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于藕花深处钓鲈鱼,沽满霜叶笑游侠儿,搅起九州千水月,兑酒当醉歌。

    江水从一开始的好奇酒味,到发现她天赋异禀,百杯不醉,与卿哉很是畅快地痛饮了许久。

    她有时端着烛灯在三更时敲门,指着好圆明月说,今夜月明,何不痛饮快哉眼眸比明月更璀璨。

    有时遇见赖上来的卖花姑娘,她也不气恼,只在冬日偏叫小姑娘卖花期在春的梨与海棠,却也在小姑娘郁闷时主动将一篮子花买下。

    有时她瞧着意气拼刀剑的少年侠客,会饶有兴味地停着脚步端详,时不时还要和自己轻声说哪里身法有问题,哪里劲道稍显不足。

    ……

    而今早醒来他蔻响隔壁厢房的门,等待许久都没有等到江水的那声回应。

    试探性地推开门,却发现门不过是虚掩着的,屋内空无一人。

    卿哉踏入屋内将那被空瓶压着的信纸拿起,上面是女子纤瘦却沉着痛快的四个字“珍重勿念”。

    没有缘由与结果。

    前一夜他还在谋划着下一地该带她去洒金山,看那山间落日的余辉洒在江水肩头。

    如今却找不到她半分踪迹。

    这里是北方的一座小城,名曰红萼城,苦寒干燥,终年飞雪。

    以雪树银光之动人闻名于天下间,更因飞雪虽俏却雪树从不生花而多了惋惜的色彩。

    江水听闻有这样的红萼城后,有刹那的神色变化,被自己看在眼中询问后才说:只有飞雪无有花红,偏偏叫这个名字,有种动人的神韵在个中。

    正是因为这一句话,让卿哉知道江水其实对这个红萼城的神韵很是向往,他这才敲定来这红萼城的行程。

    谁知……

    卿哉握着手中的锦盒,脚步逐渐加快,走过一个个街道。

    “这位大娘,你可看见过一个青衣带着面纱手持双刀的姑娘”

    “敢为小兄弟,不知可曾看见过一个青衣带着面纱手持双刀的姑娘”

    “大伯劳烦问下,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青衣带着面纱,带着双刀的”

    “这位大姐……”

    “大哥留步……”

    “小朋友……”

    步履匆忙却没有章程地走街串巷,卿哉一直都没有找到江水的踪迹,不由得心急如焚。

    两两相伴回家的村妇与卿哉擦肩而过,蓝衫的那个笑得眼睛眯起,摆摆手:“诶呀,谁叫我家那口子起的早呢”

    另一个口中不无羡慕:“这可是难有的福气啊,平白捡了这么大一颗宝石珠子,你家可要发达了。”

    蓝衫的故作谦虚:“嚯,按在刀把子上的谁知道值几个钱那些江湖人揭不开锅的多的是,万一要是假的,那也不值钱了。”

    “什么刀!”

    被陡然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吓到,蓝衫村妇唬了一口气:“嘿你这小伙子怎么神神鬼鬼的”

    眼珠转了转搪塞到:“什么刀我哪知道什么刀”

    刀柄按有宝石的,难道是江水的青昙刀

    卿哉不由分说,追着拉袖溜走的村妇而去:“大娘!”

    那两个村妇念叨着遇到了什么东西,蓝衫的疑心是刀主人,更不愿多说小跑着就回家。

    刚进院门就看见自家那口子坐在院子里,拿着一把锉刀比划着,想把早上捡来的刀里的宝石撬出来。

    “臭东西你干什么快进去!”

    “大娘。”

    村妇气急败坏的话语和卿哉克制怒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看着那把熟悉的刀,卿哉目光犀利:“你们从什么地方拿来的这柄刀,剩下的那一柄在何处。”

    村妇死也不愿开口,卿哉心中急切,将手中風锁剑展出:“我用这把剑换你的刀,还有你在我刚才的两个问题。”

    那挫宝石的男人有些心动,可村妇却不乐意:“你这剑光秃秃的,没个装饰,不是金不是玉的,值个甚么钱”

    然后颇为自得:“不换!门都没有!”

    价值连城到当今摄政的逸王都想要得到的,不值钱的風锁剑。

    卿哉着急:“那你们要如何才肯换!”

    又说:“我无意伤二位性命,但二位也不要欺人太甚!”

    从来都是翩然君子的卿哉第一次放狠话,有些别扭,可他急切之下上前踏去多步抽剑出鞘:“若二位冥顽不灵,执意要拿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招惹上杀身之祸也怨不得旁人!”

    那村妇被明晃晃的剑光吓到,颤颤退后几步惊魂未定:“你你你!我们会报官的!”

    “报官”

    卿哉索性将風锁剑指向她喉头,“二位以为能够报官”

    “总,总是要有些金子银子翡翠玉什么的,才好,好换的”

    卿哉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带包袱,自然没有什么金银在身上。

    他咬牙将锦盒拿出,取出一双莹润剔透且雕功极好玉镯来,拿在手中:“这个够么!”

    ……

    白雪频回灵光满,万里流风逐刀开。

    卿哉握着青昙刀的一柄,走到这株树前,半跪在地上,用手挖开埋在刀上的雪块,而看着刀身末入树根的另外一把青昙刀。

    早上农夫偶尔路过看见两把刀,贪念作祟将地上的那把捡起来,又试着拽这把,可实在埋得太深无法拿出。

    他于是先把地上的那把捡回家,又趁着四下无人用雪把拿不出的那把埋住做上记号,预备等天黑无人的时候再来偷偷扒回家。

    卿哉保持着半跪的姿态,浑然不顾半身入雪,伸手去握青昙刀,而后完整拔起。

    普一拔出,树根链接树干簌簌掉下满树的白雪来,卿哉恍然抬头,看见满树鲜艳的红色。

    万里飞雪,天地一色,只有此树灼灼胜火。

    ——卿哉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也不是故意捉弄她。

    ——卖花的不知道,我却知道叫冬日开出春日海棠的方法来,真的。

    ——找一个内力深厚且熟知草木药理的人,以自身内力为饵,循着树木脉络而养,便可在簌簌白雪之中叫雪树开出红花来。

    当时笑容还在眼前,亘古雪城莽莽,卿哉看着树上如泼洒满树鲜血的红海棠纷繁,泪如雨下。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卿哉一字一句道。

    他用预备在今日认真交给江水的信物,那对玉手镯,换来了这对青昙刀。

    以及千百年来,唯一一树开在红萼城的红萼海棠花。

    莫非你还是服下了银零落你当真是一心求死么

    “江水!”

    他撑着刀半跪在地哽咽难以,却不知昨夜江水也是用着与他一样的姿势,将所有的内力全都输送到这株从未开花的海棠树躯干之中。

    他一心只想知道,纵然江水已死,她的芳躯又在何处

    他怎能忍心让江水曝尸荒野

    “江水——”




第二十六章 魂游东天观玉台,救命之恩
    水气鸟噪,有日光过窗扇委贴面颊上。

    陷入茫然的女子撑着手臂起身,摸索着覆盖在双目上似丝非绸的不知何等东西,茫然地闭目呆坐起来。

    这是何处

    等等,她又想起更重要一件事来——我是谁

    搜刮脑海,居然找不到一点讯息。

    无知无识地身在一个地方,这些让女子一瞬便开始凝聚内力紧绷肌肉,却又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哪里不对。

    念着不知双目上的布条有何作用,女子勉强克制住解下它的冲动,而后下意识地替自己把起脉来。

    内力尽失,经脉寸裂,毒素与药力萦绕,还有一股从未听闻的劲气在其中。

    这样一个躯体居然还活着

    她又暗想这样熟悉把脉,想必医术精湛,难道自己是个医师

    这样想着,却又觉不对,手上薄茧与习惯而自然的打坐吞吐,和即便内力空空但仍能察觉壮大经脉,那毒如此狠辣精辟却也没有至死,显然未受伤中毒之前,自己也算是武功大成之人。

    一个医武双精之人如何会落到如此地步莫非自己是遇到了仇家么

    可这又是何处,是否安全

    女子满腹疑虑,正预备解下眼上障目的布条来好好打量四周以确定下一步,却冷不防听见一声:“不要解开。”

    有人!

    刹那之间女子便不自知地伸手到后背预备取下什么,却落了个空,她狠狠皱眉:“你是何人”

    “红菱,微生红菱。”

    女子听她话语中并无恶意,至少没有一丝杀意,虽然仍旧警惕却顺着说:“好名字。”

    “你是江水。”

    江水

    她不由一愣,顺此而问:“你认得我”

    “是我救下了你。”

    “……”

    “并且是我叫你失去了记忆,因为我需要的是个一张白纸的你。”

    那个女声说得理所当然,她虽觉怪异暗暗提起提防,却还是稍微放松。

    江水,江水,将这个名字在心中默念几遍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排斥,她于是接受了这个名字。

    江水抿唇,她能悄无声息地出现,且能够将自己的记忆除去,自然证明无论是武艺还是医术都远在自己之上。

    她不知从前自己是何等样人,可如今的她知道该如何做是正确的。

    “好,”江水说,“那么我能够知道什么。”

    她并没有什么疑问的气息,无论这个自称微生红菱的女子说出什么来,她都可以选择相信与否。

    一个人是否会被骗,除了与她的聪明才智有关系之外,更看重的是她是否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心。

    “你叫江水,你的刀很好。”

    竟然只这一句话。

    江水听见那句“你的刀很好”忽而觉得眼眶酸涩,覆盖在双目上的布匹却在下一瞬清凉起来,叫她还没有起什么愤慨悲凉的心思就被压下了。

    因而她颔首:“好我知道了。”

    “我叫江水,我的刀很好。”

    这话说罢,江水伸手抚摸着清凉的布匹,问微生红菱:“这是何物”

    此时此刻才有脚步声响起,轻而徐,缓而定,非大功力者不可练就。

    而微生红菱走到江水的面前,瞧着这个被自己用镇派之宝救下的修补仙脉的楔石。

    她道:“这是素练涤玄,可以静心,于你养伤有利。”

    虽同为武林名门,玉麈与其余几派皆不相同。

    其一在于玉麈是唯一一个与大旸朝廷纠葛渊源的江湖门派,但修道之名在外,引来善男信女也非令人十分侧目之事。

    其二则是在着仙脉溃散的尽两百年来,世人不见仙鬼,不信神佛,唯有玉麈依旧秉持这开派祖师时非谢的仙旨,修心问仙。

    所谓玉麈之名,玉麈玉麈,麈便是鹿,鹿尾可以制拂尘,故而拂尘亦可以称为麈。

    而那镇派之宝玉浮尘,本便是师祖寻天地间灵兽盈琭麈,以其尾与半身福缘所制,可以活死人,可以医白骨。

    至于素练涤玄,本是师祖时非谢取极北太虚羽冻云之寒石为心,求苍髯君珍藏洗醉纱共制,赠与旸帝之姊公主毓,万望澄明静心,涤其玉府。

    后十余年兜兜转转,又回归于玉麈奉为珍宝好生保管。

    上一辈掌门怜门下七弟子豪端仙才天妒,无路飞升,由天降桎梏炙火灼烤。将这素练涤玄赐于豪端,残喘续命。

    拿走这素练涤玄,无疑于拿了豪端的命与往后十世仙缘,可一边是修复仙脉,一边是飞升无望的豪端。

    他自己就做出了选择来。

    微生红菱自下山始便一路循着掐算而去,瞧见这个修补仙脉的楔石站在武林会的台上。

    心魔尘埃,一应俱全,五毒缠身。

    她素来无波古井般的心生出一缕疑惑:这般五毒缠身的女子,当真是师祖所留下的那个仙脉楔石么

    本预即刻带走,奈何楔石之命非她可以定夺,若是执意出手必遭因果反噬。

    于是微生红菱隐匿神行,静待时机,从江水与那个文弱窥天人交谈时吐露出那些自杀的意图,她找到了去其尘、涤其浊、车其辙、振其冠的方法。

    一路看着她从心如死灰到重生希翼,再到感念多活无益直至黑夜独行于撼天古树之下,将全身内力全然渡去。

    她半跪在地,右手中的刀插得极深,待到内力全无后呕血倒底,那柄刀也没有移动分毫。

    “魔刀”

    微生红菱一眼勘破这刀中魔心,虽则并非当年饮光刀,却也颇有一段渊源,如今江水本就魔气萦绕她自然不会留着刀在江水身侧。
1...115116117118119...16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