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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好如雪中滴血凝冰的一把刀,不问寒风,美得叫人心惊后觉惆怅。

    江水在逸王府做客一个月,储诚庭送出的金银玉石,绮罗华服,多如杨花倾落。

    可惜落花虽美,江水却无意。

    “第一日拿了耿葵先生的旧装,倒是怠慢她了。”

    储诚庭如此说道,竟还带着些许笑意。

    这副轻松的模样落在秋劫眼中,叫他心思翻涌,不知如何劝阻祖上。

    而秋劫却几番克制后,终于忍不住半跪于前,自知僭越而问:“主上当真心悦江姑娘”

    欲成大事者,不必断情,只是那江姑娘虽然天纵奇才却与主上不为同道中人。

    主上万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而断送多年筹谋啊!

    虽然是秋劫的僭越,但储诚庭却并未多加责备——他焉不知秋劫的顾虑

    况且

    他不带着甚么神色,只淡淡反问道:“几件衣物饰品,便是倾心了”

    闻得此言秋劫心中大定,他惭愧言道:“是属下僭越。”

    逸王府中,又几时缺过华服美饰了

    是自己一时糊涂了。

    “无妨。”

    储诚庭俯身去搀扶秋劫,可秋劫却不敢就此起身来:“属下僭越,还望主上责罚。”

    而后储诚庭略微发力,轻轻将秋劫扶起。

    “那便去领十鞭。”

    “是!”

    秋劫当下领命离开。

    而储诚庭则没有继续去往惊华屏,也没有掉头去书房处理政务,反而是直接去了垂羽亭。

    还挂着半轮残日。

    魏呈萧啊魏呈萧,见到这般有才略却不涉朝堂的女子,你应当很希望将她也拉拢去吧

    正如方才所言,储诚庭浑然不觉得自己那般对待江水,是因为什么倾心。

    秋曲这个暗桩已经埋得很久了,久到天衣无缝,几乎无人可由蛛丝马迹而察觉。

    他本不曾命手下人刻意追寻魏呈萧的下落,否则一个小小的九楹郡,又哪里能够挡得住逸王的耳目

    但储诚庭曾想,老友既然有心醉情山河,不涉朝堂,那么储诚庭也不至于一点面子也不给。

    总归年少时有几分情谊。

    奈何秋曲所传来的几番事件所联系,叫储诚庭发觉魏呈萧这个识时务的老朋友,又天真地有了新的想法。

    归纳一个点酥郎寸亦剑入羽翼之下不算什么,那个女子若是生逢盛世,与自己分庭抗礼怕也不差太多。

    储诚庭如是想到,并未有多少不能稳胜于一个女子的挫败,他自矜之余也之天下之广必有不输于自己多少的奇才。

    这才是大旸叫人着迷的地方不是

    可惜寸亦剑为人刚直,与她师傅魏呈萧如出一辙。

    但江水却又不同于寸亦剑了,储诚庭催动轮椅来到了垂羽亭中,又拾起残局执子却不下。

    魏呈萧啊魏呈萧,狂放一生又如何不可偏也执迷入局。

    叫人无可奈何。

    储诚庭略还原了一个棋局,执黑子而静思。

    亡国尚有佳时月,野草常伴胜宫夜。

    无妨,而今天下大势尽在掌握之中,一个魏呈萧搅不起什么风雨。

    十鞭对于秋劫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事,他也知这是主上有心宽待,可他不敢挥霍主上的看重,因而受刑完后仔细敷药保证不会损伤到这具身体一分一毫后又回到了储诚庭身边。

    秋劫、秋曲、秋鹭、秋芜,他们这四人本就该是储诚庭一人的兵器,休养打磨,只待为君出鞘!

    秋劫拿着刚到手的新情报,恭敬对储诚庭道:“主上,寸亦剑已达京州驿站中。”

    寸亦剑虽然是个不足为道的小官,但也还是有自己府邸的,却偏偏屈就于一处驿站。

    储诚庭见他脊梁挺拔,不见一丝勉强,到底顾下之心,着他坐下。

    然而秋劫不敢与主上相对而坐,只绕到储诚庭身后,坐在来横栏之上。

    而后储诚庭这才漫不经心问道:“她意欲何为”

    秋劫回:“尚且不知,只是她归途上收了不少的礼,途径九楹郡时也同父兄相见。”

    “魏呈萧呢”

    储诚庭伸开手掌,数着手中黑子。

    秋劫道:“寸亦剑并未与魏呈萧相见。”

    储诚庭由是想起曾经传来的消息,有醉酒游侠,欲斩“逸王走狗”而死。

    这个寸亦剑倒还有几分心智,比她师傅强上几分,可惜正因此不如她师傅纯粹。

    既然要于烈火中取熟栗,入泥沼取明珠,那么他也不会刻意打压。

    一个虚与委蛇的君子能臣,也算是有趣。

    储诚庭无意给自己培养对手,他没有自大到这种程度,但是让生不逢时的蝼蚁挣扎地持久些,却也新鲜。

    于是他道:“明日她上门求见时,不予入府。”

    秋劫不明白主上深意,但言:“是。”

    萝薜埋雪余日落,冬日的夜来的早,月也生冷锈硬,僵直地烙在天上。

    储诚庭看着寒潭里唯甚的一点千岁绿色,忽而若有所思地想起了什么。

    雪浦碧山无计掩。

    他轻轻一笑,遮住多少算计与谋求。




第六十二章 槛外衰烟月自清,请君拔剑
    卿哉没有了風琐剑,难道就不是卿哉了么

    江水选了一节刚劲的树枝,细细地削成一柄剑的模样,摆放在卿哉的枕边。

    有时江水会有孩子气的联想,她瞧着卿哉两片单薄紧抿的唇,只觉得是美的。

    好雪枯坐,江水近乎偏执地喜爱那些洁净的痛苦,譬如雪压寒花唯余幽香一味,开的艳的花总不比清净寂灭的香魂来的叫她怜爱。

    但江水定定看了许久,盯着卿哉消瘦许多的脸颊,却不如欣赏一缕香魂那般。

    骄傲快意的卿哉她也喜爱,放纵自厌的卿哉她也喜爱。

    一时割舍不下,到底是共赴黄泉,还是救他无恙

    于是江水不由得又垂头长叹起来,每次都将难题抛给自己,可真是

    江水是明白最终自己不会忍心让卿哉与自己沦落到同样憎恶的境地的,可这不妨碍她向往两个人汲汲营营与幽潭中搀扶的画面。

    可真让她向往啊。

    “呸,不要脸。”

    她忽而笑着骂了自己一声,站起来走到老狼身边,用脚轻轻蹭了蹭它的肚皮。

    老狼不悦地睁开眼。

    江水自上而下地看着它:“好好看家,姐姐要打猎去了,知道么”

    回答她的只有老狼又埋下去的一头乱毛,江水又轻轻踢了它一脚,又去仔细将火熄弱一些,防止一时不察失火。

    这才拿着青昙出门去了。

    家——姑且这么称那间小木屋,家里还有些之前猎的雪兔山鹿,还有几条砍成几截的蛇,以及若干有着虫洞的干瘪果子。

    江水自然不挑的,只是卿哉身体虚弱,她私心还是想尽可能把他养得好一点。

    不然还要同老狼争吃的,未免太过凄惨。

    却也不知眼下她思绪飘到了何处去。

    天如颦蹙黛痕久,江水久寻无果,只能凿破湖冰以求鱼,涉水寒骨,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似乎在过几日便是月信了

    罢了罢了,索性这些时日备下了不少镇痛的药草,到时候煮一碗就是了。

    忙活半晌才捧着几尾远算不上肥美的活鱼上来,江水本想用青昙穿着鱼提回家,但到底没下得去手。

    拎着鱼便回了小木屋。

    老狼闻见鲜活的肉味抬起半只狭长的眼看了一眼江水,而江水只是匆匆瞧了一眼尚还昏睡的卿哉,丢下两尾鱼给老狼,将剩下的放在缸里养着。

    活鱼熬汤也是一道补食。

    而后江水又匆匆出去,小木屋太小容纳不下两匹马儿,因而江水早在来时的第一日便强忍着疼痛在屋旁开始搭一个简易的马棚。

    虽然简陋无比,可到底也能够党一些风。

    江水先摸了摸千钧,又摸了摸青司,这两匹不怎么对付的高贵马种此刻只能屈就在一起,两个都有些脾气。

    好在马通人性,青司知道主人卿哉如今的身体实在不好,也只是烦躁地刨地而已。

    千钧也有些小姑娘家脾气,咬着江水的袖子不撒手。

    原本看着剩余马草不多的江水正在发愁,被咬住袖子之后无奈地挤出一个笑容。

    养儿到百岁,常忧九十九。

    可叹她一个妙龄女子,就要担起一大家子的衣食住行,江水不无忧愁地摸了摸自己越发粗糙的一张脸。

    千钧又伸舌头舔了她半脸口水,江水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青司不甘示弱也舔了另外半边。

    江水简直万分嫌弃。

    皱眉给两匹马挨个锤了一下脑袋,江水骂骂咧咧:“两个臭东西,再添把你们喂狼去!”

    语气不无恐吓,谁知两匹马儿毫不在意,仍旧像听不懂一般又要舔去。

    江水生无可恋地退后一步:“好了好了,我给你们找马草去了,记得不要打架。”

    她可没忘了这两匹马时不时就要互踹,也不知是冤家路窄,还是打情骂俏。

    ——青司是一匹公马吧

    一时想不起来卿哉是否与自己提过,江水搜刮了一下记忆,干脆蹲下身。

    果然是个公马。

    也不知青海骢和汗血宝马之间能否配种生下小马驹

    江水天马行空地想着,走到方才凿破的冰面前,还没来得及重新结上厚厚一层冰,但那洞里的水还飘着稀碎的冰渣。

    直接就着冰凉的河水来清洗了一翻脸庞,江水又向山谷深处走去。

    不是近前没有能够供青司和千钧咀嚼的马草,只是江水特地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眼下她手足完备,自然先从远处开始着手。

    等过了许久,江水背着一大框马草之余手也不闲着,环臂抱着几捆马草满意地往回走。

    这么多够他们两个吃几天了,小木屋依水而造,这几日恰好是极寒之日,待会再劈些树枝柴火给马棚加固,就能够安心过冬了。

    还没等她美滋滋地计划下一步,江水忽而脚步一顿,脸色惨白。

    她听见了卿哉痛苦的嚎啕声!

    江水抱着马草极速运功赶去木屋,将怀中背上马草摔在马棚前,豁然闯入门里。

    屋内除了温热的气息,还有卿哉血红的一双眼。

    “杀了我!”

    卿哉青筋毕露,痛苦万分:“江水!”

    他厉声哀求:“杀了我!”

    江水眼睁睁看着他手中崩裂的木剑残骸,知道这是避无可避的一次毒发。

    缓缓抽出背后青昙:“你想死是么”

    江水的声音亦如往常清寂,却含着无端的悲愤:“卿哉,拔出你的剑来!”

    压着卿哉的脖颈,青昙忍不住战栗渴血,江水重复说:“拔剑!”

    卿哉正是毒发涕泗横流,散衣乱发,四肢颤抖。

    他能够说出江水杀了我这五个字已经是竭尽所能,而今荒唐凄惨的模样全落入江水的眼中,他痉挛之余说不出话来。

    江水并不哀求,她将青昙刀的凶性挥发到极致,甚至难以压制。

    她也在流泪。

    那毒何其凶烈!更与罂粟纠缠!

    普天之下,谁能忍受!

    “拔剑!”

    “卿哉!”

    “拔剑!”

    卿哉就连摇头都不能,颤颤张口含糊吐出几个字节,江水紧紧盯着他的唇形可什么都读不出来。

    “江——”

    卿哉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说不完整,江水依旧泪流,她压制住卿哉自残的行动,可却无法控制青昙饮血。

    卿哉的脖子已经被青昙割破一层浅浅的血迹,江水仍道:“拔剑!”

    没有了風琐剑,没有了多年功力,没有了健全四肢,便不能拔剑了么!

    卿哉!

    江水最终无法压制住青昙的凶性,但她来得及将卿哉击昏,而后双刀直接狠狠割裂腹部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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