神色可怜得倒像她在谷里养的一只雀儿。
“这位姑娘,你是?”
 
第六章 玉酒金罍朱颜子,越家祸事
“少爷——”
啊城将一切看在眼里,担心他又陷入到以前的思绪之中,轻声喊了一下少爷,这才叫越生桑回神。
越生桑闻言对上啊城担忧的目光,他闭目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这孩子是三年前刚拨到自己身边的伴读书童,平日里也只是安静地陪着自己。
如今越家的一切都被焚烧在那场大火里,只有他还留在自己身边,也只有他是越家还活下来的故人,还是一如往常地喊自己少爷,一如往常日夜不息地照顾。
过了几柱香后江水煎好药端进来放在越生桑面前,踌躇了片刻问:“虽说有些唐突,但生桑可有拿我当朋友?”
越生桑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且救命之恩岂止是朋友二字可以说尽。
“我师傅**梗想必生桑也是知道,她与叶家越家都有些交情,只是我们师徒避世几载不通世事,可是越家出了什么事?”
是啊,江水自称青梗医师之徒,自然是与越家叶家交情匪浅。
他想了想,在纸上写下字来。
半月前深夜,我与啊城赏月,忽有众人黑衣如蛇行,越家上下百口,除我与啊城具......
他顿了顿,写下一个“殒”字。
而后寻仇无门,官府按下不发,此行前往叶家路经殷鸦山,后为二位所救。
那夜的月色其实不算上佳,只是被啊城缠着无法披衣观月,只觉天地乾坤一亭榭,千古月见千代人,而后血洗长夜,火渡冤魂。
是他此生再难忘记的一幕,被啊城死死捂住不发出声,啊城说,少爷,你身体弱可千万不能被发现了啊,越家至少得留下你一个呀少爷!
“节哀。”
浅言淡语的文字如一方素帕,轻轻盖住了鲜血淋漓的伤口,伤口中有十余年的锦衣玉食,百来条鲜活人命。
江水知他不愿多言,更无法多言。
再凄厉腥伐的故事说来道去,外人也不过是一声悲叹。
玉酒金罍朱颜子,算来几人得终老。
越生桑终于泪滴纸上,再写不出那些青衣自谙风陵声,云浮飞尘着月色的句子。
读的是春日昭昭,见的是枯阳衰草。
一夕之间,天荒地迥萧条尽。
静静看他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估摸着药快凉了她无奈端起来递给越生桑看他一口饮尽,而后才开口道:“我之前在殷鸦山宴席见本不知你是越家后人,未曾一开始便就你出来,还好有卿哉少侠出手,不然真是对不住越家。”
无碍,只是大恩不言谢。
越生桑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对与江水的做法他由衷感激,更何况原本不知两家有旧便为自己开罪殷鸦山众匪,他欠江水泼天恩情。
“但是若说你觉得屈辱,我自可替你缴了那殷鸦山上下来,你意下如何?”
江水现下已然将越生桑归为自己的同伴,更是为之前没有一开始就动手感到自责,虽说经由昨日一闹殷鸦山必然严加防备,但伤了元气的殷鸦山与她而言并非难事。
只是越生桑表示不必,担忧她二上殷鸦山有所不测却只道眼下赶路要紧。
被问及她此行的缘由,江水摩挲了自己背后的刀开口:“叶景行......前辈,多年前曾答应为我师傅铸一对刀,我此行正是去取那对刀,师傅许诺那对刀是我的。”
“师傅她虽医术高明,却也有奇妙刀法。”
叶家兵器享誉武林几百余年,锻造了多件神兵利器,吹毛断发,江湖无人不吹捧之至。
而每一任家主亲手所铸的武器更是千金难求,所以叶家如今的家主自然不会糊涂到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制造凶器,即便这个医者是他的妹妹。
或者说,**梗,这个叶家曾经的养女,叶景行叶家主的妹妹,本来便是一个用刀的好手。
只是出了越叶两家,居然再无人听过她的名字。
“江姑娘原来和越家有这么深的渊源啊!”啊城孩子气般开心地叫了出来,“如今在这里遇到也真是很有缘分呢,是吧少爷!”
越生桑自然点头表示同意,这啊城性子活泼,这些日子总亏着他开朗来安慰自己。
“渊源倒不至于......只是你若不嫌弃,除了这嗓子,我连你的体弱之症一并琢磨一番。”
还不待越生桑对此有什么表示,啊城已然是十分激动的样子,看他仿佛立刻就想抓着江水的手往自家少爷手腕上扣了,到底还是乖巧地憋住。
“我并无太多把握,但总归不会变得更坏。”
江水踌躇了一下,玉指轻扣在自己肩上:“先喝了这几日的嗓子药,一路上相伴我再慢慢替你调理,可好?”
世人都晓得那些医术高明的大夫大多是皓首穷经了一辈子,而一个小姑娘再是天姿卓绝又是如何呢?
况且武艺高超并不等同于医术好。因此越生桑对于江水的提议并无太多希望,却总归觉得是对方有意照顾自己,一番好意不忍拒绝。
因此他点了点头,不见方才失态。
“那便说定,我先去歇下了。”
江水撇了眼空了的药碗抬眸示意啊城端下去,又与越生桑说了会话,见啊城返回来由他引领自己来到自己的房间。看了眼身后的路,啊城上前替她将门打开好叫她进去。
房内算得上十分干净整洁,待到啊城替她关上门之后江水把包袱直接抛到床榻之上,预备稍后叫两桶水来沐浴休息一番。
 
第七章 宛若青谷留翠色,问檀郎君
是夜,江水用黑布裹住自己的钝刀,又拿了皂纱幂蓠戴在头上,将就着还是穿了那身云杉色的旧衣,收拾妥当之后就着月色轻轻掩门,运起轻功赶路。
一直夜行许久,才到了阎王楼前,江水在楼前机关口放了一两银子开启机关,而后踏入阎王楼。
先前失败的那一次海棠榜无疑降低了江水手中杀手令等级,如今垂丝海棠榜已经接不来了,不过与她无甚差别。
缺钱了弄点银子而已啦,江水心想。
挑挑拣拣,最后江水选了个价格五十两白银的普通读书人,中品红海棠时限五日,所幸离的不远,一来一回也不过一个夜晚。
等到江水交了头颅拿来钱财,加加减减多了三十六两银子,心满意足地往南祠客栈赶回去。
揽下一桩罪孽换得三十六两银钱,算不得亏。
她将银子妥帖收好,善恶之辩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呢。
她有钝刀一对,饮血哪管什么善恶,江湖混浊恶浪涛天啊,死后谁知可有阿鼻地狱。
泼血也不过如泼墨行书。
待到她返回南祠客栈天已大白,第一眼就看见小书童啊城站在门口翘首以盼:“江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听完了来龙去脉,江水忽然觉得很有可能她认识的这位越家小公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蓝颜祸水。
这才出了土匪抢亲的困境,转眼又被采花贼掳走。
还是说这年头龙阳之好正大行其道?
看着泪眼汪汪的啊城她几乎要绷不住严肃神情。
“你快别哭了,怎么我刚离开了一晚又发生了这种事情来。”江水实在有些无力感,“这什么问檀郎君耿玉儿又是何人?”
他还抽抽嗒嗒得简直就......想到啊城大约也就刚过束发之岁,江水内心扶额。
原来那所谓的问檀郎君耿玉儿,本是近些年刚闻名江湖的采花大盗,只是与他的前辈们不同的是他这人偏好断袖,说是人如其名生的美如冠玉,临风玉树。
流水本应向东去,静驻为谁鬓上霜。
问檀郎君若是看上哪家少年郎,要么现身对方房中来一个夜间相见,要么干脆掳去别处亵玩几日再还回来。
掳走人时,更是嚣张地留下自己的信物,红线缠绕的一枝花。
据江湖传闻,见过的人都惊叹这样姿容的男子竟然做了采花大盗,更是个采雄花的。
不过惊叹归惊叹,可没有哪个男子愿意雌伏于他身下。
说是有有一次问檀郎君耿玉儿看上了京城高门世家一位世家子,夜里跑去给人家“自荐枕席”,谁知跑错了地儿进了小姐的院子,虽未曾毁了人家清白但一身清誉也是受损。
而被世家盯上的问檀郎君自然不好过了许久,销声匿迹如今怎么跑来这荒野之地了又。
江城一着急就容易说话不利索,“江姑娘,你,嗝儿,你快去救,救救我家公子啊!”
“你家公子是何时被掳走的?”
“江姑娘您昨晚走后不久,啊城守在少爷身边睡觉着呢,半夜醒了突然发现少爷不见了,桌子上还留了问檀狗贼的信物。”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等着江姑娘回来。”
江水眼看他又要哭出来忙给他眼泪打住,无可奈何道:“只有信物?没有其他线索之类?”
心中却有些不明,虽说越生桑长的唇红齿白且气度清华,但是他们一路逃亡似得来到客栈之中什么时候被耿玉儿盯上的。
何况自己耳聪目明,并没有觉察到有人注意自己,那耿玉儿又怎能精确把持好时间掳走越生桑。
可眼下这些都不重要,总还是要先将越生桑救出来,谁知道那耿玉儿猫到了哪里去。
“嗯?什么?”
啊城刚刚又说了些什么沉浸在思绪之中的江水有些没听清,拧着眉头询问他。
“除了信物还有一张信纸。”
啊城捧着从袖子里面掏出来的信纸,看见江水回神询问忙不迭递地冲她递过去。
接来信纸打开,铺面粘腻的脂粉香呛得她皱眉,仔细看下却全然是一封挑衅意味十足的信。
——闻有越家颜如玉,姝色不与人间同。
今夕一见知故事,原是仙官游青松。
前世与君缠绵久,渡我相思下九重。
侠女自可向南去,檀郎枕上情不穷。
江水读完不由暗骂,这写的都是写什么狗屁不通的句子,还好意思丢人现眼留下来。
可骂完还是觉得为难,瞥了一眼啊城希翼的眼神只能开始想法子,去者已久眼下能做的只能靠她的追踪秘术。
可怜她其实并没有太好的方向感,却一直奔波在路上。江水内心怅然,将信叠好,又重新递给啊城。
“江姑娘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不必着急,带着一个人他到底不方便应该走不了多远,或者就近藏了起来。”
“可是这么久了我家公子不会有事吧,江姑娘?”
江水只道:“你回去休息等我,我定然竭力救出你家公子。”
说罢她边轻功飞跃出了客栈直藏在树干之中,疲懒如江水有些后悔,让她杀人,给了钱一刀下去干净利落,让她奔波劳累,实在让人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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