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你有这样的命数注定难得善终,可,储毓吾妻,我以青阙君之名,立誓愿为你之所望竭尽全力,宁死不惜!”
而储毓从不知道,这个人居然这样爱着自己。
她只在某一年见到那个名唤晏洗兵的小女孩,捧着那把据说是师傅心心念念要交给公主毓的刀,而微微一愣。
想起那个人的姓名。
第五十三章 洗兵赤墨鸟虫书,怀握明珠
“皇姐!这些都是旸国的蛀虫!他们各个草菅人命且无视法度为无物!你为何还要保住他们!”
本该思过的君储昭气冲冲跑过来,他气急败坏得质问着自己的姐姐,如今的摄政公主储毓。
“朕是因为信任皇姐才将这些罪状交给姐姐处理,可皇姐做了什么这半个月没有一丝水花!皇姐你居然还在为他们粉饰太平!”
储毓横眼过去:“君慎言,他们都是旸国的重臣,将来是要辅佐你这个君的。”
“本宫焉能妄动”
可储昭听不进去。
他九死一生送那些累累罪状就是为了掰到那些贪官污吏,为了百姓平冤,为什么皇姐偏偏要把这些压下!
“什么重臣一个个酒囊饭袋也算得是重臣么这些世代相传的重臣朕不要了!”
“胡闹!”
储毓比他还要气愤,沉声道:“本宫要你反省你便反省成这样”
见储昭还不知反省,储毓忍不住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为了这些臣下,居然跑出去搜集什么罪状”
“你是旸国君!这旸国下都是你的子弟,你去以身涉险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旸国怎么办旸国百姓怎么办!”
梁下有悬鼓,我欲击之丞卿怒!
储昭听了储毓许久的训话终于软下声:“诸事但听皇姐吩咐,昭儿只当个撒手之人便是,反正昭儿总是思虑不全,还要靠皇姐善后。”
许久没有听到昭儿这样说话的储毓消了半身气愤,低声疲惫道:“罢了。”
“昭儿,你如今是旸国君万事不可以由着性子来,否则不只是你,整个旸国都会有难。”
“昭儿知道,皇姐教训的是。昭儿这就回去反省。”
“不必反省了,”储毓叹了口气,“你只要记得,如今你是君就好。”
她没有看到自己弟弟眼中流转的一点失望光芒。
玉台扶着储毓正预备坐下,有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后殿传来,却见一个红衣背枪的小姑娘从那里走出来。
储毓记得她。
这是昭儿不要命跑出去微服私访带回来的两个姑娘之一,就是不知道姓名。
见她眼中满是亲近的神色,储毓让玉台不用喊人,只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姑娘扭扭捏捏道:“我,我叫晏洗兵。”
晏
“我师傅说有一把刀一定要给公主毓,我不知道公主毓是谁,但是储昭身有帝王气象,我就想跟着帝王肯定能够找到公主!”
“可是一直都一直都没找到,不过现在我终于找到你啦!”
玉台斥责:“怎敢直呼君姓名!”
储毓原以为这个姑娘是昭儿的心人,此刻听她这样说,又见她怀中确实抱着一个盒子,于是便道:“她既是昭儿之友,便不拘着她了。”
谁知晏洗兵却急了,急哄哄说:“我不是他的朋友!我是你的朋友!”
“不不不不对,我想当你的朋友,我很喜欢你的!我很喜欢,很喜欢你的!”
就像储毓不知道时非谢竟会那样爱着自己一样,她同样不知道晏洗兵所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储毓见她想起自己的昭儿,神色柔了三分问:“晏洗兵是么,小姑娘你见过本宫么”
江水听到这里顿了顿,问:“这个晏洗兵是时非谢的亲近之人吧”
微生红菱颔首:“她是师祖亲传弟子。”
两百年后的觉月洞总比两百年前来得衰败,身为时非谢亲传弟子的晏洗兵被师傅捡来之后,冠了晏洗兵这个名字。
时非谢没有教导她术法,反而找来苍髯君和破微君一并教导她兵法以及人间武学。
将军百战断黄沙,洗兵赤墨鸟虫书!
养这个孩子其实就是为了给储毓送去一个将星,一个足以助她平定天下的将星。
他爱便爱了,怀握明珠何掷于土
时非谢无事时便爱在觉月洞之中作画,冷宫中的储毓,与自己相逢的储毓,浓妆艳抹的储毓。
储毓的命数极贵极败,比起她皓然夺目的凰像那气数简直低迷到不可置信。
她最缺的不是资质,而是气运。
但好在有自己,时非谢将世间至正之剑至邪之刀全都寻来。
以己身仙为囚将正道惩尺剑镇压,而后将极恶之刃饮光刀送去给他的妻子。
储毓储昭这宗室姐弟的名字似乎就在冥冥之中昭示了他们二人的不同。
储毓这个名字就注定了,她是笼中之凰,匣中之玉。
而昭为光名,笼与木匣皆困不住。
既然不是大道之行,索性破而助之!饮光刀,饮尽这小小储昭身帝王气,转到储毓身。
助她浴火化为真凰。
觉月洞中有着仙人倾洒情义的满壁画卷,时非谢从不拘束晏洗兵,只道不可进入觉月洞。
但半大孩子最是好奇。
她进了去,还被满壁画卷摄魂入情,惶惶然爱了画卷中的女子。
“不,我没有见过你。”
可面对心人的问题,晏洗兵心慌意乱得立刻反驳。
倒是显得欲盖弥彰起来。
经过玉台之手将那匣子呈到摄政公主储毓的面前,她由着玉台小心打开匣子:“公主。”
好美的一把刀。
薄如蝉翼,浑然天成,储毓普一入眼便觉喜爱:“你师傅是何人”
晏洗兵咂咂嘴很是歉意:“师傅不让我说,他说是公主故人……”
储毓闻言心中计较,她所交手具为手下败将,又哪里来的故人。
其实晏洗兵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师娘,师傅甚至还有一个口信,叫公主可以当自己的长辈来照看。
可晏洗兵当时并不愿意。
等到看着晏洗兵沿着来路轻巧跳窗而出之后,储毓微微啜饮一口往年陈茶,对玉台道:“等得够久了,传李尚书入内吧。”
“是,公主。”
昭儿太过年轻气盛,只知道将所有的罪证嚯一下全都拿来,犹如一块烫手山芋。
她若是将这些罪状全都昭告天下,值此动荡之世,百姓如何看待旸国
无异于自毁城墙!
何况他是君,为了朝臣的罪过而四涉险境是在是舍本逐末,储毓又焉能不知这些蝇营狗苟结党营私
且不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如今其实,无人可用。
将罪状合着放在盘,由玉台端去给李尚书:“前几日向本宫递了折子,可这非官非谏叫人不能轻信。本该当做笑话,可冷不防瞧见了李尚书的名字,不如就请李尚书为本宫细说一二”
那些罪状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储毓连夜换了字迹手纂,哪能不记得清楚
可下有幼弟贪图享乐白费天资,有天灾接踵而至,朝中官官相护无法撼动,手内人才凋零无人可用。
储毓所能做的,也只有敲打转寰,为我所用。
她听着李尚书辩解后不发一言,李尚书冷汗淋漓只当摄政公主是在思索,却不知她是在想自己的昭儿。
昭儿,姐姐护不住你太久了。
若你一直这般赤子无畏,如何能够坐得稳这旸国君的位子,如何能够为旸国千万万百姓带来一个安稳无虞
储毓从未贪恋权势,即便是以女子之躯摄政,被批判为牝鸡司晨。
她一心也全是昭儿。
只是后来,她渐渐也装下了整个旸国。
经年天灾,百姓何辜
储毓只想要旸国能够百姓安康而已。
第五十四章 北辰远兮多私阿,疏草苍生
可储毓所谓的百姓安康,在明君千古基业面前,不过微末小道而已。
储昭搏的是整个天下!
天下,目之所不能抵穷尽,人之难以越汪洋处,有浑然之大州。
乱林诸国,窜生众族其中,当以汶、安、万、旸四国为中原四大强国,兼备白冈、容斥、飞骏、涤、荆五部族为草原戎狄之杰。
妖道仙术横行的时代,每一国的百姓都只是鱼肉而已。
九天謇而彼降,北辰远兮私阿。
被后人推崇备至,比肩三皇五帝之政绩的旸齐帝储昭在少年时也是个一心偷懒,将一个国家的单子都压在自己的姐姐身上的顽童。
所谓天家之中父子猜疑兄弟阎墙,幼时的旸齐帝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他的皇姐会对自己一个人温柔得笑,也会嫁人还带着自己把自己喂得白白胖胖。
会严厉得要求自己上进,还将旸国君上的位子夺来给自己。
她教会了自己一个词,疏草苍生。
储昭什么都明白,他也曾经缠着还只是一个普通公主的储毓,想要去辽河看战事。
而储毓果真事事应允。
天色晦暗难辨之中那轻骑一队手持密令自旸国都城而来,辽河郡守城门守卫莫敢阻拦。
那时还只是一个小小辽河郡守的那人听闻有王都使臣前来,急忙扒拉几口饭菜就吩咐侍女“速备酒菜,要快!”
然而话音未落便有稚嫩一声“郡守客气,酒菜便不必了,不知上将军何在”直破入内。
因着旸国简朴素苦,辽河战场又已有郡守府邸,因而便暂容上将军屈尊而入。
这辽河郡守卫边境之官员,自然也是武将出身,氏族之后,骤然听见此话不由有些不解。
后来郡守实言告知,说他当时暗道这来的是哪位大人,竟然狂狷至此,两国交战之地竟然还容得一稚子狂言于前
开口便是上将军。
等使臣入内,果真有一秀气小儿,一英气女官随行,辽河郡守不由侧目。
但还未来得及多想,那容颜隐匿于兜帽之下的使臣忽而伸出拢于衣袖中的手,将帽放下,露出未施粉黛却烈如剑上红宝石的一张脸。
再比对这小儿,虽只有十一二岁,却也是观之机敏不似俗器。
走动间除却这个年龄男孩该有的童稚姿态,更有些贵族气象。
二人容貌略有肖似。
辽河郡守当下有些揣测,上前多步,先行一礼而问“不知姑娘是”
没等到回答,那自觉被辽河郡守忽视的小儿有些淘气,抢先开口道“本公子问你呢,我大旸之上将军何在”
公子
莫不成是王室贵胄!
储昭得意洋洋。
辽河郡守被抢白倒也难计较,又对旸国公子一拜“回禀公子,一战方毕,眼下上将军应按例正在勘察战场一势。若是公子欲见上将军,还请稍作歇息,下官这边着人去禀告上将军。”
储昭点了点头,又仰头看使臣“那皇姐便同昭儿一同等候上将军”
被唤作皇姐的使臣自然是储毓,她面容一派谦和,看不出旸国王宫公主的盛气凌人,但有一分高贵之神韵向来难掩。
她同公子昭对视而后摇摇头,对着辽河郡守开口“此为旸之公子储昭,我为储毓,得我王诏令,前来勘察战场情势。”
储毓身侧持剑女官上前恭敬道“公主感念我军将士辛苦,折算家私筹得千石粮草,另有新制皮甲千件,棉服与伤药若干已在路上,尽有详录。”
等女官玉台言罢退后一步,储毓又道“旸国不比安国富庶,此战辛苦,储毓虽为女流却也愿尽些绵薄之力。”
辽河郡守一时大为感动,直言“公主高义!”
“又怎比得上我军将士浴血杀敌不过略尽心意罢了。”
储毓笑笑“储毓既然领王命,便趁此机会先去战场好生勘察一番。”
她低头“昭儿。”
正在左看右看的储昭一个激灵“在!”
储毓与辽河郡守颔首示意“公子便交由郡守照顾了,劳请费心。”
辽河郡守连忙摆手“不费心,不费心!”
在那时起储毓就有心为了日后那个崇高的位子而努力着。
将一切都安顿之后,储毓便带着持剑女官玉台出了屋门,而看着王姐离开的储昭没了束缚自己的存在,又开始欢脱起来。
“公子要作甚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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