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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卿哉久久不言,他将手攀在树干上。

    “好。”

    江水看向他。

    卿哉坚定道:“那日你我之间,堂堂正正一战,绝不想让。”

    乱我心者何止水穷时,四顾无行者,古岸拨弦人。

    尚未白头,此生尽一望。

    江水定定瞧着他如旧的眉目,无间大千物,此后是如君。

    “……多谢。”

    她诚挚道谢,将手搭在帽檐上转身便要离开却忽然又被卿哉叫住:“江水!”

    脚步顿了顿:“怎么”

    卿哉在她身后:“我想瞧瞧,你如今的模样。”

    听他如此,江水才想起来自己毁了去的容貌——卿哉从谁处听说了

    毁容其实也不算难堪之事,江水本没有太过在意,纵然是丑陋模样她何等的好容貌拿捏不来

    可若是卿哉要瞧,江水却忽而生出些惶恐来。

    怕他嫌自己恐怖丑陋。

    不过也好。

    “毁了容而已,”她转过身将右边的鲛纱别开,又将左侧的掀起,将狰狞伤痕彻底暴露在卿哉面前:“可瞧够了”

    卿哉一时目光复杂:“现在还疼么”

    本意是想让卿哉离开的江水没料到他这般问,蓦然红了眼,却反应过来此刻没有鲛纱遮面慌忙又将鲛纱放下。

    她道:“早便不痛了。”

    卿哉起身伸出手:“同我走吧。”

    江水摇摇头,黑色的鲛纱摇曳起浅浅起伏的弧度来。

    “卿哉,不必多言了。”

    她不敢。

    即便身后伸来的手是心上之人所递。

    她仍旧不敢。




第二十二章 时生春草秋死情,江水胜了
    人寰长夜冷。

    无垠宿云寝荒秋,依约雁行,念旧霜露,时生春草秋死情。

    “江前辈,其迟是来辞行的。”

    其迟踌躇半晌才来到江水的屋子前面,坎坷说出这一句话后反而轻松了些。

    他本以为江前辈不会给自己开门,却没想到下一刻,有脚步从身后传来。

    其迟暗自警惕不动声色地转身回头,却惊讶发现来人正是黑衣融入夜色的江水江前辈,她深夜出去做什么

    没有管其迟的小诧异,江水直接开口:“教主叫你回去的。”

    江水半点疑问都没有,不过其迟收到密信却有不解,可很快就选择了服从,这才有夜半辞行这一桩事来。

    面对江前辈,其迟不由低头诺诺:“是,江前辈。”

    而江水丝毫不觉意外,她只道:“好,去吧。”

    言罢走上前来,其迟慌忙退开,江水便伸手推门而入。

    关门,点灯,一气呵成。

    被隔绝在门外的其迟看着屋内亮起的灯火摇摇头,又朝着门郑重抱了一拳,这才安心动身离开。

    侧耳听见其迟已经远去,江水吹灭了烛火,凝神思索起来。

    如今逸王不管武林会,容教也就此退出,江水将纷繁复杂的各路都算清,明日,只剩下我与卿哉的那最后一战。

    江水嫌被衾温软,直将客栈所准备的被褥掀开,只穿着靴子抱着膝盖坐在床板之上。

    一只手摸索着脚踝,江水一边安静地等待着天明。

    繐帐憔悴,青天渐熹。

    ……

    假寐许久的江水以清水拍打着脸颊,拿着刀便出了门。

    如今知道双刀客居住在这间客栈的人不少,虽然不至于有狂热之辈来肆意窥探,但她走下楼梯时还是热来不少目光。

    “从前只听说这江姑娘刀法医术皆是一绝,没听过她素爱做如此之打扮”

    “那是你不识货!你看看那布料,那纹理,老娘馋了好久舍不得买呢。”

    “女人家就是这样头发长见识短,就知道买布料做衣裳。”

    “诶你个瘪犊子给老娘爬!”

    ……聒噪粗俗,却生机勃勃。

    一直到台前还有不少窃窃私语的,等到江水吝啬内力徒步走到台上才停下。

    卿哉见她如此而来,整顿精神。

    “在下,秦址卿哉。”

    “上江下水,师承青梗医师。”

    台下越生桑呕出一口血来,丹峰的弟子因着少掌门的特意叮嘱,忙问:“越公子可要回去休息”

    越生桑摆摆手,阿城已经取出药丸来递上,他服着温热茶水用下后面色稍安。

    他道:“不必了,多谢少侠关心。”

    被称为少侠的不知名丹峰弟子不好意思笑笑,偷闲朝着台上看几眼,说:“好,好,越公子如果哪里不适可千万要告诉我。”

    台上二人已站定。

    江水抽刀退后一步,背微微低伏,犹如野狼窥视獠牙已开,台下众人瞧着江姑娘这般作态不由心中嘀咕,从前几场江姑娘虽然胜的利落,可姿态遂意快哉,从不见什么身法姿态。果然只有与之齐名的風锁剑,才能叫这双刀客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可不论如何双刀客总是个女子,風锁剑是成名多年的江湖第一人,怕是难赢咯!

    许多人都这样想着。

    而卿哉见她一霎间便已然与刀通意,整个人犹如快刀缓抽,慢慢弥漫出森森杀意来。

    江水双刀合十一批明晃晃便攻了过来,卿哉暗觉怪异先出一道剑气闪身而过,那剑气分明击中江水却没有令她的脚步有丝毫停顿。

    她身后青石台轰然炸开,与此同时卿哉仿若脑后生目翻身下腰而旋挥剑,江水正在他身后。

    台下人瞧着霎时消失而后陡然出现卿哉身后的身影,无不是张口结舌般,个个惊起后背冷汗来。

    这是障眼法

    世间竟然能够有如此障眼法!简直叫人忍不住害怕!

    就连沈眠星也忍不住惊起而环顾四周。

    他早在之前的比试上便输给了江水,但身为此次武林会的主持人他还是有着观光十分好的位置。

    与对江水毫无所知的旁人不同,沈眠星可谓是同江水交手不下数十次,自以为二人都有来有往,只是江水胜券更大些,可居然都没有逼出来她这一招!

    这一招如此诡异如鬼魅,是身法还是步法亦或是障眼法叫什么名字!

    无数人内心如此想。

    毫无意外,这一招不论是不是障眼法都足够杀人于无形了!

    江水没有太多起名的能耐,只将这一招叫做障目浮光,她自出江湖至如今,用过的次数不过寥寥几次。

    卿哉是有幸活着见到的唯一一人,其他人要么死了,要么埋了,恒河暗沙。

    而卿哉能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破了让她精神为之一振,她不自觉间毫无自知地漾起了笑容来。

    而后卿哉一剑开紫薇,他剑锋险险刺穿江水的胸腹,江水足尖叠起飞身,下坠使出十八道刀芒!

    卿哉依依挥破又上前一步——風锁剑与交叉青昙刀死死钳住,江水索性一力回抽转身只捉来一柄刀。

    然而已来不及,風锁剑刺穿肩头有血色映出!

    江水深知自己体质与功法最大的缺点,便是不可伤身,伤一寸,减去半身功力!

    但见她翻腰以刀力撑起,足下横劈直逼卿哉咽喉,卿哉分明看见那靴侧利刀!

    那是她教给郭遇安的保命之法!

    江水到底是个杀手,她如今时日无多,顾及什么江湖评论善恶就算是看出了她毙命的杀手作风,又是如何呢

    她何必在意!

    而卿哉内力缺失,以風锁剑作为抵挡,却冷不妨有袖中剑射来!

    卿哉旋剑飞翅式如白练横江,避开这一腿击,而后那擦过脸颊的三发毒箭簌簌射入台面有着森森褐色!

    剧毒。

    有些毒历久而狠辣,有些毒责出而易散,不可同开。

    这是江水仔仔细细,隔着一个月回,两个深夜,就着月色一点点冷静地用见血封喉的毒药擦拭洗涤过的袖剑与匕首,她的生死之战,容不得任何人亵渎。

    即便是卿哉——若是你亵渎了,那便同我一起死吧,抱歉。

    卿哉刹那神思通明,他是知晓银零落的由来,江水行事准则,而如今偏激至此却是没有想到了。

    因而一剑切玉声,直横扫过!

    徘徊中微三千剑,鸣声唱彻神州光。

    而江水则孑然不同,她索性弃去半身刀转袖直追卿哉而去。

    泄银须臾吞金玉,窄袖乍啸万雨针。

    多么似曾相识的刀法,容貌平平无奇却偏有倾尽天公怜爱的一双眼的女子,笑着说

    ——我虽不及卿哉少侠剑法绝世,钝刀驽马已够行走江湖!

    卿哉一时愣神江水窥见破绽已捉刀入掌,抓风借力欺身于前直一招!

    刀横咽喉。

    卿哉,败。

    台下众人静默一瞬,转而高呼起江水的姓名!

    而江水看着卿哉半跪于地的模样,心中忽而有枷锁轻开,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似乎不是她心中的江湖。



第二十三章 小看梨花停且住,青梗姑姑
    众人赞叹了许久之后,才放江水这个武林会冠首回去休息,又言晚间宴席在某某地某某时,天下英雄云集,双刀客可千万也要一并欢醉!

    江水虽然不爱宴饮,然而却也笑着应下,这才匆忙离开。

    她还有要事……

    “江水!”

    听见有熟悉声音高呼名姓,江水的脚步一顿,越生桑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他看见江水回头还不敢停下脚步。

    一直小跑到江水身前,越生桑平复着呼吸而后认真瞧着江水才道:“江水,你要去何处,我与你同去。”

    不知他缘何如此,江水敛眉轻笑:“我既然不负师命已取得武林会冠首,自然该回去师傅坟前,祭拜一二。”

    银碗早已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银碗了,可来年春初,满谷梨花落在埋骨之上,正是佳处。

    若他年有行人,偶过幽谷,得见白骨旧坟破茅屋,且住片刻小看梨花,倒也不失雅韵。

    越生桑见她如此言,又道:“如今我身子已无大碍,若是你去祭拜江姑姑,我也该去上一柱香。”

    江水摇摇头。

    她道:“你无故跑来姜台餐风露宿的,已经糟蹋了你江姑姑的心意了,至于祭拜更是不急于一时的,待你身体大好之后再去也不迟。”

    至于身体大好之后还有没有江水这个人……她就不管了。

    反正祭拜的是**梗,不是她江水。

    一阵深秋寒风吹来,越生桑见风又忍不住咳嗽几声,江水手指微握又松,上前半步。

    她劝越生桑:“深秋风大,生桑你且回去吧。”

    越生桑却固执不已,咳嗽地说不出话来还在倔强摇头。

    看得江水叹息。

    其实果真到了这一步,江水反而有些茫然起来,仿佛被粘腻的蜜蜡包裹其中,仿佛知道已经达到生命的终结。

    不疾不徐,就这样缓缓地走到尽头最后几步。

    远汀生兰草,蜡泪红海棠。

    越生桑停咳缓笑:“我无碍的。”

    见他如此固执,江水也无可奈何,她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而后道:“那我明日前去寻你,与你同行。”

    纵然是要死,江水还有一桩事没有完成。

    她的青昙刀,她的半身,没有自己压制着青昙它又会落在谁手中

    可以托付之人唯二,卿哉与沈眠星,江水已然做好决策,今日分而赠刀,而后悄然离去。

    身亡银碗中。

    正当她走神时,越生桑却陡然上前用力抓住江水的手腕,居然不顾一直以来的君子之礼。

    江水心中一震:“生桑”

    越生桑欲言又止,手上青筋毕露,可怜他体虚病弱竟然还有如此力气。

    被他拿捏疼痛,江水有些无奈:“可是哪里不好”

    “罢了,你同我向前走上几步找个坐处,我替你把把脉。”

    越生桑闻言依言松手,沉默地看着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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