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其实按照常理,鹿衔的“心上人”微生盛湖的师弟,她不应当是这般的态度。
江水也不知为何鹿衔这般不喜秦不二。
想着,她索性问:“小鹿衔,你怎么这般不喜欢你秦师兄”
“秦不二可不算我师兄,玉麈和容教算不上水火不容,但谁不知道正道人士人人以除魔卫道为己任”
鹿衔将琵琶放在身侧,起身去端着桌案上的小油灯,放在自己和江水的面前。
和原先床头的那盏并立。
两苗火光,勉强映照出方寸光明。
江水问道:“那微生少侠”
鹿衔想了想说:“他啊,比秦不二能够印证大道的机会大多了。”
鹿衔又说:“姐姐,你知道我其实是和我娘亲一个姓氏么”
江水并不熟知容教之事,自然不知。
于是江水摇摇头,问:“你娘亲是谁”
鹿衔双手托腮看着烛火,呼吸幽微。
过了子时,便该是她及笄的日子了。
迟焰并不记得她女儿的生辰,不过大约记得也没有什么,该派她与江水亲近还是会派她来的。
鹿衔并没有什么异议,总归在教中也就是那些姐姐们给自己稍微庆祝一下。
但她是少教主,也不稀罕那些礼物。
“我娘亲是容教前教主,琵琶罗刹鹿拂柳。”
而迟焰则是玉麈的小师叔,红尘之中可得常清净。
玉麈虽为修道门派,但弟子大多修习剑术,迟焰算得上天资绝艳,最是光风霁月。
旁的玉麈弟子下山,多为江湖琐事,即便是如今的玉麈大师兄微生盛湖,也免不了为了传派至宝来回奔波。
而迟焰的下山,只为看红尘浮华。
霜雪为衣,玉心为剑。
鹿衔并没有看见过少年的迟焰,但是有在教中资历久的老人说,迟焰生了张极为稚嫩的脸。
明明已是弱冠之年,却还如舞勺之面。
资历久的老人说:“也不知柳柳看上这小白脸什么在一起都像是她是个吃嫩草的老鹿。”
吃嫩草的老鹿与迟焰不同,她还比迟焰年幼上一岁,却生得妩媚多情,似是迟焰的姐姐一般。
老人说,谁也不看好这一对。
其实容教之中崇尚美貌与武功,教主若能拐回来玉麈的小吉祥物,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看好的也就那一个老人,花子期。
鹿衔知道,花子期一直恋慕自己娘亲。
只是活着时候不敢表现出来,人死了又和她女儿拉拉扯扯。
恶心,枉费了那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庞。
花子期说:“柳柳喜欢弄泉,你爹也喜欢,当谁不知道他们定情的地方就是弄泉呢。”
迟焰小道士游历山河,所到之处虽不是人人称赞,但也摸摸做了不少的好事。
活脱脱,就一个救苦救难的菩萨。
“那年弄泉好像出了什么事儿”,花子期哼哼唧唧地说,“你爹一道士抢了人和尚大师的活计,跑去超度人。”
鹿拂柳便是在这样一个情景之下瞧见了迟焰,她分花拂柳而来,弯腰戳了戳淹死之人的脸。
嫌弃地再那道士身上擦了擦指尖,可那小道士却丝毫不为所动。
于是鹿拂柳问迟焰道:“真惨啊没个高僧超度,你家亲戚”
也不知她怎这般自来熟,迟焰摇摇头并不理会。
她也是有眼力的。
虽然迟焰一路游历下来衣着并不华美,她却也不至于将迟焰当做寻常小道士。
联系着容教打听来的消息,她猜道:“迟焰道长”
这下迟焰才正眼看了她,他道心坚固,虽一路被当做少年人却也未有不喜的时候。
可这初次见面的女子便能够喊出自己的名字
看着鹿拂柳手中拿着的的琵琶,迟焰迟疑片刻猜道:“小妖女鹿拂柳”
妖女“姐姐”尊称道长,“小道士”猜作小妖女。
也都算是正确的一个开场白,自此,一念遇芳春,处处柳复青。
鹿衔说到这里看向江水:“姐姐,一见钟情是最好。”
“勉强而来的感情,最易沉迷其中,最终肝肠寸断。”
江水本在听着故事兴致勃勃,猛然听见了鹿衔的“告诫”话语,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鹿衔有些口渴,捞了茶壶也不倒在杯中,学着江水平素模样干脆豪迈地一饮而尽。
又继续讲起了故事。
那时候江湖人对于鹿拂柳的认识并不深刻,只是小妖女小妖女地喊着,知道她绿衣琵琶金铃铛。
等她闯出个琵琶罗刹的名头时,迟焰收到门派之信,赶回了玉麈。
据说临行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要回来娶她。
玉麈到底比寻常江湖人眼界开阔了那么一些。
知晓迟焰与琵琶罗刹私定终身之事后,掌门也只是沉吟着让他在玉麈留下三个月。
静思己过,取舍道与红尘。
当年的玉麈委实仙风道骨不拘于凡俗。
后来鹿衔在玉麈暴露身份难以混下去,完全是因为她娘亲的缘故。
琵琶罗刹鹿拂柳,一人攻上玉麈,琵琶弦断只剩一弦。
当她孤木难支,被她勒令守在暗处的左右护法也按捺不住预备冲出去之时,杀阵止。
迟焰出。
手持玉拂尘,背负玉心剑。
花子期说,“你爹,就这样和柳柳走了。”
“然后柳柳为了生下你,自断功力将数十载内渡与你爹,没有容教秘法的加持,她又变成了个娇俏的小女儿家。”
容教秘法下的鹿拂柳,面如槁木,行如老妪,除了武功绝世之外似乎并无可取之处。
鹿衔顿了顿说:“明日便是我的生辰,也是我娘亲身死之日。”
第五十八章 陇树倦倦系龙骧,芳辰吉乐
散尽功力的鹿拂柳,和当初的迟焰一样,都是面容稚嫩。
花子期不会总在二人周围。
因此花子期并不知所有他们相恋的细节,只是有次瞧着鹿衔不肯穿绿衣只偏爱红衣,十分恼怒。
他道,终有一日鹿衔会走她娘亲的老鹿,又何必在一件衣衫上纠结!
鹿拂柳曾对迟焰说:“那日我为你落泪,此后又因为你一句我知道你哭了而展颜,便知我再也无法逃脱。”
“便只能放下一切计谋手段,好好爱你。”
而当时花子期在鹿拂柳的暗处,与右护法一并守护,听得清楚。
神女无心,襄王有意啊。
说完这一段旧事后,花子期就不愿意再和鹿衔说往事了,只说她长大后嫁与自己才是最好的归宿。
不用再步她娘亲的后尘。
什么后尘
抽了骨头,再将她做一把琵琶么
鹿衔嗤笑。
鹿衔有时会想自己长得嫩,也不知是因为娘亲多还是爹爹多。
可这也无从查起了。
如今容教全然是迟焰的一言堂,她这个少教主,呵。
江水对这些故事很有兴趣,但鹿衔并没有亲眼见过当初自己爹娘的风度,而今玉碎珠沉
又当如何
且眼下有些事情显然更加重要。
鹿衔还在思索。
江水拉着鹿衔的手,惊喜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鹿衔,芳辰吉乐。”
说着江水习惯性地拿刀预备出去干一票大的好给鹿衔当做生辰贺礼,鹿衔看她动作倒是笑了起来。
将原本的幽怨之情散了干净。
拉住江水的手,鹿衔小声问道:“姐姐,你会煮面么”
她知道江水想做什么,但鹿衔只要江水姐姐做一碗面条就好了。
鹿衔不需要什么贺礼,粗制劣造的她瞧不上,高价昂贵的她又替江水的口袋心疼。
她在容教之中不是没有吃过面,只是那些都是卑贱奴才准备的饭食。
江水姐姐亲手做的自然不一样。
江水愣了愣,也就笑着应下了煮面的活计。
想来是鹿衔提起旧事,不由地脆弱了些吧
看她应下,鹿衔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开口道:“现在就想吃白日里没有吃饱。”
白日鹿衔瞧见江水和秦不二那幅腻歪样,直觉自己实在多余,生闷气地吃不下饭食。
扒拉着饭粒,恶狠狠看着秦不二,就像是饭桌上一碟不合口味的小菜。
这些江水也是知道的,她都一一看在眼里。
于是江水在夜里和小鹿衔一人端着一盏烛火,穿过幽暗长廊。
二人的光影在漆黑之中朦胧,恍然如梦。
如是黄粱见沧海,陇树倦倦系龙骧。
一梦能穷碧落天,梦不到绿衣坟上土。
鹿衔并没有抱着琵琶,只是举烛赤脚行走着,金铃恍若有声。
在大堂守夜的跑堂的瞧见两位女客下来,忙客气上去问询可是需要什么,还是住着有什么不适
江水只轻轻道可否借用一下厨房。
“小妹饿了,我想做碗面给她。”江水又补充道:“所耗费的一一在押金之中扣除便是。”
跑堂的还当什么大事,听到这话也嗨呀一声笑着招呼道:“客官你歇着,我去喊厨子起来给您做好了端来呗”
江水还是轻轻摇头,笑道:“今日是小妹生辰。”
得,明白了。
跑堂满脸笑容的指引着方向:“客官和妹妹感情真好,那我给您带路。”
向他点了点头,江水跟在他后面,鹿衔跟在江水后面。
厨子每日都将锅早晚擦的干净,跑堂的说:“客官你用完了喊我进去刷锅,食材什么的您自己看着拿。”
到是很爽快。
江水在山谷之中多为捕山中猛禽来做食物,面条这种精细的,她倒是不大熟练。
边境风沙少有绿植。
江水仔细看了四周才瞧见些姜与葱,洗净抽出厨子的刀似模似样切成姜沫与葱花。
让鹿衔打下手烧开了灶,加了少许油放入姜沫,等到有了少许香味又加入了些干净井水。
看了周围又加了少许麻椒碎,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下入了面条。
鹿衔递上早就取下的长筷,江水接过长筷一边搅动一边摸了摸鹿衔的小脑袋。
瞧着大约熟的差不了,放入葱花,又加了写粗盐与酱油。
特地少放了些,怕口味太重鹿衔不喜欢。
而后起锅。
江水捞过鹿衔捧过来的碗,将面条都捞出放入碗中,有些烫手便放在了灶沿之上。
“还想吃旁的么”
江水如是问道。
鹿衔摇摇头,她看江水煮面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直觉味道不会太差:“不用啦。”
端着碗就预备去大堂找间桌子,江水抽了双筷子走在她身后,还夹起了两盏灯。
那跑堂的看她们出去了,也就进厨房去刷锅洗灶台去了。
看着鹿衔坐下,江水便将筷子递上,坐着看她吃面。
面条有些夹生不熟,鹿衔嚼了嚼觉得勉强还能够入口。
江水有些不信任自己的手艺,问道:“怎样”
鹿衔还在小口吃着面,咬断这一筷子认真道:“有些生,但是还行。”
有些生啊。
江水无奈托着腮在桌面上:“以后等姐姐练好了手艺再给你做一碗。”
鹿衔笑笑:“谢谢姐姐。”
有这个心便好了。
看着鹿衔吃面,江水忽然想起了这一路自己似乎都是捡着便宜的客栈,便宜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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